侯门美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醉酒微酣
姜参事抿紧了嘴,不忍打击她却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山上积雪深厚,有什么也会被埋起来,那地方四月才会化雪,那时属下会亲自带人再去搜寻一趟。”
也许他已经死了,陈尸在茫茫冻原荒野,幕天席地身覆白雪,等着被人找到。
美娘不敢再问下去,她苍凉垂下眼帘:“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安平,你冷不冷?
谢安平,我会找到你。
谢安平,我带你回家。
府里的人虽然没说,但黄莺和香槐都暗中备下了丧葬用品,全套的寿衣鞋袜放在箱底准备带到北陲去,行雁还悄悄去棺材铺订了一副上好棺木,谢氏墓园也打好了招呼,让人打理出一块风水宝地来。所有人都在准备丧事,只是这一切都瞒着美娘罢了。
京城已经是暮春了,北陲来消息说积雪渐渐融化,雪山脚下露出了原本地貌,姜参事的腿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于是众人商量不日动身。
“姑娘,小少爷也带着一起去吗?这山长水远的,万一孩子禁不得颠簸生病了怎么办?”黄莺担心美娘到了北陲受到打击,又拖着孩子实在累赘,于是提议,“要不把小少爷送到霍老爷那里吧,夫人会帮着照看的。”
美娘执意要带上不留:“不了,我想带不留去。”
黄莺不再劝阻,默默收拾好小少爷的衣裳。
是啊,不留应该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的,如果还能见到的话。
就在美娘准备启程的那日,侯府来了位不速之客。行雁开门,听了来人自报姓名,赶紧把人迎进花厅坐着奉上好茶,又让香槐去请美娘出来。
美娘闻讯连发髻都没梳好,披着衣裳匆匆出来,看见花厅里的清俊男人,脱口喊道:“哥?!”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眼前这人是尤文扬吗?
尤文扬已经褪去了从前的书呆气,取而代之是一股风霜磨砺的沧桑感。他看见美娘露出笑容,亲昵招手:“美娘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哥!”美娘一头扎进尤文扬的怀抱,紧紧勒住他,热泪盈眶,“哥你终于回来了……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担心死你了……。”
尤文扬也反手拥紧她,怜爱地抚摸她的后脑:“一别五年,我家小妹已经长这么大了,美娘你还好吗?”
美娘这段日子孤苦无助,想哭都只能忍着,这一切在看见尤文扬的时候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伏在兄长怀里失声痛哭:“不好,一点也不好……哥,安平在北陲出事了,虽然官府还在寻找,但一直没有消息,偌大的侯府就我一个人守着,我谁也不敢说,连娘都瞒着……哥,我害怕,真的害怕。”
尤文扬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扶着美娘坐下:“难为你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美娘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我想亲自去北陲一趟,不亲眼看见的话我是不会死心的。倒是你,当初说是和杨家哥儿一同去漠北做生意,一走却几年都没信儿,现在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了,我禁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尤文扬没有拒绝,兄妹俩聊了许久,相互告知这几年的状况。原来尤文扬和杨家哥儿去了漠北以后是做贩茶的生意,刚开始经营的有点起色,谁知碰上货船在河里翻了,满船的茶都打了水漂,血本无归。后来俩人又辗转往北,想到深山里收购兽皮出来贩卖,但又跟带路的猎户走散迷了路,俩人在老林子里乱窜碰到了猛兽,一路追赶被迫跳河,被水冲下一百多里的路程才被人救起。两人醒来后方知已经出了晋国的地界,流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部落,这里靠近胡越部族的势力范围。尤文扬打算回晋国,但部落的首领担心他们是细作,软禁了他们不让走,这一住就是三年……兜兜转转,直到最近他才有机会返回晋国,然后直奔京城。
直到黄莺抱着小少爷过来找娘亲,美娘才惊觉日落西山了,今日肯定是无法动身离京,她只好通知行雁改期。接着美娘让人准备饭菜,对尤文扬说:“哥你就先安心住下来,过两天我把娘也接回来,咱们一家团聚。”
尤文扬点头答允:“好。美娘,明天我去拜访几个老朋友,等事情处理妥当了我和你一起去北陲。”
美娘觉得尤文扬回来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对她们娘俩自然是十分好的,见到不留的第二天就出去买了副金镶玉的项圈送给小家伙,对她也依旧嘘寒问暖,但有时候言语间似乎话里有话。
“美娘,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这日尤文扬从外面回来,劈头盖脸就问了美娘这样一句话。
美娘一怔,目光落在骑木马的不留身上,神情温柔又辛酸:“自然是好好抚养不留长大成人。”
尤文扬道:“我问的是你,不是不留。你今年才二十二岁,还这么年轻,难道能守着儿子过一辈子?孩子长大了自然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世界,那你呢?就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大宅子老死?”
美娘被他说得心头一颤,咬唇道:“那能怎么办……安平回不来了,我只剩不留,我不能扔下他。”
“不是叫你扔下孩子,只是你也要为自己想。”尤文扬低低叹息,劝道,“重新找个好男人过日子罢,澄海他也没有娶妻,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美娘一惊:“怎么可能!哥,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单凭我如今是个寡妇,又顶着侯府夫人的头衔,如何再嫁?温大哥是个好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他应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样才般配。”
尤文扬在这件事上很执着,道:“你是侯爷夫人又怎么样?大晋哪条律法不准寡妇再嫁了?再说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兄长,长兄如父,我说能嫁就能嫁!美娘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姓谢的是怎么强占良家妇女的众人都知晓,你摆脱了他找到自己的幸福,这样不是很好吗?”
美娘连连摇头:“不好!这样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哥你别管我的事了,我准备后天就动身去北陲,安平尸骨未寒……我……。”说着她又忍不住掉泪。
尤文扬瞟了眼伤心欲绝的美娘,淡淡说道:“澄海说了他不介意等你,美娘,明天你跟澄海见个面罢。也许你见了他就会回心转意了。”说完他不给美娘否决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诶……哥!”
尤文扬一意孤行,请来了温澄海,美娘也不好把客人撵出门去,心想迟早都要做个彻底了断,便邀请他去凉亭一叙。
“温大人。”美娘亲手给温澄海倒了一杯茶,“请用。”
温澄海见她这番动作,想起多年前国子监门口的初见,恍如隔世。他不着痕迹垂下了眼帘,略有尴尬:“是文扬做东请我来喝茶,我不知道他是……打扰了你的话,我这就告辞。”
“温大人留步!”美娘喊住他,连微笑都是那么坚定,“如果我们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哥是不会罢休的。”紧接着她问:“上次送去的书信你收到了吗?”
温澄海有些苦涩:“收到了……也看了。”
相逢未嫁是前缘,还君明珠终不悔。
美娘不看他,低眉道:“我不后悔,真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后悔,也不觉得遗憾。你们不要觉得我跟了谢安平是委屈不甘,其实我这几年过得很好,也许当初我确实怨恨他,毕竟他轻易改变了我的一生,毁掉了我对后半辈子的期望。但我也很庆幸认识了他,因为无论我做怎样的自己,在他眼里都是好的,他都会喜欢,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包容我包容得这样彻底。我在他面前不需要装作贤良淑德的模样,我脾气坏就坏,善妒就善妒,小气就小气……他不介意,他爱全部的我,仅仅就是我。”
“我从来没想过可以活得这么恣意,是谢安平给了我一切,就算他现在不在了……。”美娘略微哽咽一下,抬眼却依旧在幸福地笑,“我会靠着他留给我的东西过完下半辈子,不是因为我有多爱他,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分享我跟他之间的回忆,或好或坏,酸甜苦辣,千滋百味,我都要一个人慢慢回味。”
就算谢安平死了,她心里也没有办法再容纳另一个人。
温澄海默默听完她的话,轻扯嘴角笑得却有几分苦涩:“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那天你请我一定要带他回来,我便明白你永远只会等着他了。”
言毕他站了起来,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失落,袖子拂落了茶杯,水滴滴答答留下来。只听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你说你不后悔不遗憾,我却……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你,还是因为谢安平是士族子弟而不甘心。千年以来寒门都饱受世家压迫,也许正是如此,我才那么急迫得想要胜过他,也许换一个人,我不会这么执着。甚至,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吧,救弱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概是天底下最能够满足男人英雄情怀的故事了……。”
美娘很高兴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放得下的东西,他也放下了。她一如初见时那般称呼道:“温大哥,你已经是英雄了,天下所有寒门子弟的英雄。”
目送温澄海落落大方离开,美娘一回头看见尤文扬站在廊下,唇角笑容似有似无。
她走过去唤他一道:“哥。”还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尤文扬却若无其事问她:“明天启程?”
不责怪她吗?美娘微怔,点头:“嗯,一早就走,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在这里等……。”
“我跟你一起去,说好了的。”尤文扬始终挂着一丝莫名笑意,他在美娘肩头一摁,带着几分唏嘘感慨,“女大不中留啊……。”
美娘纳闷:“唔?”
尤文扬收回手:“没什么,我去准备些东西,明天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侯门美妾 第六十二章
从京城到达睿王的封地,美娘他们足足走了十天。wwwwcom尽管已经是春天了,这里依旧荒凉,茫茫莽原上都是黄沙碎石,偶尔才有生命力顽强的小草从石缝中钻出头来,贪婪汲取这来之不易的阳光雨露。
一行人渐渐向雪山靠拢,姜参事此时打算让女眷进城安置,找人这种话还是适合男人来做,哪知美娘却执意要跟他们同去,一时间让金吾卫众人十分为难。
飞山走石,乱木荆棘,丛林猛兽。他们的搜寻可不是儿戏,谁还有精力照顾她?女人在这种时候只能成为累赘。
尤文扬知道众人的为难,道:“你们在前面,她跟我押后,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其他人进城安顿,不留交给黄莺。”
姜参事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美娘换上女子骑装,跟着搜寻队伍浩浩荡荡往雪山方向行进。
金吾卫将士的脚程很快,不消片刻就把尤文扬和美娘远远甩在身后。美娘远远望着半个山头都耸入云端的山峰,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她无力地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跌下去的……。”
看着脚边尖锐的砾石,还带着冰雪刚刚消融的寒冷,如果谢安平摔下来的地方没那么高,是不是能少受一些伤害?
偏偏尤文扬不合时宜地指着山腰上一处凸起:“听说是那里,当地人叫它回头崖。因为前面无路可走,必须回头。”
尽管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美娘闻言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难过,埋头往前头:“哥快一点,我们掉队了。”
尤文扬不慌不忙地跟上来,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妹妹低落的情绪,而是说道:“山里常有野熊出没,那些家伙连死尸都吃,我们小心点。”
连死尸都吃……美娘更想哭了,谢安平是不是连尸首也找不到了?
尤文扬看她脸色苍白却还拼命硬撑的模样,低眉隐隐一笑。
美娘自幼就是养在深闺的,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就算穿上了防滑好走的毡底麂皮靴,还在鞋里塞了厚厚的鞋垫,却仍旧磨破了脚,没一会儿就疼得迈不动步子。
不仅如此,他们还跟金吾卫走散了。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
尤文扬脱了她的鞋检查,叹道:“叫你别跟来偏不信,现在好了,你伤了脚不说,咱们还待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美娘拿手绢把流血的地方包好:“这里我是一定要来的,他在哪里,我就要去哪里。”她重新穿上鞋,“我还能走,我们走吧。”
“想走也得想好往哪儿走,先坐下。”尤文扬拉住她,嘴上念叨着“迷路了怎么办万一晚上被野兽袭击”之类的话,可瞧他的神情却一点也不担忧。
叮铃——叮铃——
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摇铃声,犹如佩环相撞清脆悦耳,伴随着铃声的还有女人的吆喝,仿佛在驱赶什么动物。
“哟喝——哟喝——”
美娘好奇地望向草丛背后隐隐挪动的巨大影子,有些害怕。尤文扬闻声却双眼一亮,笑道:“这下有救了。”
等到那些庞然大物现出真身,美娘才看清并是一种形似梅花鹿的动物,只不过体型比梅花鹿要大上许多,头上还有一对非常威武的鹿角,皮毛也是深棕色的。
传说中的四不像?
“别怕,这是角鹿,有人养的。”尤文扬安抚地拍了拍美娘的手,过去跟赶鹿的妇女说话,用的却是美娘听不懂的方言。
赶鹿的妇人身材微胖,脸庞黑红圆润,带着部落民族特有的爽朗,笑呵呵跟尤文扬说了几句话,便牵来一头公鹿,给它套上嚼子,还在它背上放置了鞍垫。
尤文扬过来搀扶美娘:“他们的部落就在不远处,我们借宿一晚,等明天你的脚好些了再继续上山。”
美娘战战兢兢地坐上去,双肩紧绷嘴唇紧抿,生怕被这头跟牛一般大的角鹿甩下去。妇人一拉咬绳,公鹿就站了起来,颠得美娘惊呼一声,赶紧俯身紧紧扒着角鹿的背脊。
“搭上这个。”
尤文扬不知从哪里递过来一条彩色的纱巾,要美娘盖在头上。美娘不解:“为什么?”
尤文扬面不改色:“挡风。”
考虑到尤文扬在北疆边陲住了几年,对这里应当是很有经验的,美娘便听话地把头罩住,在叮叮铛铛的鹿铃声当中,骑着角鹿摇摇晃晃进入了密林深处。
养鹿的这个部族叫雅库特,他们生活在晋国的边疆地段,却并不隶属于胡越部族,而是单独的一支族系。雅库特人也是采取游牧的生活方式,不同于其他部族,他们很少养牛马,而是专门驯养角鹿。每年雅库特人都要赶着角鹿群进行迁徙,秋天进山,来年春天才会回到部落。角鹿似鹿非鹿,头似马而非马,蹄似牛而非牛,身似驴而非驴,的的确确就是中原人口里的“四不像”。角鹿因为是家养的,脾气非常温顺,一路上除了会埋头啃两口苔藓而外,一直都是任劳任怨的样子。有时候这位雅库特妇女会摊开手让角鹿舔,美娘一开始还不明白,经过尤文扬解释才知道这是在给角鹿喂盐。
雅库特人一向是择水而居的,他们走了整整一天终于走出森林,来到一条河流边,那些有亮光的地方就是雅库特人的家了。此刻已经天黑,但部落里燃着熊熊篝火,好像在庆祝什么。
几人一跨进部落的木栅栏,旁边就有人抓撒东西扔过来,似乎是盐。
尤文扬解释:“这是欢迎的意思。”说完他似乎觉得解释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赶鹿人回家,都要用这种仪式表示喜庆。”
“哦。”入乡随俗,美娘也没多想,只是伸手去扯头上的纱巾。
可是尤文扬按住她的手:“这里都是些外族男人,你身为中原女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了。”
美娘一想也有道理,便依旧盖着纱巾,只不过暗暗腹诽尤文扬也变得迂腐起来了。
好心带他们回来的雅库特大婶牵着美娘下地,很快有人把一群长途跋涉的角鹿都关进了圈里,接着铺天盖地涌来一群人把几人围住,说着美娘听不懂的话,然后开始唱歌跳舞。
“哥,他们说什么?”美娘一脸懵懂,反观尤文扬却是礼貌地跟每个人颔首打招呼,似乎很相熟的样子。
旁边的人还在起哄,特别是姑娘们喊得很起劲:“布如鲁!布如鲁!”
“没事,”尤文扬对美娘说,“她们是在跟你打招呼。”
这时,几个姑娘拉着美娘往一个大帐篷走,帐篷门口铺了地毯,还有很多野花。美娘浑浑噩噩被人潮推搡着,回头喊:“哥!”
尤文扬站在人群当中,含笑朝她挥挥手,意思是让她放心过去。于是美娘糊里糊涂被人推进了帐篷,然后一群姑娘大婶七手八脚扒了她身上的衣裳,给她换上雅库特女人的服饰,还把她发髻拆了,编了一条辫子盘在脑后。
美娘看着身上奇怪的衣裳,摸了摸更奇怪的头发,终于忍耐不住这群人过分热情的招待,拉住一个人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可惜这个人听不懂中原话,只会笑着重复几个字:“布如鲁!”
美娘皱紧了眉头,决定还是去找尤文扬,顿时站起来往帐外走。一群姑娘又拉住她,摇头摆手的是不要她出去的意思,美娘读懂她们眼神里的意思,吃惊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你们想干什么!”
她一下惊慌失措,却还是被许多人围堵在帐子里,直到门帘一飞又进来个年轻姑娘,这些人才自动避让开来。
姑娘也穿着雅库特人的长袍,长得像草原上艳丽的野花,很明媚漂亮。她腰间系了一条别致的腰带,佩戴的发饰项链也很精细,估摸是部落里比较有地位的人。
令美娘意外的是她会说中原话,指着美娘就冷冷开口,颇有些敌意:“你,不能走。”
鼻音有些重,说得还不是很顺畅。
美娘骇然:“为什么不能走?我哥在哪里?”
“尤是你哥哥?”姑娘显然没找到美娘说话的重点,刚才有些凶狠的眼神忽然淡下来。
美娘越来越摸不清这些古怪的人想干嘛,警惕地说:“我与兄长迷路了,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跟哥哥现在就离开。”
年轻姑娘忽然咧嘴一笑,欢快地问:“真的是你哥哥?真的?”
这……美娘忽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只好点头:“嗯。”
“啊!你真是最漂亮的布如鲁!”年轻姑娘突然兴高采烈地扑过来拥抱了美娘一下,放开她以后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笑意,“我现在就去找尤,他竟然敢戏弄我!”
说风就是雨,美娘眼睁睁看她飞快跑到帐篷门口,忽然又转身说:“布如鲁用中原话说就是新娘子,新娘子你等在这里,你的情郎很快就来了。”
美娘大惊失色。什么新娘子?尤文扬千里迢迢把她弄到这儿,是要让她嫁人?!
正当她还不能接受被亲哥卖掉这件事的时候,帐外一阵嬉闹,紧跟着一个什么东西被搡了进来,滚到她脚边。
是个人。
美娘吓得跳上床缩在床脚。
只见这人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身上的衣裳,然后抬眼看向美娘。美娘被他一张涂满了锅灰的黝黑脸庞弄得心慌慌,顺手抓起了枕头高高举起,恶狠狠地威胁:“你别过来!否则我砸死你!”
“噗——”
这人一下就笑了,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他摸了摸后脑勺:“你头两回砸的伤口都还在呢,还想砸第三次?你是要谋杀亲夫啊娇娇。”
侯门美妾 第六十三章
扑一声闷响,美娘手里的软枕头掉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脸黑灰的男人,眼睛里慢慢蓄起泪水。wwwwcom
谢安平瞟了眼软哒哒的枕头,得意洋洋:“幸好爷早有先见之明,不然这脑袋又要破一回了,嘿嘿。”
说完一抬头,美娘脸颊已经挂了两行泪。
“你哭什么呀!”谢安平心疼地给她擦泪,笑着说:“看见爷不高兴吗?”
美娘不说话,吸了一下鼻子,拿手去擦他脸上的锅灰,一点一点的揩掉那些遮挡。
俊秀白皙的脸庞露出来,配上那对似笑非笑的风流眼,确是谢安平无误。
美娘一下就哭了出来:“呜……。”
谢安平见她喜极而泣正欲埋头亲吻安抚,冷不丁美娘一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很好玩儿是不是?看我伤心你就高兴是不是?!你以为你死了!谢安平你这混蛋!我以为你死了!”
美娘边嚎边打,哭得一点形象也没有,蓬头乱发地像只花猫。
谢安平的脸又被她挠出几条抓痕,但他甘之如饴,依旧笑呵呵望着美娘,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模样。
这段日子以来的心碎、无助、绝望全部涌上心头,却又在摸着真实的谢安平的时候烟消云散了。等美娘打累了骂累了发完了气,再次呼吸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
她活过来了。谢安平活过来,她就活过来了。
“幸好你以为爷死了。”谢安平等她气消了才有重新抱住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动,“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呢?”
美娘最恨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掐他:“屁的心意!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捡回你两根骨头,捡不到就算了,到时候我把你的破东西全埋了然后改嫁去!”
奈何言语再凶狠,谢安平这厮的脸皮早已经刀枪不入,他眉毛都高高挑起了:“你就口是心非吧你,早八百年前你就对爷一见钟情了,娇娇你真长情。”
……冤家!不折不扣的冤家!
发过了火理智渐渐回归,美娘抹了把泪,狐疑地看着谢安平:“你跟我哥串通好的吧?故意拿我涮开心?”
“这儿什么民俗啊,成亲还要抹锅灰,脏死了……。”谢安平掬了水把脸洗干净,轻描淡写地说:“爷倒是想来回京城,无奈是有心无力啊,肋骨都断了三根,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