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关关公子
青石地砖炸裂,左清秋站立之处,出现两个尺余深的凹坑,龟裂纹路往四方扩散,直至蔓延到街道两侧的房舍檐角。
飞溅至半空的积雨尚未落地,龟裂还在往外扩散。
许不令从牌坊落下,手中凝聚巨力的铁锏,砸在左清秋的铁锏上。
蛮横力道,同样从铁锏传到许不令手中,带着手套的双手,虎口几乎崩裂,继而又传导到了全身。
许不令眼中显出几分错愕,明显感觉到左清秋的力道,比上次再马鬃岭大了很多,大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从下落之势,被砸的又往上飞腾,后背撞碎了牌坊的屋檐,如同厉寒生上次被偷袭般,直至飞升到街市的半空。
霹雳——
雷光再次划过苍穹,天之下地之上,手持铁锏往上飞腾的白衣身影极为醒目。
而就在电光逝去的一瞬间,原本站在街面的左清秋,已经猛踏地面高高跃起,眨眼越过牌坊,追到了往上腾空的许不令身前。
“破——”
雷霆厉呵,从左清秋口中响起。
寒锋铁锏,扫过瓢泼而下的雨幕,抽向许不令胸口。
惊天动地的声势,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雷公锏’。
许不令眼中的错愕尚未散去,手中铁锏已经横举,平放在了身前。
铛——
双锏再次撞击。
能摧毁世间一切名兵的铁锏,在许不令手中,肉眼可见的弯曲些许。
骇人巨力袭来,甚至超过了乌鱼岭那条通天巨蟒。
铁锏瞬间被压的撞击在了许不令衣襟上,白色长袍的后背骤然撕裂,露出脊背上虬结的肌肉群。
许不令整个人在空中被抽出一个直角,如脱膛的白色炮弹,撞在了街边房舍顶端。
轰隆——
屋顶撞入,墙壁撞出,带起满天碎石瓦砾。
许不令摔在隔壁的小街上,直至在地面滑出数丈,才以铁锏插入青石地面,强行稳住身形翻身而起。
左清秋从空中落下,脚尖轻点已经垮塌打扮的房舍屋脊,再次逼向许不令。
许不令后背衣袍粉碎,雨水从脸上滑落,眼神难掩错愕:
“你他娘吃药了?”
这句话即是并非受难以置信的惊呼,而是认真的询问。
许不令本身便是通神之力,力量能压过他的从未见过。
上次马鬃岭,他也曾和左清秋硬碰硬交过手,当时的力量绝没有这么大。
武夫一道,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左清秋即便天赋再好,可以把技巧拔升数倍,也不可能把肉体力量提升这么多。
唯一能让一个人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暴涨的方法,只可能是吃不计代价压榨身体极限的药物。
左清秋大步奔来,额头上的青筋和面色上反常的涨红,也证明了其体内气血流动速度暴涨,绝不是武夫刚起手时该有的状态。
面对许不令的询问,左清秋沉声道:
“是又如何?”
“……”
许不令皱了皱眉,还真没话说。
江湖上生死搏杀,规矩只有‘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躺着的只能和阎王去讲道理。
短短一句对话,两人再次撞到了一起。
左清秋在雨幕中狂奔,所过之处,青石地砖尽数龟裂,势不可挡,如同在房舍间狂奔的庞然巨兽。
许不令身形已经站起,哪怕明知对方耍无赖吃药,也没有避让的意思。
吃药又如何?
潜力可以压榨,但人体终究有极限。
涸泽而渔、杀鸡取卵般的打法,在全盛状态的他之前,又能强撑到几时?
许不令手提铁锏,正面对冲至左清秋面前,飞身而起,身如旋风,拖着铁锏便悍然砸下。
铛——
铛铛——
眨眼三声巨响。
二十八路连环刀,环环相扣,快过狂风急雨。
左清秋前冲的身形被强行拦停,横举铁锏格挡不过三下,气势便浑然一变,化刚为柔。
许不令第四下重击,砸在铁锏上时,没有丝毫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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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清秋身如风中柳絮,铁锏贴在许不令的铁锏上,如同粘合在一起,随力而动,往左一带,化解了连环刀,继而右肩顺势冲撞而出。
刚猛至极的贴山靠,正中许不令的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正面中左清秋一记贴山靠,断几根肋骨都算轻的,当场暴毙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让左清秋意外的是,他见缝插针一记贴山靠,撞在许不令胸口,同样没着力。
许不令施展连环刀,至刚至阳的身形,在被带偏的一瞬间,忽然轻了几分,同样化刚为柔,一刚一柔切换的行云流水,没用丝毫痕迹。
左清秋感觉受力不对,眼神显出些许错愕,但交手时才发觉不对,显然晚了一步。
许不令身形随左清秋肩膀而动,左手顺势贴在了左清秋肩头,往右侧一带,一式标准的太极拳‘白鹤亮翅’,以四两拨千斤之势,便将左清秋给甩了出去。
这次交手,没发出半点声音。
凝聚全身巨力的贴山靠,没碰到任何东西,强大的冲势,加上许不令的推波助澜,使得左清秋化为了飞扑出去的炮弹,撞在了街边的房舍墙壁上,墙壁瞬间垮塌。
许不令干净利落的收手站直,用铁锏挽了个剑花负于背后,左手平举勾了勾:
“吃药能长力气,可长不了脑子。就这想杀我,恐怕不够。”
话语没有回应。
被碎石瓦砾掩埋的左清秋,没有任何阻碍的站起,身形在雨幕中鬼魅游移,眨眼又到了许不令身前。
铛——
双刃再次相接。
巨力之下,许不令退出数步,抬手一锏准备还击,却不曾想抬眼就瞧见,浑身衣袍已经碎裂的左清秋,单手拖着沉重铁锏,旋身如风,当头一锏便悍然砸下。
“给我破!”
二十八路连环刀!
?!
许不令顿时错愕,但手上动作丝毫不慢,没有选择格挡,而是抬手一锏直刺,点在了砸下来的铁锏之上。
咻——
满天雨幕之下,龙鸣骤起。
摧城撼山的鸣啸,响彻整个石龙山。
世上最强的剑式,和世上最强的刀式。
同样至刚至阳,同样无坚不摧,被世上最强的两个人使用,撞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效果,可能此刀此剑的创始人,都未曾想象过。
叮——
铁锏点在铁锏之上,满天的雨幕,好似在这一瞬间静止。
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兵刃附近的雨珠,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水雾圆环。
许不令的袖袍,自袖口开始一点点撕裂,露出下面青筋暴起的左臂。
左清秋右手同样如此,虎口崩裂,手背上显出一道道龟裂的血线。
北齐国师一脉当做传世之宝的两把铁锏,曾在左哲先手中,荡平过世间所有武人,此时此刻撞击在一起,也难以承受彼此蕴含的骇人气劲。
左清秋手中的铁锏,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往下劈去,但被点住的地方,却变成了碎块,化为两截。
许不令手中直刺的铁锏,尖头同样碎裂,手柄绑缚的皮绳全部崩断,铁锏化为了一根有棱角的长铁棍,从掌心往后滑去,如果不是黑手套的防护,恐怕能瞬间刮掉掌心的皮肉骨。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交手的两人,都难以看清所有细节。
飞溅的寒铁碎块,钉入了左清秋的胸口。
而砸下的半截铁锏,也落在了许不令的左肩之上,擦出一道半寸伤的伤口,深可见骨。
长街之上,犹如两条龙蟒正面撞在一起!
巨大力道的反噬下,两人同时往后摔去,砸在青石街面上,滑出十余丈远。
街面上半指深的雨水,被两人的身体,擦出两道左右分开的涟漪。
涟漪的正中间,两人交手的地方,被击出手心的铁锏,刺穿街面的石砖,直接陷入了地底,只留下了半截已经碎裂了的锏锋,如同对撞中折断的龙角。
“噗——”
左清秋身体尚未停下,便喷出了一口血水,以左手扣住地面石砖,强行稳住了身形。
许不令在滑行中往后翻身,从地面重新站起,上半身衣袍全成了碎片,左臂肩头血流如注,右臂血红青筋暴起,难以抑制的轻轻颤抖。
虽然看起来狼狈,许不令脸色却全是兴奋与桀骜之色,冷峻双眸盯着倒在地上的左清秋,心跳如擂鼓:
“不过如此,来啊!”
“呼——呼——”
左清秋身形在街面停下,大口喘息,双眸血红,如同挑战龙王的不屈恶蛟。
他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胸口一片血红,嘴角和鼻孔都挂着血迹,脸色呈现出病态的涨红,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朝地上吐了口血水:
“好。”
嘭——
话语落。
左清秋双脚踩碎了地面的砖石,再次往前猛冲,劲风扯碎了身上的衣袍,拳风撞开了落下的急雨,一记‘登山探马’,送到了许不令身前。
许不令强忍双臂剧痛,身形丝毫不慢,身形左旋,一记‘龙摆尾’,将雨珠抽成了水雾,后发而先至,扫在了左清秋的身侧。
巨大的力道,将左清秋抽飞出去,撞穿了街边房舍,几栋房舍刹那间变成断壁残垣。
坍塌的屋脊,尚未完全落地。
左清秋怒喝一声,又从房舍间横冲了出来,双膝抬起,撞向许不令胸口。
许不令一记鞭腿过后,回身之际,左清秋便又到了身前。
许不令抬起血迹斑斑的双臂格挡,整个人被虎登山的力道撞飞出去,砸断了两根廊柱。
身形尚未停下,许不令便凌空转身踩在了第三根柱子上,全力猛踩之下,廊柱当即断裂,人也如同脱弦的羽箭,激射回了左清秋面前。
嘭——
嘭嘭——
一下又一下,一拳又一拳。
拳拳到肉,再无方才的实招虚招。
不留余力,招招都是必杀之技。
两名世间最顶尖的武人,在对方身上倾泻着习武一生所会的一切。
霹雳——
雷声一直未断,暴雨一直未停。
起初还有理智,但打到最后,便只剩下一口气,专属于武人,那口‘舍我其谁’的傲气!
满是断壁残垣的街面上,两道残影交织来回,如同蛟龙缠斗翻滚,留下满地疮痍。
街道成了废墟,又打到山林间;山林被夷为平地,又打到山下的湖水里。
九天之上雷霆大作,大地之上双龙游移,似是要在这浩瀚天威之下,摧毁周边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但人终究是人,人力终有穷尽时!
在一道闷雷过后,地面的翻腾,终究还是平息了。
石龙山下的湖畔,许不令站在早已倒塌的房舍之间,双眸血红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龙,扫视着雨幕下的断壁残垣。
而那道好似永远不会倒下的身影,消失了。
天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呼——呼——”
许不令气喘如牛,身上满是血迹、雾气蒸腾,又被冰寒雨幕冲刷,近乎沸腾的身体上,露出密布的乌青痕迹。
咚——咚——咚——
过了不知多久,剧烈的心跳声渐渐放缓,那道身形,始终没再出现。
许不令眼睛的血丝渐渐退去,脸上的狰狞恢复正常,收起拳架,左右打量几眼,快步走到一栋倒塌的房舍院墙外,探头看了一眼。
浑身是血的左清秋,身上血迹早已经被冲刷干净,只剩下伤口处不停渗出血水。原本病态涨红的脸庞,变成了苍白之色,却没什么痛苦。那双深邃的双眼,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只剩下此生无憾的释然。
“左先生?”
许不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快步走到跟前蹲下,低头打量了眼。
左清秋躺在地上,已经气若游丝,轻叹道:
“现在,心服口服了。”
许不令皱了皱眉,在腰带上摸了摸,取出伤药,准备给左清秋喂下。
左清秋却是缓缓摇头,看着长空落下来的雨幕,沙哑道:
“救不活了,‘龙虎丹’是姜氏祖上给死士搏命的东西,食至力大无穷,不知痛疼、不知疲倦,直至心脉衰竭而死。这都打不过你,无话可说。”
许不令有些莫名其妙:
“你来杀我,吃这玩意作甚?”
左清秋可能是解开了最后的心结,眼神十分平淡,望了许不令一眼:
“你若能杀我,我输的心服口服。我若能杀你,那这局棋输了,也算我为了天下太平,让你一手。”
“……”
许不令皱了皱眉,明白了左清秋的意思。
他能杀左清秋,左清秋输的心服口服。
他杀不了左清秋,那左清秋放他一马,算是为了天下太平,自己投子认输,虽败犹荣!
无论如何,都能了解心愿。
许不令思索了下,摊开手来:
“左先生,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倒是死而无憾,我怎么给小桃花交代?”
左清秋已经如风中残烛,此时却呵呵笑了下:
“这是你的事儿,和我没关系了。滚吧。”
??!
许不令吸了口气,强忍着把这王八蛋锤死的冲动,给左清秋喂下续命的丹药。
只是丹药刚刚喂入左清秋嘴里,石龙山的集市上,便传来一声伤心欲绝的呼喊:
“爹!!!”
宁清夜的声音。
许不令脸色骤然一白,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朝着石龙山集市跑去。
左清秋眼神看着雨幕不止的天空,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雨过天晴,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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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过后,雨势小了几分。
石龙山的小集市,已经彻底化为废墟,街道上满是碎石瓦砾。
半面佛的袈裟粉碎,身上密布着如同被虎狼利爪抓出来的伤口,脖子被拧断,死不瞑目,双眼依旧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愕。
北齐剑仙燕回林,被自己长剑穿透胸口,钉在倒塌大半的牌坊石柱上,早已没了生息。
牌坊下凹凸不平的青石街面上,血水汇入雨水,渗入碎砖的缝隙。
身着黑色文袍的厉寒生,靠坐在一块断壁下,衣袍上密布剑痕,胸前一道深可见骨,双臂满是血迹,此时抬头看着满头雨幕,脸上依旧带着三分阴郁,双眸中却多了些许解脱。
“爹!”
身着白裙的宁清夜,从马匹上翻身而下,后面还跟和王府诸多护卫。
来之前,宁清夜还维持着清清冷冷的表情,可抬眼瞧见瘫倒在墙根处的中年男子,看到了密布全身的伤口后,心绪在一瞬间崩溃,还未跑到跟前,便已经泪如雨下。
父女之情,血浓于水,哪怕曾经再恨,也只是埋怨父亲抛弃了她和母亲;如果不珍惜这份血脉亲情,又岂会因爱生恨,恨这么多年,恨的刻骨铭心。
中午时分,还曾瞧见厉寒生从白马庄走出来。
宁清夜当时想的是,就这样吧,不亲近也不痛恨,就这样保持着,其他的交给时间。反正仗打完了,她不会离开,厉寒生也不会再离开。
可没想到,短短时间再次遇见,竟是这样场面。
宁清夜以前以为自己心不会痛的,哪怕得知厉寒生死在江湖上,也只会骂一句‘咎由自取’,不会留半滴眼泪。
可真到了此刻,她才发现,心还是痛的揪心。脑子里以前的埋怨痛恨,到现在只剩下一家三口在蜀地山寨的朝朝暮暮。
爹爹坐在跟前,教她读书识字、给她讲外面的故事、晚上从外面回来,悄悄瞒着娘亲,从窗口塞给她一只糖葫芦……
这些记忆,宁清夜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此时此刻,却全部涌现在眼前,好似就发生在昨天。
一声爹,已经十余年未曾叫过,宁清夜以为自己再也喊不出这个字,却不曾想,此时喊得如此顺口,就和小时候一样。
“爹!你……”
宁清夜脸色煞白,泪如雨下,跑到断壁的旁边蹲下,手微微颤抖,甚至不敢去触碰。
厉寒生目光从天上收回来,看向了旁边的女儿,早已经长大,和以前截然不同,却依旧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儿。
厉寒生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了,比上次在婚礼上笑的好看很多,就和当年女儿第一次开口说话,奶声奶气的叫他‘爹爹’的时候一样。
宁清夜手忙脚乱的在腰上摸索,找到伤药,倒在手心,手却忍不住的发抖。
厉寒生动了动手指,示意女儿别忙活了,他直视女儿的双眼,眼睛里再无阴郁,只剩下溺爱:
“清夜,爹爹对不起你。”
“爹,你别说话了,你……”
“要说,好多年了,都没和你说过话,要说。”
厉寒生气息虚弱,却勾着嘴角,认真道:
“当年是爹不对,爹也后悔,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这十几年,一直想去找你,但不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问起当年的事儿,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错就在我,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宁清夜身体在暴雨下微微颤抖,摇头道:
“我不怪你了,我知道当年的情况,我不怪你,我只是想你,但是你不来,埋怨你,我从来没恨过你,爹,你别死……呜呜……”
话语逐渐呜咽,清水双眸伤心欲绝。
厉寒生眼中显出几分死而无憾的释然,竟也挂着几滴泪水:
“不怪爹爹就好,以后,光和你娘亲道歉就行了。”
“爹你别说话了……呜呜……”
宁清夜握住厉寒生血迹斑斑的手,放声大哭,哭的如同当年在蜀地山寨,失去娘亲的那一刻一样。
厉寒生一直在笑,可能是这么多年笑的最痛快的一次,身上伤痕累累,他靠在了墙壁上,面向天空。
天空的云层上,那个带着斗笠的女侠,好像也在注视着他们父女俩。
女侠叫裴云,和天上的云一样漂亮。
只可惜这么多年,他连女侠的名字都不敢回想。
厉寒生看着天空的云海,慢慢闭上眼睛。
雨是云的泪水,那就是裴云的泪水,女儿哭这么伤心,她应该也会跟着落两滴眼泪,在他脸上吧……
“爹?爹?”
宁清夜见厉寒生闭了眼,抽泣的身体猛地一僵,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颊,嘴唇颤抖,却不敢抬手去触碰。
“清夜?伯……”
许不令带着满身伤痕从集市外跑来,穿过了给他看伤的护卫,来到断壁之前,瞧见入目的场景,声音戛然而止。
“爹……”
宁清夜跪在厉寒生旁边,哭声歇斯底里,近乎沙哑。
陈思凝也站在护卫后面,见状于心不忍的低下了头,抹了抹眼角。
许不令脸色发白,缓步来到清夜的身后,半蹲着,想劝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自责道:
“清夜,是我不好,不该让伯父插手……”
“呜呜……”
宁清夜哭的伤心欲绝,根本听不进话语,只是埋头痛哭。
许不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想了想,一手搂住了清夜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厉寒生的手。
只是……
厉寒生察觉被许不令握着手,睁开眼睛蹙眉道:
“你作甚?”
“……”
哭声戛然而止。
宁清夜泪水依旧不停,茫然望着厉寒生。
许不令则是连忙把手松开,稍显莫名的道:
“伯父,你……你伤势挺重哈。”
厉寒生回忆过往被打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撑着墙壁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
“没大碍,不用担心。在菩提岛,伤比这重,两个废物宗师就想杀我,也太小瞧我厉寒生了。”
??
宁清夜瞪大眼睛,眼中先是惊喜,不过马上就隐了下去,变成了往日的清清冷冷:
“没事你躺这里作甚?真是的……”
宁清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这不打累了,休息一会嘛。”
厉寒生呵呵笑了下,笑的有点傻,见清夜负气而走,悻悻然转身,走向了集市外。
许不令站在原地,摊了摊手,也是无话可说。他转眼看向一直站在外面的思凝,询问道:
“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思凝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跟前,帮许不令按着肩膀上的伤口,轻声道:
“方才小桃花忽然跑回来,说你和左清秋在这里,我们觉得不对劲,就赶快带着护卫跑过来了看看。”
许不令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转眼看向人群:
“小桃花呢?”
“她……”
陈思凝转过头来,正想叫小桃花过来,可黑压压的护卫中,哪还有小桃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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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上,暴雨逐渐化为小雨。
湿润雨珠落在脸庞上,左清秋毫无反应,只是闭着双眼感受周边,等待着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那一刻,也在享受这放下一切、人生最后时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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