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鸣岐山
“厄……”
被弘晴这么一呵斥,弘晟刚雄起的气势立马便是一窒,张嘴欲言,偏偏又不知该说些啥才好,也就只剩下发愣的份儿了的。
“仁亲王此言差矣,圣旨所在,便是事实,您身为亲王,岂能抗旨不遵,此恐非臣下所应为之举罢?”
眼瞅着弘晟顶不住弘晴的压力,弘历自不免便有些急了,不管不顾地便出言指责了弘晴一番。
“他不配,你也同样如此,不止本王上过本,朝中衮衮诸公对此诏书皆异议极多,未经朝议前,所谓诏书岂能做准,念尔等无知,本王可以不计较尔等之莽撞,再要妄为,休怪本王不讲情面,给尔等十息时间,退出工部,若不然,后果自负!”
弘历倒是说得个正气凛然,然则弘晴却丝毫没给其留半点的情面,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其一番,末了更是不容分说地便发出了狠话。
“圣旨在此,大哥,你岂能如此行事,小弟不服!”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弘晟可就急红了眼,要知道他此番可是奉了诚德帝密旨前来的,若是不能将差使办好,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这一急之下,也就顾不得对弘晴的忌惮了,扯着嗓子便嚷嚷了起来。
“十,九,八,七……”
饶是弘晟嚷得响亮无比,然则弘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也不出言解释,更不曾再呵斥于其,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数着数。
“仁亲王,您真要抗旨不遵么?”
弘晴这等做派一出,不止是弘晟慌了神,弘历也有些吃不住劲了,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五,四,三……”
弘晴同样没理会弘历的威胁之言,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数着数,甚至脸上的淡然表情都不曾有半点的变化,不过么,站在弘晴身后的丁松等人的手却已是都摸在了腰间的枪柄上,浑身的杀气毫不掩饰地迸发着,一待弘晴下令,自不会跟弘晟二人讲甚客气的。
“大哥如此妄为,小弟不服,小弟这就去觐见皇阿玛,定要参你一本,哼,我们走!”
这一听弘晴所数的数字将尽,再一看丁松等人那等恶形恶状之架势,弘晟可就真慌了神,哪肯平白吃这等眼前亏的,丢下句场面话,恨恨地一跺脚,也没管弘历是怎个反应,惶急地便向外行了去。
“仁亲王,您如此肆意而为,有悖君臣之大义,小弟断不能容,你我朝堂上见分晓!”
弘历本想着与弘晴抗争到底,哪怕因此吃了些眼前亏,也可令弘晴背上个跋扈的名声,却不曾想弘晟居然就这么落荒而逃了,心中当真是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弘晟才是正使,诏书也在其身上,他既已离开,弘历也就没了留下来抗争的本钱,只能是作出一派义愤填膺状地交代了句场面话,跟着也走了人。
“沈尚书,让众人都散了,各就各位,莫要误了公事便好。”
弘晴压根儿就没去理会弘历的威胁之言,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其一眼,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吩咐了沈河一句道。
“是,下官遵命。”
听得弘晴如此交代,沈河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应了诺,回身呼喝了几句,便已将围在周边看热闹的诸般人等尽皆赶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丁松,留下一个排,在衙门外警戒,有敢再乱闯者,杀无赦!”
弘晴实在是受够了诚德帝的无耻,咬着牙便下了道命令,丝毫不管此举会否有惊世骇俗之嫌疑。
“喳!”
一听弘晴如此下令,丁松自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躬身应了诺,自去安排相关布防事宜不提……
“启奏陛下,信郡王与历贝勒在宫门外求见。”
天时已过了午,然则诚德帝却是无心传膳,眉头紧锁地在养心殿里来回踱着步,至于李敏铨、张廷玉等一众军机大臣们则分站两列,尽皆木然而立,谁也不敢在此际胡乱开口言事,正值此一派死寂中,却见李德全急匆匆地从外头行了进来,疾步抢到了御前,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情形如何了?”
一听弘晟与弘历在外求见,诚德帝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迫不及待地便追问了起来。
“回陛下的话,信亲王与历贝勒前去工部宣旨,只是旨意未宣,便已被仁亲王赶出了工部,眼下工部衙门已然戒严,老奴不敢擅入,还请陛下圣裁。”
李德全在宫中负责的便是十三衙门,耳目自是灵敏得很,尽管不曾亲自去工部衙门,可对内里发生的事儿却已打探了个分明,此际听得诚德帝见问,自不敢稍有隐瞒,忙不迭地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陈述了出来。
“混账,逆子,逆子,朕……,气死朕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他们给朕滚!”
诚德帝原本对弘晟此番前去接掌工部一事抱有极大的指望,巴望二人可以造成既成之事实,却浑然没想到弘晴居然敢如此蛮横行事,当即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不管不顾地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喳!”
一见诚德帝暴怒如此,李德全哪敢多言,赶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宫门处传旨不提。
“说,尔等都给朕说说看,此事当何如之,嗯?”
诚德帝到底是心虚,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也就回过了味来——没见弘晴都已派兵驻守了工部么,倘若真就此发兵起事,诚德帝还真就没半点的抵抗之力,一念及此,诚德帝原本就虚的心顿时便更虚上了几分,气急败坏地便将难题丢给了一众军机大臣们。
说?这当口上,一众军机大臣们还真就不知该说啥才好了,没旁的,明明军权全在弘晴手中,眼下的朝廷大势已是难有挽回之可能,本来么,若是诚德帝能耐住性子,卧薪尝胆上一番,未必就不能寻到扳回局势的机会,偏偏诚德帝沉不住气,硬是要整出如许多的事端来,当真与找死无异,在这等情形下,谁又能拿得出甚妙策来。
“怎么?都哑巴了,嗯,子诚,你来说!”
诚德帝等了片刻,愣是没见有人出列言事,顿时便怒了,面色铁青地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便点了李敏铨的名,显然是对李敏铨早上所献之策有着极大的不满。
“陛下,微臣以为朝堂之事朝堂决,既然仁亲王执意要抗旨不遵,那就朝堂上见分晓也好。”
李敏铨虽是料定弘晴不会起兵造反,可却是没想到弘晴竟然敢公然将弘晟等人赶出工部,这会儿一见诚德帝有将怒火发泄到自家头上之趋势,心里头自不免有些发虚,不过么,却是不敢自承过失,而是作出一派大义凛然状地建议道。
“不可,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不可行,倘若朝议纷争不下,朝堂必大乱矣,社稷难有宁日,李大人所言乃误国之策,断不可为!”
李敏铨这等话语一出,马齐可就看不过眼了,愤然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反驳了一句道。
“陛下,臣以为马大人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社稷大事万不可儿戏为之,倘若朝堂分裂之势一成,后果恐有不堪啊。”
“陛下,李大人妄言误国,其心当诛!”
……
马齐话音一落,张廷玉、方苞等人立马齐齐站了出来,群起反对,即便是郎尔衡这个诚德帝门下奴才也不赞成李敏铨的提议,唯有老十三却是站着没动……
九龙夺嫡 第980章 各敲各的锣(一)
“哼,老十三,你来说!”
尽管被群臣们吵得心烦无比,可诚德帝却显然不打算就此认命,面色阴沉地环视了一下殿中诸般人等,目光最后落在了垂首不语的老十三身上,声线冷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一切听凭陛下做主,臣弟自不敢有违。”
老十三乃是精明人,尽管心中其实并不看好诚德帝,不过么,却并不打算宣之于口,也没打算再涉足到夺嫡之争中去,回答起诚德帝的问话来,敷衍了事也就成了其不二之选择。
“嗯?哼,朕意已决,朝堂上见分晓,传朕旨意,后日早朝!”
诚德帝就一执拗的性子,哪怕老十三仅仅只是敷衍之辞,可诚德帝却是从中了悟出了老十三的不看好之意味,心底里的火气瞬间便猛然升腾了起来,怒气勃发地一拍文案,气急败坏地怒喝了一嗓子,而后,也没管群臣们是怎个表情,一拂袖,就此转回后殿去了。
“李大人,尔安敢如此妄言欺君,某断不与尔甘休!”
诚德帝这么一负气而走,马齐可就急了眼,也不管场合不场合的,指着李敏铨的鼻子便怒叱了一句道。
“请便。”
李敏铨自忖圣眷正隆,压根儿就没将马齐放在心上,无所谓地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就此走了人。
“奸佞,误国之奸佞,某定要上本参你!”
这一见李敏铨如此之嚣张,马齐当即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指着李敏铨的背影,鼻歪口斜地便骂了起来。
“唉……”
老十三看了看马齐,嘴角嚅动了几下,似有欲言状,可到了末了,还是啥都没说,也就只是摇头叹了口气,缓步便向外行了去。
“马大人,慎言,且消消气,有事慢慢再议也不迟。”
张廷玉与马齐同朝为官多年,彼此间的私交不错,这一见马齐如此焦躁,心中自不免也有些戚戚然,只是张廷玉生性谨慎,实不愿在这等场合下多言,可又不愿见马齐因此惹出祸端,这便伸手拉了马齐一把,低声地劝慰了一句道。
“衡臣,不是老夫孟浪,实是……”
张廷玉倒是一片好心,奈何马齐正在火头上,却是没管那么许多,不依不饶地便怒叱着李敏铨的阴险,他这么一大发作不打紧,张廷玉等人却是不敢再多掺和,紧赶着全都走了人,一见及此,马齐尽自余怒未消,却也没了辙,只能是忧心忡忡地也退出了养心殿……
末时正牌,匆匆用过了午膳的弘晴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忙的不是工部之事,而是军务革新之事宜,没旁的,只因工部一事弘晴压根儿就不曾放在心上,不管诚德帝那头如何耍小手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浑然不值一提,就算是有些波澜,弘晴也丝毫不惧,倒是军务革新事关社稷之将来,半点都轻忽不得,弘晴自不会去干那等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儿。
“启禀王爷,马齐、马大人来了。”
就在弘晴忙着部署诸般事宜之际,却见丁松匆匆从外头行了进来,几个大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道。
“哦?尔等且都先行退下,丁松,去,将马大人请了来。”
一听马齐跑了来,弘晴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不过么,倒是没甚犹豫,先是挥手屏退了正在房中听令的诸将,而后又朝着丁松吩咐了一句道。
“喳!”
听得弘晴如此吩咐,丁松自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又已是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马齐从外头行了进来。
“下官见过王爷。”
待得见马齐进了房,弘晴立马便起身相迎,一见及此,马齐自不敢失了礼数,忙不迭地紧走了数步,抢到了近前,很是恭谨地便行礼问了安。
“马大人不必多礼,且请坐下说,来人,看茶!”
对于马齐这个忠耿的朝廷重臣,弘晴一向颇为敬重,哪怕明知其此来恐非好事,弘晴也断不会失了礼数,很是客气地伸手扶住了马齐的胳膊,将其往会客处让了去。
“喳!”
弘晴此言一出,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亲卫们紧赶着应了诺,手脚麻利地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尽皆退了出去,偌大的书房里只留下弘晴与马齐二人相对而坐。
“王爷想必已是知晓了的,陛下已下了明诏,后日一早大朝,是时,将行定夺信郡王主理工部事宜,对此,王爷打算如何行了去?”
彼此相处多年,马齐对弘晴之能可谓是了解颇深,自是清楚跟弘晴绕弯子绝对是毫无意义之事,自不会去干这等吃力不讨好之蠢事,这一上来便即开宗明义地切入了主题。
“马大人应是清楚的,于此事上,本王断无回旋之余地,该如何便如何好了。”
尽管早就料到马齐前来的用意之所在,可真听得其提起了工部之事,弘晴的心底里还是不由地涌起了一阵的躁意,不过么,倒是没冲着马齐发作出来,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给出了个不容置疑的答案。
“你……,王爷,以您之智,当不难看出朝廷党争之危也,今,王爷既已大权在握,何不姑且稍稍退让一些,以全朝廷之体面哉。”
这一听弘晴如此斩钉截铁的应答,马齐当场便急了眼,险险些就此发作了起来,好在自控能力还算过得去,总算是没冒出甚失礼的言行,但见其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住了心中的烦躁之情绪,言语恳切地进谏了一句道。
“马大人的忠心,本王一向都是知晓的,也向来感佩在心,故而,若是有丝毫之可能,本王都断不会拂了你老马的好意,奈何此事确是无半点通融之余地,非不愿,实是不能耳。”
尽管知晓马齐此言其实并无私心在内,完全就是担心弘晴与诚德帝之间的矛盾公开化,然则弘晴却并不打算接受,不过么,倒是没发火,而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哦?下官不明,还请王爷明言则个。”
马齐显然对弘晴给出的这么个解释不甚满意,但见其眉头一扬,已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了一句道。
“马大人可知不算我大清如今田赋几何,工部所得又是几何,个中之差距,就不消本王来细说了罢,而这,不过只是刚开始罢了,再有个数年时间,工部所入将远大于田赋之所得,哪怕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得以实施,所得也不会多于工部岁入之一成,更徨论工部乃是军务革新之要隘,不容有些许之闪失,似这等情形下,将工部交于老二那等纨绔子弟,不是误国又是怎地?故,于公于私,本王都断不会容忍此等乱命胡为,此一条,断无可商榷处!”
弘晴并未因马齐的态度不甚恭谦而动气,而是耐性十足地将反对二阿哥入主工部的理由细细解说了一番。
“只及一成?这怕是不能罢?”
马齐自入相以来,一直兼管的就是工部,不过么,他却是向来甚少插手其中事宜,然则对工部的大体运营状况还是心中有数的,自是清楚如今工部外放出去的厂子已是多达四千余家,规模已不算小,岁入更是有着惊人的四千余万两白银之多,已然超过了田赋所得,不算八旗商号那头的岁入的话,已然占据了朝廷岁入的一半还多,可此际,弘晴居然说工部所得还能有个十倍的增长,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马齐吃惊之余,愣是不敢相信有此可能。
“马大人不信的话,本王可以与马大人赌上一局,不消多,五年内必见分晓!”
这一见马齐失惊如此,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派自信满满状地便放出了赌约。
“五年?这……,愿闻其详。”
尽管对弘晴创造财富的能力极为的钦佩,然则在这等惊人的岁入增长幅度面前,马齐还是不敢轻信。
“马大人一向管着工部,想来对这十年来我工部放出的发明事项应是有所了解的,呵,这么说罢,而今放出去的五百余项都是轻工业,也就是那些投资不算大,见效却快之项目,只是这么些项目限于格局,都难有极大之发展,真正的重头戏便是自明年开始的五年内所要上马之重工业,不瞒马大人,工部那头已然有了五年之规划,马大人自去看了便可知本王所言断然无虚。”
工部的发展规划乃是篇大文章,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难以言明个中之所有关窍,哪怕弘晴身为总策划人,要想在聊聊数语间解说个分明,同样难以办到,也就只能是笼统地给出了个说明。
“五年规划?也罢,那老朽回头就去拜读一番好了,若真能有如此岁入之增长,下官拼死也要上本言事,告辞。”
听得弘晴如此说法,马齐虽还是有所疑惑,可与此同时,好奇心也就此被吊了起来,自是不愿再多啰唣,丢下句场面话,便就此告辞而去了。
呵,这匹老马还真就是个急性子!
弘晴本以为要说服个性颇有些执拗的老马还须得再花费不少的唇舌,却没想到老马同志居然就这么走了人,一时间不禁为之哑然失笑了起来……
九龙夺嫡 第981章 各敲各的锣(二)
天近黄昏,残阳如血,映照得原本碧绿的池塘如染血般通红,数枝残荷兀然而立,随风摇曳出一派的凄凉,或许是受此景致之感染,明明一曲平和的《平沙落雁》,愣是被陆纯彦弹奏出了几分的悲凉,生生令匆匆而来的三阿哥不由地便顿住了脚。《
“王爷来了,坐罢。”
一曲终了,陆纯彦终于抬起了头来,无甚表情地颔首示意了一下。
“先生可是有心事?”
三阿哥并未矜持,但见其施施然地行进了临池亭中,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在了陆纯彦对面的蒲团上,而后潇洒地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很是体恤地探问了一句道。
“没什么,偶尔有感罢了,不说这个了,李大人都说了些甚来着?”
陆纯彦显然不想讨论自个儿的心境问题,随口敷衍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转开了话题。
“恰如先生所预料的那般,李大人乃是为传皇阿玛口谕而来的,要的便是让小王在朝议上与大哥死磕到底。”
这一见陆纯彦问起了正事,三阿哥脸上的笑容立马便是一敛,面色凝重地应答道。
“嗯,王爷打算怎么做?”
陆纯彦并未对三阿哥之言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追问道。
“先生,老二的面子,小王可以不给,只是李大人既已开了口,这……”
尽管昨儿个已是商定了不插手此番朝议一事,可那是针对二阿哥那头之提议的,而今么,不单有着诚德帝的密谕,更夹杂着李敏铨的面子在内,三阿哥心底里自不免便有些个犹豫不决了起来。
“李大人的面子么?呵,看来王爷还是没搞懂主仆之分际应是如何,就这么个心态,要想与仁亲王一争高下,怕是半点指望全无。”
三阿哥这等犹豫的样子一出,陆纯彦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毫不客气地便给了其当头一记棒喝。
“小王不明,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则个。”
一听陆纯彦将话说得如此之重,三阿哥不由地便是一愣,面色微有些不好想看地朝着陆纯彦便是一拱手,看似客气地出言求教,实则明显带着几丝不服的赌气之意味。
“王爷不服气?呵,那好,陆某便为王爷说叨说叨也罢。”
三阿哥这等置气的小模样儿一出,陆纯彦嘴角边的讥讽笑容立马便更浓了几分,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分析道:“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赏罚并重,此一条,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无他,人情耳,就以李敏铨来说好了,此人生就一刻薄性子,虽略有才学,却大多是阴毒为用罢了,能得成事,虽有今上提携之力,然,更多的恐却是仁亲王之抬举,可偏偏其就能背叛了仁亲王,是王爷您才华横溢之所致么?非也,其之所以示好王爷,无外乎不得仁亲王之重用罢了,遍观如今之阿哥,除王爷外,他李敏铨已是再无可依靠者,是故,王爷方才是主,李敏铨其人不过一仆耳,用则用之,不用,其又能如何哉?莫非还能回仁亲王之麾下么?怕是不能罢,既如此,王爷又何须看其面子不面子的,再者,王爷如今尚未收拢诸般朝臣之心,凭何与仁亲王见一高下,强自为之,不过自找死路耳,万不可为也!”
“先生教训得是,小王知晓该如何做了。”
三阿哥并非愚钝之辈,这一听陆纯彦都已将话说得如此分明了,自不会听不懂,汗颜之余,应答起来自也就诚恳了不老少。
“王爷莫急,陆某尚未说完,呵,李敏铨的面子给还是不给,虽都无关痛痒,然,终归不能不有所表示,其余人等可以不动,阿尔松阿与纳兰揆叙二人却须得全力为之,如此一来,也算是能给今上一个交代了的。”
一听三阿哥如此表态,陆纯彦当即便笑了,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给出了最终之建议。
“妙哉,就依先生所言。”
陆纯彦这等建议一出,三阿哥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已明了了个中之蹊跷,此无他,阿尔松阿与纳兰揆叙都是八爷党的中坚人物,如今八爷一案尚在审理之中,实难保二人不受牵连,若是能在此番朝议上坚定地站在诚德帝一边,当可逃过一劫,而有此二人之鼎力相助,他三阿哥也就能成为朝中第二大势力之首,假以时日,未见得不能跟弘晴好生扳扳腕子,正因为此,三阿哥自不会对陆纯彦所言有甚异议,一击掌,便已是笑容满面地下了最后的决断……
“王爷来了。”
酉时末牌,天色早已黑沉,颐和园的内书房里灯火通明,一身白袍的陈老夫子独自端坐在几子前,悠然地打着棋谱,直到一阵颇见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陈老夫子这才闻声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来者是弘晴,脸上立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是和煦地招呼了一声。
“徒儿见过师尊。”
接连几天的连轴转下来,饶是弘晴自幼打熬出来的好身子骨,也已是有些疲了,英挺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倦意,眉宇间更有着几丝淡淡的愁绪在荡漾着,显见心情并不甚佳,可纵使如此,弘晴也没忘了礼数,但见其恭谦地行礼问了安之后,这才盘腿端坐在了陈老夫子对面的蒲团上。
“王爷可是还在担心后日一早的朝议么?”
陈老夫子饶有深意地看了弘晴一眼,微笑着发问了一句道。
“师尊明鉴,诸般事宜,徒儿都已是安排好了的,倒也不愁朝议过不得关去,只是朝争一烈,却恐人心散了,将来必有大乱,实不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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