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鸣岐山
一听陈启栋这三个条件,弘晴心中还真有些个不是滋味,要知道河漕衙门可是满天下最肥的衙门来着,那些大小官吏们哪一个不是上下其手地狂捞着,别说上层官员了,便是下头那些巡河的兵丁们都没少吃拿卡带要的,偏生就陈启栋十余年下来只借了四千两银子便惶恐成这样,足可见其人在衙门里混得有多憋屈来着。
九龙夺嫡 第157章 绸缪帷幄(三)
“陈大人所言三事皆颇为有理,然,本贝子却有不得已之苦衷,怕是不能完全答应陈大人。”
同情陈启栋的怀才不遇可以,可一旦涉及到具体事务么,弘晴却不可能同情心泛滥,该把控在手的权力,弘晴断然不会随便交出,毕竟双方虽有着合作之意向,却并非完全是一体的,那等将自身命运寄托在旁人的忠诚上的事儿,弘晴自是不愿轻易去尝试,哪怕陈启栋说得再激昂,弘晴也只能是略带歉意地回答了一句道。
“哦?请小王爷明示。”
陈启栋自忖弘晴有求于己,而自个儿所提的三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本以为弘晴该是欣然同意才是,却浑然没想到弘晴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由地便愣在了当场,好一阵子的恍惚之后,方才谨慎地出言追问道。
“先说简单的罢,陈大人所欠之四千两银子须得尽快还上,当然了,这银子本贝子可以先支借给陈大人,待得将来陈大人得便时,慢慢再还也不迟,此一条,陈大人可有异议否?”
很多事儿不是靠言语能说得清的,尤其是涉及到权力分配之时,奈何陈启栋显然就是个认死理之人,若不然,也不致于在肥得流油的河槽衙门混得如此之糟糕,很显然,要说服这等较真的主儿,并不是件轻松的活计,弘晴对此自是心知肚明,可也不是很在意,略一沉吟之后,这便从最简单的第三条先行说起。
“这……”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陈启栋不由地又愣住了,在他看来,欠国库的钱乃是普遍之现象,纵使眼下正刮着清欠风,可说起来却并不算件丢脸的事儿,换成欠私人的钱么,那名声显然就不是太好听了的,尤其是这债主还是弘晴这个当红的贝子爷,陈启栋自不免感到压力山大。
“清欠一事已是箭在弦上,能早些还清终归是好事,陈大人您说呢。”
清欠一事如今尚不到揭开底牌的时候,弘晴自是不愿说得太多,也就只是声线平和解释了一句道。
“唔,那下官就多谢小王爷抬爱了。”
这一听弘晴语调虽平和,可内里却隐隐透着股煞气,陈启栋虽不明所以,但却不敢再坚持,眉头皱了几下之后,也就有些勉强地接受了弘晴的提议。
“嗯,那便接着说第二条好了,唔,在此之前,本贝子尚有一疑问,且不知陈大人治水是为漕运还是为百姓之安康?”
弘晴没理会陈启栋的尴尬,淡然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这……,该是兼顾着罢,漕运乃朝廷命脉,断不容有失,而治河本身便是造福万民,岂有差焉?”
一听弘晴这个问题问得蹊跷,陈启栋不由地又是一愣,迟疑了片刻之后,方才以不甚确定的口吻应答道。
“陈大人所言虽常理也,却并非必然,个中还是有所差异,概因漕运须水,引黄入运河,水大了要淹,水小则不敷行船之用,个中拿捏极难,而若是仅仅只为治河,则无须顾虑那么许多,但消能确保黄河不溃决便足矣,陈大人,您说是这个理么?”
弘晴在工部厮混了一年半,可不是白混来着,凭着过人的记忆力以及超强的理解能力,早将工部那么点事儿琢磨得七七八八了,所差者不过是实践而已,此际说起道理来,自是条条清晰得很。
“小王爷所言甚是,且不知小王爷欲如何治水哉?”
陈启栋虽是有心与弘晴配合行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便要膺服于弘晴,大体上打的仅仅只是合作的想头罢了,此际一听弘晴居然在治水一道上有着指点自己的意味,陈启栋心里头可就不怎么爽利了,这便眉头一扬,带着很明显不服之意地反问了一句道。
“治河之道既是有差,所费之需便截然不同,前者或将是后者的数倍还多,此一条想来陈大人是清楚的,也就无须本贝子多言,至于本贝子如何治河么,说明了就一点,无须管运河如何,只消能确保黄河沿线无虞即可,至于漕运之事,本贝子另有计较,当不致有失。”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自是一听便知陈启栋心中满是不服,可也没放在心上,淡笑间便已开诚布公地给出了自个儿心中的答案。
“这……,小王爷明鉴,漕运乃是社稷之根本,断不容有失,须轻忽不得。”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陈启栋再次被狠震了一下,唯恐弘晴意气用事,赶忙出言劝解道。
“不妨事,本贝子自有主张,正因为治河之目的不同,故此,费用一说,本贝子最多只能给出一百八十万两,却又须得至少保证黄河沿线十年不失,个中自不免颇有碍难处,是故,治河之实务,陈大人可行专责,本贝子概不插手,然,总揽及协调各省之事却须得由工部出面,以便宜行事,这便是本贝子之主张,陈大人无须顾忌河漕衙门之压力,本贝子自当保荐陈大人为北河总督,专一治理黄河水道,就不知陈大人可愿屈就否?”
弘晴的海运一道尚在筹办之中,自是不愿谈得过深,也就只是含糊了过去,然,针对于陈启栋的忧虑处,却是并无丝毫含糊地给出了肯定的保证。
“还请小王爷明言,漕运一事当何如之?”
陈启栋就是个认死理之人,尽管对弘晴所言的北河总督一职极为的心动,然则在没搞清漕运如何解决之前,他却是不肯就此作罢。
“呵,久闻陈大人乃认真之人,果真如此,也罢,本贝子就给你个明确也好,不知陈大人以为海运如何?”
一见陈启栋如此较真,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但并未急着将自个儿的全盘计划托出,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道。
“海运?下官倒是曾有所闻,只是海上天气多变,风险极大,实不若河运稳妥,一个不小心,恐有倾巢之祸也,小王爷不可不慎啊。”
陈启栋不愧是吃水上这碗饭的,眼界倒是不差,一语便道破了海运的困难之所在。
“陈大人顾虑得极是,然却并不全面,这么说罢,若是船小,行于海上,则危机丛丛,可若是以大船行海,又算准天时,风险虽有,却低也,岂不知河运也有风暴、洪涝之灾么?本贝子心意已决,将来之漕运当以海运为主,至于海船么,不瞒陈大人,本贝子已着手在建,后年便可投入使用,一船可载重近万石,扣除各项杂费,比之河运,一石可省银半两还多,光此一条,每年下来,约可省银两百万之巨,更遑论裁撤并构之后,还能节约出百万两银子,拢算下来,一年可省三百万两之数,何乐而不为哉?”
尽管不甚愿意将自个儿谋算了多时的计划全盘托出,可眼瞅着不拿出点干货,实难令陈启栋服气,弘晴略一踌躇之后,还是简单地点了点自个儿的全盘计划。
“一船万石?这,这得多大的海船啊,下官实是不曾耳闻。”
尽管陈启栋眼界也算是开阔了,可格于见识,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大的海船,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虽不曾明言,可不信之意味却是浓烈得很。
“本贝子素无虚言,陈大人不妨拭目以待便好,今,本贝子言尽于此,就不知陈大人可愿助本贝子一臂之力否?”
尽管弘晴离京之前,“麒麟商号”诸般人等与葡萄牙人达?阿加西一伙的并购谈判还没完全结束,可并购一事已基本上可以确定下来了,所差的只是一些待解决的细节而已,对于海运一事,弘晴自是有着极大的把握,可毕竟没有实物在手,说得再多也难令陈启栋真儿个地信服,既如此,弘晴自是不打算再多啰唣,这便转开了话题,表露出了结束交谈之意味。
“兹事体大,且容下官斟酌几日,再行回小王爷的话可好?”
一听弘晴这等明显带着最后通牒之意味的问法,陈启栋可就不免有些犹豫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谨慎无比地出言求肯道。
“这个自然,陈大人可以考虑两日,有了决定之后,可直接来驿站见本贝子,若是觉得不方便,由李掌柜的代转亦可,时辰不早了,本贝子便先告辞了,有打搅处,还请陈大人多多包涵则个。”
该说的都已说完,该表达的意思也已是表达了个分明,弘晴也无心再多逗留,这便笑着起了身,丢下句交待,便由着陈家父子陪送出了府门外,乘着马车自行转往“麒麟商号”去了。
“阿爹,您为何……”
陈海南仕途一直不顺,早盼着能有个崛起之良机,先前旁听之际,早已是憋足了一肚子的话,只是碍于弘晴在场,不敢多言罢了,此际弘晴既去,他可就再也憋不住了,不等马车转过府门前的照壁,陈海南已是迫不及待地一张嘴,便要发问不休。
“闭嘴,你懂个甚,哼!”
陈海南的话都尚未说完,陈启栋已是不耐地一瞪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而后,也没管其长子是怎个反应,埋着头便疾步向府中行了去,陈海南见状,自也无奈得很,也就只能是苦涩地摇了摇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府门。
九龙夺嫡 第158章 最后通牒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三天已是过去了,气势汹汹杀到了济宁城的弘晴却殊无丝毫的举措出台,甚至不曾出驿站半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谁也不晓得弘晴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一众河漕官吏们疑神疑鬼之下,倒是没少结伙跑去驿站求见,以求探听个风向如何,怎奈弘晴一概不见客,便是被众人推举出来的马尔赛也一样吃了个闭门羹,这等情形一出,众河漕官员们可就不免有些犯嘀咕了——若是旁的钦差如此做派,大家伙也不见得会有多在意,只当钦差大人是无计可施罢了,可弘晴却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人虽小,心机却是极深,这几年干下的大事也不知有多少了,这一条,大家伙心中可是有数得很,自不免为之忐忑不已。
闲着没事干?当然不是,别看弘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似乎逍遥得很,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在众人的目光之外,弘晴可是忙得个团团转的,不说与陈启栋等人私下沟通,也不提安排“尖刀”山东分舵四下出击,光是写奏章一事就令弘晴忙乎得够呛,没旁的,要想将治河、漕运、清欠等诸般事宜都写就出来,着实不是件轻松的活计,哪怕仅仅只是初稿,都已是洋洋洒洒地整了数万字之多,可怜弘晴的小胳膊都已是累得快抬不起来了,这不,天都已近了午时了,弘晴依旧伏案速书着,满头满脑的汗水都顾不得去擦上一下,当真是天可怜见的。
“启禀小王爷,良大人来了。”
就在弘晴写得头昏眼花之际,却见刘三儿蹦跳着从门口处的屏风后头冒了出来,几个大步蹿到了弘晴身旁,贼眉鼠眼地笑着,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呵呵,这厮终于是耐不住了,有意思!
一听良渚到了,不用问,弘晴也知晓其之来意如何,左右不过是来探风声的罢了,却也无甚稀奇可言,不过么,良渚与下头那帮官员们不同,到底是特简的总督,却是不能拒之门外的,当然了,弘晴原也就没打算再多拖延,概因该准备的都已是准备得差不多了,也该是到了收网的时辰了。
“请他进来好了。”
弘晴随手将手中的笔往笔架上一搁,揉了揉手腕,而后方才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句道。
“好叻,小的这就去办。”
刘三儿生性好闹腾,这几日憋将下来,早就心痒难搔了的,这一听弘晴如此吩咐,立马便知好戏将要开锣,哪有不乐意的理儿,紧赶着应了一声,一溜烟地便窜出了房去。
“嘿,这小子还是这么毛糙!”
这一见刘三儿跑得如此猴急,弘晴忍不住便翻了个白眼,却也懒得出言指正,笑骂了一声之后,伸手拿起文案上刚写就的奏本,吹干了墨迹,收进了宽大的衣袖之中。
“下官叩见小王爷!”
良渚来得很快,不多会便已由刘三儿陪着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一见到正襟危坐在文案后头的弘晴,眉宇间立马闪过了一丝的阴霾,但却不敢失了礼数,也就只能是大步行到了近前,按着朝规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来人,给良大人看座。”
说起来弘晴与良渚其实并无甚私怨,也无甚旧仇,只可惜双方的立场不同,注定是对手,还是那种很难有妥协可言的对手,只因一个要清欠,一个既不想还,也还不起,两下里一碰撞,鸡蛋碰石头也就实是难免了的,至于谁是鸡蛋,谁又是石头,那可就得交过手才能知分晓了的,只不过对手归对手,大家伙都是朝廷中人,应有的体面还是得讲究一下的,也正因为此,弘晴并未给良渚脸色看,而是客气地欠了下身,和煦无比地招呼了一声。
“谢小王爷赐座。”
若是可能,良渚是打死也不愿来见弘晴的,不说弘晴人小鬼大,难以看透,就说他良渚好歹是特简的正二品大员,走到哪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可见了弘晴这个不满十岁的童稚,却得见一次跪上一次,心里头便不怎么爽利,奈何他不来不行啊,如今满河漕衙门里人心惶惶,啥事儿都办不了,再这么多拖上几日,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正因为此,尽管满心不愿来,良渚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来了,待得弘晴叫了起,他也就顺势起了身,谢了一声之后,便即端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作出一副恭听弘晴训示之架势。
“良大人此来可有何教我者么?”
该明说的事儿,弘晴早在三日前的会面中都已说尽了,此际自是不想再费那个唇舌,这一见良渚摆出那等恭听之架势,心中暗自好笑不已,可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声线平和地问了一句道。
“不敢,只是小王爷已到了多时了,终归须得个章程出来,下官也好安排众官各归各道,若不然,耽误了漕运要务须不是耍的。”
良渚眼下最担心的便是弘晴耍出“拖”字诀,不消多,拖上个把月,整个河漕衙门可就得彻底乱了套,真到那时,弘晴固然得吃板子,他良渚也一样落不下好,这便在言语中狠狠地挤兑了弘晴一把。
“嗯,良大人所虑正是,事情确不能久拖不决,倘若真影响到漕运,那本贝子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唔,依良大人看来,该如何完了清欠的差使才好,皇玛法可是在京里等着呢。”
弘晴又岂是那么好挤兑的,顺着良渚的话,只一拐弯,反过来便将了良渚一军。
“嗯……”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良渚顿时一阵大怒,可一想到弘晴那钦差的身份,却又哪有他放肆的地儿,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重重地发出了一阵意味难明的鼻音。
“良大人请指教!”
弘晴哪管良渚心情如何,不依不饶地便又加上了一句,顿时便令良渚的脸色瞬间憋得个通红透紫。
“此小王爷之差使也,下官不敢置喙。”
被弘晴这么蹬鼻子上脸地逼到了墙角上,良渚心中尽管已是不痛快到了极点,却也不能再保持沉默,这便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道。
“良大人有此认识便好,本贝子来前,皇玛法可是有过旨意的,清欠一事上,本贝子有着节制河漕衙门之权限,今,良大人既是对漕运之事有顾忌,本贝子自也不好再多迁延了去,这样好了,就请良大人去宣布一下,明日便是清欠之最后时间,后日一早,尚未有行动者,那就休怪本贝子不讲情面了,言尽于此,良大人就请自便好了。”
弘晴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儿,压根儿就不吃良渚那一套,丝毫没给其留半点的情面,面色一肃,带着明显威胁意味的话便已是说了出来,话音一落,也不给良渚辩解的机会,一抄手,已将茶碗端了起来,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下官告辞!”
良渚已是被弘晴气得不轻,脸色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当真就想拍桌子跟弘晴大吵上一通,奈何却又没那个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霍然而起,行了个礼,便即气冲冲地自行回转了不远处的河槽衙门。
“良大人来了!”
“良大人,情形如何?”
“良大人,那小厮有甚计较来着?”
……
河槽衙门里数十名各级官员正聚集在后堂里等着消息,这一见到良渚行将进来,立马哗啦啦地便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瞎问个不休。
“哼,钦差有令,明日便是最后之期限,未有清欠行为者,后果自负!”
良渚在弘晴那儿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再被众官员们这么一闹,登时便爆发了起来,猛地一跺脚,黑沉着脸便嘶吼了一嗓子。
“啊,这,这……”
“良大人,您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良大人,您可要为下官等做主啊。”
……
一听良渚这般说法,众官员们先是尽皆一呆,而后便即七嘴八舌地嚷嚷了开来,直吵得良渚头都因此大了起来。
“诸公,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此事万不可小视,那小厮素来奸诈过人,我等断不可自乱阵脚,须得和衷共济方能渡此难关,只消我等一体行事,概不奉命,谅其也难奈我等何,此际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道,我等皆听良大人的,万事自有良大人会为我等做主!”
一派噪杂的纷乱中,却见南河道员陈闵信挥舞着双手,高声疾呼着为众人打气不已,只是话说着说着,便已是毫不客气地将责任往良渚头上套了过去,其用心之不纯显而易见,左右不过是要众人一道逼着良渚去跟弘晴硬顶罢了。
“陈大人说的是,我等皆听良大人的!”
“良大人,您就拿个章程罢,下官等皆唯大人之命是从!”
“对,断不能让那小厮胡乱猖獗了去,我等听良大人的!”
……
一众官员们自是都不想被清欠,也不愿意单独去跟弘晴这个钦差死扛,这一有了陈闵信的带头,自然是都乐得将责任往良渚的身上推了去,这等情形一出,当真令良渚火心火狂冒,当真杀人的心都有了,奈何事关自家官帽与家财,良渚却也无法在此事上稍加退让,也就只能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拂袖,怒气冲冲地转进了后堂去了,只留下一众官员们在前堂愣愣地发着呆。
九龙夺嫡 第159章 先杀一只鸡(一)
康熙四十三年五月二十日,也即是弘晴抵达济宁城的第四天,三十余名工、户两部的官吏们终于在丰台大营所派的一营士兵的护送下,也赶到了济宁城,顿时便将偌大的驿站全都填了个满满当当地,身为副钦差大臣的弘晴除了在众官员到来之际露面安抚了一下之外,并无甚旁的指示,这一天就这么无甚响动地过去了,果然不出弘晴意料之外,河漕衙门里毫无反应,别说没人前来自首了,便是连苍蝇都没见从河漕衙门里飞来一只,毫无疑问,一众河漕官员们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弘晴死扛到底了。
对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弘晴从来就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将其往棺材里送了去,嗯,还得狠钉上几钉子,顺便再往土里一埋,来个永绝后患,省得这等货色还玩个甚诈尸啥的,一了百了最为干脆,也最为彻底,很显然,一众河漕衙门官员们的恶劣态度已是成功地激起了弘晴挥舞屠刀的兴趣,至于究竟要斩下几颗脑袋,那就要看河漕衙门官员们的腰板有多硬了的。
“出发!”
五月二十一日辰时正牌,面对着聚集在驿站大院里的三十余工、户两部官吏们,站在台阶上的弘晴并无甚豪言壮语,仅仅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声,便即昂然行下了台阶,领着一大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不远处的河槽衙门行了去,那架势颇有点后世黑社会大规模斗殴前游街壮声势的气派。
驿站与河槽衙门都在码头附近,行人并不多,弘晴等人这么拉风无比地一出动,河槽衙门站岗的那些兵丁们自是全都瞧在了眼中,顿时便是好一阵的慌乱,挺枪而立的有之,手脚发软的有之,连滚带爬地冲进衙门报信的也有之,不多会,就见良渚领着一众方才点完卯的大小官员们呼啦啦地全都窜出了衙门,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徐徐行来的大队人马。
“下官等叩见小王爷!”
甭管对弘晴此来的用心有何猜度,可毕竟有着钦差的头衔在,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待得弘晴率众一到,良渚等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是齐齐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良大人以及诸公都在么,那便好,这就升堂好了!”
面对着众人的大礼参拜,弘晴再不见几日前的和煦,有的只是满脸的冷漠,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得很,口吻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小王爷,您这是……”
堂可不是那么好升的,一旦升了,那便是要见个输赢,否则的话,弘晴这个钦差的声威可就要坠地了,很显然,若是没有把握,弘晴绝不会来上这么一手,这等情形一出,河漕衙门大小官员们的心顿时便悬了起来,这便齐刷刷地将视线都投到了良渚的身上,被逼无奈之下,良渚纵使不情愿,也只能强出头上一番,这便借着起身的当口,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弘晴的身前,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圣旨在此,良大人欲抗旨不遵么,嗯?”
这都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弘晴哪还会给良渚留甚脸面的,一见其有意拦道,弘晴的面色立马便是一沉,一抖手,将圣旨从宽大的衣袖中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起,寒着声喝叱了一句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小王爷,您请!”
私下串联抵制清欠可以,那属于上不得台面的小勾当,只要不被拿住把柄,却也不怕惹出太大的祸端,可真要是当众抗旨,那事情可就变质了,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就算再给良渚几个胆,他也不敢公然如此做了去,此际一见弘晴端出了圣旨,良渚的腿脚不由地便是一软,忙不迭地躬身退到了一旁,让开了进入河漕衙门的道路,下头那帮河漕衙门的官吏们见状,自然不敢再强扛,也就只能是不甘不愿地各自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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