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白袍将
等到兰子义拱手作揖,众人一听真是卫侯出来,立刻便被引燃,以兰子义为燃点,激情逞扇形在布满大街的人群当中散开。
兰子义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眼前人群身上散发出来的热烈情绪,他们想要挤上前来触碰兰子义,但他们却默默地将自己的心情压抑了下来,他们人数虽多却并没有聚众闹事的意思,他们安静的让兰子义体会不到一点恶意。
在兰子义问完话后,门前的人群一时陷入寂静,无人说话,刚才的那点嗡嗡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在兰子义身旁的桃家兄弟看着不说话又不肯动的人群,心里开始紧张,他们暗地里挪动步伐想要挡到兰子义身前去,却因为兰子义察觉到而被狠狠瞪了回去。
这时气喘吁吁从府中赶来的仇家父子两人也来到了府门口,看到眼前这幅对峙的景象立刻屏住呼吸强行把自己的气息压住,然后默默的迈出大门,立在兰子义身后。
退了半步的桃逐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一咬牙想要挡道兰子义面前开口向众人问话,可这次他却被仇文若拉住。
桃逐虎回头低声问道:
“文若先生为何拦我“
仇文若低声答道:
“民心如水,只可导流,不可硬拦。眼下众人并无恶意,大郎切不可轻举妄动!“
桃逐虎闻言着急的说道:
“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先生不知,我与少爷入京之时在河遇过堵截粮队的暴民,当时也是这般堵路,我与少爷差点被暴民拖下马生吞活剥。“
仇文若闻言手上用力更多,他拉住桃逐虎道:
“此一时,彼一时,卫侯以礼待人自然可以服众,大郎妄生事端可是要害了卫侯的!”
兰子义拱手弯腰站在前面,一边听着身后的低声争执,一边观察着眼前众人的动向。见人群一直没有动作,而身后桃逐虎则即将行动,兰子义在一次拱手作揖,这次他把腰弯得比上次更低,同时他说道:
“子义不才,领军出征而使众位父老丧夫没子,这是子义的罪过!诸位乡亲来问我讨命,合乎情,在于理,只要诸位父老开口说个‘偿命’,我愿就此把命赔给诸位乡亲!”
说着兰子义便甩开衣袍前摆,跪地向面前人群叩首。
站在兰子义身后的桃家兄弟与仇家父子闻言大惊,而站在兰子义面前的人群闻言则吃惊更甚,纷纷说“不”。站在最前排的一位老妪在他媳妇的搀扶下赶忙上前扶起兰子义,老妪说道:
“侯爷这是哪里话,我们这些落魄军户今天来找卫侯已经是不要脸皮了,怎还敢让侯爷屈膝,侯爷折煞老身了。”
兰子义被老妪扶起后捉着老妪的手问道:
“奶奶有话请讲,只要子义能办到的便一定不推辞!”
老妪说了两句话后已经不自主的淌出眼泪来,听到兰子义这话她更是激动地一个劲点头抹眼泪。只听老妪道:
“侯爷,您既然这么说,那就容老身没脸皮一回。
实不相瞒,我等今次来找卫侯是想问侯爷借些银两吃口饭。“
兰子义闻言有些疑惑,他问道:
“借银子”
老妪听到兰子义发问,以为兰子义不愿给钱,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兰子义被这一跪吓得措手不及,上前就要扶人,而那老妪则跪在地上哭诉道:
“侯爷啊!我等这些军户命贱,平日里壮丁在军忙于操练,老弱在家耕作园后两分薄田,皇上要是有什么徭役,用得也是我们这些兵丁,可朝廷每年的军饷却不是按时能给我们的。朝廷缺银子我们懂,军户自然不比平常民户。虽然银子一年的饷最多给我们发半年,但家中丁壮在时,军中粮、菜是给的齐的,平日里我们不会饿肚子。
这次大军出征剿匪,营中一空,就没人再给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给饭吃,好不容易挖野菜,啃树皮,等到大军凯旋,家里的儿却又战死沙场,回到营中的全是东军,我们再去要饭,营中就不管我们了。我们是真的没饭吃了。“
老妪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哭,那看似干瘪的身体此时力道竟然有千斤重,兰子义这个小伙居然怎么都没法扶起这老妪。围在街上的人群听着老妪诉说自己也暗自抹泪,人群气氛因此一转,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站在后面的仇孝直闻言跨前一步作揖问道:
“小人斗胆问各位父老一句,军中将士殒没朝廷都有体己银子发,诸位不去各营营将那里问,为何要来这里堵卫侯呢”
人群听到仇孝直的问话纷纷不满,各自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好在他们咒骂的对象不是兰子义也不是仇孝直,而是他们的营将和兵部。那跪在地上的老妪闻言哭道:
“侯爷不知,营将那里我们去找过了,将军们说朝廷暂时没银子,让我们忍一忍。现在营中
第四摆八十四章 一念之间
一片欢呼声中老妪已经回归人群,兰子义身边难得的只剩下自己人。趁着乡亲们还没凑上来兰子义回头小声问道:
“文若先生何出此言”
仇文若闻言道:
“刑罚恩赏,人君职权柄,将士死于国事自当由国来赏,卫侯私自行赏有窃据名器之嫌疑,这种嫌疑可不是能轻易和朝廷解释清楚的,一旦朝廷追究,后患无穷。”
兰子义道:
“这么多乡亲在这里,我若不赏那就是民变。更何况将士们是在我的命令下没命的,我有什么理由不赏”
这时仇孝直走上前来说道:
“卫侯自然得赏,但赏赐的名声是烫手山芋,卫侯不能拿。现在身后就是德王府,人群也在兴头上,只要卫侯一句话,将今天赏赐说成是德王给的,便可消祸患于无形。更何况德王乃此次出征主帅,又是皇上爱子,他来行赏名正言顺,同时让他赚了名声,内廷两位公公也会满意。
祸福同生,如阴阳相伴,是取祸还是得福全在卫侯一念之间,卫侯不可不慎。“
兰子义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看向王府大门,那些小厮们手持木棍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就像是在看一出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的大戏。看着这些小厮,兰子义想起了往日里德王那副小人嘴脸,德王到底干了什么又能干什么凭什么就要让他白白的功劳。
仇文若在自己父亲说完之后又上前说道:
“卫侯,名者实之宾,贪名而害身绝非智者当为之事。当下朝中正在以德王是否主军入城争得不可开交,此时为德王添上这份名声可谓大功一件。卫侯一定要明白,现在你可是在德王这边的,千万不能因为与德王的那一点龌龊坏了大事。”
桃家兄弟也在一边听着兰子义与仇家父子的对话,闻言颇有不满,桃逐鹿上前道:
“少爷现在赏银子拿得是自己家的银子,凭什么花自己的钱为德王那混蛋买名声”
仇孝直闻言道:
“大郎!我大正市面上三分之二的马匹耕牛都是由兰家卖的,街上这些军户家属能拿掉多少银子至多不过五十万。五十万银两于兰家能算什么花五十万两为德王锦上添花,宫中两位公公也会因此满意,更重要是的经此一举卫侯便简在帝心,皇上也会对卫侯刮目相看。
五十万两银子一石三鸟,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仇文若则补充道:
“卫侯已经出银子赏赐军户,若再让功于德王便真的是为朝廷分忧,为德王尽忠。德王虽然不会因此给卫侯好脸色,但两位公公和皇上都是明白人,将来这笔银子不愁皇上不还回来。就算皇上不还,五十万买兰家的太平也值了。”
桃逐鹿则道:
“德王待我家少爷吆五喝六,随意打骂,比起畜生来都不如,这口气都还咽不下,凭什么花钱给他买面子”
仇文若闻言拱手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小不忍则乱大谋,卫侯千万不能胡来。”
兰子义听着身后四人的争吵,看着眼前兴奋过后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闭眼沉思片刻,然后猛地睁眼开口说道:
“诸位乡亲们,我家门不再此处,你们且随我往北边来,我在那边为你们发银子。”
仇家父子听闻此言同时上前进言道:
“卫侯!人群尚在,请让名声于德王,再迟就没机会了!”
兰子义则抬起手制止父子两人道:
“先生无需多言,子义自由安排。”
父子两人闻言低头叹气,仇文若说道:
“卫侯总是说恨不用我与父亲计策,真到用得时候却又不听。卫侯取祸如此,我也父亲也无能为力。”
兰子义听到这话并没有发怒,反而心里发憷。仇文若所言不假,之前兰子义每次不听仇家父子劝阻都没有好结果,这次难道会例外其实兰子义也知道仇家父子指出的是一条明路,他也知道自己家不差这几个赏钱,但塌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德王明明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凭什么他就能躺着把功劳给赚了兰子义可以不要眼下赏赐的名声,但这名声就是喂狗兰子义也不能给德王。
兰子义微微撇过头看了看仇文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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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又见周步辉
兰子义闻言问道:
“文若先生这次出征从头跟到尾,我相信先生能记得谁该来领赏钱谁不该来。”
仇文若闻言笑着摇头道:
“我可真是劳苦命,十几万人的功劳,当时我也只是匆匆记了些笔记,渡江的时候还丢了一大半,现在卫侯让我靠脑子来回忆,我哪有那本事。”
兰子义笑道:
“这么说来先生还拿笔记过嘛,我连记都没记。先生就不要抱怨了,辛苦一下,晚上我让后厨给你备一碗燕窝补脑子。”
接着兰子义凑到仇文若身边小声道:
“只要来领赏的人说的话有六分真就给赏。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均,先生分的时候切记要公平。战死一人便按一人银子给,切不可因为拖家带口来人就多赏。”
说着兰子义指了指人群当中一个带了五六个孩子过来领赏的妇人。
仇文若闻言点头,然后转身继续投入身边的文案工作,而仇孝直则上前对兰子义道:
“卫侯,来人众多,我怕当中有浑水摸鱼的人。”
兰子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便面朝人群大声喊道:
“众位乡亲们请听我一言!”
待众人的注意力掉转过来后兰子义又道: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诸位来拿的银子都是各位家里的丈夫,儿子在沙场上流血断头得来的体己钱,这钱拿在手里,沉啊!
不是我兰子义信不过诸位,而是今天来的人多,当中若是有这京城里的流氓地痞混着来冒领军饷,那就是平白无故分了诸位烈士的血肉性命!大家都是军户,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人,子义还请大家都把眼睛放亮,看紧周围人,别让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掺和进来坏了事情!“
人群听完兰子义的话后高声唱喏,而兰子义则清楚地看见有人偷偷从人群当中溜了出去。
兰子义对着仇孝直小声说道:
“凡是来领银子的,至少有旁边三家证明他是军户,孝直先生可得盯着。”
仇孝直闻言点头,然后也如他儿子一样埋头投入到旁边甄别军户,给明赏银的工作中。
兰子义也随着仇家父子两人跟着一并看了看文员们的工作,但这边挤得人多,还嘈杂,所以兰子义看了一眼后又和父老们拉了几句家常,然后便转身往桃逐虎与桃逐鹿那里去了。
桃家兄弟此时正捉刀守在运过来的几箱银子旁边,眼瞅着这些银子的人很多,兰子义只扫了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眼睛放光的泼皮,但桃家兄弟两人带来的人也不少,尤其是这兄弟两人,高大威猛不说,只要他俩脸一沉,眼一瞪,活脱脱就是门神,人谁也不敢硬上。
兰子义走到两兄弟身边笑道:
“大哥、二哥这副模样看着好是吓人,连我都不敢往这边靠。”
桃逐虎闻言笑了笑,他开口对兰子义说话,但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周围的人群身上,尤其是他的手,按在刀把上就没有放松过。
桃逐虎笑道:
“我和二郎现在干的就是看门狗的活,如果不凶一点怎么能吓住外人这么多银子谁见了不眼红更何况我还要防着后面这些人。”
说着桃逐虎头悄悄地给兰子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身后的那些人。
兰子义顺着桃逐虎的眼神望过去,看了看那些跟着桃逐鹿一并押运银子过来的人。这些镖师模样的人各个面目狰狞,手持刀械指着周围的人群吆五喝六。
兰子义笑着摇摇头,把目光从镖师们身上收了回来。兰子义经过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历练之后一眼便能看出来这群人是在虚张声势,就他们那样子也就能街头斗殴,真要上了战场估计立刻就能吓尿。
不过守银子防的就是京城里的地痞流氓,这些镖师不住嘴的谩骂和吼叫正好可以吓退没见过市面的地痞,这就够了。
兰子义看向桃逐鹿问道:
“二哥哪里找来的人”
桃逐鹿道:
“我没去找人,是钱庄附送来的镖师。钱庄的人一听说我要提五十万两白银吓得都忘记怎么说话,然后我出门时这队镖师便已经守在门口。”
兰子义道:
“那二哥今天押来了五十万两”
桃逐鹿道:
“没有,只有二十万。”
兰子义问道:
“怎么只有二十万钱庄没钱了”
桃逐鹿道:
“不错,钱庄掌柜的亲自出来跟我说他什么头寸不够,今晚他便去晋商商会调转银子,剩下三十万两明天一早便能凑齐。”
兰子义闻言点头道:
“也罢,一次要拿出五十万两现银的确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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