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白袍将
“是卫侯自己说的。”
兰子义怒道: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话”
小厮作揖道:
“小人只是地上爬的蝼蚁,章府养的奴才,谁想打便打,谁想杀就杀,只是如果辱没了自家大人名声回去被弄死背的是骂名,在这死在卫侯手上就是忠孝节义。小人虽然籍籍无名,但横竖都是死当然要挑一个好听的了。”
见兰子义不说话,小厮接着说:
“卫侯不去难道是担心如今京城舆论汹汹,卫侯此去会落个里通外敌的名声那卫侯未免多虑了,朝中大臣们都是秉公执法,为民请命的栋梁,绝不会干什么鸡鸣狗盗的下三滥事情的。就算是要拿这事做文章,我家大人身为士林魁首,军机处首辅,如果有流言蜚语可要比卫侯危险多了,我家大人都不怕惹上一身腥,卫侯胆子就这么小“
兰子义听着心中直直叫骂,这小子太猖狂,不过也暗暗佩服这人的胆识见识。
兰子义说道:
“你说的这么天花乱坠,无非就是想让我去章中堂府上罢了。你这么卖命想必章中堂今天是一定要见到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折了中堂面子。“
接着兰子义对哲儿说道:
“哲儿姐,麻烦备轿吧。“
哲儿点头领命,
兰子义好像想起什么又问道:
“我要的火烧弄来了吗“
哲儿答道:
“厨房已经做好,趁热拿过来了。“
兰子义问道:
“几位……桃家兄弟吃的如何”
哲儿答道:
“三位少爷都已经吃过了,说是没有落雁关味道地道,肉太腥。”
兰子义笑着点点头,说道:
“哲儿姐去备轿吧,再给我找个人过来带路。”
哲儿点点头,下去了。过了一会来了一个仆人,兰子义与小厮便跟着仆人一起往外走。
走在路上兰子义问章府小厮道:
“看你能言善辩,一定是章中堂的心腹吧。“
小厮说道:
“卫侯抬举小人了,小人只不过是大人书房跑腿的罢了,谈不上什么心腹。“
兰子义心想章鸣岳不愧为首辅大臣,府中仆人挑出来都不辱使命。
几人在王府中默默前行,走在一处花园中时远处小楼内突然穿出一声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救命啊!“
其声惨绝人寰,好似地狱中发出一般,兰子义三人听到声音同时惊了一下,兰子义更是想起了在旧都看到的场景,一时心中恐惧万分,脸色煞白。
章府小厮,问道:
“那里是哪为何会有这种惨叫“
带路的仆人没有说话,小厮转头想问兰子义,却看到兰子义脸色惨白,忙问:
“卫侯怎么了“
兰子义挥挥手说道:
“没什么,突然之间有这声音我也被吓到了。”
接着兰子义环顾四周,等到小楼内又传来惨叫后兰子义终于确定了位置。
兰子义问带路的仆人:
第六十章 大正首辅
兰子义道:
“章中堂言重了,子义怎敢怪罪中堂大人。”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卫侯这次来兴致没有上次那么高,难道还在为上次招贤门外的事情耿耿于怀”
兰子义说:
“我还哪里有心思为那事情伤神,现在这不是有更要紧的事情么”
章鸣岳问道:
“卫侯指的是”
兰子义看着章鸣岳,说道:
“现在朝中大臣蜂拥而起,弹劾德王,难道这不是更要紧的事情”
章鸣岳说道:
“朝中大臣弹劾德王是因为昨天德王屠戮百姓,大臣们为天子牧民,又怎能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
兰子义说道:
“明明是暴民拦路,在中堂大人这里就变成德王屠戮百姓了。”
章鸣岳说道:
“好一个暴民拦路,昨天王爷被堵住的时候可是喊着要把这些全杀光,难道这还不是屠戮百姓”
兰子义心中一紧,也知道御林军中有章鸣岳的眼线,不过细想一下这也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兰子义说道:
“我只知道百姓拦路是因为税赋太高,村中里正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诬陷为谋反给杀了,他的一对儿女前来拦车驾、告御状。”
章鸣岳听后笑了笑,也动起筷子夹菜,一边吃一边说:
“卫侯别光顾着说话,好歹吃点东西,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兰子义没有吃东西,而是说:
“章中堂可知道这件事情。”
章鸣岳答道:
“绝无此事。”
兰子义又说道:
“这可是当时带头拦路的那对兄妹亲口所说,就是因为税赋太重,民不聊生,里正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就被京兆府给判了罪,章中堂真的不知”
章鸣岳长叹道:
“税赋当然重了,税不重怎么供给前线打仗呢这二十多年来先是西边高山人,而后是千里海疆四处出没的岛夷,最后也是开销最大的是北方诺诺。我大正看似武运昌盛,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国库年年入不敷出,要想方设法周转才能勉强运转。”
兰子义听着差点脸红,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嗽起来,
等到咳嗽完后兰子义问道:
“既然是三面开战,为何章中堂偏要抓住北方诺诺说事”
章鸣岳笑道:
“我哪里有拿着北军说事啊,只是实话实说。高山人虽然凶残但一战成擒,开支虽大但只在当时;岛夷虽然威胁京师,但只不过是小股海盗,连流寇都算不上,东军只是略加改革就将其悉数剿灭。只有北方诺诺,在本朝之前就为边患,大正立朝两百年来北边从未安定,且诺诺在草原上根深蒂固,实力强劲,非一朝一夕可以剿灭,代公北伐打了快有半年,整个北方都为这次北伐输血出力,朝中弹劾之声不绝于耳,说这是穷兵黩武的绝非个类。再加上之前我大正的税制,全国名册上的户口,维持北军作战的费用大的惊人。”
兰子义道:
“子义从小在北边长大,边军将士战时为军,平时为农,足以自给,军费开支多是给工部制造装备用的,北边花不了多少。“
章鸣岳笑道:
“卫侯是说北边军户足以自给是吗卫侯可曾在河呆过几年好看看那里的农民是怎么干的现在就在江东卫侯何不出去城外看看这里的农户是怎么生产的北军将士是给分田,可真要是专心种地怎么练习上阵杀敌的本领动不动接到号令半夜出征,哪有那么多时间下地干活。不过是有几亩田闲时消磨时光,老来养养性子罢了。卫侯久驻边关,自然了解边关军户的生活了,我要问问卫侯落雁关军户每天伙食如何,我都不问你吃不吃得饱,只问你有没有肉卫侯可知往南走走,平城那沃野千里上的百姓都是过年才能杀口猪吃,平时粗茶淡饭,到开春时节青黄不接时,连咸菜都吃不上,哪里有落雁关军户吃得好。卫侯当真以为边军自给中的那点粮食可以自给”
兰子义回想自给在落雁关中时将士们家中伙食,粮食蔬菜,酒肉鱼米都供应齐全,时令水果也都不缺,现在听章鸣岳这么说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整个大正在为边军提供给养,兰子义一直以为只有在出兵打仗时才会给北军运送粮草呢。
章鸣岳接着说:
“北边雨水本就少,哪怕是良田产量也比不上江东的水田,光是维持大量驻军防御喏喏,每年开销就已经大的惊人,还要修筑堡垒,设置烽火台,更要与喏喏拉锯,消耗大的惊人。”
说到这章鸣岳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章鸣岳说道:
“卫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大正上下那里不要银子,那里不缺钱啊。”
兰子义听着窘迫,说道:
“章中堂这么说未免不公,中堂大人只看到每年在边镇花的多,却看不到北境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北军舍生忘死守卫边疆,喏喏就要南下,一旦南下整个大正便要生灵涂炭,到时候恐怕不是花银子那么简单了。更何况现在北边喏喏已经被彻底击垮,没有两代人根本恢复不了元气,银子将来只会花的少,不会花的多。”
章鸣岳笑了笑道:
“当然,我也不是要贬低北军的功劳,只是提起来了就事论事说一说。卫侯说得对,现在喏喏已经不成气候,将来可以适当让北镇军省省银子。卫侯现在身在京城,好好给皇上出出主意,看怎么把军镇的银子省下来。”
刚进屋时兰子义本来颇有气势,本来还计划通过那对兄妹的事情给章鸣岳施压,逼他说些实话,结果没成想章鸣岳这一番连消带打的话说不仅把兰子义的锋芒全部化解,还扯到了削尖北军军费的事情上,最重要的是这锅居然扣到了兰子义自己头上而他却还觉得章鸣岳说的非常受用,自己发不出火来。
兰子义这时才想起来刚才一直在说那对兄妹的事情,于是说道:
“喏喏虽然伤了元气,但北军也损失惨重,善后抚恤还有段时间,现在还不是讨论省银子的时候。倒是中堂大
第六十一章 话里话外
章鸣岳道:
“我看似站在戏台中央,其实只是个被吊起来的提线木偶,好像是我长袖善舞,其实我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卫侯说我操控朝政真是抬举我了,我倒是盼着有那么一天。”
兰子义听着好像也感觉到了章鸣岳的那股无奈和无可奈何,心里本就剩下不多的敌意这下彻底消散了。
兰子义叹着气说道:
“中堂大人,你又为何要害我“
章鸣岳嘴角挂起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微笑,问道:
“我为何要加害卫侯我又怎么去加害卫侯”
兰子义道:
“中堂大人当然要害我,因为我是王府近臣。上次招贤门外的事情为何会闹那么大,中堂大人不让人怀疑都难。”
章鸣岳道:
“子义,当时在刑部衙门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是在为你说话的,我一直都在劝诸位大人不要去这么干,可没人听我的。更何况德王府上那么多幕僚我为何只和你过不去再的不说为什么我不去对付戚荣勋,偏要对付你”
兰子义听到章鸣岳称呼自己表字,心中激动,一时也没了想法,叹着气答不上话。
章鸣岳见兰子义不说话,又说道:
“坊间一直流传什么朝中大臣分做两派,江东的压制外籍的,我是江东的头头。这种留言从来没有断绝过,我都听腻了。其实我挺佩服这些写手的文采的,说得绘声绘色,拿到骡马市就能直接说评书了。卫侯你可是朝廷栋梁,不要被这些流言蜚语扰乱了思路,偏离正道。“
兰子义坐在桌旁,气势全消,几乎有些垂头丧气。
章鸣岳夹着菜,不紧不慢的说:
“大正已经历朝两百多年了,如今颇有风雨飘摇之感。圣人有云在其位而谋其政,我虽然只是个裱糊将,可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心里多少还是想要做些什么的。当下最急迫的莫过于财税问题,一是朝廷所掌握的户籍与实际严重不符,税收不实;二是收实物损耗实在太大。所以我在与朝中诸位大人周旋之余,一直都在努力推动税制改革。“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隆公公也说中堂大人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确实是件大好事。“
章鸣岳听到这话,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说道:
“只是此举牵扯各方利益,要想推行谈何容易。可卫侯想想,真要是把天下土地人口丈量清楚,换作交税银,每年收入国库的会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比起现在国用不足真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
章鸣岳说道:
“卫侯,圣人有云为人臣止于义,上次我们见面我也说过做臣子的应当尽忠职守。虽然你在的王府,我出身东宫,但你我都是读书人,圣人的教化是耳濡目染的,读书人的气节是相通的。你我各为其主是公,惺惺相惜是私,哪怕最后德王和太子会有冲突,但你我是忘年交这一点却无法改变。“
兰子义没有说话,倒了杯酒说道:
“来,中堂大人,晚辈敬你一杯。“
章鸣岳举杯与兰子义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兰子义问道:
“中堂大人今天叫我来到底有什么急事呢”
章鸣岳笑道:
“急事谈不上,但确实有事要商量。”
兰子义道:
“中堂大人但说无妨。”
章鸣岳道:
“改税其实早就提出来了,但因为一直忙于北方战事,朝廷一直没有精力处理此事。现在北方战事结束,也是时候把这个奏章提给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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