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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梅子黄时雨
等蒋正璇再次下楼的时候,表阿姨梁夫人已经走了。而母亲陆歌卿戴了无框眼镜正在看照片,蒋正璇凑上去一瞧,照片上的女子或气质可人,或明艳照人,又或楚楚动人,反正都是一顶一的美女。
陆歌卿见她看得认真仔细,一脸慎重,人小鬼大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便问道:“觉得哪一个跟你大哥合适?”
蒋正璇抱着抱枕,做着鬼脸摇头啧道:“妈,你急什么呢!”说着,古灵精怪地凑近道:“告诉你哦,大哥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陆歌卿再好的修养,也不免有气:“是啊,你哥不是没有女朋友,是有太多女朋友了。唉!真的是——你说吧,都玩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定下来了。”
蒋正璇嘻嘻一笑:“妈,现在这世道,哥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你就应该抚额庆幸了!嫂子的事情,他这个皇帝不急,倒是你急死了!”
陆歌卿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儿,对女儿说的的那个喜欢男女的问题上,还未能反应过来。
蒋正璇贼兮兮地一笑,已经凑了过去,挽着母亲陆歌卿的手,道:“妈,我告诉你一件事哦,大哥真的有一个固定女朋友,在一起都有一年多了。两个人的感情好的很呢。”
陆歌卿狐疑地盯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固定女朋友?真的假的?”蒋正璇用力点头,以表示认真:“妈,我怎么可能骗你呢。而且这次我觉得是真的。你知道的,哥从不带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所以这个一出现啊,我就知道不大一样——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哥这次看来真的很认真。”
陆歌卿还是不相信:“是吗?”蒋正璇:“妈,我难道还会骗你吗?”忽然想到一事,嘟嘴道:“妈,你知道吗,哥跟她一起住,居然还给她养了一条小狗——你说气人不气人,以前啊,我想要养猫猫啊狗狗的,哥都不同意!”
陆歌卿惊讶地出声:“养小狗,正楠他不是有过敏吗?”蒋正璇一副“对啊,就是这样才奇怪啊”的样子,道:“所以我觉得不一样啊。而且啊,我也蛮喜欢连臻的,跟她处的越久,我就越喜欢她——她还——”
蒋正璇想说绑架的事情,但想起上次的事情大哥蒋正楠再三叮嘱过她不能让父母知道的。所以忙止了口。
好在陆歌卿心思也不在那个地方,所以也没听出什么不妥之处。顿了片刻,方半信半疑地问道:“她叫什么?”听女儿一个劲地称赞,陆歌卿倒是来了点劲,觉得可能不是假的。
蒋正璇道:“连臻,许连臻。妈,你也见过她的啊,不就是上次我订婚的时候,大哥带她一起出席的啊。”
陆歌卿自然记得那个女孩子,因为是这几年来,蒋正楠第一次带女孩子出现在长辈都在的场合。长得清清雅雅,斯斯文文的,站在蒋正楠边上,容貌上看倒也蛮配的。
可是后来她旁敲侧击蒋正楠,但当时正楠明明告诉她,不过是一时玩玩的意思啊。想不到,现在还一起,如果真像璇璇说的在一起都一年了的话,难不成正楠也有跟人家结婚的意思。可为什么一直没带到他们两个老的面前呢,除非女方——
陆歌卿那一天晚上就直接打了电话给蒋兆国下面的秘书丁寸生:“小丁啊,你给我办件事——”
在w省范围内,丁寸生自然也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不过一天,关于许连臻的所有资料,包括在那里出生,都已经详详细细地陈列在了陆歌卿面前。
陆歌卿一份一份的翻了下去,最后心都凉了下来。
从蒋家大宅的窗户望出去,天色发青,云翳厚重,一片阴冷。但蒋家大宅的花厅内,温度适宜。
陆歌卿一条黑白相间的安哥拉羊绒裙,披了一条浅灰色的披肩,闲闲地在花瓶里摆弄花枝,头也未抬的道:“正楠,你与她是不可能的。”
蒋正楠在沙发上,本还在想母亲是不是又要让他去相亲了。一听到这话,霍然抬头,已然明白母亲话里头的意思。原来这便是今天叫他来吃饭的主因。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这次就糊涂了呢!”
蒋正楠淡淡开口:“妈——”
陆歌卿转过身来,语气坚定,一副不容商榷的模样:“你听妈把话说完。”
“正楠,你就璇璇这一个妹妹,难不成你想以后每天看见自己的老婆,就想到你妹夫不成。”
“我知道,现在的时代是跟我们以前大不一样了。你妈我也不是老古董。但我倒是一直觉得老祖宗们传下来的“门当户对”这句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妹妹以后若是找一个不如我们家的,就算我们没有看轻人家的意思,但说话行事都得分外的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长辈,以为我们瞧不起人家,让你妹妹难做人,让她过的不舒坦。这样的赔尽小心,我想想都累。”
“虽然你妹妹和叶英章之间是有些问题。但我对叶英章总体还是满意的。毕竟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了,在你爷爷那代就是世交了!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的。你妹妹以后嫁过去,叶家也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还有,妈这次也索性打开天窗跟你说亮话了,这次我跟你你叶伯母通了电话,大家都把话摊开来说了。你叶伯母告诉我她的病也是假的,为的就是让英章和你妹妹能早点结婚。所以,过两天,她和你叶伯父会亲自到洛海来跟我们提亲。结婚的日子就定在年底。”
“正楠,你是我们两代人捧在手心里头捧大的。就算妈对你未来妻子再没有要求,但最起码她也得身家清白,不落人口舌吧——你想想,你怎么对你爷爷交代!”
蒋正楠站在花厅的落地玻璃前,一直沉默。
外头开始下起了大雨,“劈里啪啦”地打在了清透的玻璃上,肆意地纵横蜿蜒。
“再说了,若是她知道你爸当年做为w省的副省长,当年她爸的案子是他亲笔,亲自指示的。或许连无期这个刑,你爸都有过指示。你认为,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你好好想想,妈不是在逼你。”陆歌卿的语气中自有一种坚持。“妈自问不是什么老古董,也希望你站在妈的角度考虑一下。”
“妈,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觉得她不配当你的媳妇而已。”
陆歌卿抬头,脸色明显一楞,不敢置信:“这么说来,原来你还真的想过,甚至打算跟她结婚——”
蒋正楠勾了勾嘴角,不可置否。
陆歌卿蒋手中的小花剪往花架上随手一扔,苦口婆心地道:“正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爸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蒋正楠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你们自然不可能会答应的。老头子还想着下一届呢?他怎么丢得起这个脸。恐怕连她在我身边,你们也是不能容忍的。”
陆歌卿不语。
“不过,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的,没有人能阻止。就跟我不想要的一样,谁也不能硬塞给我。”
蒋正楠起身,缓缓道:“妈,我等下还有一个会要开,就先走了。”
陆歌卿望着儿子远去的高大背影,一直僵站在花房里头。
好半晌,蒋正璇轻轻地推门进来:“妈,你跟大哥说什么呢,他好像脸色不对。连我叫他都不理我。”陆歌卿望着女儿,一时无言。半晌,才缓缓道:“没什么。”
蒋正璇过来揽住她的腰:“妈,是不是大哥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为了大哥相亲的事情,妈,你就让大哥去吧,我看连臻真的不错,性子也好,长的也好看——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大哥喜欢就行了吗?”
陆歌卿听着女儿清脆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心里又气又疼,这个傻女儿啊,还不知道这个许连臻和叶英章——唉——这么单纯,以后可怎么得了啊。只怕被卖了还在边上替人数钱呢!
是啊,她以前说过只要正楠喜欢就行,可再怎么样,那女孩子至少得身家清白吧!
唉!陆歌卿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女儿柔嫩的脸,喃喃道:“放心,妈知道怎么做!”
这日许连臻和蒋正璇约了一起做美容,顺带一起吃饭。
蒋正璇笑嘻嘻地凑她面前:“连臻,下下个礼拜二是我哥生日,你准备送他什么?”
许连臻的筷子一顿,抬眼望着蒋正璇,有些微愣。蒋正璇给她出主意:“你还没有想好吗?要不送他一对袖扣?或者手表?反正刷他的卡就是了。”
许连臻自然不会跟她说自己原先根本不知道蒋正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要不,给我哥做爱心牛排啊?保证他开心的心花怒放。”
许连臻自然知道蒋正璇的开心牛排很成功。但她和蒋正楠的情况完完全全的不适用。她只好微笑不语。
蒋正璇很认真地对她道:“连臻,你知道吗?我哥对你真的很好。虽然每个人恋爱的表达方式都不同,可是我觉得他对你的方式与别人不同。”
许连臻轻扯嘴角,尝到了舌尖苦涩味道。蒋正璇的这番话,大概就是对她和蒋正楠的演技的最大赞赏吧。
只是——她偶尔也会微愣,现阶段他对她的演戏是不是太逼真了。蒋正楠眼里头总是星光浮动,里头有一种东西令她正在慢慢沉溺。
蒋正璇见她不可置否地清淡模样,娇啧道:“连臻,人家说真的啦。”见许连臻依旧不语,蒋正璇倒起了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连臻,我跟你说实话哦。我爸跟我妈等着我哥结婚都等的快成长颈鹿了。可是我哥依旧我行我素。所以呢,我们家的长辈明的暗的都快急疯了——我爸爸本来还有两个弟弟的,可是后来都——唉——如今呢,他们就盼着我哥给他们生个孙子——要不,我看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先斩后奏。我妈看在孙子的份上,呵呵——”
说罢,蒋正璇朝她眨了眨眼。许连臻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装作欣赏窗外流动的风景。蒋正璇以为她害羞,嘻嘻直笑。
蒋正璇笑道:“连臻,我呢,从小到大可都是一个人,所以啊,当然希望以后有人可以陪我——”见许连臻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便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跟你说另外一件事情——”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蒋正璇脸色忸怩,顿了顿才道:“连臻,我告诉你一个事,叶大哥——叶大哥跟我求婚了——”
那天,叶英章约她出去吃饭。两人在后来手牵着手在海边栈道上逛,遇到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那女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打了两个小小的辫子,俏皮可爱。抱着一个篮子,清脆地对叶英章说:“大哥哥,给这位漂亮的姐姐买一朵玫瑰花吧,八元一朵。”
叶英章便取了几张一百出来,塞给了那个女孩子:“我都买了。”蒋正璇在边上,自然甜到了心里。
那个时候还是没有想到下一刻叶英章居然会抱着那一大束的玫瑰花向她跪了下来:“璇璇,嫁给我好不好?”
她当时不免吃惊地愣住了,但很快便狂喜地反应过来。她平素是最不喜欢大红色的玫瑰的,只觉得艳丽的俗气。可那个时候,只觉得欢喜无比。连看花,也觉得是那般的喜庆美丽。
许连臻怔了一怔,方郑重地含笑着抬头望着她,道:“恭喜你们。”
蒋正璇十分娇羞地接受她的祝福。
许连臻问道:“婚礼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叶英章真的要跟蒋正璇结婚了。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呢!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呢!
回家的一路上,许连臻不断地在想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可是很奇怪的是,这个问题每每念及,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身体里头涌上来。
蒋正楠这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推门进来,居然看到许连臻穿了一身家居服站在窗口发呆,似在等他回来一般。
蒋正楠心里头不明所以的欢喜,放低了脚步,在后面一把拥住了她:“怎么还不睡?”
他特有的气息混合着酒气淡淡地浮在空气里头,许连臻有片刻的失神。
她缓缓地道:“我有事情想问你?”蒋正楠轻吻了她的侧脸,轻“嗯”了一声:“什么?”
许连臻望着远处的路灯,星星寥寥地数点,像是盛开在黑暗里头的寂寞花。莫名的,她就忆起了那个星光下的沙滩和沙滩下手牵手的那对人。
只是再怎么逃避,最后还是得面对的。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许连臻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面对着蒋正楠:“我今天和璇璇一起吃饭。她说——叶英章跟她求婚了。”
蒋正楠倒没料到她说的竟是这个,脸色一僵,没有说话。他缓缓地放开了她。空气里头原本有种撩人的亲昵,此刻却仿佛被东西覆盖住了一般,瞬间冰凉了下来。
许连臻定定地站着,凝视着他。从蒋正楠的角度只看到她精致清浅的侧脸线条。蒋正楠忽地勾起了嘴角,阴晴不定地笑了出来:“没错。你想问什么?”他不过也才知道这个消息而已。
蒋正楠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语气却是极度的轻描淡写:“你是想知道他们结婚的具体日期,然后准备离开?”她就这般着急地,时刻不停地想着离开他吗!
这次日子,他对她的,难道她没有一点点感觉吗!
蒋正楠的样子很奇怪。许连臻只觉得自己心里头也很奇怪,茫然一片。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好似各自站成了雕像。房间里头冰冷窒息。
蒋正楠猛地转身,甩门而出。
蒋正楠开了车子,一路飞奔去了聂重之的俱乐部。聂重之不在,底下负责的人忙将他迎进了他们这群人固定的豪华包房。
蒋正楠取了一瓶酒,仰头直灌。
第二天,是安排好的,要去七岛市出差,他原本早就计划好了要带她一起去。他甚至一厢情愿地想着,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她。
显然是他蒋正楠自作多情了。
她与他之间,从开头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强迫她的。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他是知道的!可是总是觉得他一点一滴地待她好,她总是会察觉的。可是今晚的事情,倒叫他明白,是他一厢情愿了。
蒋正楠自嘲般地大笑了出来,一仰头,又是满满一瓶。
等聂重之接到手下人电话的赶来的时候,蒋正楠早已经酩酊大醉了。房间里头酒意浓烈,一地的酒瓶东倒西歪,还有满地的玻璃碎渣——总之,是一室的狼藉。
这也是聂重之第一次看到蒋正楠喝的如此之醉。也总算是清楚地知道了蒋正楠真正的酒量。
这日,许连臻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光明亮。
身边的一侧依旧是空,他还是没有回来。都已经第九天了!任何联系也没有。
她与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了,除了他主动会发她微信外。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生命中有些东西没有过,也不过如此而已。可是曾经有过,如今没有了,却总让人觉得隐隐难受的。
许小白躺在薄被之上,呼呼地喘气。许连臻失神地望了片刻,方才起身梳洗。
拉开外头那层厚实的窗帘,细细碎碎的光影从纱帘漏进来,有微尘在光束里头清幽浮动。她转身抱起了小白,汲着拖鞋下楼。
客厅有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精致的侧面。好在那人也并不想给她留多少幻想的余地,优雅地站起来,转身:“许小姐,你好!”
那人头发松松的绾了发髻,穿一件极精致的黑色长袖毛呢连衣裙,浅v型的领口。典型的贵妇人装扮。
许连臻并不认识她。可是她确知道这个人是冲她而来的。这人的五官笑容与蒋正璇有五六分的相似,这般的年纪——她忽然忆起蒋正璇订婚的那日,她确实有见过这位夫人的——
许连臻抱紧了小白,有些紧张地欠了欠身,微笑问候:“您好。”
那人浅浅而笑,不浓不淡,一切优雅地恰到好处:“许小姐,我是正璇的妈妈,你可以叫我伯母。”
饶是许连臻平日里头再淡然,但此刻觉得说不出的紧张。这个人是蒋正楠和蒋正璇的妈妈。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其实她用不着紧张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明所以的紧张!
许连臻再度欠身,努力完美微笑:“伯母,您好。”
陆歌卿的视线落在许连臻手上抱着的小狗身上,虽然早已经从女儿那里知道了,但还是微微一愣。但也只是几秒的光景,她便优雅地坐了下来,淡笑道:“你坐吧,不要拘束。”
许连臻忙地放下了小白,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幸好当年父亲请了专门的老师交过她礼仪,面对长辈,她只侧着腿,虚虚地坐了三分之一。
陆歌卿扫了一眼她的坐姿,轻轻柔柔地道:“许小姐,我今天来打搅你,我想你肯定觉得我有些冒昧,对不对?”
“我想你现在肯定心里在揣测我会跟你说些什么?对不对?”
许连臻没有说话,审时度势,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只是听她将话说完。幸好,这位夫人目前似乎还没有盛气凌人的态度和意思,说话之间低低柔柔的,还算客气婉转。
“许小姐,我也不多说其他什么了,就开门见山吧。请问你已经多久没有联系你父亲了?”
许连臻倒没有预料到她会以这个作开头,微带了愕然地抬头。
“我想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跟你父亲联系了,所以你肯定不知道他最近的身体情况。”
许连臻倏地抬头盯着她:“伯母,我爸爸他怎么了?”她是在上个月看过父亲,这个月因为那天蒋正楠甩门而出,便耽搁了下来,所以已经足足有一个半月没有去监狱探望了。
陆歌卿缓缓地道:“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你爸病得不轻,上个星期所有检查报告都已经出来了——”陆歌卿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地审视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她顿了顿,说道:“得到医生证实了,是胃癌。”
许连臻只是不肯相信,无意识地连连摇头:“不,不可能的。如果我爸病的这么严重,狱方——狱方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如果是犯人自己要求狱方不要通知家属的呢?”
许连臻一呆,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不,是绝对有可能!是父亲不想让她知道。是父亲想独自承受这一切。无论父亲他曾经做过什么,但他绝对是世界上最疼女儿的一个父亲。只要力所能及,他都要帮她撑住那一片天空,就算是那片天空早已经残破不全了。
许连臻方才大乱,不停地摇头:“不会的——肯定是弄错了——就算不通知我,可是贺君不可能不知道的?”
陆歌卿瞧着许连臻失魂落魄的担忧模样,心里倒起了几分不忍。便道:“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许连臻这才有了反应,直直地抬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监狱里的犯人得了重病,有些是可以保外就医的,但都是对有期徒刑的人而言的。可是你爸爸的条件是达不到保外的标准——”
许连臻忽然福至心灵般地懂得了她意味深长的眼光,也明白了贺君为什么不知道这么大的消息。
洛海市蒋兆国的夫人,若是连这点小事也无法办到的话,那也真是白活了。
她垂下了眼帘,一字一句地问道:“伯母要我答应什么,才会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果然是个一点即通的聪明孩子。真是可惜了!
蒋母走后,许连臻抱膝坐在窗帘后面,一想到父亲,心都揪疼了。落了很久的泪,小白过来挠着她的裤子,冲她“汪汪汪”的叫。若是平时,许连臻早抱它在怀里,逗它嬉戏了。可今天小白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地希望赢得主人的注意,但最后还是失望地趴在地板上,打了个滚,露出圆圆的肚子,“呜呜呜”地抗议了几声。想来它也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头疼爱它的主人,今天不肯理睬她。
许久之后,许连臻转头环顾四周。原来终于是到了要离去的时候了。
其实那日开口问蒋正楠,也是问问而已。或许也有想确认他会不会按照约定让她离开的想法。她不是傻子,又怎么会感受蒋正楠这段时间对她的转变呢。可她那般的自私,就像埋在沙堆里头的鸵鸟,唯有装作什么不知道而已。可是她不敢去确认那种改变是什么?不敢也不能。她唯有把这些归于蒋正楠的入戏而已。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还是要有的。
现在终于可以离去,可她为何会涌起一种失落呢?
许连臻真的觉得自己有病。她竟然在这样的时刻,开始留恋这里了。
到了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原本她极力想逃离的一切,如今倒似一把把的双面刃,割得她——割的她心里难受的紧。
许连臻摸着胸口,猛然回神,是的,那个地方,会疼!
原来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贪念他给的温柔,就算她早知道这些温柔都是假的,都是做戏,她都已经贪念了。而且她居然连何时开始的,竟然也不知道。
只是,她早已经明了,一切已到结束之时。
蒋正楠一直没有再回来。一直到他生日的前一天,许连臻还是隐约的觉得他会回来的。她有种朦胧的笃定。
许连臻抱着小白,很突然地想到,如果蒋正楠一直没有回来,会不会就是表示这个交易到时间要结束了。这样的话,蒋夫人交代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父亲也就可以保外就医了吗?
但那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罢了。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那一个晚上,许连臻辗转难眠,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浅浅入眠。
第二天,蒋正楠还是没有回来。
许连臻一整天都窝在书房画画,偶尔抬头,便可瞧见窗影静移,其实心浮气躁的很,拿着笔从哪里下手写不知道。她连连出错,瞧见夕阳霞光洒在脚边堆满的纸团上。她放下笔,知道今天她不是她画画的时候,索性起身,整理好一切,准备找本书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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