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可这话一骂出口,于飞却仿佛听到灵魂中有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好似一栋玻璃大厦正在坍塌。他等于在骂自己啊!传销团伙里所谓敢想敢梦的人生成就,不就是钱嘛?而且是忘记廉耻骗来的钱。只要能骗到钱,再让人帮你骗钱,便是人生的成功,无论用怎样的理论去包装,传销团伙所灌输的就是这套逻辑。
于飞这一骂,等于否定了所坚持的那套价值观,他在内心中再也无法自圆其说了。
成天乐羞辱他了吗?其实并没有。只是在他走投无路时热情的接待、好吃好喝的款待,敲碎包裹于飞心灵的那一层外壳的,恰恰是世事本来的道理。于飞有些不知所措。这层外壳虽然打碎,但还有一层坚韧的薄膜。在传销团伙这两年时光,他也算是“修炼有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他不知道成天乐究竟想干什么?躺在床上恨恨的想——你愿意羞辱我就羞辱吧,糖衣收下、炮弹送还,既然有好吃好喝好住,我就好好享受着!他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还没起床,成天乐又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在大堂里等着。并笑呵呵的问道:“于经理,昨晚睡的可好?”
于飞厚着脸皮道:“睡的挺好,谢谢老弟啦!今天上哪儿玩啊?”
成天乐:“先收拾东西下来吧,什么都让老弟来安排,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成天乐竟然要他收拾东西,意思就是今晚不住这里了。于飞有些失望,只得收拾背包下楼。成天乐在大堂里仍然热情的把背包接了过去,车已经开到门口,上车后仍然前呼后拥而去。走着走着,于飞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车队到达的地方是另一家看守所门外,他不解的问道:“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成天乐答道:“你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别人啊,昨天是接你出来,今天是接刘书君出来。”
一提刘书君,于飞心中不禁又有恨意涌起,当初如果不是刘书君把他骗到传销团伙,他何至于像今天这么落魄?不满也不解的问道:“干嘛要去接她?”
成天乐也用不解的语气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接她呢?想当初在‘行业’里,你是我的上线、她是你的上线。我今天应该感谢你,你今天难道就不该感谢她吗?说起来,我们俩都应该好好谢谢她呀!”
这话真是绝妙的讽刺,心灵外壳已被敲碎、只凭一张厚脸皮硬撑的于飞,此刻想起刘书君连杀了她的心思都有!可是按照同样的逻辑,成天乐是不是也该弄死他于飞?但这话是说不出口的,他有多恨刘书君,就说明白自己有多么可恨!
刘书君也是李轻水送出来的,也背着一个朴素的旅行包。这美女的样子有点小憔悴,头发上还粘着一丝棉絮,脸也不怎么干净,她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在阳光下也眯起了眼睛。于飞坐在车里没动,但成天乐已经下车快步迎了上去道:“书君,你终于出来了?让我等了好久!”
成天乐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脸上带着亲昵的微笑,伸手将刘书君的背包拿了过去,还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他与刘书君的关系本没有这么亲近,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面就样看上去很肉麻。但当初他刚到苏州的时候,身为陌生人的刘书君来接他,一见面也是这样做的,成天乐今天算是还回去了。
刘书君微微一怔似乎想避开,但成天乐的动作看似温柔,却快的让刘书君闪不开,话音未落胳膊就挽上了、包也拿走了。刘书君已经认出了他,诧异的问道:“成天乐,怎么会是你?……你来干什么?”
成天乐柔声道:“我来接你呀!想当初我一到苏州不也是你来接的我吗?还记得我曾说过吗——等将来有机会,请你和于飞去苏州真正的百年老字号大饭店吃饭,也请你们好好逛一逛苏州城。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我是来表达谢意的!”
刘书君的反应可比于飞机灵多了,回过神来便笑道:“原来你这么好心,到现在还惦记着我呢?”
成天乐:“不是惦记,就是挂念,你在我的经历中!……今天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和于飞再好好逛逛山塘街,然后去松鹤楼吃顿饭。”
刘书君微微一蹙眉:“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想找个地方洗漱一下。”
成天乐:“没问题,马上给你安排好。”
兰博基尼书苑酒店的套房已经退了,就近找了一家大酒店临时要了一间房,让刘书君上去洗漱,成天乐等人都在门外等着。姑娘毕竟是姑娘,就算刘书君是妖修,但化为人形来到人间,必然也沾染了女孩子的习气,是爱干净漂亮的。
这一等的时间可不短,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刘书君才下楼。再见她时成天乐也不禁眼前微微一亮,刘书君不仅洗了个澡、吹了一下头发,而且连衣服都换了,那憔悴的样子不见了,很有几分楚楚动人。衣服很普通并不名贵,但看着很漂亮,最关键的是她的身材好啊,很养眼。
按照成天乐准备好的“剧本”,今天要带刘书君和于飞逛的地方是山塘街,一切就像他当初刚到苏州时那样。法拉利的司机今天是李相庭,于飞坐在副驾驶座,而成天乐陪刘书君坐在后排,肩膀挨在一起很亲热的样子。成天乐故意往她身上凑,就像当初刘书君故意凑过来。
车队在僧渡桥外停下,成天乐吩咐“随从”绕到虎丘那边的停车场等着,他与刘书君还有于飞步行去逛街。路边有很多卖吃的,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传来,还没走到山塘桥呢,刘书君手指挂着杏黄色“骨肉烧”幌子的店铺道:“好馋人的样子啊!还没吃早饭呢,我们吃点骨肉烧吧?”
成天乐:“好啊,我正要问你想吃点什么呢。”
这家店铺门脸不大,但也是百年老字号,手艺据说是清朝同治年间一个叫赵元章的人所传,秘制卤汁、大锅老汤、旺火煎熬、文火炙味,兔腿、月牙骨都是现场烹制、骨肉鲜香。于飞昨晚虽然拉肚子了,可今天仍然吃的津津有味;而刘书君吃的嘴角沾油,成天乐在旁边递着纸巾。
他一边给刘书君递纸巾,一边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于飞说道:“能品出这骨肉的滋味吗?骨肉在汉语中又指什么?”
惊门 207、字字如刀,可怜天下碎心人
吃完骨肉烧,过山塘桥进入七里山塘街,迎面这一段是经过商业开发的旅游景区。刚走了几步,刘书君又吸了吸鼻子道:“好特别的香气啊,我们过去尝尝吧!”
抬头一看,有家店铺也挑出一杆杏黄色的幌子,上面写的是“秘制臭豆腐”。那就去尝尝吧,味道果然不一般。这家的臭豆腐是用卤好的白豆腐现炸的,外酥里嫩、调料自选自刷,五块钱一份,每份只有五小块,但是很好吃。成天乐买了三份,三人吃完了继续逛,他挽着刘书君的胳膊,于飞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这时就看出人和人的不同了,一样是从传销团伙里被带走、从看守所里出来、被成天乐接走。于飞很茫然,被动的接受所有安排,而刘书君却会主动的提出各种要求,比如洗漱、比如吃骨肉烧和臭豆腐。不就是来逛街吗?那就逛吧,这才像逛街的样子!
自从见到刘书君,不论是坐车还是吃东西,于飞都没有和刘书君说过一句话。刘书君好像也看出来了,也没主动和于飞搭讪。历史仿佛经历了一个奇异的轮回,似时光倒流至一年半以前、成天乐手中那幅画卷刚刚展开的日子,同样的人又来到了同样一条街。
若说有什么不同,最重要就是身份与角色发生了逆转。当初是刘书君和于飞拉着成天乐来逛山塘街,而成天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如今成天乐已经逛过这条街很多次,各处景观及其讲究都摸的门清,是他拉着他们来的,并沿途侃侃而谈、介绍着山塘街的各处景点与历史掌故、人情风貌等等。
这一趟逛的可比上一次明白多了,于飞还是那个于飞,但成天乐已今非昔比!假如换成今天的成天乐被于飞骗来了苏州,恐怕一走到山塘街,刘书君和于飞就会破绽百出、原形毕露。传销团伙的谎言再能骗人,也要下手的对象本身能被骗到才行。有一种人他们是无论如何是骗不到的,因为这种人根本不会吃那一套。
刘书君走在路上听着成天乐的讲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清澈,不时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仿佛又有新的发现。她并没有太多的局促不安,神色更不像于飞那么茫然,妖修毕竟是妖修,她并不清楚成天乐的底细,只把成天乐当成一个混的不错的普通人,也很好奇他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可是成天乐单纯的很,人虽然有变化。可是心眼与当初还差不多,就是要来逛街、完成一个承诺,顺便给于飞好好上上“课”。经过那家荣阳楼的时候,成天乐站定脚步道:“早上就吃了点零食,中午就在这里对付一下吧,晚上再去松鹤楼。这家店当初我们来过,今天相见也是怀念。于飞,听说你昨晚闹肚子了。就点一碗小馄饨吧,我和书君吃双浇面。”
在荣阳楼吃完东西,下午三人又进了虎丘参观。当然是成天乐买的票。当初他们曾过其门而不入,刘书君只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但等到真正进入这处吴中第一名胜,这句话就不必再提起了,他们在虎丘中整整逛了一下午才出来。
于飞累了,是真的累了!他的体力可远远无法与成天乐和刘书君相比,在看守所里呆了半个月,昨天没睡好还拉肚子了,今天一大早逛了这么远的路,他都快坚持不住了。虽然今天走的路并没有一年半之前多。而他也没有背着行李包,但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还好有车就在门口接,几人直接到了松鹤楼,包间早已定好,坐下就可以点菜,屋里却只坐了他们三个。于飞翻了半天菜单也不知道该点什么。还是成天乐点的菜,不分贵贱只看特色,无非是松鼠鳜鱼、原汁扒翅、荷叶粉蒸肉之类有代表性的苏帮菜。
在酒桌上,成天乐还是昨天那套嗑,很热情的向于飞敬酒表示感谢,并提醒道:“于经理啊,你看看我,今天是怎么感谢你的!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刘领导呢?怎么不说话了,你这样也好意思吗?”
于飞终于抬头道:“成天乐,你怎么表示是你的事,我怎么表示是我的事!”
成天乐笑了:“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满,不知道这两天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精疲力竭的于飞答道:“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谢谢你的招待。”
两天来一直笑呵呵的成天乐突然脸色一变,微笑变成了冷笑,毫不客气的厉声呵斥道:“于飞,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你难道真以为我会感谢你吗?看见刘书君,你自己是什么感觉,难道不清楚吗!我又不是欠你的、你也不是我儿子,犯不着为你操这份心!
实话告诉你,假如就是你,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账都懒得找你算!你这个样子在我眼里连盘菜都算不上,可恨又可怜,却不值得同情!我这两天是为了帮一个朋友,还有不忍心看着门外一家人那样凄楚,因为我也有家人。”
于飞愕然变色,手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却差点没站稳,他万没想到笑呵呵的成天乐会在此时突然翻脸。假如成天乐一见面就这般呵斥,恐怕起不到什么效果,可是在好吃好喝热情款待之后突然变脸,骂的于飞是措手不及。
这番话字字如刀,将于飞那虚幻的妄想敲碎之后,又将他那虚伪的自尊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摔的粉碎!再厚的脸皮也是绷不住的,除非他根本就没有脸,那么这个人也就无可救药了。于飞还没反应过来,包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前面走进来的是他的父亲和哥哥,后面还有一位温婉俏丽的少妇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那是他的嫂子和母亲。
于飞刚想说话,他哥哥已经快步上前,挥起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口中骂道:“你这个畜生,将爸妈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于飞的母亲哭喊着挣脱儿媳的掺扶,扑上前来颤巍巍阻止道:“不要打他呀,他是你弟弟,这两年也吃了不少苦!”
于飞的父亲拉住老伴,红着眼圈喝道:“你别拦着,这样的逆子还是死了算了!”
于飞的嫂子过去劝丈夫道:“你别打了,爸妈都在看着呢。……总算是把人找到了,一家人团聚就好,回去再好好劝吧,别又出事了!”
于飞捂着脸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丝身子不停的哆嗦,突然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一家人都围了过去,包间里顿时乱成一团,很多服务员也跑了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成天乐并没有说话,更没有再多看于飞一眼,只是坐在那里用质问的眼神冷冷的盯着刘书君。
等包间里重新恢复安静之后,于飞和家人都已经走了,门也关上了,桌边只剩下了成天乐和刘书君。成天乐为于飞做的事情到此为止,他已经被父母兄嫂带走了,至于是否能够醒悟过来痛改前非,那是他自己的事。成天乐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这是冲李轻水的面子、也是出于对于飞家人的同情。
成天乐盯着刘书君,而刘书君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疑惑,两人一度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到最后还是刘书君先开口,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味道:“成天乐,这一年多混的不错啊?看样子事没少干、运气也挺好,今天安排了这么一出,心里一定挺得意吧?我挺佩服你的,想报复一个人的话,开口便骂没有用,像你这么骂才精彩!是不是感觉到很过瘾,终于把那口气给出掉了?”
成天乐微微一怔,随意面不改色的答道:“我是出了一口气,难道不该出气吗?我是骂了他,难道他不该骂吗?但我怎么报复他了,好吃好喝好招待,将他骂醒交给家人?如果这叫报复的话,我希望人人都来这么报复我吧!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还能坐得住?看见于飞今天这个样子,你难道就没有想法吗?再想想你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书君和于飞当然有区别,她是行走人间的妖修,对于超脱族类的妖修而言,也极少有什么父母家人的概念。但成天乐并没点破这些,只是把她当成刘书君这个人在问话。
刘书君叹了口气,幽幽答道:“世上这些人啊,堕落都有堕落的根源,传销团伙不是我发明的,还不是人们自己干出来的事情?社会上对传销危害的宣传并不少见,还不是一样有人陷进去?你解救那些想脱身的人,事情还值得一做,但还有些人根本就是被人间淘汰的废物,不值得你花这种精力,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做别的事。”
注意她说话的语气,说的是“世上这些人啊”,显然是站在妖修的角度。假如不清楚她的底细,可能会觉得这话有点奇怪或者是有感而发,刘书君并不清楚成天乐早已看穿她是妖修,所以才会这么说话。
惊门 208、芳风舒粹,水乡毓灵江南地
成天乐不动声色的追问道:“此话怎讲?”
刘书君:“世上让人陷进去的事,不仅只有传销,那些心志不坚、容易受诱惑的人,一些很简单的事也可能让他们成为废物,比如酗酒、赌博、吸毒甚至买彩票。这些倒是其次,最关键的问题在哪里,你明白吗?”
成天乐板着脸道:“我正在听你说呢!”
刘书君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继续说道:“最关键的问题,看看他们干了什么?他们骗的都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同学邻居,明知道自己在撒谎还是骗了。他们一开始就分不清吗?错了!他们是知道的,却阻挡不了私欲,这才是一切的根源。而那些不愿意骗人的人,其实传销团伙也是留不住的,不论吃了什么苦头终究还是会离开。”
成天乐:“那你呢,据我所知你还差一点就升到b级了,在传销团伙里呆的时间比于飞还长,又算是哪一种人?”
刘书君微微一笑,神情竟有几分娇媚,却仍然以暗含嘲讽的语气道:“我是什么人,这是你不能理解的!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怕你。”
成天乐也笑着一耸肩:“我不需要你怕我,也不需要你感谢我。你真正应该畏惧什么、感激什么,只需自己心中有数,只怕你还没想明白,你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吗?”
这两人说话有趣,刘书君是以一位入世妖修的身份讲对普通人说话,而成天乐看穿了这一切,就是针对她本人说的话。刘书君又问道:“成天乐,你想对我怎么样?”
成天乐苦笑道:“你已经被警方拘留过了。我又能把你怎样呢?今天请你和于飞来松鹤楼吃顿饭,只是完成当初的一句承诺,这家酒楼可是真正的两百多年老字号啊!……无论如何,我到苏州的第一天你陪我逛山塘街,感觉非常不错,也是人生美好的回忆,可后来的事情只能说遗憾了。”
这时“耗子”在他的元神中喊道:“成天乐,成天乐。她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呢!趁此机会露一手,把这个小妖修给收服了,看我怎么调教她!”
成天乐却听而不闻,没有理会“耗子”的建议。刘书君的情况很特殊,她是清醒的,哪怕在传销团伙中也没有被洗脑,只是在阅历着人间的事情,从正常人的角度很难去评价她的所作所为。去理解她的观念都很不容易。而刘书君刚才那番话让成天乐突然感到兴致索然,甚至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了。
刘书君又娇笑道:“那就谢谢你今天请我吃的这顿饭了!假如你还像上次那样不想结账,也可以现在就溜走,我不会怪你的。”
成天乐:“说好请客就是请客,上次那顿饭可是于飞说要请客的,当然应该由他结账。”
刘书君:“成总果然发财了呀,那你就结账吧。吃完这顿饭,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成天乐问道:“你想去哪里,难道还要去找传销团伙吗?”
刘书君眨了眨眼睛道:“有可能吧。难道成总想劝我,或者给我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如果是那样,我就先谢谢了!”
成天乐叹息道:“今天见到你,感觉和当初的那个你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刘书君:“那是当然,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其实今天的你,和当初的你也完全不同啊。”
成天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一样,不一样的,成天乐还是成天乐,只是你没搞清楚自己是谁。”
吃完饭之后,刘书君告辞离去。成天乐送到了饭店门前的大街上,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身影背着旅行包消失在步行街尽头的夜色中。“耗子”不满的嚷道:“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成天乐反问道:“不放她走又能怎样?她不是于飞,是已经度过丹火劫和魔镜劫的妖修,心里明白的很。”
“耗子”:“就因为她是妖修啊、化为人形的妖修!只要你点破了她的身份,就等于抓住了她的弱点,她的修为尚浅、法力也不高,想制服她还不容易吗?就像收服张潇潇、吴贾铭、禇无用那样。把她也给收服了!”
成天乐反问道:“我干嘛要收服她?就因为她是妖修吗?没这个必要吧。收服张潇潇,是因为她受人驱使想暗算我;收服吴贾铭,是因为他对南宫玥不怀好意;收服禇无用。是因为我们要追查毕明俊。刘书君是妖怪,那就做她的妖怪好了。”
“耗子”仍然惋惜道:“隐藏世间的妖修并不常见,好不容易又遇上一个,你竟然把她放走了,太可惜了!”
成天乐:“她是人也好是妖修也罢,与我没什么关系吧?自古就有有妖修隐藏世上,难道你想见一个收服一个吗?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这世上还有很多妖修神通广大,是我们根本看不透的,人家可没有跑来收服我们啊?再说了,刘书君这个小妖修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有她不多没她不少!”
“耗子”嘟囔道:“怎么会没用呢?说不定就会有用的!怎么说她与你没关系呢,她把于飞骗到传销团伙、于飞又把你骗去了,你就不该露一手教训教训她?反正她已经走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哎,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建议呢?”
成天乐背手道:“我有我的主见。”
“耗子”还想说可惜的话,恰在这时成天乐的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却是个熟悉的声音。只听南宫玥在电话那边兴奋的说道:“成总,这是我的新号码,回头你别忘了存呀。……我和毕然后天就要搬家去同里古镇了,毕然在那里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明天想请你喝酒。”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成天乐笑道:“毕然要到同里去工作?恭喜恭喜!怎么能让你们请我呢,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吧,老地方,你们知道的。”
他说的老地方当然是梦湖美蛙,早在当外汇交易部总经理期间,员工们就知道成总请客吃饭总爱去那里。挂断电话之后,成天乐问“耗子说道:“又有人要请我喝酒啦,你是不是又羡慕了?”
“耗子”:“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爱喝就喝呗,和毕然、南宫玥在一起喝酒有什么问题,反正你也喝不多,他们不会灌你的。我也想去听听,毕然到底找到了什么工作啊?”
……
同里是一个水乡古镇,始建于宋代,千年来声名不显,却是一片人文荟萃的风水宝地。自宋至清,这个水乡小镇上先后就出过四十多名进士,可见世家耕读风气底韵十足。但它近年来却渐渐变得非常有名,被称为中国六大古镇之一。
中华之大,原本不缺这样的地方,假如倒退几十年,像同里这样的古镇虽不说随处可见,但也有很多,可如今能完整保存下来的却很少,于是它便成了著名的观光旅游景区。这世上很多堪称人与自然相融一体的人居景致杰作,大部分毁于历代的战火;有一些虽然保留下来,也在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与各种开发中被改变或毁坏。
有趣或者令人感慨的是,有些地方因为相对偏僻或者经济发展滞后,很多东西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在如今却变得更有价值甚至身价百倍,比如同里古镇。
这个古镇范围不大,面积约有三十多公顷,如今已是国家5a级景区、世界文化遗产地,全镇都是文物保护单位。它能保持得这么完整,是因为位于江南复杂的泽国河网之中,周围被五座湖泊环绕,镇区又被纵横交叉的河道分成七个小岛。除了不大的舟船之外,很难借助其他的交通工具到达这个地方,因此在近代的交通十分不便,却风景独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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