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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凝成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什么东西?
夜昙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猛地回神,她冲出房间,沿着气味一路狂奔。
就在最偏僻的一间净舍里,浓烟自窗口冒出来,呛得人头昏眼花。不一会儿,烈火吐信,吮舐着整座竹舍。
“姐姐!”热浪扑面而来,夜昙却浑身发冷!她一低头,就要冲进竹舍,后背却被人一把抓住。
东丘枢皱眉,说:“这不是普通走水,是……”
夜昙用力推开他,埋头冲进冲天烈火之中。
青葵手里紧紧握住一个小药瓶,里面原本装着四界最珍贵的火种——南明离火。
这原本是当初神族定下她为天妃之时,送给她的聘礼之一,本是为了让她炼丹所用。而现在,她将这火种留给了自己。
南明离火在瞬间吞没了她,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化为灰烬。
痛。
她紧紧握住这药瓶,最后的时刻,仍然保持着端坐。等痛到了极致,人反而变得麻木。在烈火吞噬的声音里,她却带着微笑。
忘川河畔,嘲风在漫漫彼岸花之间,向她伸出手来。
可惜,近在眼前,却只是一场红尘妄念。
蒹葭苍苍,在水一方。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
砰地一声巨响,竹门被人撞得粉碎。
青葵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人冲进这无边火海。
“啊——”看见竹舍中猎猎燃烧的人,夜昙发疯似地尖叫起来。一行泪滑过脸庞,浸湿南明离火。
她还是来了。
她是最怕这火的。因为小时候乱玩丹炉,被南明离火烧过手。
可现在,她还是冲进来了。
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
夜昙拖起青葵,拼命冲出去。
那些断梁横木砸落下来,她拉着青葵东躲西藏,奋力搭救她。可她并不知道,这是徒劳的。
——她饮下了南明离火的火种。
自内而生的火焰,如何熄灭呢?
青葵任由她拉扯着逃离了竹屋,外面纵然浓烟四起,然而天空却依旧湛蓝如洗。
夜昙不顾自己一身烈火,拼命替青葵扑灭她身上的火焰。青葵饮下这一壶离火,喉间早已全部损伤。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眼眸深深,就这样盯着夜昙看。
傻妹妹,从此以后,地脉紫芝的花灵只剩其一,永远不能融合。四界也就不会非杀你不可。
在四界生灵面前,离光青葵微不足道。
——在四界生灵面前,离光夜昙却同样重要。
她握住夜昙的手,又缓缓松开。
而眼前,夜昙蓬头垢面,脸上全是黑灰。她像一个疯子,喃喃地道:“为什么火扑不灭?为什么扑不灭?”
她双手漆黑、衣衫焦烂,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眼神更是惊慌空洞,如同着了魔。她不断拍打青葵身上的火焰,可火势并不见丝毫减小。
旁边,东丘枢终于握住她的手腕,说:“没有用的。她已饮下南明离火,只有天界瑶池净水可以灭火。”
“瑶池净水?”夜昙像是只听见了这四个字,她说,“我去打水。”
她起身刚走了几步,东丘枢说:“你就这样去,能活着回来吗?”
夜昙这才转头看他,东丘枢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明媚清亮的眸子,此时血丝遍布。
——是他最想看到的样子。
他说:“老夫可以帮你,但是,老夫为什么要帮你呢?”
此时,闻声赶来的魔后道:“先生,你到底几时可以将那对贱人母子抓来?”
东丘枢没有看她,仍是对夜昙说:“你看,魔后对雪倾心母子万分思念,你这次去,就把他们也抓来,好吗?”
夜昙的声音像是拉动老旧的风箱,喑哑干涩:“好。”
东丘枢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我喜欢你眼里的疯狂,好孩子,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说罢,他右手聚力,一道灰色的人影紧贴在夜昙身后,缓缓成形。它像一道影子,随夜昙行走坐卧。夜昙感觉到这种力量,如刀扎针刺,从她后背丝丝缕缕地渗入。
青葵身上的南明离火还在燃烧,东丘枢扫了一眼,说:“知道她为什么还活着吗?因为你们是花灵。等南明离火将地脉紫芝的力量耗尽,她的那支花株就会枯死。那个时候,就算找回瑶池净水,也回天乏术。所以,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早去早回。”
夜昙一言不发,借身后灰影的力量,向天界而去。





星落凝成糖 第二百九十二章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界,蓬莱。
神、魔、人、妖四族齐聚一处,并未退走。
少典宵衣等人还在商量擒杀东丘枢和地脉紫芝的对策,突然,外面有兵士来报:“陛下,离光夜昙重新杀回天界!”
“什么?”少典宵衣、炎方、帝锥,乃至愿不闻等人都是一惊。炎方问:“仅那妖女一人?”
天兵答道:“虽然只她一人,但她身后有一巨大邪影,看形态像是东丘枢,却甚为高大。”
旁边,乾坤法祖说:“东丘枢借了元神之力给她。”
帝锥一听见夜昙这个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他问:“此女真是胆大包天!谁出战此女,将她擒回?!”
人群中,嘲风暗自焦急,他扫了一眼角落。玄商君倚壁而坐。他一向仪态端方,再如何伤重,也少有这样虚弱憔悴的样子。可是今天,四界齐聚,他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人群短暂寂静,没人说话。
离光夜昙才多大年纪?论辈分身份,她在四界啥也不是。
那些修为深厚的大能,大多辈分极高。与她交手,胜之不武。
万一要是不小心败了……那可就太露脸了。
而辈分低的倒是跃跃欲试,但现在夜昙身后有东丘枢的邪影,谁知道有多大力量?
他们去还不是送死?
殿中沉寂到尴尬。
魔族大皇子乌玳一向沉不住气,这时候他一举双斧,就要说话。然而话未出口,就被嘲风按住。他回头看看自己三弟,一时不解。
嘲风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淡淡道:“别说话。”
——别人或许不知,但魔族是万万不能在此时出战的。夜昙可以吸取魔气,此时又有东丘枢邪影助阵,就连他也不敢轻易与之对敌。
他这个人,一向不关心别人死活,尤其是自己几个兄弟。
可是到了今天,他却出手阻止了乌玳这自献头颅的决定。
——跟着青葵久了,本座也变得高尚了。三殿下叹了一口气。
于是殿中,依旧是难堪的沉默。
终于,角落里,玄商君说:“我去吧。”
所有的目光都移将过来,他扶壁站起,就是这么轻轻一动,伤口又开始流血。乾坤法祖都忍不住迟疑,说:“你的伤……”
玄商君淡淡道:“无妨。”
少典宵衣虽然面冷,却到底关心自己的长子,沉声说:“她虽一人前来,但身后邪影不可小视。远岫,你与兄长同去。”
被点到名的清衡君忙站起身来,他身上的伤其实也并未痊愈。但比起兄长,总算他还恢复得不错。他说:“是。”
说罢就要去扶玄商君,不料玄商君却冷冷推开他,只说了句:“不必。”
话落,他一人出得蓬莱绛阙。
众人心惊——他脚步不稳,行走尚且艰难,如何对抗东丘枢的邪影?
没有人说话,然而大家心里却都捏着一把汗。如果玄商君被这个丫头击杀,那对于天地四界的斗志,恐怕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连乾坤法祖都忍不住,轻声向少典宵衣提议:“还是由贫道前去较为妥当。”
然而玄商君却全然无视众人的担心。蓬莱绛阙的殿门打开,他踏着渺渺烟云,沿着玉色长阶而下。他一身雪白,星辰暗纹原本高洁冷傲。
可现在,那雪色中开出了花,红到刺目。
夜昙就站在天阶之下,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心上,惊起无限尘埃。
他还伤着,伤口还在流血,没有医治吗?夜昙移开目光,她的狼狈落在天地四界的眼中,可没有人笑话她——身后东丘枢的邪影像一团乌云,黑沉沉地压在所有人心上。
终于,她开口道:“交出雪倾心母子,此战可免。”
天阶之上,玄商君也在注视她。
夜昙不敢与他对视,自然也不知那是怎样的凝望。
南明离火的焚身之痛都被麻痹,她喊出这一句,四界自然怒骂一片,然而没有人上前。只有玄商君站在天阶上,长衣萧萧、衣袂飞扬。他就算伤重,也是坚定无瑕的。坚定得仿佛可以撑起宇宙鸿荒,无瑕得纤尘不染,如同绝世美璧。
夜昙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她只有鼓起勇气看过去。
玄商君抬起手,夜昙警觉性地后退了一步。她身后灰色的邪影在清风中聚聚散散,像一场令所有人挥之不去的恶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商君要亮出何等绝世术法的时候,玄商君以指代笔,在长空中画下一道法阵。
在无尽虚空中,他蘸金霞为墨。法阵先像一个棋盘,但很快,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就是一个星盘。而且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星宿图。
只要将星宿摆放在它们应的方位便是。
……这是何意?
大家再如何仔细看,也辨不出其中玄机。
这天界三尺幼童都会的法阵,玄商君将它放到此处,是否有意将这妖女放进蓬莱?!大家互相看看,皆是将信将疑。少典宵衣更是沉下脸来,怒问:“这孽子难道仍然沉迷离光夜昙的美色,有意通敌吗?!”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只有夜昙在这法阵面前气炸了肺!她现在身负东丘枢的邪影之力,什么高明的法阵她都能一掌轰碎。而玄商君所画,却是个最低级的法阵。
——不仅低级,而且这法阵她还知道,不仅知道,玄商君还特意给她做过星盘,每颗星宿和格子都标了记号,当成功课,交待她好生拼完。
可……功课当然是没有做的!
现在她就站在这儿戏一样的星盘图面前,目瞪口呆。




星落凝成糖 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二百九十三章
玄商君画完这星盘图,一言不发,拂袖离开。
夜昙面对这金灿灿的星盘图,胡乱拼了好几次,四界中不知谁先爆笑,她怒瞪一眼,却半点办法没有。
低级法阵就是这样,只有正确的答案能够解开。你若知道答案,那它就是薄薄一层纸。你若不知道,它便浩如烟海。
夜昙抓耳搔腮了半晌,正确的星盘图自然是拼不出来。她暴跳如雷——青葵还在受烈火焚身之刑,自己怎么如此没用?!
当初星盘在手,为什么不能多看一眼?!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急得差点白了头。然而天阶之上,诸人还在张望。
清衡君身后,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正是胡荽!她向夜昙挤挤眼,夜昙忙指了指瑶池水。胡荽多聪明呀,立刻用力点头。
夜昙回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星盘,一时之间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人群之中,玄商君已经离开了。
天界没了他,顿失色彩。
夜昙离开的时候,四界看她像看一场笑话。
她没有回头,一路来到南天门等待。此时天界神族已经全部撤离到蓬莱仙岛,南天门也没了守卫。她等不多时,胡荽就贼头贼脑地跑过来。
“我草!”夜昙连忙迎上去,“瑶池净水你带来了吗?”
“必须的!”胡荽掀开衣袖,夜昙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盆。她说:“不知道公主要多少,我就舀了一盆。不够我再回去帮公主拿!”
她一脸得意,夜昙说:“干得好。”
胡荽说:“那是当然的。公主,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和你一块离开!我们闯荡四界,再也不回来了。”
天真中还泛着稚嫩的话,夜昙却听得红了眼眶。她问:“清衡君也不要了?”
“我想要啊!”胡荽对自己的势利从不避讳,“但是熊掌和鱼不可兼得。我跟着公主就好了!”
夜昙抬手,摸摸她的头,胡荽一脸幸福地用自己的头顶蹭了蹭她。就在此时,夜昙掌心吐力,一掌将她拍出老远。胡荽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茫然不解。
夜昙掏出当初在天界时,少典宵衣赏给她的六爻仙露,不着痕迹地丢在不远处,说:“要是有人发现你,知道怎么说吗?”
胡荽说:“啊?”
夜昙说:“你端着瑶池净水在此埋伏我,被我所伤。其余一概不知,不必多说。”
话落,她转身离开。
殿中,步微月自然把胡荽的偷偷摸摸看在眼里。她和丹霞上神都没有追随东丘枢而去。东丘枢为了在天界神族留下耳目,倒也并没有将她二人强行带离。
步微月扶着玄商君,有意无意地道:“东丘枢生性狡诈,说不定会在天界留下耳目。”
——既然这个妖女暂时杀不了,那么斩除她一个走狗也是好的。
不远处,丹霞上神何等奸滑?她立刻心领神会,说:“方才,我看见一个叫胡荽的仙娥偷偷出去。这丫头从前好像就侍候着离光夜昙那个妖女。”
清衡君微怔,左右一看,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胡荽真的不见了。
少典宵衣自然是立刻派人去找。诸神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找到被打成重伤的胡荽。清衡君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来:“发生什么事?”
胡荽在吐血,可其实也不太痛。她愣愣地说:“我、我端着瑶池净水在这里埋伏公、公主。被她所伤。其余一概不知,不必多说。”
……
步微月眉头微皱,丹霞上神怒道:“她身携东丘枢的邪影之力!你以为你是谁,能受她一掌?!还不承认自己通敌?”
旁边,炎方看不下去,冷哼道:“乌合之众,也敢称神。真真可笑。”
清衡君再顾不得其他,回头向少典宵衣禀道:“父神,瑶池净水乃至清之气。当然能对东丘枢造成损伤。此女螳臂挡车,虽然可笑,却到底勇气可嘉。还请父神奖赏!”
他一口咬定胡荽是为了偷袭夜昙,少典宵衣只觉得这丫头老实,倒也不想同她计较,说:“大敌当前,鸦雀无声。退敌之后,倒是生出一腔杀敌之勇。”
话虽然像是教训丹霞上神和步微月,然而眼角却瞟了一眼炎方。
指桑骂槐嘛,炎方恼怒,却无言可辩。
藏识海。
东丘枢盘腿而坐,聚气为自己疗伤。他的肉体损伤太严重,两片盘古斧碎片虽然让他修为大增,但同样也加重了他的伤势。
他闭目凝气,不仅要保住自己,也要极力控制青葵体内的南明离火。
——若青葵真的身死魂消,地脉紫芝可真是尽毁于此了。
他一心二用,身上已经无汗,只有脓血横流。
魔后掩鼻退后,二人等不多久,就见山下,夜昙沿着羊肠小道直奔上来。
“你竟空手而回!”魔后英招只看了一眼,顿时就变了脸色。东丘枢也在此时睁开眼睛。夜昙来不及和魔后多说,她快步奔到青葵面前,将一盆瑶池净水往她嘴里直灌。
南明离火之下,青葵全身烧焦,体无完肤。
那种剧痛,唯有夜昙能真正感同身受。青葵烧焦的手猛地抬起,紧紧抓握住她的手腕。
“姐姐……”她轻声呼喊,青葵睁开眼睛。南明离火焚毁了她的美貌、她的端庄,只有这一双眸子,清亮通透,如世间最温润的珍宝。
她伸出手,在夜昙右手的手腕上轻轻抚摸。
夜昙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疤。五岁时因为嫉妒姐姐得了南明离火,她故意捣乱,推翻了青葵的丹炉。
“傻子,你是不是又钻炉子里去了?都叫你不要玩火了啊……你看你,手都烧坏了……”她的声音又低沉干哑,反复摩挲着那块伤疤。
光阴如箭,转瞬十年过去。
神智不清的她,却牢牢记得那处伤痕的位置。
夜昙将自己整个埋进她不成形状的怀抱里,双肩颤抖,许久才哭出声音。




星落凝成糖 第二百九十四章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界,蓬莱仙岛。
少典宵衣、炎方、帝锥等人还聚集在一起。如今东丘枢实力强大,他们留在蓬莱还可以防止被各个击破。因着归墟的蟠龙古印被破坏,混沌之炁向四界渗漏。天界开出了方子,暂时抑制疫情。
这次魔族和妖族都没有置身事外,四界齐心,一起炼丹发药。
因为四界子民众多,需要的丹药自然数额庞大。玄商君也便带着飞池和翰墨一起炼丹。
丹室里,炉火烧得正旺。玄商君却睡着了。他坐在桌前,面前还铺着各色草药,人却以手支额,浅浅入睡。翰墨发现了想要叫他,被飞池摇头阻止。
他真的太累了。
否则作为一个上神,是不会这般入眠的。
飞池和翰墨互相看看,二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玄商君听到水声,他知道自己入了梦。然而却想不到,自己会梦到这个地方。
面前是一片湖泊,亭台倾倒、楼阁失修。青苔遍满了岸边的小路。玄商君一眼就认出这里哪里——正是离光氏的废湖饮月湖。
“君上。”有声音娇娇脆脆的喊。
他背脊微僵,明知是心魔,却仍忍不住回头。
果然,那一抹浓紫蝴蝶般翩然而来,扑进他怀里。滚烫的红唇凑到他耳垂,梦里伊人呵气如兰,轻声喊:“有琴……”
因为魔生于心,所以无论神态、声音,都与那人相差无几。
驱除心魔的方法,他有不下千种。可是那一刻,当他掌心蓄力,却无法下手。
怀中的人将脸贴在他胸口,说:“小时候,教导姐姐的琴师说,琴这么干净的乐器,我连碰都不配碰。从那时候起,我就很讨厌琴。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能把琴弹得如此迷人。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讨厌琴了。”
他掌中的手被卸去了力量,即使明知怀中只是虚妄。
但是既为心魔,当然是一定会图穷匕现的。就在他怀中,心魔手中美人刺寸寸刺入他的胸口。她的神情依旧天真到无瑕:“我对君上的真心,就像一锅红汤里的肥牛肉、肥羊肉、毛肚、鸭肠、藕片、金针菇……”
即使是在梦中,他也能感觉到剧痛。可即使是痛,也不愿放手。
“君上!”耳边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翰墨发现他的伤口重新渗血,顿时再顾不得扰他休息,将他唤醒。
玄商君睁开眼睛,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处。果然,血又浸出来,将白衣染红一片。
飞池急忙拿来丹药,翰墨也解他衣袍,想要为他处理伤口。玄商君按住他的手,只用清洁诀拭去衣上血痕。翰墨说:“君上这伤,经由陛下和法祖共同医治,按理不应流血不止。只是君上神思不属,全然不顾自身,这才屡屡发作。君上实在应该放下杂念……”
“够了!”玄商君低斥一声,不爱听了,“退下。”
翰墨眼睛都红了,说:“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君上不爱听。但是那个女人,她……”
“翰墨!”飞池赶紧拉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走,我们去给君上取件干净的衣衫。”他拉着翰墨出了丹室,翰墨仍然满腹愤恨:“我说得不对吗?那个女人,君上对她百般纵容,她竟下如此狠手。她哪里值得君上惦念?”
“不要再说了。”飞池也是满心无力,道:“总有一些道理,大家都懂,却谁也听不进去。”
他拉着翰墨,正要离开,却冷不丁遇见一个不速之客正向此而来。
“三殿下?!”飞池和翰墨顿时一脸警觉。
来的果然是嘲风,他扫一眼面前二人,道:“这道药方,本座有不懂的地方,要当面向你们家君上讨教。”
飞池和翰墨信他才有鬼,魔族什么时候会对丹方有兴趣?!
飞池立刻说:“三殿下,君上正忙于炼丹,无暇会客。”
“炼丹?”嘲风岂能被这样哄骗过去?他说:“本座站在这里都能嗅到上神之血的味道,他炼什么丹?伤势又复发了?”
飞池更不会放他进去了,毕竟神魔不两立。如今虽然短暂合作,但面前的人也是敌非友。他说:“三殿下既然知道君上有伤在身,更不应前来打扰。”
丹室里,玄商君一言不发,显然他并不想见自己。嘲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他心中同样烦忧,如今四界已经誓要毁去地脉紫芝不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救出青葵?!他心事重重,转身要走,不料,另一个人也在此时前来——步微月。
步微月款款行来,手里托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样精美的糕点。见到嘲风,她秀眉微蹙。
嘲风看看她,再看看丹室,说:“怪不得君上避而不见,原来是已有新欢在侧。”
步微月听在耳中,却并未否认,只是道:“三殿下身为魔族,作客蓬莱,不应随意走动。速速离开。”
嘲风冷哼一声,说:“少典有琴,既然如此,本座与你也无话可说了。”
话落,他甩袖要走。然而就在此时,丹室里,玄商君的声音响起:“进来。”
嘲风只以为他是对步微月说话,走得头也没回。然而他却紧接着又道:“飞池,请三殿下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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