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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千山茶客
“府上门客众多,陆玑,你去寻一个来。”姬蘅道。
陆玑应了,心中却纳闷,怎么姜梨要做什么,姬蘅都是有求必应。一开始,姬蘅可是连姜梨的死都不放在心上的。陆玑怀疑他们二人之间还有其他的秘密,当然,他不会探听。但能让姬蘅出现这样大的改变,姜二小姐也算是很了不得了。
“姜二小姐最近好像在查季氏的事。”陆玑道:“她莫不是要着手对付季氏了?季氏的背后是季家,季家还有个丽嫔。姜二小姐要是对付季氏,就是对付丽嫔。眼下永宁也恨上了姜二小姐,要是永宁和丽嫔联手,姜二小姐的日子,不好过哇。”陆玑摇头,“她一向精明,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干这种事?”
“她这是憋得狠了。”姬蘅道:“到了现在,忍不下去。不过也好,敌人不是靠忍让就被打倒的。她如此,倒爽快。”
“姜元柏政事上聪明,家事上,却还不如他这个女儿。”陆玑叹了口气,“这下子,可有得看了。”
姬蘅盯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火,唇畔含笑,目光却深幽。
的确有得看了,因他自己,也开始好奇起来。
……
燕京城的冬日,日头总是很珍贵的。昨日出了太阳,今日就像是要把昨日的好天气收回来一般,一大早起来,寒风夹杂着雨雪,吹得花坛里的花枝都不堪积雪重负,折断了不少。
明月和清风穿着厚厚的棉袄,正帮着把院子里断了的花枝清扫在一处。姜梨看着窗外,桐儿道:“姑娘,今日风雪这样大,还是不去叶家了吧?”
这么大的风雪,除了需要疲于奔命的百姓,但凡富贵一些的人家,连屋子都不必出的,实在是太冷太冷了。屋里炭火烧的旺旺的,姜梨手里还揣着手炉,但站在院子口,还是感到了嗖嗖的冷意。
“不能不去,”姜梨看着天,“不过眼下出门的确不方便,等下午雪小一点的时候再去吧。”
桐儿认命的低下头,姜梨这个回答,简直在她的意料之中。对于薛怀远,不论风吹雨打,姜梨都要前去探望的。有时候真是不明白,即便是自家姑娘心地善良,薛县丞那里也有人照顾着,为何如此放不下?
正想着,白雪从外面走进来,道:“姑娘,胡姨娘来了。”
“胡姨娘?”桐儿一愣。
姜梨却并没有很意外的模样,微微一笑:“比我想的要快多了,桐儿,去倒茶,白雪,请胡姨娘进来吧。”
胡姨娘来的时候,身边仍然跟着那日的丫鬟。她似乎只有这一个丫鬟,毕竟她虽然是个姨娘,但论起来,府里几乎都无人记得起她。也只有表面上得了姨娘的称号了。
胡姨娘和丫鬟一起进了姜梨的屋子。
屋里和屋外似乎是两个天地,而胡姨娘和她的丫鬟,大概是许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姜梨清楚地瞧见,那丫鬟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炭火边一点,贪婪的汲取屋里的一点点热意。
姜梨心中叹了口气,寒冬腊月,这主仆二人却只穿着薄薄的棉衣。难以想象,姜府这样的大家族,便是仆人亦有冬衣,这二人却过得如此潦倒。姜老夫人虽然有心想要接济胡姨娘,但管家大权到底在季淑然手中,姜老夫人不可能照顾到细枝末节。而胡姨娘主仆落到如此境地,若非没有季淑然的默许,姜梨是不信的。
“外面冷,胡姨娘喝点热茶吧。”姜梨把茶杯往胡姨娘面前推了一点。
胡姨娘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似乎这才有了点暖意,苍白的脸色显出了几分血色。她道:“二小姐,妾身今日前来,是来回答二小姐昨日问的问题。”
姜梨笑了笑,胡姨娘是个聪明人,昨日没有立刻回答,无非是为了权衡利弊。但到了今日,她就马上做出了决定,看来也是个聪明人。
“不急,”姜梨笑道:“我说过了,胡姨娘希望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不急于一时,我不会逼你的。”
“二小姐菩萨心肠,自然不会逼迫妾身,只是依妾身所看,二小姐和季氏之间的恶战,很快就要开始了。妾身与季氏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是偏帮二小姐。所以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向二小姐表心。”她说:“妾身愿意助二小姐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姜梨笑笑,“胡姨娘不必说的如此正义,助我一臂之力还是借刀杀人,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而已。况且,帮我,不等于帮姨娘自己么?”
胡姨娘看了姜梨半晌,忽然笑了,她一笑,显出几分娴静温婉的姿态来,她说:“二小姐和夫人,还真是不一样。”
她说的“夫人”,自然是指叶珍珍。
姜梨无所谓的一笑:“我与我娘相处的时间不长,也只有从别人嘴里才能得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听闻姨娘与我娘曾经交好,大约姨娘知晓。”
“夫人是好人。”胡姨娘轻声道。
“因为我娘容得下您的大姐姐的存在,而季氏容不下吧。”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都沉默了,桐儿和白雪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安静的站在姜梨身后。
“二小姐胆子太大了,”胡姨娘道:“说这些话,就不怕老爷听到么?”
“姨娘把我爹想的也太过耳聪目明,”姜梨淡淡道:“他要是真能什么都看见,什么都听见,这府里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糊涂事了。”
“二小姐是个明白人。”季氏垂下头,慢慢道:“月儿从假山上掉下来,的确不是意外。”
“月儿”是姜大小姐的乳名,其实无论是姜大小姐的乳名还是大名,整个姜家,似乎都无人记得起了。这只是一个庶女,当初若非叶珍珍心软,本就不该存在于世。因此月儿最后的死,大家也认为都是命,本就没有出生的命格,挣扎到最后,也挣不开命。
但究竟是命还是阴谋,却没有人继续在意,除了她的生母。
“您慢慢说。”
“我生下月儿后,夫人后来也有了二小姐。夫人待月儿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月儿一份。虽然月儿是庶女,其实与二小姐的待遇,差的并不多。妾身当年很庆幸,能遇到夫人这样的好人,只愿月儿平平安安长大,嫁给一户老实的人家,平淡过日子,也很好了。”
“只是没料到夫人去的那般早,后来季氏进门了。”她看向姜梨,自嘲的笑笑:“虽然季氏表面上看起来,也极是温婉大方,对月儿也很好。但女人么,总有一种直觉,她看月儿的眼神,总是有种妨碍。”
“我想让月儿远离着她,不要靠近她,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她们把月儿当做是陪着姜幼瑶玩耍的玩伴,但寻常人,怎么会这样待自己的玩伴,那一日……”
那一日,姜家大小姐在府里和姜幼瑶玩儿,姜幼瑶才将将两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姜家大小姐不知道做了什么,总归是碰着姜幼瑶哪里了,季淑然大怒,顺势踢了姜月儿一脚。姜家大小姐才四岁,那一踢,却是没有留情,直将姜月儿踢得仰倒,后脑磕着了门槛上,人当场就没了。
季淑然只是慌乱了一刻,就立刻做出了决定,只让下人带着姜月儿去假山上,做出姜月儿从假山上不慎跌倒下去,这才丢了性命。
“他们也不想想,月儿才四岁,如何爬的上那样的假山。”胡姨娘虽然竭力想要平静的说出过去,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她蜷起手指,胡乱的抓了一下,仿佛要抓住自己那已经消失的女儿,她道:“我的月儿,就死在了季淑然的手上。”
“你如何知道的?”姜梨问。
“我的丫鬟,她叫抱琴。”她抬首,示意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她道:“她的孪生姐姐,叫司棋,那一日,就是跟在月儿身边。她在外面,恰好瞧见了季氏吩咐旁人做样子的事情,立刻趁人不注意,跑回了院子,告诉了我。”
“那个丫鬟呢?”姜梨问。
“死了。”胡姨娘垂首,“那一日院子里的人,全都做了替罪羔羊。司棋以保护小姐不利,被活活打死。我没能救得了她。”
“你知道此事,为何不告诉父亲呢?”姜梨问。
“二小姐,你以为,我没有告诉过老爷么?”胡姨娘讥诮道:“只是我的话,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都说我是因为失去月儿得了癔症发疯,诋毁诬陷季氏,甚至还想将我送去庙里,若非老夫人惦念主仆之情为我说话,我怕是早就在去往哪个庙的中途,就得了意外,死于非命了。”
姜梨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说的话,府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么?”
“如何相信?”胡姨娘道:“她是季家的小姐,如今的正房夫人,温柔大方,贤良淑德,没有人会相信她会对一个并不妨碍她的庶出小姐动手。或许吧,也许有人察觉到其中不自然,但是当时季家正是蒸蒸日上,有谁会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得罪季家这门姻亲,二小姐,你也身在姜家,人情利益,你当看的比我清楚。他们也有亲情,只是这点亲情,也要讲究利弊。在利益面前,很脆弱的。”
她说的似哭似笑,姜梨却似乎能透过这年华不再的妇人脸上,瞧见她满腔的愤懑和悲伤。
胡姨娘平静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府里,有一个人应当会相信我,就是夫人。可惜她已经死了。这可能就是我的报应吧。”
“什么意思?”姜梨敏感的察觉到她话里其他的意思。
“二小姐,这件事情,埋在我心里也有多年了。”胡姨娘惨笑道:“这府里,人人都避我如瘟疫,我也没能把这秘密说给旁人听。但如今你来了,我想,你应当也要知道这件事才对。其实夫人的死,当初并非偶然。”
姜梨一听,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本就冷的天气里,更是寒冷彻骨,她的笑容消失殆尽,只问:“胡姨娘,你可要说清楚。”
胡姨娘像是没看见姜梨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道:“当初,季氏刚刚进门,一开始,我以为只要表现的温柔顺帖,季氏就会饶过我们母女,不去找我们母女的麻烦。那时候,我时常去讨好季氏,给季氏送我做的吃食,刺绣之类。有一日,我听到季氏与她的嬷嬷说话,说的却是当初给夫人瞧病的大夫,如今又回到了燕京城,得找人灭口才是。”
“你说什么?”姜梨皱眉,“我娘当初不是因为生我,身子虚弱才过世的?”听闻原来的姜二小姐正是因为此事,才十分自责。若非拼命生下自己,叶珍珍也不必走的这样早。
“身子虚弱,慢慢调养就是。”胡姨娘道:“但夫人那半年,身子却是每况愈下。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想,那一日,我却突然觉出些不对来。夫人死后,夫人的几个贴身丫鬟,也都因为各种原因,要么要回家照顾病重母亲离开姜府,要么就是出府嫁人,半年间,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便是二小姐你身边的这些丫鬟,夫人留给你的,也没有什么了。”
“现在想来,未必不是季氏买通了这些丫鬟和瞧病的大夫,在夫人的药膳里做手脚,让夫人出事。”
姜梨摇头:“但这没有必要。我父亲是在我娘过世后才相中季氏的。季氏那时候,还待字闺中,整个燕京城,按季家的门楣,虽然找不到姜家这般高门,但普通官家的少爷,还是绰绰有余。不必在这里,给人当个续弦。”
“这也是妾身不理解的。”胡姨娘的面上,也泛出些困惑,“要说季氏之前就青睐老爷,才用了这般狠毒手段,却也说不过去。季氏和老爷之前,并没有见过面。”
姜梨不说话了。
“知道了此事后,妾身不敢声张,只怕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胡姨娘道:“便想,只要能护的月儿长大,这些事,就当不知道,烂在肚子里才好,没想到……”她苦笑一声:“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夫人平日待我这般好,我不能为她诉冤,所以活该我失去月儿。这是我的咎由自取。”
姜梨看着她,她知道胡姨娘伤心,但她没法再继续同情胡姨娘了。倘若当初胡姨娘将这些事情透露出一点点,真正的姜二小姐对季氏起了提防之心,也不会酿成最后的悲剧。虽然眼下众人看来,她这位姜二小姐除了过去的名声不好,一切都有,但只有姜梨知道,真正的姜二小姐,世上已经没了。
叶珍珍想要保护的女儿,并没有在姜家活下来。
“二小姐,我知道你怨我,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的罪,自然有我自己背,但季氏身上背了两条人命,还能过的如鱼得水,我不甘心。”这一回,她连“妾身”也不称了。她道:“我忍了这么多年,想过怎么和她同归于尽,但我连她的身都近不了。我没有银子,支使不动下人,说句难听的,就是想给她下毒,都没钱买砒霜。我又觉得,这样让季氏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了。便是我杀了她,旁人只会说,我恶毒狠辣,杀了当家主母,所以活该我的月儿活不长。但季氏呢?还是一个贤良的名声,死了也死的光明,那不是我想要的。”
姜梨看着她,道:“你与我说这些,又想说什么呢?”
“二小姐,我知道你带着桐乡百姓上长安门鸣冤鼓,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能替他洗尽冤屈。且不说月儿,夫人是你的娘亲,你一定有办法,为夫人的死证明清白,不是么?”
“那么你呢?”姜梨问:“胡姨娘,你能做什么?”
“我能……付出一切。”那死水一般的妇人,眼里渐渐迸发出复仇的火焰,像是被猎人带走幼崽的母狮,闪耀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她说:“包括我的命。”
她突然站起身,面对着姜梨,跪了下来。
“妾身,求二小姐。”
姜梨看着她,不知为何,想到了当初沈府里,被软禁起来的,走投无路的自己。
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她道:“胡姨娘,起来吧,我答应你,不是为你。而是,季氏必须死。”
她应该付出代价。





嫡嫁千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探
胡姨娘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走的时候,姜梨让桐儿拿些炭块送到胡姨娘院子里,不然的话,只怕还没等到姜梨揭开季淑然的面目,胡姨娘主仆俩就先冻死了。
胡姨娘表示,不管姜梨要她做什么,只要能为姜家大小姐报仇,她什么都愿意。
等胡姨娘走后,桐儿将屋里的门掩上,确定屋里没有别的人了,才道:“姑娘,胡姨娘所说的话,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事关重大,姑娘须得好好查探才是。”
“是啊,”白雪也道:“倘若胡姨娘说的是实话,那如今的季氏,可就背的是杀人的罪名。还没嫁到府上,便令人谋害府上夫人,拿到京兆府去,即便是官眷,也要偿命的。”
姜梨摆了摆手,道:“胡姨娘的话只是一面之词,这件事情,未有结果之前,不得外传。”
桐儿和白雪晓得事情重要,当即表示,一个字儿也不会跟外头吐露。
姜梨的目光加深。
一开始,她只是猜测姜家大小姐的死并非偶然,更大胆些的猜测,当初季淑然小产一事,也并非全是表面上看的那样,自己作为,只怕更有内情。但从胡姨娘的嘴里,还得知了这么一桩令人惊诧的事,叶珍珍的死居然也同季淑然脱不了干系。
虽然姜梨说此事只是胡姨娘的一面之词,但姜梨心中的直觉却告诉自己,只怕胡姨娘说的的确是真的。但还有一事姜梨不明白,就是那时候叶珍珍尚且还活着,季淑然还未出嫁,怎么会甘心筹谋给姜元柏当续弦,甚至于害死叶珍珍。
在这之前,姜元柏和季淑然并未有过接触,据姜梨打听到的消息,季淑然是叶珍珍过时的时候,姜元柏相中的,不可能再这之前他们就生出私情,从而害死发妻。
如果是真的……姜梨心中发冷,季淑然和姜元柏,岂不是又一个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可怜的叶珍珍,岂不是走了和她一样的路?
姜梨心中胡思乱想着,怎么也找不出头绪。要想得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从季淑然下手。但她并无可以用的人手去季家打听,况且当年之事,隔得久远,要说从季淑然未出嫁那几年算起,查起来更是难如登天。
因着心里有事,破天荒的,今日姜梨也没去叶家,在院子里将自己关在房中,冥思苦想了一夜。
桐儿和白雪以为姜梨是乍然间得了自己母亲之死可能是被人谋害,心中震怒悲痛,难以自持,才将自己关在房中。两人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安慰,姜梨心不在焉的听着,只让她们不放松注意季淑然和姜幼瑶的动静。
到了夜里,天色暗下来,姜梨照旧打发了桐儿和白雪,自己呆在屋中。
交代赵轲的事情,不知道办的怎么样了。但姜梨以为,今日起,还得加入第四件事情,就是调查一番关于季淑然出嫁前,与姜元柏可有接触。若是有过接触,私下里有没有其他纠葛。
调查自己父亲和继母的过去,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姜梨的心里,并没有太多顾忌,一来她并非真的姜二小姐,对姜元柏,实在难以生出对父亲的依赖。二来,眼下姜元柏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她占了姜二小姐的身子,就得对姜二小姐的人生负责。不能做其他的事情,但至少这件事,如果姜二小姐还活着,也会想办法弄清楚自己母亲真正的死因的。
姜梨攥紧了手中的哨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吹响了。
姜府里静悄悄的,已是深夜,众人都睡下了。外面风雪声声,她的院子又离正院偏得很,虽说名叫芳菲苑,夜里只有伶仃树影,非但有芳菲琳琅,反而十分荒凉。只觉得孤夜寒星,连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赵轲没有来。
姜梨眉头一皱,将白瓷的哨子放在嘴边,再一次轻轻吹响。那哨声清脆却不大,听上去像某种鸟类的呓语,在夜里并不引人主意。不知国公府的人是如何分辨的。
仍旧没有赵轲的身影。
姜梨疑惑极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赵轲每日夜里都要回姜家的。至少她吹了两回哨子,两回赵轲都很快出现了。莫非他是真的因为自己使唤他使唤的太过不满,让姬蘅换人过来了?但至少换的人也该出现才是。要么他今夜有任务,不在府上?
姜梨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看了看外面,风雪极大,几乎要迷住人的眼睛,确定赵轲应当是不会来了,便叹了口气,伸手将窗户掩上,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却叫姜梨险些惊叫出声。
摇曳的的灯火之下,小几之前,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人。正用手中的折扇掸去落在衣袍上的雪花。他应当是刚从外面进来,浑身上下都带着风雪的寒意。却又着一身深红长袍,于是冷淡的夜好像也有了颜色,屋子里也仿佛生出情香。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俊颜,笑意清浅又惑人,长眸盛满夜色,道:“怎么啦?”
姜梨放下捂住嘴的手,上前一步,道:“国公爷。”
姬蘅拿扇柄支着脑袋,笑盈盈的看她。
“您怎么来了?”
“我见你吹了两次哨子,”姬蘅道:“有什么事要找赵轲?”
“是关于府上的一些事。”姜梨一时有些摸不清姬蘅的来意,也不知如何掩饰,想着赵轲应当把自己这边的所有事都说出去了,便没有隐瞒。
“听说你找我的手下,问当初你推季淑然小产的内情?”
姜梨道:“的确如此,不过赵轲并不知晓其中隐情。”
“赵轲不知道是自然,”他看了一眼姜梨,唇角一勾,“我知道。”
姜梨怔住。
姬蘅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道:“燕京城高门宅邸里的大事小事,我愿意知道的,不愿意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姜家那年的事,恰好我也知道一点。”
“国公爷,”姜梨道:“能否告知?”
“可以。”姬蘅答得很爽快,但下一句话,却又让姜梨拧起眉头,只听他道:“小家伙,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为何要来问我?”
他目光动人,深深浅浅都是情意,琥珀色的眸子在灯火之下,像是微微晃动的杯中酒,只要多看一眼,也会醉人。然而这酒又像是掺了美味的毒,醉倒了旁人,从深处里看,却是骇人的清醒。
“我只知道结果,不知道原因。”姜梨道:“毕竟当年的我还小,对于季淑然,知晓的还太少了。”
“这是你给自己找到的理由吗?”姬蘅问。
“算是吧。”姜梨道:“这个理由,足够说服的了国公爷了吗?”
姬蘅遗憾的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不过很快,他又笑笑,“不过你既然吹响了哨子,今日你的问题,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所以这不妨碍我告诉你季淑然的内情。你可以问了。”
姜梨瞧着他,这男人举手投足都能勾魂夺魄,便是这样一来一往间,寻常的谈话,也能被他撩的让人心神荡漾。似远似近,琢磨不透,换个人来,怕就是陷进去了。
“季淑然在我娘死之前,和我爹究竟有没有私情?”姜梨问。
姬蘅的神情微顿,他看着姜梨,饶有兴致道:“看来你又查到了不少东西?”
“一点点罢了。”
姬蘅道:“没有。”见姜梨盯着他,他又补充道:“季氏嫁给姜元柏之前,和姜元柏没有往来。”
姜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愿意真相真是如此。要是姜元柏真的联合季氏害死发妻,那对叶珍珍来说就太残忍了,真正的姜二小姐也实在很可怜。世上有一个薛芳菲就已经足够,不需要更多悲惨的女人。
“你好像乐见其成。”姬蘅道。
“至少能证明,我父亲不是杀人凶手,我所处的姜家,到底安全了些,难道不值得令人开心么?”
姬蘅不置可否,他道:“姜元柏没那么胆大,季淑然和你父亲没有私情,因为与她有私情的,另有其人。”
这下子,姜梨倒是真正的惊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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