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系江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楚明远等人仔细看着这些往来的公文。发现人家所说的全是实情,在民变发生之初,就立刻展开了行动,并没有不闻不问,救灾物资也都准备了,似乎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这些不过是事后诸葛亮。老百姓去抢劫大户,还不是因为你们把他们的粮食都收走了,他们没粮吃了,才被逼无奈么?”
负责的秘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又找了两份公文推给了他们。
“这次民变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今年八月份辽阳等地发生水灾,那时候奉天的都督还是张锡銮,他已经签署了命令,减免灾区的部分田赋。等到张大帅接管奉天之后,发现受灾地区都没有上缴粮食,这说明你们所谓的政府把粮食都收走,是一个错误的说法。”
楚明远等人仔细看了看各种文件,发现的确如同人家所说,自己的指控根本站不住脚,这些几个人脑门上都出现了冷汗,他们如果错了,可是要承担后果的,从此之后就要被开除学籍,这让几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这时候张廷兰让秘书把他们都带到老虎厅,这几个学生已经没有刚才理直气壮的模样了,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下来。
“我想你们都看了公文,出现灾民之后,我们已经积极应对。就在刚才身在辽阳的王永江厅长发来了专门的电报,汇报情况,他基本上确定了民变的原因,政府虽然免除了老百姓的税负,但是当地的地主并没有免除田租,还按照往常的比例收取,他们把老百姓手中最后一点粮食也抢走了,维持不下去的灾民才会抢夺粮食,进而发生民变。”
张廷兰这个时候,也见识了地主这个阶层的残忍,虽然不排除某些个人是靠着辛勤劳动建立起来的家业,但是整个地主阶层却是贪得无厌,敲骨吸髓的。在这种灾年之下,还一点不降低田租,把老百姓生生逼上了绝路,这帮人的确罪孽深重。
“地主收取田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到了灾年,政府应该赈济灾民,你们没有发放粮食,却责怪地主,你们这是在推卸责任。”那个干瘦的学生又开口争辩。
“普通农民辛辛苦苦一整年,却要将大半的收入都交给地主,然后自己却被活生生的饿死,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当然不是!”楚明远气愤地说道:“黄胜,你不能因为自己家里是大地主,就昧着良心说话,既然受灾,就应该主动降低地租,甚至不收地租,让老百姓能挺过灾年。”
楚明远说完之后,又面带歉意地对着张廷兰说道:“我错了,这次的责任不在政府,而是那些地主土豪的错。我以前就见过有农民被地主逼得卖儿卖女,没想到这次又是他们的问题,我愿意接受惩罚,自动退学。”
“先别着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你自己想想,是谁鼓动你们出来的游行的!”
“是黄老师,就是黄胜的叔叔,他在课上给我们讲了灾民的凄惨状况,然后我们又见到了报纸上的文章,然后同学们就义愤填膺,组织起来,发起了游行。”
“那我就让你们见一见黄老师,看看他为什么会鼓动你们游行,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时候有几个士兵推推拥拥的就把一个中年人带了进来,只见这个中年人戴着金边眼镜,穿着文雅,不过在推搡之中有点乱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就是一个教书的,重来没犯什么罪,这世道还有王法么?”
“黄老师这句说得掷地有声,你既然知道王法,那你们黄家作为辽阳最大的地主,也是最大的粮商,在灾年大肆囤积居奇,你黄老师利用手中的笔杆子,搬弄是非,你究竟讲不讲王法?”
奉系江山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工代赈
在张廷兰回奉天之后,老张就已经派人调查究竟是谁写的文章,这个工作没有什么难度,很快就把目标放在了这个黄老师的身上。
而且王永江到了辽阳之后,也不断发回各种消息,从王永江的报告之中,张作霖他们得知了黄家是辽阳最大的地主,又是最大的粮商。而这位黄老师另一层身份就是黄家的二少爷黄观。
这一次在受灾之后,就是黄家极力坚持收地租,其他地主才不得不跟进的。其实这些地主之中并不全是恶人,只是当大多数地主都照常收地租时,结果你不收取,你和别人的差距就会变大。
如果再出现灾害或是匪患,你的实力弱,就很有可能挺不过去,被打回原形,再度成为别人的佃农。因此为了不被别人吃掉,其他地主也不得不跟着收取地租。
其实这就是阶层和个人的差别,有些人或许人品德行都不错,但是他们做事都是从自己的阶层利益出发的,一旦受到侵害,这些人就会向疯狗一样,不顾一起,没有下限的反扑。
就拿张廷兰在北大的发言来说,那些学者未必就不明白是非对错,但是他们为了自己阶层的利益,就不得不站出来痛骂张廷兰,明明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偏偏要装成振振有词。
黄观也是如此,他写文章挑动学生游行,也是为了家里考虑,王永江上台之后,就打出了清丈田亩的旗号,特别是清丈田亩,简直是冲了黄家的肺管子,作为辽阳最大的地主地主,他们家藏匿的土地最多。
一旦清丈田亩。他们纳税也最多,另外王永江这次到了辽阳之后,首先安抚乱民,然后就把矛头放在了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和无良地主身上,黄家的压力骤增。
黄观念过大学,在奉天教育界也算是一个名人,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也是小有影响力的人物。为了缓解家族的压力,他就想到了一个围魏救赵的主意,就是煽动学生游行。给奉天政府添乱,分散精力。
而且黄观觉得以往的游行都十分顺利,奉天政府并不敢下手,因此这个家伙就有恃无恐了,不过他打错了算盘。这次老张不只正面接招了。而且还把他给抓了过来。
面对张廷兰的质问,黄观虽然害怕。但是也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服软,因此将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
“我黄家耕读之家,而且我早年就外出求学,家里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至于说搬弄是非那更是无稽之谈,我黄某对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能负责,你们奉天政府的丑事瞒不了别人。你们要是敢抓我,就不怕这天下的舆论么?”
黄观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是吃定了政府不敢对文人下手的弱点。北洋军阀有种种问题。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十分尊重读书人,就比如章太炎痛骂了袁世凯,最多被老袁软禁在北京,而且还是好吃好喝,和养老爷子差不多。
“黄老师,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这时候楚明远突然大声说道:“我们已经看了奉天政府的公文,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不顾老百姓死活。”
黄观由于心中惊恐,并没有注意到楚明远等人,现在一看四个学生站在不远处,其中还有他的侄子,而且一个学生还在指责他,顿时让黄观脸上变颜变色。
“你们几个怎么进来了,难道是他们抓了你们不成?”
“二叔!”黄胜虽然也伶牙俐齿,但是一见到黄观都被抓了进来,心里没了底,脸上全是惊恐之色,他不住得冲着黄观摇头。
楚明远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不是被抓进来的,张大帅答应让我们进帅府,看看他们的文件,了解事情真相。我发现您说的并不对,辽阳的民变是因为地主不顾老百姓死活造成的,根本不是奉天政府抢了老百姓的粮食,你在撒谎!”被自己的学生公开质疑,黄观脸色铁青,头上青筋的暴露出来。
他勉强压了压怒气:“楚明远同学,你太天真了,以为见了几份公文就能分辨出真假么?这些东西都可以伪造,唯有一样伪造不了,那就是奉天政府向日本出口粮食的事实,日本发生米骚动,他们就抓紧时间巴结日本,这样一个奴才政府,他们的话还可信么?”
老张和手下的一干文武都坐在一边,他们算是见识了这帮读书人的狡诈和诡辩,张景惠控制情绪的能力最差,一听黄观骂他们是奴才,张景惠霍然站起,一下子掏出了配枪,就要枪毙了黄观。
黄观这个家伙心中也害怕,他面对的都是一帮土匪,如果真把他给毙了,可没处说理啊。不过黄观也清楚,这个时候更不能服软,因为一旦退缩,承认了煽动学生的事情,他的名声就臭了,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因此他一定要咬牙撑住。
“他想当祢衡,俺老张还不想当黄祖呢。”张作霖充满霸气的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想扣屎盆子没那么容易。”
老张说完之后,张廷兰让人将奉天对日本出口的账目拿了过来,摆在了楚明远等人的面前,账目上清晰的显示今年的粮食出口虽然比去年多了二十万担左右,但是粮食平均价格却比去年高了一成,尤其是奉天政府组织出口的那部分,售价更高。
“同学们,事实很清楚,就算奉天政府不向日本出口,日本人也可以通过满铁株式会社收购粮食,而且他们的价钱更低。奉天政府将这项工作接管之后,已经提高了收购价格,为老百姓争取了实惠,不只没有出卖国家利益,而且还是在夺回利权。”
正在此时,老张派去搜查黄观住宅的人也回来了,从黄观的书房之中翻出了一堆往来的电报和信件,其中就有不少黄家近期联系的信件。主要讨论的就是清丈田亩的问题,语言之中满是对奉天政府的怨恨,他们不惜用最恶毒的语言进行诅咒。
这些证据摆在了面前,楚明远等人对黄观的盲目崇拜几乎彻底崩溃了,刚才黄观还说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就有这么多的电报书信,证明他在说谎,还让别人怎么相信他的话。
黄观的气焰也被压了下去,张廷兰冲着他笑了笑:“黄先生,事情还没完呢。我再找几个人让你见一见。”很快又有人带来了十来个人,其中包括几家报社的编辑,还有几个写文章支持黄观的文人。
他们来到帅府之后,全都战战兢兢,惊恐不安。以往这种谩骂政府的文章也不少。不过政府往往不敢采取行动,即便是采取行动。也会有人提前通知他们。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他们不知道,由于有了张廷兰的帮忙,老张手中的实力远比其他人更加雄厚,因此抓几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这几个难兄难弟碰到了一起,互相看了看。眼神之中全是震撼。
在这种局面之下,很快有人挺不住了,几个文人先后承认是黄观主动找到了他们,让他们帮忙写文章。他们全是一时糊涂,没有仔细思考。那几位编辑也纷纷把责任推到黄观身上,说是他打招呼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楚明远等人都清楚了,学生们就是被自己的老师利用了,稀里糊涂的发动了游行。现在他们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要是老张盛怒之下,对他们动粗,只怕又有不少学生会受伤,甚至死亡都有可能。
他们的尊敬的老师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学生的生死,简直是让人失望透顶。
“你们不能找我,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们说我煽动学生游行,我的动机是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黄先生,你不用着急,我们不会这么草率的给你定罪的。实话告诉你,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王永江厅长已经下令对囤积居奇的无良商人进行逮捕,我想这会黄家人可能都在大牢里面呢!”
黄观听到张廷兰的话,就好像一下子掉到了冰窟窿一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老家的支持,他又怎么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而且家里人只要把他供出了,有了十足的证据,他注定就要身败名裂。
就连那个干瘦的黄胜听到抄家的消息之后,也浑身发软,瘫倒在了地上。
张廷兰转过身又对着楚明远等人说道:“三位同学,我想你们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明白了,我们都被利用了!”楚明远将头低了下来,今天的事情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打击,失去了学籍并不是最痛苦的,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从前的所有观念都崩溃了。
老师不再是那个诲人不倦的愤世嫉俗的榜样,而是为了自家的小算盘,就毫不犹豫利用学生的卑劣小人。而他们自诩为正义的代表,现在却发现自己是在助纣为虐,颠覆性的现实,彻底改变了他们对这个社会的看法。
“我已经说了,要开除你们的学籍,这一点惩罚绝对不会改变。不过我们马上准备成立一个善后小组,前往辽阳,同时也要处理黄家的案子,你们可以随同前往,多看看,多想想,或许会有收获,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去,一切随便。”
张廷兰交代了两句之后,就让人把黄观等人全都带了下去,然后他对张作霖说道:“七大爷,永江先生已经对囤积居奇的地主采取了行动,不过我估计要想让将近十万缺衣少食的灾民度过寒冷的冬天,只怕很困难!”
“是啊,辽阳本来就遭了灾,然后又出了民变,这些老百姓能不能熬到明年开春,谁也说不准啊,按照以往就是开粥厂,让老百姓能有一口稀粥活命吧。”
张廷兰摇了摇头:“七大爷,舍粥其实就是画饼充饥,是在让老百姓慢慢走向死亡。大冷天,灾民们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每天喝一顿粥,除了身体特别好的之外,老弱妇孺有谁能够挨过去啊。舍粥不是在救人,而是让灾民看到一点希望,而不去闹事,不过这点希望终究是渺茫的,一个冬天下来,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会丧命,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正是那些粥要了他们的命。”
张廷兰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舍粥的虚伪,然后说道:“这种救灾方式坚决不能再用,我建议采取以工代赈的模式,把灾民当做劳动力,然后用来抵押,向银行获得贷款,然后用贷款安置这些灾民,等到明年开春,我们就组织他们屯垦种地,五年之后还清贷款,他们又是自由之身,还能获得土地。”
奉系江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卖身契
“拙言,我何尝不知道靠着舍粥救济灾民,其实就是在等着看他们死啊。不过暂时又想不到什么别的主意,我才让雨帅把你找回来,没想到拙言果然是头脑敏捷,竟然能想到用未来的东西进行抵押,这可是一大创举啊。”
王永江对张廷兰的主意是赞不绝口,不过张廷兰却苦笑着摇摇头:“永江先生,其实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变相成为农奴而已,算不得什么进步,要想从根本上改变农村,帮助农民,还要从土地上面下手,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得没错,中国早就有耕者有其田的主张,清丈田亩只是第一步,如果能做到平分土地,让所有人都成为土地的主人,这个国家才能强大起来。”
对于王永江有这样的看法,张廷兰一点都不奇怪,中国历朝历代都在土地上面转圈,多少人都主张抑制兼并,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却需要弥天大勇,毕竟要和整个阶层对抗,所有靠着土地食利的地主都会拼命的。
“永江先生,依我看东三省地广人稀,可利用的荒地不计其数,土地问题还不急迫,我们回旋的余地还很大。所以我们可以使用经济手段,调整利益得失,一面组织农民广开荒地,修建大量的水利设施。一面制定法律限制地租,扶持工商,虽然利益杠杆的调节,让资金流向工商,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一举解决土地问题。”
“拙言,你要组织这些灾民开荒屯田,就是打算实现这个想法吧。”王永江笑着说道:“你的想法一向不错,不过这件事情你想简单了,光凭着利益调节。就能让地主放松对土地的追求么?这是你一厢情愿啊,明清以来,晋商和徽商手握大笔的财富,他们靠着经商能赚几十万的银子,结果他们不还是会花费大笔的资金购买土地,守着几千两的地租么?”
以末敛财,以本守家。传统的力量是何其强大,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之中,哪怕土地的收益再少,也会有大量的商人趋之若鹜。就算到了后世,已经无法购买土地,中国人不还是热衷房产吗,这也是对土地痴狂的一个体现。
张廷兰原本也想过这个问题,以为只要利益驱使。就能水到渠成,成功的让地主放弃土地。听王永江这么一说。真的有些想当然了,传统的力量往往是难以扭转的。
“永江先生,我们在建立开垦荒地的时候,不妨参照西方的农场模式,用新的管理方式,这样产出更多。成本更低。我们用新的农场模式同地主的租佃模式对抗。农民在我们这边赚得钱多,而且更有尊严,自然就能迫使地主进行改变,或者是也变成农场模式。或者是被淘汰掉。”
王永江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个办法就是逼着地主去改变啊,而且能培养出新的农场主阶层,只要他们实力足够强大,就会自动和地主发生对抗和争夺,我们再做什么事情,阻力就会小很多。拙言,这次的灾民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农场模式搞出来,以后奉天大规模的改造农村,你这就是试金石。”
农场主和地主都是靠着土地为生,但是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农场主是在工业条件之下产生的,他们要对土地进行管理,要组织农民进行生产,要为自己的产品找到销路,简单地说农场主就是特殊的工厂主,而农场之中的农民就是特殊的产业工人。
而地主则不然,他们只是把土地交给佃农,自己什么都不管,只是到了最后,收取地租,更像是高利贷者。谁能够促进社会进步,其实一目了然,东三省有广袤的土地,而且平原居多,拥有建设农场的条件,因此张廷兰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王永江这次到了辽阳之后,想的事情也很多,他不只是解决一个民变这么简单,而是要找出农村的问题,然后再找出解决的方案,和张廷兰谈了一会之后,王永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些思路。
“拙言,咱们先看看那些灾民吧,你想把他们买下来,还要他们愿意才行啊。”
张廷兰和王永江一同到了辽阳城外的临时安置点,这里聚集了将近一万名灾民。张廷兰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生活在繁荣的奉天,对于这个时代的贫穷落后还没有太深刻的感触。
不过现在眼前所见,却是彻底震惊了他,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灾民,破碎的衣衫挂在嶙峋的骨架上面,身体干瘦干瘦的,似乎除了皮就是骨头,没有一丝肉,黝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有一阵寒风吹过,这些人才会不住的颤抖,已经到了落雪的时候,他们很多人还都光着脚,穿着单衣,小孩子畏缩的大人的怀里,不住的打寒战。
看到了这种情况,张廷兰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光是舍粥,这帮人多半都会被饿死。所以说古往今来的舍粥不是为了救济灾民,而是为了防止灾民发生暴乱,就好像给小孩子的嘴里放上一个奶嘴一样,就是个安慰剂。
张廷兰他们赶来的时间正是中午,又到了发放粮食的时候,不远处几十口大铁锅都冒着热气,一阵阵的米香飘了过来。这些灾民闻到了香味之后,眼神之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神采,有些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过去排队。
就在这个时候,又从辽阳过来了几辆马车,到了粥棚之后,从马车上运出了一筐筐的白面馒头,堆在了一起,就好像小山包一样,这下子灾民终于控制不住了,多少天他们都没有见过白面馒头了,大家纷纷向粥棚跑了过来,挣扎着想要抢到馒头。
那些负责维护秩序的士兵一看灾民们似乎有发疯的迹象,他们毫不客气的挥动了鞭子,抽打在这些灾民的身上。
“你们都听好了,全都排队。每个人都有份!要是再乱闯,就等着被饿死吧!”
这些士兵勉强稳住了灾民的情绪,粥棚已经开始分配粮食了,每个灾民能得到一碗浓浓的高粱米粥,一个白面馒头,甚至还有一块腌萝卜。就算在好的年景,这些贫苦的农民也不能经常吃到白面,何况这种时候。
因此领到食物的灾民眼睛都冒光了,大白馒头足有拳头大小,松松软软。香气不住的向鼻孔里钻。拿到之后灾民就大口的吃了起来,甚至有人一口咬下小半个馒头,噎得直翻白眼,只能赶快喝几口粥,送到肚子里面。其他灾民看到这样滑稽的一幕,没有任何的嘲笑。相反还羡慕不已。要是换成自己,只怕把整个馒头都能吞下去。
张廷兰也到了粥棚之中,亲自给灾民们分配粥和馒头:“大家都不要着急,慢慢来,粥管够,馒头也管够。一会城里还能送来肉包子。说不定晚点打粥,还能吃到包子呢!”
这些灾民甚至有种被幸福砸晕了的感觉,以往遭灾能够喝到一口粥,就算是天大的幸运了。现在不只有粥,还有馒头,甚至还有肉包子,这不是要过年么!
灾民们看着张廷兰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尊重,他们也清楚,正是这个年轻人带着人到了辽阳之后,给他们发放的食物才越来越好的,按照他们朴素的看法,这就是大善人,大救星。
不只是灾民,就连随同张廷兰一起前来的楚明远,都开始钦佩这个年轻人的作为了。
张廷兰和张作霖敲定了救灾的方案,随后他就带着一个善后小组来到了辽阳,协助王永江。当初楚明远他们一共是四个学生代表,黄胜因为参与煽动学生游行,和他二叔黄观都关了起来。
另外两个学生代表一见自己被开除了学籍,也灰心丧气,他们纷纷回家,想出路去了。只有楚明远跟着善后小组来到了辽阳,他想要亲自看看民变的真相。
一直以来,他的那些老师都在说政府不可靠,结果他又发现老师同样不可靠,这世上或许只有这些灾民不会说假话。来到了辽阳之后,楚明远就跟着张廷兰,救济这些灾民,他正拿着一把大勺子,给灾民们盛粥。
从锅底使劲舀起最浓稠,最热乎的粥,慢慢的倒在灾民的碗里,一连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灾民们终于都减少了,楚明远也终于能休息一会了。
“张先生,我问了那些灾民,结果你们都在撒谎,他们受灾之后,地主向他们要租子,官府也同样管他们要各种苛捐杂税,可见你们的减免田赋也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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