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她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可是跑到半途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成,她还未看清楚,把她大姐姐剖膛破肚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然后,她看到了程瑶遍布惊愕的脸。
娇鸾 第三十七章 抓包
“三妹,你怎么了,别怕,二姐在这里呢——”程瑶收回瞬间的惊愕,主动去握程微的手。
“别碰我!”程微只觉往日相牵时让她温暖无比的手滑腻冰凉像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幻境和现实的相似,令她分不清身在何处,头脑一片混乱。她不受控制的尖叫一声,伸手就把程瑶推开,往门口冲去。
程瑶一个趔趄往一旁栽去,而此时程玉还是双手展开千福图的姿势,这番变故下小姑娘早就吓傻了,眼睁睁看着程瑶整个身子倒在千福图上,条件反射双手往回一收。
就听刺啦一声,本就娇贵的绢布一下子断成参差不齐的两截儿,飘飘扬扬落到了地上。
“还不快把三姑娘给我拦住!”
老夫人一声怒喝后,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赶忙往门口跑去,地上那凝聚了程二姑娘无数个日夜辛苦的千福图还没被老夫人和太子妃看上一眼,就被丫鬟婆子们一脚一脚踩成了抹布。
倒在地上的程瑶眼见心血毁于一旦,而向来亲近她的三妹突然对她避如蛇蝎,不由一阵急怒攻心,一时忘了起来。
程玉眨眨眼,哭道:“祖母,母亲,你们快来啊,二姐昏过去了!”
说完小姑娘半跪下来,猛地摇晃程瑶身子:“二姐,二姐,你醒醒啊,你还活着吗?”
程瑶被摇晃的眼前发黑,心中气苦不已。
她本来是要站起来的,被程玉这么一说,众目睽睽之下,她到底是起来好呢,还是顺势昏过去好呢?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下站起来的尴尬,程瑶咬了咬唇,索性眼一闭装作昏了过去。
太子妃程雅一看嫡亲的妹子发疯跑了,庶妹摔晕过去了,不由站了起来,情急之下一阵眩晕,忙捂住了腹部,吓得紧随左右的宮婢大声喊道:“太子妃,您怎么了?”
“雅儿!”韩氏脸都吓白了。
老夫人脸黑得能拧出墨汁来,猛戳着拐杖:“快去看看,老三来了没!”
孟氏劳心劳力打理怀仁伯府几十年,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先前一见程雅来了,虽还不知道她身怀有孕,单冲着长孙女金贵的太子妃身份,就悄悄吩咐了人去济生堂叫程三老爷回府,生怕长孙女磕着碰着,有个什么闪失。
屋子里正乱着,一个男子声音传来:“母亲,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屋中众人都望向门口,就见程三老爷抱着程微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我正往飞絮居这边走,就见微儿倒在了路边,她是不是又受惊吓了——”
老夫人猛然打断程三老爷的话:“别管微儿了,老三,你快给太子妃看看吧。”
对这个庶子,老夫人说话向来是不用多讲客气的,不说别的,她的长子是现任怀仁伯,次子是前途无量的少詹士,而庶子,只是打理着家传的医馆而已。
程家这济生堂是从程微高祖得了怀仁伯的爵位后建起来的,要说起来,以程微高祖当时如日中天的名声,百年下来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医馆了,但令程家后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年程微高祖就定下了一个规矩,程家后人不得入太医署!
这规矩如此古怪,后人虽无人敢违背,可之后立志学医的却寥寥无几。譬如程二老爷这样有志向的,只一心苦读圣贤书,以求踏入官场,而程家大多数不争气的子孙,则受不得当大夫的辛苦,情愿依附着怀仁伯府混日子罢了。
百年来,这济生堂有一段时期险些经营不下去,到了老夫人孟氏嫁进来时,医馆已经很是萧条了。
于理家上,孟氏是个精明的,面对着快要揭不开锅的伯府,还有微薄的嫁妆,不惜重金请了个小有名气的大夫来做馆,一来二去的,医馆竟渐渐转好,能够填补一些伯府亏空了。
等后来,见长子才智委实平庸,孟氏便一心培养自小就聪慧外露的次子,至于庶子,正好拜在那老大夫门下,既无读书成才后来膈应她这个嫡母的担忧,又能继续打理好医馆,给伯府添些进项。
程三老爷于医道上确实有些天赋,到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医术已是比几年前就仙去的老大夫强了,尤其于妇科一门,最为擅长。也是因此,济生堂如今颇有些名声。
听老夫人这样一说,程三老爷这才注意到太子妃程雅就在一旁,匆匆见了礼,观其气色松了口气:“母亲,我瞧太子妃应无大碍,反倒是微儿——”
“老三,我说的话你当作耳旁风么,还不快把微儿放下,来看看太子妃!”
程雅不适的感觉已经过去,忙道:“祖母,我没事儿,快让三叔瞧瞧三妹吧。”
老夫人坚持道:“不成,你可是怀着龙孙呢,一旦有什么闪失,整个伯府都赔不起。雅儿,你要是真疼微儿,就听祖母的话。”
说到这里,老夫人心中对程微越发恼怒,暗想若不是因为这个孽障传出那些流言,太子妃也不会怀着身孕就冒险出宫来探望,万一有什么事,不管伯府如何,她定要先剥了那孽障的皮!
听老夫人这么一说,程雅不敢再推辞了。
她再疼惜幼妹,也不敢冒着小产的风险,就如老夫人所说,一旦她在伯府出什么意外,整个伯府都要遭难。而她向来不得太子青眼,到时候连求情都无人可求。
而且,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她确实无比珍视。而今东宫早已人尽皆知,太子除了初一十五,几乎从不踏进她的房门,而她,才不过十八岁!
想起这些,程雅心中一片苦涩,由着程三老爷替她检查一番。
“从脉象上看,太子妃这一胎还是很稳当的。”程三老爷检查完,抬脚欲走向安置程微之处,衣摆下角被人拉住。
他低头,看到了刚过腰间没多少的程玉,诧异挑眉:“玉儿,拉着三叔做什么?”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三叔,您瞧瞧二姐啊,她刚刚摔了一跤,还昏着呢。”
程三老爷一听,心中一紧。
这摔倒就昏了,可别是碰到了脑袋,要是这样,还真是要赶紧看看了。至于微儿,路上他已经悄悄把过脉,仍是受惊过度的脉象,加上浑身发热,等下他再仔细检查一番,静心调养就是。
“那我先看看瑶儿。”
程瑶被安置外间的美人榻上,程三老爷走过去先是端详一番,目光落到她闭合的眼脸上,若有所思,随后手指搭在那纤细手腕上,片刻后,扬了扬眉。
瑶儿这是……装晕吧?
ps:今天还会有一更,时间不定。看到最近很多童鞋吐槽本土人的智商啊,其实,这和本土无关,对一个从没露出过真面目,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抛开上帝视角的话,能看出问题来的才属于另类吧。正常情况下,大人们谁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这么注意一个小姑娘?要是能,就没有那么多重生复仇文了。我一直不相信,一个人会在重生后突然遇神杀神,更相信,一个人是在逆境中慢慢成长。
娇鸾 第三十八章 二哥
程三老爷沉吟了好一会儿,以至于跟过来的韩氏忍不住问:“三弟,瑶儿不要紧吧?”
“瑶儿……并不要紧。”
“那她怎么还迟迟不醒呢?”
“这……”程三老爷有些为难,身为医者,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蒙蔽患者及亲属,可瑶儿这样子,如实说出来似乎有些尴尬。
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啊,装晕也好玩么?
想着因为来给程瑶检查,耽误了给程微检查的时间,偏偏程瑶还是个装昏的,对身为大夫的程三老爷来说,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于是淡淡道:“大概是瑶儿昨夜不曾睡好吧。”
这话一出口,躺在榻上的程瑶睫毛一抖。
韩氏愕然:“三弟的意思是……瑶儿这是睡着了?”
程三老爷瞥程瑶一眼,嘴角翘了翘:“二嫂也可以这么理解,不必担心,让瑶儿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日就好了。我去微儿那边看看。”
他抬脚往里间走,韩氏跟着站了起来,叮嘱照顾程瑶的丫鬟道:“好好照顾二姑娘,二姑娘这一觉恐怕睡得久,仔细别让她着凉。”
等二人都走了,躺在榻上的程瑶死死握着拳,修剪的形状优美的淡粉指甲陷入掌心里,生生折断了两根才压抑住满腔的苦闷。
好端端的,她哪里来的无妄之灾,先是被逼着装昏,现在,还要一觉睡到明日早上?可现在还不到午时啊!
一想离第二日早上还有十来个时辰,程瑶深恨自己不是真的昏了过去,随后,心中咯噔一声。
不好,三叔他……该不会是看出来她装昏了吧?
程瑶这边心情忐忑,程微那边又陷入了昏睡,唤也唤不醒。
韩氏正宽慰着程雅:“先前你三妹在国公府,也是这样昏睡不醒,你莫要太忧心,别伤了肚子里的龙孙。”
“那后来三妹是怎么醒的?”望着双目紧闭面色潮红的妹妹,程雅忧心不已。
韩氏恐她担忧过甚,低声道:“是你外祖父请了玄清观的北冥道长来。”
“什么?”程雅大惊,“那这一次,岂不是又要去——”
韩氏看程微一眼,心道这孽障委实是来折磨她的,偏偏怎么说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叹口气道:“且先看看这两日能不能醒,若是不能,我就回国公府再求你外祖父去。”
程雅摇头:“北冥道长是活神仙般的人物,外祖父已是求过一次,再去,只怕不成了,还要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总不能真的看着你妹妹就这么……”后面的话韩氏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终归是母女天性占了上风。
程雅心中稍许有些安慰,咬了咬牙道:“这样吧,等我回宫,去求太子。”
“不成。”韩氏断然否定,“雅儿,我知道你心疼微儿,但总要替自己着想。”
这时候其中一名宮婢催促道:“太子妃,该回宫了。”
程雅表情一颤。
“雅儿,你出宫不宜太久,该回去了。”老夫人出声道。
韩氏同样道:“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听娘的话,回去后莫要惊动太子,且等上两日再说。”
程雅不得已站了起来,最后看妹妹一眼,眼眶忍不住湿了,哽咽道:“祖母,母亲,三妹有个什么事,你们一定要知会我一声,等回去我先请最好的太医过来瞧瞧。”
“在国公府时你外祖母就请遍了名医,依然不见效。微儿的事,你就莫要多管了。”韩氏道。
程雅坚持道:“母亲就让我给三妹尽点心吧,自她小时候,我陪她的时间就不多,入宫后三妹每次来陪我,姐妹二人想说个贴己话都不大方便,我这当长姐的,委实愧对妹妹。”
老夫人最是喜欢这个成为太子妃的孙女,开口道:“韩氏,你就依着雅儿吧。手足情深,这才是名门淑女该有的品性,若都像雅儿这样,何必让人操这许多心。”
程雅轻声道:“祖母,三妹还小,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妥,您就看在孙女份上,莫要和她生气,多多教导就是了。”
“好,雅儿,你放心回宫就是,祖母都依你。”
“多谢祖母,我就知道,祖母最是疼我。”程雅口中这样说,心中却在苦笑。
母亲当年强嫁过来,一直不得父亲尊重,脾气强硬的祖母更是看不惯她,可怜三妹一出生就伴随着还未来得及序齿的那个弟弟的夭折,自幼受尽了亲人冷遇。
而她,说是最受宠的孙女,又岂会不明白,祖母最喜欢的从来都是程家的嫡长孙女,而不是她程雅!
等程雅走了,老夫人片刻没有多呆,抬脚回了念松堂,其他人宽慰韩氏一番,陆续散了。
程雅请来的太医果真对程微的昏睡束手无策,两日后,韩氏已是坐不住,决心再去卫国公府,老夫人却不同意。
婆媳二人正在念松堂僵持,丫鬟禀告道:“老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老夫人怔了怔,看一眼韩氏,道:“把二公子请进来。“
不多时,细棉布帘子挑起,一个青年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二十上下,身量颀长,明明神情憔悴难掩焦急,依然遮不住与生俱来的优雅风华,一进门就单膝跪下,声若清泉:“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对于这个自远房过继来的便宜孙子,在以为次子不在人世的那几年,老夫人是挺上心的,后来次子回来,就渐渐淡了。这几年眼见这个孙子越发出众,不但跟着老卫国公学了武艺,还拜在了当世大儒顾先生的名下,态度便又热络了起来。
“快起来吧。”
程澈站起,老夫人不由吃了一惊:“澈儿,你不是随顾先生游学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她见惯了这个孙儿如松竹般清雅的模样,此刻见他衣衫凌乱,眼中满是血丝,竟是有些不敢认了。
“祖母,孙儿听闻三妹在外祖家受了伤,现今如何了?”
娇鸾 第三十九章 最了解妹妹的是哥哥
“澈儿是如何得知的?”老夫人孟氏眼神蓦地一紧。
对这个一日比一日出众,占着二儿子嫡长子名分的孙子,孟氏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心知,于礼法上,正儿八经过继来的孙子谁都得承认,可是,次子是她最得意喜爱的儿子,想着将来次子的一切都要优先这个孙儿,而两个亲生的儿子却要靠后站,她就有种不可言说的郁闷,于是对这个孙儿总是下意识地防备着。
出门游学的人,竟能得知程微在卫国公府受了伤,这事还真有些稀奇了。
孟氏神情的微妙变化并没有瞒过程澈,他半垂眼帘掩去眼底淡淡的嘲意,声音透着疲惫:“孙儿在途中偶遇了陶家兄弟,听他提起的。”
“陶家兄弟?澈儿说的可是你大舅母娘家的……”孟氏对这些小辈记得不是太清楚,当下看向韩氏。
“正是我大嫂娘家的侄儿。前些日子儿媳听大嫂提起,然哥儿在京城呆不住,去荟城了。”
早在程澈进来时,韩氏心底就隐隐松了口气,这儿子虽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多年下来总有感情,且他行事妥当,当下这乱糟糟的时候,总算有一个能分忧的人了。
老夫人孟氏恍然:“是听你提起过,然哥儿这次进京,是想要拜入顾先生门下吧?”
“是呢,可惜然哥儿进京时,顾先生就带着澈儿去荟城了。”
老夫人孟氏看程澈一眼,这才露出笑意:“也难怪你们能在途中遇到呢。”
程澈耐着性子听老夫人说完,问道:“祖母,母亲,那三妹现在何处?人如何了?”
听程澈再次提起程微,老夫人心中不快,懒得回答,只淡淡瞥了韩氏一眼。
韩氏开口道:“微儿在飞絮居,现在……还昏睡着。”
程澈骇然失声:“母亲,三妹难道昏睡至今?这算下来,已有二十余天了!”
“不是。”韩氏解释道,“原是好了的,前两日太子妃来了,大家一起过去看她,微儿不知怎么又受了惊,就又昏睡了。”
“祖母,母亲,那我先去看看三妹!”
“澈儿——”韩氏喊住程澈,“你总要换洗一下再过去。”
“等儿子看完三妹再说。”
程澈匆匆赶到飞絮居,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不由加快了脚步。
“二公子。”巧容黑着脸站在廊下,想着欢颜得以在屋内伺候姑娘,而她却只能吹着冷风盯着小丫鬟画眉煎药,于是脑海中幻想出一个欢颜模样的小人儿,她拿了一根绣花针正戳的起劲,忽见一个青袍男子自远而近走来,晨光下似山涧的潺潺清泉,让人瞧了满心的烦躁都涤荡一空,不由眼睛一亮,款摆着腰肢迎了上去。
程澈淡淡点点头,错开一段距离,与腰肢扭摆幅度略大的丫鬟错身而过,脚步在药炉前落定,盯着那黑褐色的药汁问:“这是给姑娘喝的?”
“是呢。”见是二公子,正扇着炉火的小丫鬟画眉忙站了起来回道。
见画眉和程澈搭上话,巧容暗暗后悔刚刚煎药的不是自己,忙凑了过去:“二公子,您来看姑娘吧,婢子去给您通禀一声。”
程澈抬眸:“姑娘不是正昏睡么,和谁通禀?”
他不喜这丫鬟的眼神,当下未再看一眼,抬脚往内走去。
巧容素来反应快,只怔了一下就追上去:“婢子给您带路!”
她扭动着腰肢走进去,迎面遇到端着洗脸盆出来的欢颜,忙道:“欢颜妹妹,把盆子给我吧。”
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嗔道:“不是说了等药煎好了我来替姑娘净面么,姑娘不喜欢水太热。”
欢颜盯着巧容的腰,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巧容姐姐,你腰抽筋了么?当心摔了脸盆。”
这话犹如一道利剑直戳巧容心口,她甚至忘了二公子还在,当下柳眉一竖,斥道:“欢颜,你这小蹄子——”
“要闹出去闹。”程澈斜睨过来,淡淡说了一句。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淡淡的一句话,不像大公子训人时端着世子的架子,亦不像三公子训人时那样一本正经,可巧容就是不敢多言了,端着洗脸盆低头往门口走。
她一紧张就忘了恢复正常的走路姿态,腰肢扭得反而更厉害了,可这回手中多了沉甸甸的洗脸盆,一迈步洗脸水立刻撒了些许,脚踩上去顿时一滑,就听咔嚓一声,腰扭了!
欢颜稳稳接住差点被巧容摔出去的脸盆,恨铁不成钢地道:“巧容姐姐,你瞧,我就说你腰抽筋会摔了脸盆吧,幸亏我一直注意着呢。”
巧容哆嗦着嘴唇差点气昏了,偏偏又怕身后的二公子着恼,只得硬着头皮扶着腰一步一步向门口挪去,疼得直打哆嗦,等出了房门就瘫成了一团。
程澈抬手拨开通往内室的珠帘,就见一个形容消瘦的少女静静睡在床上,无声无息,寂静骇人,像要被宽大的锦被吞没了一般。
他快步走过去,视线落在少女内陷的脸颊和尖尖的下颏上,不由一阵心疼,执起她的手,轻声唤道:“微微——”
睡在床上的程微睫毛微动。
视线一直未离开少女面庞的程澈眼神一紧,手上加大了力气,再次唤道:“微微——”
程微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滚落。
程澈忙自怀中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白色细棉布帕子替她轻轻拭泪,帕子一角绣着两只偏胖的蜻蜓,格外惹眼。
“微微,你听得到二哥的话,是么?”程澈只觉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柔声道,“对不起,二哥回来晚了。”
他说着,忽然感觉到握着的手一动,不由眼睛一亮:“微微,二哥答应你,以后再不出远门了,你早些醒来吧。”
一连昏睡了两日的程微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总少了几分睁开眼睛的力气,此刻听着程澈的话,心中急得不行,拼命去抬眼皮,想看一看多日不见的二哥。
程澈见程微对他说的话有反应,许诺道:“微微,你醒来,二哥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那次不是说,想听《鸳盟记》的故事吗?当时二哥没讲给你听,等你醒了一定给你讲。”
睁不开眼的程微心中大急。
《鸳盟记》的故事她想听很久了,据说是一位病死的小娘子借着他人肉身还阳,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故事。
这话本流行已经有两年多了,她还是无意间听人提起后缠着二哥给她讲,偏偏二哥拉了脸不同意。她干脆悄悄遣了小丫鬟去书斋买,买回来后还没来得及翻就被二哥抓个正着,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二哥再也不给她讲故事了。
是以,这《鸳盟记》对程微来说,是横亘了两年的求而不得,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她急得额头都见了汗,可要睁开仿若千斤重的眼皮,似乎还是差了一点儿。
程澈仿佛能感受到幼妹的焦急,一边用帕子替她拭汗一边又抛出一个诱饵来:“这次随先生去荟城游学,发现荟城有一种叫‘鸳鸯奶卷’的小吃,二哥尝了,奶香浓郁,酸甜适口,你一定喜欢,只可惜那东西易坏,不能带回来。”
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的程微听了又着急又委屈,心道二哥越发的坏了,她虽睁不开眼睛,但听得到,怎么不直接把《鸳盟记》读给她听?还有那什么鸳鸯奶卷,既然易坏,又何必巴巴说出来,让她听得到吃不着!
小姑娘正郁闷着,就听程澈慢悠悠道:“不过,我觉得微微一定爱吃,就缠着那做鸳鸯奶卷的婆婆学会了。”
程澈嘴角含笑望着程微,就见她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
娇鸾 第四十章 没有不会撒娇的小姑娘
“微微,先不要急着睁开眼。”程澈忙用帕子遮住程微的眼睛,温声叮嘱着,“你睡了太久,等适应一下再睁开,不然会伤眼睛的。”
白帕下,程微眼睑轻轻跳动,一串串泪花悄悄滚落下来,很快把帕子打湿了。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一直不用睁开眼睛,这样,就不用看到二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了。
可是,她怎么敢不努力睁开眼睛,要给她讲故事的二哥,为她学做鸳鸯奶卷的二哥,就算拼了这条命,她也不要二哥出事。
而第一步,她要做的就是睁开眼睛,面对。
“微微,你怎么哭了?”见从来都不爱哭鼻子的幼妹落泪,程澈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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