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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不知何时,程微悄悄睁开了眼。
她盯着帐顶静悬的香囊出了会儿神,确定枕畔人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起身,开始已在脑海中里演练过千百回的行动。
程澈是在一种奇异的感觉中醒来的。
他浑身发冷,好似忘了盖被子,可肌肤下又流动着一股热。冷热交加,让他睁开眼时心头一片茫然。
可很快,自己与身边人的异样就让他眼神恢复了清明。
他与微微,竟都是全身****,而二人的双手则紧紧相抵。
程微正在施法中,对一切细微的变化格外敏锐,她蓦地睁开了眼。
“微微,你这是——”程澈很是疑惑,可很快就脸色一变。
那股奇异的热流就是从二人手掌相接处缓缓涌入他的体内,而十指相连处的隐隐红光让他心生不妙。
他下意识要抽回手,被程微断然喝止:“二哥,别动。”
程澈静静望着她,等一个解释。
那双眼温润如初,却盛满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而最终,那些情绪如数转为哀恸与绝望。
那是洞悉一切的眼神。
与这双眼对视,程微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二哥,我在替你解除血咒。你若是动了就会功亏一篑,咱们两个都会死。”
“所以,我不动,最后只有我能活下来?”程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那是绝望到极点后的了无生趣。
他的样子让程微更是难受,想要移开眼,却又舍不得。
“二哥,想想阿枣。他是太子嫡长子,可以没有母亲,却绝不能没有父亲。”
程澈忽地笑了:“微微是这样想的啊。其实,就算阿枣没有父亲,你也能照顾好他的。”
“不一样的。”程微含泪摇头。
程澈深深凝视着她:“微微,你不是想见寒酥先生吗?我还没带你去见呢,你怎么就舍得在今夜动手?”
“二哥替我去见也是一样的。”失血让程微眼前开始发黑,她渐渐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却更加清晰。
“傻丫头,寒酥先生是我,我便是你一直想见的寒酥先生。”
程微微微睁大了眼,那人的轮廓又清晰起来。
“二哥莫不是哄我?”
程澈笑得很温柔:“二哥何曾哄过你?”
程微眼皮开始发沉,漂亮的丹凤眼缓缓合上:“那可真好,难怪那些故事,我都喜欢极了。”
掌心处蓦地一凉,随后就是澎湃的热流倒涌进体内,瞬间冲去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程微猛然睁开眼,大惊失色:“二哥?”
程澈口中咬着一个桃木短杖,短杖顶端雕着一朵盛开的桃花,而打断换血术的透明液体,正是从桃花蕊处滴落下来。
他低头把桃木杖松开,从容收起两人贴合在一起的双手,一道血线从嘴角蜿蜒而下。
“二哥——”程微大骇,虽然因为鲜血回流而恢复了生机,浑身却无一丝力气。
太多的震惊与不解,凝结在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
二哥对符术毫无涉猎,如何会知道打断换血术的方法?
就是她,亦不明白那桃花杖中流下的液体是何物,能在不伤害她身体的同时中断施法。
程澈望着程微,温柔地笑:“国师说,他的师父认识一个人,叫程娇。”





娇鸾 第五百三十六章 赴死
程娇?
程微思维有些混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娇便是阿慧。
阿慧是百余年前的人物,而她的师尊青翎真人亦有百岁出头了,说阿慧与青翎真人的师父是同一时代术士中的佼佼者进而相识,亦在情理之中。
她挣扎着靠近程澈。
程澈吃力抬了抬手:“微微,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他开始娓娓道来:“当初国师推断我与南安王没有患病,而是中了血脉相传的一种恶毒咒法,就对此展开了研究。他阅遍玄清观秘典,并无所获,于是打开了上一任国师遗留下来的秘记。”
他说着深深看程微一眼:“上一任国师秘记,按着惯例,是等这一任国师大限将至时才能打开的。”
“那我师父,违了规矩?”程微喃喃道。
程澈默认,继续说起来:“国师没有详细对我说起秘记中的内容,只是告诉我,上一任国师在当时的太子被治好后发现了一件蹊跷事。太子虽已痊愈,却身中血咒,将会祸及子孙。上一任国师经多方探查,推测下咒之人很可能就是当时名扬天下的符医程扬之女,程娇。于是上一任国师做了一件事——”
程微默默听着,忍不住问:“什么事?”
程澈定定看着她:“上一任国师以自身寿数为代价,推演大梁百年,从而得出一个结论。容氏百年后有江山旁落之危,一线生机便落在程氏嫡女身上,这便是那道圣旨与程氏封爵的由来。”
“一线生机?”程微轻轻念着,心中渐渐明了。
原来她便是那一线生机所在。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遇到阿慧的她。
若她还是一个懵懂任性的无知少女,那么继承皇位的就是华贵妃之子,也就意味着容氏江山的断绝。
程微张了张嘴,心中疼痛难抑:“那中断换血术之法呢,是二哥从师父那里得知的吗?”
程澈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眼底是深深的不舍与怜惜:“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个傻姑娘一定会做这种傻事的。只有这个,二哥不能依着你啦——”
他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嘴角鲜血不受控制流出来,而后眼、鼻、耳等处开始有血冒出。
那一刻,程微只觉整个灵魂都碎掉了,痛不欲生。
“二哥——”她紧紧抱着他,手忙脚乱替他擦拭流血的七窍,绝望到极点后是迟钝的麻木,“你不要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此时的程澈已经睁不开眼睛,他抬起手,摸索着覆上那张因被泪水冲刷而冰凉的面庞。
那精致的轮廓与柔细的触感,是他所熟悉,亦是他所深爱的。
“微微,等我走后,你可以去找八斤,他会把六出花斋的所有账目交给你。你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对阿枣不利,我……我都安排好了……”
他这一生,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唯一违背心性安排的事,就是这一桩。
平王也好,五皇子、六皇子也罢,谁若想伤害他的妻儿,那就只能提前来陪他了。
他不怕有罪,他愿意背着这份罪安心闭上眼睛。
“二哥,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活着!”程微连哭都哭不出来,满手血泪,是二哥的,亦是从她心里流出来的。
“傻丫头,叫我清谦吧,我……”
后面的话程澈没有说完,他静静靠在程微怀里,终于没了声息。
“清谦,清谦?”程微摇了摇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了无生机。
“太子妃——”隐约听到动静的画眉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滚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外来的声音让程微再次回到现实。
门外瞬间没了声响。
程微拿起帕子替程澈擦拭脸上的血迹,眼泪好似流干了,在那冰凉的唇上印上一吻,猛然把染血的帕子掷到地上。
“阿慧,阿慧,你出来!”她厉声喊。
镯子里传来阿慧低低的声音:“我一直在。”
“这样你满意了?”程微边哭边笑,拔下发间的簪子照着心口狠狠刺下去,“你想要,都给你好了,随便你去报仇,随便你去折腾,只要你替我照顾好我的阿枣——”
“快住手!”阿慧看不到,却能清晰感受到程微强烈的死志。
可镯子里的一缕幽魂到底阻挡不了什么,那尖利的簪子深深刺入肌肤之时,程微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倒在了旁边人的身上,二人的血渐渐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再分彼此。
她勉强睁眼,笑了笑。
这下好了,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了,哪怕是死亡。
二哥那么聪明厉害,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阿枣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脚底没有红痣的阿枣,是个很有福气的小胖子呢。
程微闭上眼,脑海中走马观花闪过许多人。
有她恨的,有她爱的。
她甚至看到了一位面容模糊的妇人。
那个妇人一直在道谢,感谢她与二哥在那年春闱的踩踏事件中救了她的儿子。
妇人说,以后每年去道观烧香祈福时,她会祈求二位恩人白头偕老,一生康健……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程微忍不住想,也不知那位妇人是忘了去道观烧香祈福呢,还是道观香火不灵呢?
一定不是玄清观吧?
程微紧了紧握住程澈的那只手,无力垂了下去。
那只一直脱不下的镯子忽然亮起又暗淡下去,无声脱落,沿着床沿滚落到青玉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守在外面的欢颜与画眉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浓郁的血腥味让二人花容失色。
她们快步绕过屏风冲向床榻,欢颜一脚踩在镯子上,那镯子经由这么一踩,滚到了角落里。
画眉一把掀起了帏帐。
****的两人,斑驳的血迹,帐顶不停晃动的香囊,入目的场景让两个已经定下亲事的大丫鬟无法自制,放声尖叫起来。
才一出声欢颜就意识到不对,反手捂住画眉的嘴,边哭边道:“不能喊,总要给姑娘和二公子穿好衣服再说!”
她们的主子,无论生死,至少要留一份体面。
二人潜力发挥到极限,在那些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宫人进来之前,迅速替主子们穿好中衣。
太子与太子妃同时遇刺的消息飞速传到太后与皇上那里,当值太医们在雪后的冬夜由东宫侍卫扛着飞奔而至。
ps:再次声明一下,本书与希行大大的书没有任何联系,只是凑巧有个同名而已。古代叫“娇”的女子应该是很普通很多的,因为一个配角的同名牵扯到别的书,这对作者并不是什么赞美。




娇鸾 第五百三十七章 新生
太子七窍流血,太子妃金簪刺心,种种诡异令太医们不敢深思,硬着头皮全力施救。
东宫的灯火彻夜未熄,同时彻夜难眠的还有太后与昌庆帝。
“母后,您回去歇着吧,朕在这里等着。”
太后一瞬间仿佛老了十来岁,迟缓摇了摇头:“不,哀家也在这里等着。”
门吱呀而开,在这寂静而又凝重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刺耳。
昌庆帝从椅子上跳起来:“太子怎么样?”
为首的太医几乎是哽咽着回答:“陛下,太子殿下有气息了。”
昌庆帝跌坐回椅子,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那就好,那就好。”
缓了片刻,他又问:“太子妃呢?”
“太子妃——”太医犹豫一下,才道,“金簪刺入太子妃的心口,好在刺偏了半寸,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天意了。”
“好了,进去照顾太子与太子妃吧。”昌庆帝摆摆手,疲惫地闭上了眼。
“陛下,上朝一事——”朱洪喜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昌庆帝睁开眼:“就说朕身体微恙,今日不早朝了。太子的事不得传出去半个字,谁若管不住自己的嘴,朕诛他九族!”
朱洪喜心中一凛:“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天渐渐亮了,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投进去时,程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熟悉的家居摆设,只有帏帐换了颜色,一群人围上来:“殿下,您终于醒了!”
瞬间的茫然被掩去,程澈猛然坐了起来:“太子妃呢?”
众人面面相觑。
一人硬着头皮道:“太子妃照顾您太累了,去歇着了。”
程澈定定盯着回话的人,那人不由移开了目光。
“说,太子妃到底怎么了?”他说着就翻身下床,忽然发现身体比往日还要轻盈,就好像跟随多年的顽疾一下子痊愈了。
而这种发现,更令他心头不安。
“殿下,您不能下床走动啊,要好生养着——”
程澈一把推开碍事的人,只着雪白中衣大步往外走。
房门猛然被推开,含蓄的冬阳照进来,明明是舒适的,他却只感到刺骨的冷。
“璟儿,你怎么出来了?”听到动静的昌庆帝从花厅走出来。
“父皇,儿臣想去看看太子妃。您能不能告诉儿,她在何处?”
昌庆帝就站在不远处,把程澈面上表情看个清清楚楚,他头一次发觉,原来那个无所不能的优秀儿子,眼中也是会流露出寻常人的脆弱与无助的。
这样的眼神,让他只能把满腹疑问尽数压下去,吩咐一侧的内侍道:“带太子过去。”
安置程微的房间其实就在隔壁,程澈推门而入,里面众太医纷纷侧目,见是太子,一个个颇为诧异。
程澈立在那里,一时竟不敢上前:“太子妃——”
只吐出三个字,就好似心头压了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众太医见此,更不敢言语。
程澈闭了闭眼,一步步上前,终于来到程微床前。
床榻上的人雪衣乌发,双目紧闭,一张脸比纸还要惨白。
“太子妃怎么了?”程澈伸出手,颤抖着抚上那张惨白的脸。
“说,太子妃到底怎么了!”
一贯温润如玉的太子猛然厉喝,骇得众太医腿一软,一人大着胆子道:“回禀殿下,太子妃……被金簪刺入了心口——”
程澈身子一晃,抓住床栏深吸一口气:“还有没有救?”
“要……要看三日内太子妃能否醒来……”
程澈背过身去竭力控制着颤抖的肩膀,不让众人看到他的脆弱与痛楚。
众太医见此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妃能否醒来全看天意,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两日后。
太后急得嘴角生了一串水泡:“太子还是那样吗?”
昌庆帝一脸无奈:“还是不吃不喝,就守着太子妃寸步不离。”
“痴儿,真是个痴儿,难道太子妃有事,他也要丢下这一切跟着去吗?”
昌庆帝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他同样恼怒儿子的不管不顾,可一想到险些再次失去这个儿子,那些责怪的情绪就都烟消云散了。
“去,把阿枣抱过去,交给太子。”太后吩咐道。
听到门响,程澈没有回头,目光一直不离程微左右。
脚步声渐近,一双小小的手拍着他的后背。
他回头,就见阿枣被乳娘抱在怀里,正冲他咧着嘴笑。
太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直接从乳娘怀中接过阿枣,塞进程澈怀里:“抱着吧,这是你儿子。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想想他吧。”
程澈抱紧了阿枣,垂眸看着笑得无忧无虑的儿子,眼角渐渐湿了:“孙儿知道了。”
他抓起一侧高几上摆放的糕点,大口大口塞进嘴中,随后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起来。
太后见此虽心疼,却没有拦着。
愿意吃东西,就是好的。
阿枣见父亲如此吃东西,拍着巴掌咯咯笑起来。
那笑声刺得程澈心生生地疼,把小家伙抱到程微面前。
阿枣笑容一收,打量程微片刻,忽地嘴一瘪,大哭起来:“娘,娘——”
小家伙张开双手就要往程微身上扑,哭得委屈极了,显然是不懂母亲怎么不理他了。
那哭声让在场之人俱是心头一酸,欢颜与画眉更是忍不住低泣起来。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
一个月后。
脸上恢复些许血色的程微倚着床头屏风,含笑望着在一起玩闹的父子俩,心头无限感恩。
她与二哥都能活下去,共享寿数,虽然只有寻常人一半,亦是上天垂怜了。
“二哥,我昏迷那两日,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了先祖程娇。她对我说,当身中血咒之人自愿终止换血术,施法之人愿以心头热血与其毒血相融,血咒就会解除了。所以她喊我快快醒来,别让夫君与儿子再胡闹下去了。”
程澈温柔地笑:“那我该好好感谢她呢。”
“是呀,我听了她的话,果然就听到阿枣在哭,于是便睁开了眼。”
程澈轻轻揽过程微,又把阿枣抱在怀里,笑道:“看来还是儿子的哭声管用。”
阿枣一见程微过来,忙把程澈往外推,一边推一边扑到程微怀里,小手乱摸一通,准确抱住了自己的口粮。
“臭小子,你给我放手!”程澈黑着脸喝道。
程微看着父子二人,微笑起来。
她终于从那场噩梦中醒来,与她爱的人们一起,有了全然不同的人生。
当然,同样改变一生的还有许许多多人,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娇鸾 番外一 最好的表妹
又是一年春,京郊草长莺飞,一派繁茂春景。
二里村的富户陈家将要迎来一桩喜事,陈家的大少爷要成亲了。
要说这陈家在二里村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与其他村镇的富户相比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这家的话题近几年来却从未断过。
先是儿媳妇瞧不上自个儿的爷们,和离后带着女儿回了娘家长住,后来留在陈家的大儿子因与人口角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儿媳妇又带着女儿回来了。
这一去一回,本就成了村里人热议的话题,好在陈家厚道,依然认了这个儿媳妇。谁知没过多久,这位儿媳程氏的娘家又出大事了。
用村里老人的话说,程氏这是作的啊,把自个儿的福气全都作光了。
青瓦灰墙的大院里,程芳英正高声教训陈灵芸:“死丫头,我让你去铺子把金镯子炸了重新打成时兴的样式,到时候好给你新嫂子当见面礼,你怎么原样给我带回来了?”
陈灵芸死死咬着唇:“娘,这镯子是彤表妹给我的,我才不要给新嫂嫂!”
程芳英柳眉倒竖,呸了一声:“什么彤表妹,快别提那丧门星,没有那短命的废太子,你外祖家哪会落败!”
“这又不是彤表妹的错。”陈灵芸嘀咕道。
程芳英抬手就打过去。
院门口传来男子的声音:“娘,您别打妹妹了。”
开口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姿挺拔,浓眉大眼,只可惜一只眼睛似有些睁不开,破坏了周正的相貌,正是程芳英之子,陈瑞泽。
说话间他已走到近前:“娘,我还攒了不少钱,去买一只金镯子尽够了,妹妹的镯子就给她留个念想吧。”
面对儿子,程芳英瞬间收敛了脾气,冷哼道:“就你宠着你妹子,我不是心疼钱,是瞧着她戴着那镯子晦气!”
陈瑞泽声音淡下来:“娘,妹妹说的不错,废太子还有外祖家的事,与彤表妹何干呢?她才是苦命人。”
程芳英眼一酸:“你们兄妹就惦记着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丧门星,怎么不想想你外祖一家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等儿成了亲,娘就把外祖一家接过来,在村子上赁了房子住下吧,到时候再把田地分给外祖家一些,想来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程芳英别过眼叹气:“这话我不是没说过,可你外祖母他们在京城呆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乡下地方。明日我就派人进京,给你外祖母他们捎些银钱过去,也好让他们有盘缠来参加你的婚礼。”
提及自己的亲事,程瑞泽表情更淡:“您安排就好。”
他一个独眼人,不知黄了多少亲事,生生拖到现在才要娶隔壁村张屠户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太太,外面来了一辆马车,可华丽呢。赶车的小哥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找您——”
小丫鬟话还未说完,程芳英已经旋风般跑了出去,站在大门口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她狐疑打量着那辆马车。
在她眼里,马车当然没有小丫鬟口中那么华丽,放在京城只是不寒酸罢了,莫非是娘家来了人?
不应该啊,瑞泽的亲事,她还没有派人去送信呢。
赶车的小哥见出来一位中年妇人,便转头对着帘子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从马车里跳下一个伶俐的小丫鬟。
小丫鬟转身伸手,扶着一位年轻妇人款款下了马车。
程芳英上前几步,先是有些疑惑,待看清年轻妇人面容,顿时瞪大了眼,惊诧道:“你,你不是——”
这从马车下来的年轻妇人分明就是程微的贴身丫鬟画眉!
画眉冲程芳英一笑:“程太太,不知还记得我么?”
程芳英心头一震,忙迎过去:“原来是画眉姑娘,快进屋再说!”
这可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来到她这里,定然非同寻常。
画眉却站着不动,笑盈盈道:“程太太不该叫我姑娘了,我上个月已经嫁了人。”
跟在画眉身旁的小丫鬟插嘴道:“我们太太嫁的是国子监的先生。”
画眉警告般瞪那小丫鬟一眼,冲程芳英笑道:“程太太勿怪,小丫鬟嘴碎。”
程芳英听着,心头五味陈杂。
想她那位三侄女程微,如这小丫鬟一般年纪时是何等粗鄙丑笨,谁知数年后就一飞冲天成了太子妃,她身边的人跟着鸡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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