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这话问的程二老爷不好回答。
科考这样的大事,关系好的兄弟姐妹相送,无可厚非,他说不该,那就是否认了兄友弟恭。
“并不是说不该送。可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一个女孩子,送人后不立即回府,混在人群中凑什么热闹?我看你就是玩野了心!”说到这里,程二老爷横一眼韩氏,淡淡道,“一个姑娘家,转眼就要及笄了,还说往外跑就往外跑,简直不成体统!”
程微站在那里,安安静静,任由程二老爷训斥。
对于不在意的人说的废话,她就当耳旁风听了吧。
“程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女儿在听。”
程二老爷深吸一口气:“很好,我想,你二哥错过这次春闱,对你也是一个教训了。不过这还不够,从明天起,你就呆在飞絮居,读书习字也好,做女红也罢,没有长辈允许,不得再出去闯祸!”
“父亲,明日女儿要出去的。”
“程微,这是你对你父亲说话的态度?我看是你母亲太久没有管教你了!”一直慢悠悠喝茶,听儿子训斥孙女的孟老夫人开了口。
她看向韩氏:“韩氏,你说是吧?我听说,你允了程微每日出门的?”
当她是死的不成,她管了这个家几十年,现在享清福了,可不代表她是聋子、瞎子!
她不过是要看看,由着这对母女胡闹,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到时候替她们收拾烂摊子的同时,顺势好好教训一顿。
可万万没想到,程微这扫把星,不闯祸则已,一闯祸就是个大的,把他们怀仁伯府一个手到擒来的进士给折腾没了!
孟老夫人越想越恨,扬声道:“老二,你这样宽宏,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只在屋里读书习字怎么行,我看这样吧,从明日起,程微就在祠堂抄经书吧,抄完了,拿过来让我过目。”
说到这里,孟老夫人环视小辈们一眼:“你们也要引以为戒。”
“是,祖母。”程瑶等人齐声道。
只有程微一言不发。
孟老夫人撑起眼皮看她:“怎么,程微,你不服气祖母的处置?”
“孙女并没有不服气,只是还在想,到底是哪里错了?我去送二哥,遇上混乱,二哥为了救我耽误了考试,所以是我的错?那按照这样的逻辑,孙女在祠堂抄写经书,祠堂忽然塌了砸死路过的闲人,因为我在祠堂里,所以也该由我负责吗?”
这话一出,程瑶和程彤表情都有些扭曲。
刚刚还想着等程微去祠堂抄写经书,去安慰(鄙视嘲笑)一番呢,她居然诅咒路过祠堂的人被砸死,真是太恶毒了!
祖母,父亲,快狠狠教训这个贱人!
“住口!”孟老夫人气得以拐杖敲地,“韩氏,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我从没见过这样强词夺理,顶撞长辈的小辈!”
“祖母,您如此见多识广,怎么会没见过。”程微平静提醒,“那次我听见大姑母和您吵架,她埋怨您不该把府中银子拿去给大姐姐。”
“你!”孟老夫人气得一屁股坐了回去,捂着胸口道,“来人,把三姑娘带去祠堂跪着去!”
两个丫鬟上前来拉程微,程微凤眼冷冷横了她们一眼,两个丫鬟一时竟有些不敢动手。
程微看向孟老夫人:“祖母,明日孙女还要出门。德昭长公主说以后每日要我去公主府,她要教我习武。”
娇鸾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客上门(lisa450的和氏璧加更)
程微说完这话,嘴角隐含嘲弄,望着孟老夫人。
进这个门时,她当然是可以痛哭流涕,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主动求他们责罚的。
那样子,说不定还能换来几句好言语。
可是,她偏偏不愿意。
这世上,能令她磕头认错的,都是她觉得值得的人,而这屋子里,并没有那么一个人。
他们恼怒的,惋惜的,是怀仁伯府的风光被她弄没了,而真正惋惜二哥三年苦读付诸东流的,又有几人?
既然这样,她即便有错,那也不是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匍匐在地,对他们认。
真正需要她认错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怪过她。
对二哥,言语上的道歉苍白无力,她只知道,如果换了她,为了二哥哪怕让她牺牲再多,她都愿意。
关心着她安危的,在她平安归来后,并不会这样咄咄逼人,恨不得立刻责罚她解气,而只在乎权力地位的,那她也只能借势压人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神情各异,孟老夫人好似吞了一只苍蝇,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
还是程二老爷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说,长公主要教你习武?德昭长公主?”
程微淡淡地笑:“是德昭长公主呀。今日父亲不是让二哥去长公主府对顾先生赔罪么?长公主见到我,觉得我骨骼清奇,适合练武,就爱才心切把我收下了。”
程微笑看着孟老夫人:“祖母,孙女并不是不愿意去跪祠堂,可是这样,明日去长公主府习武就会受影响了。长公主见我表现太差,说不定会把我退回来,那样岂不是给咱们伯府丢脸?”
这话就如一个耳光,狠狠甩在了孟老夫人脸上,偏偏她不能喊疼,只得忍着火辣辣的羞辱艰难开口:“既如此,以后你且随长公主好生学习,莫要丢了伯府的脸面!”
“多谢祖母体谅,孙女定会好好学习的,我看五公主能举起几百斤的大石,说不定孙女以后也可以呢。”
程瑶和程彤同时嘴角一抽。
什么,举起几百斤的大石?这是信口开河吧?
而且,程微一个姑娘家,想举起几百斤的大石干什么啊,莫非——
程瑶和程彤同时想到以后惹程微不高兴了,她直接把人举起来,丢到了湖里。
这画面太惊悚,姐妹二人同时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
“还有五公主?”程二老爷黑着脸开了口。
他看看另外两个女儿,一个温婉懂事,一个娇柔可爱,哪一个不比这个孽障强。
怎么就是这个总惹祸的孽障,反而能得贵人青眼呢?
对程二老爷来说,德昭长公主的分量,甚至比太子妃还重。
他心里清楚,太子对太子妃颇为冷淡,现在碍于百年前的遗诏不敢乱来,可谁知道登基之后会如何呢。
要知道,遗诏说的是娶怀仁伯府嫡女为太子妃,可没说保怀仁伯府嫡女为后!
从前朝到今朝,这废后可并不少见,不说别的,当今皇后虽没被废,可朝中上下谁不是心知肚明,皇后恐怕要被幽禁终身,不过是有名无实。真正掌管后宫的,还是太子生母,华贵妃。
而德昭长公主就不同了。
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救驾有功,还因此不能生育,当今天子对这位胞妹又敬又愧,甚至可以说,太后的分量在皇上心里,恐怕都没有长公主重。
这孽障竟得了德昭长公主青眼,那今日之事,也只好作罢了。
程二老爷瞥一眼桀骜不驯的三女,心中憋气。
说到底,还是因为程澈!
要不是程澈拜顾先生为师,这孽障又怎么有机会去长公主府!
当然,有一个这样有出息的嗣子,他还是高兴的,可偏偏这嗣子对他这个父亲一直不远不近,他想挑剔,却挑不出错来。
总不能嗣子对哪个妹妹好一些,他做父亲的也要插手吧。
程二老爷隐隐觉得嗣子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却无耻地披着恭敬有礼的马甲,让他有话说不出,有火无处发。
那样懂事的嗣子,他发火,总给人一种无理取闹的感觉。
看程二老爷神情变化莫测,程微翘起唇角:“对,五公主也在,她是我师姐呢。”
“既然这样,你便用心学习,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不许唐突了贵人们。”
“女儿明白了。”
程二老爷赶苍蝇般挥挥手:“行了,行了,明白了就下去吧。”
程微冲在座长辈们欠身行礼,走至门口,回头:“父亲,您就不想问问,在混乱踩踏中,女儿可有受伤么?”
程二老爷被问得哑口无言的同时,程微扫韩氏一眼,转身出去了。
春意已经染遍了怀仁伯府,青石路两侧是一片茵绿,一簇簇花开了,有花匠精心养育修剪的娇花,也有野生野长的无名小花。
程微嘴角轻扬,缓步往前走。
果然,她强大一些,就能让讨厌的人憋气一些。
不过依靠别人得来的强大只是虚的,终有一日,她要自己强大起来。
“二哥——”
春光下,她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立在玉兰花下,青袍飒飒,恍若谪仙。
程微迎了上去。
程澈上下打量着妹妹:“没有被父亲责罚吧?”
“没有,二哥不是说,如实说出今日的经历就好了,我说以后每日去德昭长公主府,就没人再提罚我的事了。”说这些话时,程微并无得意,反而有着淡淡的嘲讽。
程澈抬手,揉揉她的头:“傻丫头,别这么愤世嫉俗,有二哥在呢。”
“知道啦。”程微躲开,“二哥别揉了,乱了又要重梳。”
说到这里,她有些郁郁:“也不知道欢颜如何了。”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这个时候,应该快有消息了。”
不出程澈所料,半个时辰后,欢颜由官差护送着回了府,幸运的是在那样一场混乱中,她只是腿上擦破了皮。
而随着欢颜的回来,也带回了那场祸事的消息。
亡二十三人,伤百余人。
此事传于帝王耳中,昌庆帝大发雷霆,下令彻查。
只可惜人山人海,那乱扔爆竹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又哪里查得到呢。
这场祸事最终无果,被京城中人议论纷纷一段时日后,渐渐沉寂下来,而杏榜揭晓,则成了京城人最关注的事。
这一日,怀仁伯府来了客人。
娇鸾 第一百四十章 咫尺天涯
这一日恰逢程二老爷休沐,一早就叮嘱了韩氏不要出门,有同年好友前来拜访。
程微前来怡然苑请安时,韩氏就叮嘱她:“今日别去济生堂了,你父亲说了,等会儿有同年携家眷来府上,让你们都见见。”
程微连程二老爷这当父亲的都懒得见,更何况是他的什么同年,遂道:“母亲,前段日子三叔把家传的符法集录给了我,我正学到紧要时候,还是不见了吧,反正我在不在并不打紧。”
“那怎么行,你父亲说了,那位同年会带着女儿过来,如果只有瑶儿和彤儿招呼,未免失礼。”
这位同年,就是前不久程二老爷和韩氏提过的,想让程澈和他家女儿定下亲事。
韩氏原本是不愿的,程二老爷又说他与那位同年是多年好友,他们远道来京,两家人本就该见一见,至于那女孩儿她看不看得中,见了再说也无妨。
韩氏一想也有道理,这才答应下来。
“那母亲就说我病了,不能出来见客就好了。”程微依然兴致寥寥。
她现在上午学望诊,下午学骑马射箭,晚上及三日一次的下午休息时间都用来跟着阿慧学制符,恨不得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用,哪里耐烦招待什么父亲同年的女儿!
韩氏嘴角动了动。
她想把程微留下,不只是听程二老爷吩咐。
从心底里,她想让程微与她一起,看看那女孩儿如何。
韩氏对于为儿女选一门好亲事,并没有十足的底气。
这些年,她其实是有些自我否定的,只是不愿意承认,更希翼有一日,所有的付出都能有回报。
“你这个傻丫头,今日你父亲那位同年带着家眷过来,并不只是见面那么简单。”
程微挑了挑眉。
韩氏压低了声音:“他家独女十八岁了,至今云英未嫁。你父亲的意思,是要我相看一下,若是可以,等你二哥加冠后,就给他们把亲事定下来。”
“什么!”程微一下子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把抓住韩氏衣袖,“母亲,您说,您说给二哥定亲?”
韩氏不料程微这么大反应,看她一眼,道:“你二哥都二十岁了,放在寻常人家,若不是读书,恐怕孩子都好几岁了,他的亲事是该抓紧了。”
“可是,二哥和我说过,他不想太早成亲的。”
韩氏颇为诧异:“澈儿会对你说这个?”
程微不觉有异,点头:“是呀,那次无意间提起的,二哥没和您说过么?”
“倒是说过的。”
“那就是了。母亲,二哥既然不想太早成亲,你们何必强迫他呢,反正再过五年也不晚的。”在程微想来,被逼着嫁娶,是最烦人的事了。
韩氏白了程微一眼:“再过五年?你算算,再过五年你二哥多大了?定是你缠着你二哥问这些事情,他不好意思,才这样敷衍你。”
“二哥才不会。”程微不愿意听韩氏这么说。
对于不想说的事,二哥只会不告诉她,但绝不会敷衍她。
“傻丫头,如今天下太平,家中长辈身体康健,那你说说,你二哥不愿成亲,有什么理由呢?”
程微怔怔的,被韩氏问得说不出话来。
韩氏继续道:“要说怕影响读书,其实以你二哥的年纪,考中举人已是凤毛麟角,这次春闱过后,无论结果,亲事都不能再拖了。等会儿客人来了,他家姑娘主要由你招待,正好看一看那姑娘品性如何,懂了没有?”
“懂了。”
韩氏见程微神情淡淡,叮嘱道:“微儿,从小到大,你二哥对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不要还像个孩子般任性,如今,也该到了你替你二哥出出力的时候了。”
“哦,我明白了,等会儿我会仔细看看那姑娘如何,替二哥选一位好妻子的。”
程微从怡然苑离开,径直去了长青苑。
竹林静谧,只有风吹过时竹枝摇曳的沙沙声,偶尔有鸟儿一掠而过,三两片竹叶飘飘荡荡落下来,落在程微肩头。
程微踩着青黄相间的小径,穿过竹林,到了长青苑。
隔着窗子,她看到了兄长。
程澈依然坐在窗前书案旁,似乎倦了,正闭目养神。
他安静的闭目时,浓黑的眉峰是微微蹙起的,似乎有无限心事。
程微站在那里,忽然间有些自责。
母亲说得对,从小到大,二哥为她做的太多,而她为二哥做的太少。
二哥也会累,也会孤单寂寥的,或许有个嫂嫂后,会好一些。
程微站在窗外一直看,见程澈迟迟没有睁开眼睛,唯恐父亲的同年马上过来,没有时间与兄长说话了,于是折了一根竹枝,蹑手蹑脚走过去,隔着窗子探着身子,把那竹枝伸到程澈鼻下动了动。
程澈很快睁开了眼睛,撞上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庞,无奈推来竹枝,嗔道:“微微,你越来越淘气了。”
程微笑着把竹枝丢开,这才绕进屋子,来到程澈身边:“二哥,原来你躲在长青苑,不是读书,是睡觉来了。”
“那不叫睡觉,那叫养神,有了精神,才文思泉涌,懂不懂?”
程微抿着唇笑:“不懂,我只知道,一大清早就犯困,定是昨夜没睡好。二哥,你昨晚该不是看什么话本子了吧?”
“怎么会,你二哥是那种人么?”
见兄长一双星眸神采奕奕,并无刚刚的倦怠样子,程微放下心来,不再取笑。
“微微,今日怎么不去济生堂了?”
程微挨着程澈坐下来,道:“今日父亲有同年过来,二哥不知道么?”
程澈一怔:“父亲传信过来了,说到时候叫我过去陪客。怎么,三妹也要留下么?”
“母亲特意叮嘱了我要留下呢。”程微从袖中掏出一包松子,递给程澈,“说是让我好好招待他家姑娘。”
见程澈沉默,程微眨眨眼:“二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说出去。”
“你说。”
程微凑近了些,声音低下来:“母亲说,让我到时候仔细看看那姑娘如何。若她是个好的,说不定呀,就会成为我二嫂了。”
见程澈神色奇异,迟迟不语,程微伸手拉他:“二哥?”
娇鸾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依旧
“二哥,你怎么不说话?”程微摇了摇程澈手臂。
程澈轻轻推开她,面色恢复了平静:“微微,二哥不是说过,这些不用你操心。”
程微讪讪地看着被推开的手,有些委屈地道:“二哥是说过,可是,二哥总要成亲的嘛。对那些陌生的姑娘,你又不能像我一样有机会仔细了解,万一娶了性情不好的,那可怎么办呢?”
程澈深深看着程微,良久后,目光投向窗外,看那片静谧的茂林修竹:“微微以为,仅凭寥寥几面,会对别人有几分了解?”
程微被问得一怔。
她盯着兄长的侧颜,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兄长,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她不懂兄长对亲事的抗拒和哀伤从何而来,可是这一瞬间,她跟着难过了。
程澈转过头,不由笑了:“怎么这个表情?”
程微垂眸。
她今日穿着莲青色的襦裙,宽大飘逸,因为二人离得近,铺散开来,就与兄长天青色的直裰撞在一起,有种天水相依的错觉。
是啊,二哥说得对,知人知面难知心,仅凭几面,她又哪里能肯定,那个姑娘就是适合二哥的人呢。
“微微。”程澈忽然抬手,覆上程微的手。
程微抬眸看他。
迎上妹妹的目光,程澈很快挪开手,露出个极淡的笑容:“你要是想替二哥看一看,那就看吧。”
“二哥?”
程澈笑着:“微微说得对,人的性情有千百样,有时候,即使人是好的,也可能会性情不合。你替二哥看一看,那女子若是与你合得来,那……那就定下来吧。”
程微拧起眉:“将来的嫂嫂,与我合得来固然好,可最重要的,是与二哥合得来呀。”
母亲说得对,一直以来,都是她对二哥索取,以至于到现在,二哥连娶妻都要考虑她。
“对二哥来说,都是一样的。”程澈盯着书案上那方连年有余的砚台,低不可闻地道。
程微没有听清:“二哥?”
“好了,二哥还想读一会儿书,微微去看看,客人来了么?”
程微没有动,伸手拉他:“二哥,我觉得,你似乎有心事。”
见程澈沉默不语,她凑过去,打量着他的神色,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知道了,二哥,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那一瞬间,向来不动如山的程二公子竟有了几分狼狈,好似平静的湖面被骤然投入石子,涟漪荡开,显露出底下的暗流汹涌来。
“微微,你再这样,二哥就生气了。”
程微更加笃定刚才的猜测,这一瞬间,心头竟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二哥有了喜欢的人,可他居然一直没有告诉过她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了二哥喜欢。
再也没有人比程微清楚,被兄长珍视以待,会是何种的幸事。
她不由对那不知名的女子生了几分嫉妒,可很快,又在心中暗骂自己:呸呸,刚刚还说过,要努力帮二哥的,她怎么能嫉妒未来的嫂嫂呢。
“二哥——你别生气。”程微才不怕程澈的冷脸,把那包松子推过去,“吃松子呀。”
程澈看那包松子一眼,淡淡道:“不吃。”
“二哥,不要因为我猜中你的心事,你就闹别扭嘛。”程微摸出一把松子,一个个剥开放到程澈手心里,“这松子是我让画眉炒的,火候正好,可香了,你尝尝呗。”
程澈到底没法和她生气,拈起一粒松子吃了。
“香不香?”
“香。”见妹妹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程澈心里的郁气渐渐散了。
说到底,是他犯了不该犯的错,又和微微有什么相干呢?
“二哥觉得香,就多吃点。”程微继续剥松子。
她很有经验,手指修长,专拣了那开了口的松子剥得飞快,闲话家常般问道:“那二哥喜欢的姑娘我认识不?”
“你——”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中,程澈险些说错了话,不由沉下声音,“微微!”
什么时候,微微学会不动声色套话了!
程微抿抿唇。
二哥哪里都好,就是总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笑盈盈去拉程澈衣袖:“好啦,那我不问了就是。可是,二哥,你既然有了心上人,那怎么能把亲事随便定下来呢?以后会后悔的。”
“微微。”程澈闭了闭眼睛,看她,满眼倦怠,“是不是二哥太纵着你了,你才越来越胆大?这些事,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操心的吗?”
“二哥——”程微缓缓站了起来。
在她记忆里,似乎从没见过兄长这样不耐烦地质问她。
她委屈又难过,仰着脸不想哭,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簌簌而落。
“二哥,你今日好奇怪,我又没招惹你,你莫名其妙凶我!”程微说话已经带了哽咽,看一眼似乎有些愣神的兄长,一把抓起剥好的松子,“松子不给你吃了。”
她转了身跑出去,穿过竹林,在尽头处停下,忍不住擦眼泪。
果然,无论是谁,只要是有了心上人,都会变得奇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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