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先是在父亲书房外看到那恐怖一幕,知道了二姐一件了不得的丑事,又在程微院子里听到那番渗人的话,她估摸着这一回,该她发热生病了。
呸呸呸,今日真是晦气,不该随便出门的。
程彤懊恼捶了几下床柱,蒙上头睡着了。
走廊下,四姑娘的另一位贴身丫鬟冷月拉着落花问:“怎么瞧着姑娘今日脸色不大对劲呢,你陪姑娘去飞絮居,姑娘又和三姑娘生气啦?”
“生气倒是没有——”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咱们姑娘那样子,可别再生了病,到时候姨娘该拿咱们是问了。”
这些丫鬟们,闲来无事本就爱凑在一起八卦嚼舌,落花刚刚听来那么惊悚的消息,哪里憋得住,当下把冷月拉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问:“那个你听说了么?”
“哪个?”冷月一脸茫然。
“哎呀,就是三姑娘被阴灵纠缠的事呀,现在府里好多人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你娘不是在大厨房做事。”
一个府上,要说八卦来源,非人来人往的大厨房莫属。
冷月有些不快,推落花一把:“别卖关子啦,快说给我听听。”
以往落花都是从冷月这里听一些流言八卦,这次难得有了卖弄的机会,哪里还会藏着掖着,当下说得口沫直飞,在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里,连那缠上三姑娘阴灵的恐怖模样都出来了,好像亲见了般。
冷月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配合着点点头,大大满足了落花的谈兴。
而一转头,冷月就把这流言传到在大厨房做事的亲娘那里去了。
于是不到傍晚,三姑娘因为打扰妇人阴灵安宁而被缠上的消息就在伯府下人之中传遍了。
碎玉居里,程瑶才刚醒不久,仔细问了巧容她昏迷之后的事,哑着嗓子道:“父亲真这么说?”
巧容听着程瑶这嘶哑的声音心里就有些发慌,忙道:“二老爷是这样说的,要您好好养着,明日就来瞧您。”
“行了,我知道了,咳咳。”程瑶觉得喉咙像被火烧,拿开帕子,上面是点点血迹。
那血迹触目惊心,骇得巧容花容失色:“姑娘——”
程瑶横她一眼,斥道:“别闹,是我那时候咬破了嘴,没什么大碍!”
巧容抚了抚胸口,泪花盈盈:“那就好,吓死婢子了。”
程瑶盯着她,忽然一笑,哑着嗓子道:“没想到,你倒是个忠心的。”
巧容忙跪了下来:“姑娘,婢子自打跟了您,就准备一心一意跟您一辈子了。姑娘好了,婢子才会好。”
“你明白就好。”程瑶勉强露出个笑容,又咳嗽两声,实在是受不了喉咙痛,便道,“巧容,你去大厨房,给我端碗绿豆汤来吧,晚饭领来你们几个分吃了吧。”
她虽手中有钱,却不敢像程微那样在自己院子里弄个小厨房,想吃什么就弄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去大厨房领饭。
“婢子这就去。”
巧容提了食盒去大厨房,因为还没到夏日,大厨房没有备着绿豆汤,只能现熬。好在巧容素来出手大方,给二姑娘加餐的活计,大厨房几个婆子都是抢着做的。
熬绿豆汤虽然简单,却费工夫,各房丫鬟们人来人往都把晚饭领走了,只剩下画眉还在那里等。
“巧容姑娘,绿豆汤熬好了,老婆子给你盛上啊。”
“多谢刘妈妈了。”巧容塞过去一块碎银子。
刘妈妈掂了掂分量,这块碎银子能值几十个铜板了,这绿豆汤熬得划算。
“巧容姑娘,你拿好。”到了刘妈妈这个年纪,嘴都碎,她把汤碗递给巧容,瞥一眼外头天色,多嘴道,“巧容姑娘,这天都擦黑了,你回去时走快点,可别在外头呆久了。”
巧容怕二姑娘等久了,急着回去,哪里耐烦听一个烧火婆子唠叨,脸上就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多谢刘妈妈,我知道了。”
刘妈妈一见巧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当下就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巧容姑娘,老婆子可是为你好。你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本就阴气重,这个时辰府中走动的人又少了,可别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刘妈妈,你胡说什么呢!”巧容从昨日起心里就藏着事,听了这话大为恼火。
“哎呦,巧容姑娘,你还没听说么,咱们府上闹鬼!”
见巧容愣了,刘妈妈眉飞色舞地道:“昨日三姑娘不是替一个已死的妇人接生了么,结果那妇人阴灵就跟过来了,所以三姑娘才病了。”
话音才落,就听咣当一声,那碗热气腾腾的绿豆汤被打翻在地。
娇鸾 第二百零四章 撞鬼
“哎呦,巧容姑娘,烫着了没有?”刘妈妈赶紧蹲下来收拾。
此时巧容已经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不顾裤腿被溅湿,蹲下来一把抓住刘妈妈的手:“刘妈妈,你刚才那话,怎么说?”
巧容这一抓,因为紧张惊惧一下子用过了力,刘妈妈吃痛,忙甩开,不满地道:“巧容姑娘,你怎么了?”
巧容这才回神,又塞过去一块碎银子,勉强笑了笑道:“我胆小,还多亏刘妈妈提醒了。刘妈妈,你再给我仔细讲讲呗。”
刘妈妈把地上的碎碗扫到一旁,因为又有银钱入手,刚刚对巧容心生的那点不满早就没了,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就是昨日公子姑娘们上山,不是遇到了一个难产死的妇人?我跟你说啊,这种难产而死的妇人,因为不甘,惦记着肚子里孩子,都很凶,死后怨气不散,不随着阴差去地府的。”
巧容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喃喃道:“那,那她就跟着三姑娘回来了?”
刘妈妈撇嘴一笑:“可不是么,谁让三姑娘替她接生呢。还好咱们三姑娘是做好事,那妇人阴灵虽然跟了过来,也只是因为阴气重让三姑娘不舒坦。要我说啊,那鬼也是个糊涂的,跟着咱们三姑娘干嘛啊,要是跟,也该跟着她汉子!”
“跟着她汉子?”巧容已经听得眼珠都不转了,失神重复着刘妈妈的话。
刘妈妈正说到兴头上,哪里留意到巧容神色不对劲,使劲点点头道:“可不是呗。那汉子为了讹钱把自己媳妇肚子都剖开了,不是作大孽么?那死鬼只要不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找谁报仇啊,来咱们府上做什么乱!”
“她真的会知道?”巧容打了个寒颤。
此时虽在厨房,因为几个灶台已经熄了火,巧容莫名觉得有些凉,下意识紧了紧衣襟。
刘妈妈说得眉飞色舞,不知从哪个衣兜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吐。
瞧着巧容吓成这个样子,讲鬼故事的人自有一种难言的满足感,刘妈妈亦不例外,当下说得更起劲:“当然知道啊,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要我说啊,府上那些人都是瞎传。”
巧容眼睛一亮,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刘妈妈,怎么是瞎说?”
她拍着胸口:“可吓死我了,其实没有这回事儿对不对?三姑娘就是生病了而已。”
“不是。”刘妈妈用力一吐,瓜子壳差点飞到巧容脸上。
巧容却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已经被“不是”两个字定住了。
就听刘妈妈道:“我是说啊,那死鬼跟来咱们府上,其实是想看看救命恩人住在什么地方呢,等将来说不定要报答三姑娘的。不过是因为厉鬼阴气重,三姑娘一个小姑娘家扛不住阴灵近身才病了。你瞧着吧,三姑娘这病肯定很快好了,那时候啊,定是那死鬼回去找她汉子算账去了!”
“啊——”巧容再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刘妈妈吓了一跳,随后失笑:“巧容姑娘,你还是第一个吓成这样的,难怪说自个儿胆子小呢。别怕,三姑娘对那死鬼有恩呢,咱们府上又没人做亏心事,这事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而巧容已经心慌意乱,站起来就往门外冲,边跑边喃喃自语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会来算账的,会来算账的……”
“哎,巧容姑娘,绿豆汤不要啦?”刘妈妈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转过身摇了摇头,嘀咕道,“胆子还真是够小的!”
片刻后,门口又传来动静,骇得刘妈妈立刻转了身,看清是巧容站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巧容姑娘,你这突然折回来,倒是吓了我一跳。”
夜色里,巧容一张俊俏的脸像雪一样白,笑容看着有几分惨淡:“刘妈妈,我忘了拿绿豆汤。”
“我就说嘛,主子的事没办成,回去该挨训的。巧容姑娘,这回可要端好了。”
“我知道了。”巧容已经没有力气多说,提着食盒脚步发飘走进了夜色里。
伯府此刻已经掌了灯,因为天未黑的彻底,反而不够亮。
巧容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觉花木枝影摇曳,好似鬼魅,刺激得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顾不上食盒里的绿豆汤会不会洒出来。
路过花园时,花木更繁茂起来,有的路段被高大树木遮蔽,连灯光都只能稀疏透进来,光影斑驳,浮动人心。
巧容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四处打量,走着走着忽觉前方一个黑影一动不动,不由大骇。
可是这条路是回碎玉居的必经之路,若是再绕远,她更加不敢。
巧容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前移动,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里,以便一旦发觉不对劲,立刻就跑。
等渐渐走近了,她才发觉那不过是一株一人来高的树,不知怎的有些枯了,这个春日没有发芽抽枝,只有光秃秃枝桠,远远瞧着倒像是人的手臂,难怪刚刚那一瞥吓得她冷汗直冒。
“还好,还好,我果然是自己吓自己的。”巧容拍了拍胸口。
而话音才落,她眼睛忽然直了。
就在这株半枯的树后不远处,无声站着一个人,借着微弱灯光,可以看清那是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头发却是凌乱披散的,遮掩住了面部。
而最显眼的,就是妇人一袭大红色的半身裙。
巧容直愣愣盯着那女子,想拔腿狂奔,可双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只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她就见那妇人忽然抬手,缓缓拨开了垂在面前的长发。
灯光太暗,她只看清女子一张红艳的唇,随后那女子就飘然而去,只剩草木轻摇的沙沙声。
那一瞬间,隐隐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
巧容下意识嗅了嗅鼻子,猛然意识到那味道是什么。
那是血腥味!
她骤然明白那女子为何穿了一身大红半身裙。
那,那哪里是大红半身裙,分明是那难产而死的妇人血把裙子染红了!
“啊——”食盒跌落在地,巧容根本顾不得捡,埋头就跑。
“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巧容出现在程瑶面前后,程瑶一见她的模样,不由皱了眉。
巧容已经是在门外平复了心情才进来的,此时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姑娘,对不起,婢子……婢子跌了一跤……”
程瑶眉毛拧了起来:“这么说,绿豆汤也没带回来?”
巧容头垂得低低的,声若蚊呐:“是……”
姑娘要是让她再回大厨房去端,她情愿死了好了!
程瑶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今日格外晦气,自打回府后处处不顺,不由冷了脸,不耐烦摆摆手道:“行了,你退下吧,今晚不用你守夜了,叫侍书来。”
“是,多谢姑娘宽容!”巧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从心里不想和程瑶多呆,赶忙退了出去,躲进了自己屋子。
等到了夜里,睡意朦胧间,她忽听有人敲门。
娇鸾 第二百零五章 说服
巧容猛然惊醒,缩在床里面一动不动。
而那敲门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似乎没人开门就要永远敲下去。
咚咚的敲门声好像无情冰冷的锤子,落到巧容心尖上,她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蹑手蹑脚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抓了一把剪刀在手里,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而就在她来到门口时,那敲门声忽然消失了。
巧容紧紧握着剪刀,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门外动静。
门外似乎只有风声传来。
她等了很久,终究忍不住,轻轻打开了房门。
外面什么都没有!
巧容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目光下移,浑身的血瞬间冷了。
门口外的地上,竟安安静静摆着一个食盒。
那食盒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今日去端绿豆汤的那个!
巧容缓缓蹲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食盒瞧,这样不知瞧了多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一碗绿豆汤赫然摆在里面。
“啊——”巧容彻底失去理智,像见了鬼般连连后退。
“大半夜不睡,鬼叫什么呢?”旁边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抱琴披着外衣掐着腰,怒目瞪着巧容。
看清巧容狼狈的模样,抱琴没留意到那食盒,扑哧一笑:“哎呦,巧容,你这是做噩梦啦还是见鬼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抱……抱琴……”终于出现了个大活人,哪怕是平日不合的人,此刻在巧容眼里也是救星,不由伸了手想拉住她。
抱琴嫌弃地后退几步,往地上啐了几口:“快别喊我名字,听着怪渗人的。我说巧容,你是不是撞邪啦?呵呵,难怪今日姑娘都不要你守夜了。你这幅鬼样子,说不定用不了几日,姑娘就赶你出去了!”
抱琴说完,扭身走了。
她是很讨厌巧容的。
自打三姑娘把巧容送给了她们姑娘,也不知这浪蹄子给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被姑娘当成了心腹,而从小伺候姑娘长大的她和侍书反而要靠边站了。
因着这个缘由,抱琴大半夜过来,只负责看热闹,至于安慰神马的,那完全是休想!
而巧容则彻底睡不着了,整整一夜没合眼,到第二天去程瑶跟前伺候时,精神还是恍惚的。
程瑶见了巧容这样子也觉得晦气,偏偏今日程二老爷要过来,只有巧容最适合在她旁边伺候,便没有说让她下去歇息的话。
到了快晌午时,程二老爷终于过来了。
今日本不是沐休之日,可程二老爷昨日先是虚恭后是尿**,以为是闹了肚子,怕丢丑,就告了假在家休息。
他想了一晚上,决定先找程瑶问清楚了,再去找韩氏。
“父亲,您喝茶。”
“你先下去。”程二老爷沉声对巧容道。
等巧容退出去,他视线落在程瑶高高的衣领上,一时有些沉默。
程瑶没有先开口。
经历了昨日的险死还生,她有些失去自信,不敢再笃定什么了。等程二老爷先开口,才能看看他的意思。
“你昨日说的,可是真的?”
程瑶打量着程二老爷神色,浅浅“嗯”了一声。
“混账!”程二老爷一拍桌子,忽听噗嗤一声传来。
他与程瑶同时愣住。
随后,程二老爷一脸尴尬,而程瑶则下意识后退一步。
昨日,父亲就是在虚恭之后,对她痛下杀手的!
难道昨日父亲不只是恼恨她那番话,更是因为这个恼羞成怒?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程二老爷尴尬过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端起了茶杯,心道怎么他一发火就出这种糗事呢?看来这几日情绪万万不可太激动了。
有了这个认知,他喝一口茶,语气冷静下来:“你和卫国公世子,到了什么地步?”
程瑶低着头,心一横道:“我们,我们已是生死相许了。”
既然昨日父亲放她一马,冷静一日后,总不能再来一次。
“你们——”程二老爷感觉腹部一股气往下坠,忙宁心静气,因为忍屁声音都有些抖了,“你把身子给了他?”
程瑶垂着眼帘,默默不语。
父亲这样认为,才能顺利把眼前的亲事退了,至于以后,反正她是没有亲口承认的,谁说生死相许就意味着失了身子?
“孽女。”程二老爷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平和的语调让程瑶觉得与眼下气氛很不协调。
程二老爷也想咬牙切齿说啊,可一震怒就虚恭,甚至尿**,他哪里敢!
也因此,看向程瑶的目光更加厌恶,缓缓道:“孽女,卫国公世子已经订了亲,难道你去给他做妾不成?你不要脸,伯府还丢不起这个人!”
庶女去给嫡妻娘家侄子做妾,这传扬出去,别人定会说他卖女求荣,攀附权贵!
思及此,程二老爷又暗恼嫡长女不争气。
她那个太子妃要是当得安稳,不让满京城的人都看出来不受太子待见,他这个太子泰山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
程瑶跪了下去:“父亲,求您可怜女儿,退了这门亲事吧。卫国公世子说过,最迟年底,他就想办法退亲,光明正大的娶我。”
“糊涂,这种哄人的话,你也信?”
程瑶抬头,潸然泪下:“父亲,瑶儿只能信了。女儿已经与人订下鸳盟,难道您要把我嫁给那举子,然后成为一对怨偶吗?到时候,就不是给伯府添助力,而是树敌了。”
程二老爷深以为然。
把一个不是完璧之身的女儿嫁给人家,不是树敌又是什么?
他瞪着程瑶,恨不得把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掐死,可是亲手施为了一次之后,没了再次动手的冲动。
“父亲,请您也相信瑶儿一次,就等到年底,行么?”
“等到年底?就是以前你想嫁入卫国公府都困难重重,到时候你一个退过亲的姑娘还想成为世子夫人?简直痴人说梦!我可告诉你,你想给卫国公世子当妾,那我情愿这就掐死你!”
程瑶神情决绝:“父亲,您放心,女儿绝不做妾。到年底若是与卫国公世子婚事不成,那我就以为伯府祈福的名义去庙里清修,绝不损伯府名声。”
事已至此,程二老爷发觉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下再懒得看程瑶一眼,拂袖而去。
程瑶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觉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喊来巧容伺候着沐浴,因为心神松弛,没有发觉巧容状态不大对劲。
娇鸾 第二百零六章 可悲可叹
程瑶坐在浴桶里,热气袅袅,青丝如瀑,却掩不住纤长脖颈上触目惊心的青紫。
巧容盯着那圈青紫有些出神,一瓢热水就浇在了那里。
程瑶疼得倒抽口气,豁然起身,一巴掌打了过去。
“姑娘,婢子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巧容猛然清醒,跪在潮湿的地板上。
程瑶捂着隐隐作痛的脖颈,重新坐下,不耐烦道:“行了,快些伺候我洗完!”
若不是脖子上的伤势不宜让第三个人看到,她真是要把这粗手粗脚的东西赶出去!
等程瑶从浴桶中走出来,穿好衣裳,就道:“罢了,我看你神思恍惚,回去歇着吧,叫抱琴进来替我梳头。”
巧容此时哪还有争宠的心情,忙退出去换了抱琴进来。
程二老爷则抬脚去了怡然苑。
“老爷来了?”韩氏见到程二老爷进门,有些诧异地站起来迎过去,却也没有细想,这次见了老爷,诧异的心情似乎大过了惊喜,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程二老爷面色平静,语气淡淡“嗯”了一声,抬脚走进去坐下来。
“老爷今日没有上衙?”
“我昨日有些身体不适。”程二老爷看着韩氏。
这些日子,韩氏似乎越发水灵了,半点不像三十多岁的妇人。
这个念头让程二老爷一路走来的火气散了几分,而这种平静的心情正是他最需要的,不然一个不小心在韩氏面前丢丑,那可就糟糕了。
“请了大夫了没?”
“只是有些不舒坦,休息两日就好,用不着请大夫。”
这种一愤怒就虚恭尿**的毛病,他怎么好请大夫!
程二老爷和颜悦色的样子让韩氏有些捉摸不透,她斟了一杯茶递过去,自己同样捧着一杯低头抿了一口。
一时之间,室内只剩沉默。
韩氏默默地想,过去的每一日每一刻,她都忍不住望向门口,希望那里出现这个身影。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真的出现在这里了,夫妻二人却只能相顾无言了呢?
韩氏不由想起了她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她活泼开朗,话很多,母亲常笑她是只闲不住的小麻雀。
成亲前的那晚,她激动的几乎没有睡,觉得有许多许多话要和那人说。她知道他不怎么情愿,不过她把那些欢喜仔细讲给他听,他总会慢慢接受她吧?
可是洞房那一夜,她是独自睡的,以后的日子他也从没有耐心听她说过。
韩氏盯着程二老爷的侧脸,心想,老爷其实也老了呢。
程二老爷终于开了口:“韩氏,瑶儿的那门亲事,还是退了吧。”
韩氏大惊:“老爷,这话怎么说?才定下的亲事就退了?那以后瑶儿一个退过亲的姑娘可怎么办?”
“那个以后再说,反正眼下这门亲事还是退了吧。”
“不行,哪有平白无故退亲的,这样咱们伯府的名声也会受损!”韩氏断然否决。
退亲虽然影响程瑶名声,可她的亲事一旦困难,岂不是意味着那狐媚子还要在府里碍眼,说不定被她寻了机会就勾搭上太子。
那些皇家的人,在这方面可不讲究。
“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也要退!”程二老爷声音抬高了些,察觉肚子又有不妥,忙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迎上韩氏费解的目光,慢慢道,“还不是你侄子做下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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