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月锦葵
人心肉长,谁又能够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呢?
只是感情一事,却是最欺骗不得的人心。
骗不了旁人,更骗不了自己。
即便明知面前的女子,不喜欢他,自己的一颗心,却也无法从她身上转移……这样的他,又如何再转首去接受另一个女子呢?
宇文彻笑了笑,轻声道,“我配不上柔香姑娘……”
他用的是“配不上”三个字……白冉冉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是啊,因为他自知他的心中还有旁人,不能待柔香如她喜欢他一般的喜欢她,这样的他,即便与柔香在一起了,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因为无法回报给她同等的感情,所以,他才说,他配不上她对他的这份情意……是啊,感情一事,配不配得上,本就与所谓的家世财富、身份地位无关,真正决定两个人是否般配的,是两个人是否彼此相爱,是否一心一意,是否认定了彼此,再容不下其他人……这一刻,虽然为柔香遗憾与可惜,但是,白冉冉却很欣赏宇文彻的坦白。毕竟,这个世上,于感情一事,于很多事情,能够真正做到忠于自己、又忠于他人的呢?
白冉冉不禁想到了自己。在宇文熠城与祁清远之间,她又是否真正做到了忠于自己、忠于他人呢?
他们两个,无论她最终选择跟谁在一起,都注定会伤害到另一个人……扪心自问,除却感恩与亏欠,她心中更加在意的,又是谁呢?
白冉冉神思一恍,心中忽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清晰起来,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悲伤,却也渐渐在心底漫延开来。
望着她眼中恍惚的神色,望着那一抹在瞳底流淌着的藏也藏不住的矛盾与哀伤,宇文彻知道,她应当是想起了她自身现在处境吧?
是啊,一路上,他也陆陆续续的听到了些面前的女子与那祁国皇帝祁清远之间的事情,还有他的皇叔……但无论烦恼也好、挣扎也好、矛盾也好,在面前女子的心中,都是与那两个男子之间的恩怨纠葛,注定与他无关吧?
他自问一向看得清,即便喜欢面前的女子,但却从来不曾奢求过,但是,这一刻,宇文彻还是不由的感到心中涩然。
但这样的情绪,很快便被宇文彻敛了去,比起他自己的这一番心伤,他更加在乎的是面前女子的感受。
“沫儿……”
他唤她,语意温润和煦,如渐渐升起的融融日光,“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与祁国主之间都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些年来,皇叔是怎样发了疯的找你,是怎样为着你的离开痛不欲生,是怎样思念你、爱着你的……这一切,不光是我,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顿了顿,“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为着你,皇叔不禁心甘情愿的放弃皇位,更为着你,连性命都不顾……他是真的在乎你,想要与你重新开始的……”
他说的这一切,白冉冉又何尝不知道呢?当阮元风让那个男人在皇位与她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那个男人说,除了她之外,没有什么是他不可以失去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不可以舍弃的……而他,也真正做到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旨退位,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连性命都舍弃……还有什么比一个人的性命,更重要的呢?而那个男人,却为着她,连性命都不要了……他这样的爱她。
从前,白冉冉总分不清,那个男人对她,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到底是否真正的爱她……但现在,自重逢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却无一不在告诉她,他爱她,无一不在证明着,他爱她……用他的生命在爱着她……白冉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的确定过。
不是不动容的。
或者,远远比动容更深、更重。确切的说,是感动、激荡,是铺天盖地的欢喜与快乐,是沁心入骨的甜蜜与苦涩,是大片大片满溢的无处安放的情愫……这与祁清远带给她的感受,全然不同。诚然,祁大哥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他对她的付出与情意,她也会动容,也会感激,但除了这些之外呢?更多的,却仿佛只是随之而来的亏欠与愧疚……白冉冉心头忽而一震,如同拨云见日,有什么东西,急剧的脑海深处清晰起来,如同潮水一般,将她紧紧包裹住。
或者,等此间事了之后,她便应该……
那升腾在心底的隐隐决定,还未来得及细究,却听平地里一声惊雷,蓦然响起,说的是,“娘娘,不好了……小皇子与小公主,被人掳走了……”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289章 原是装疯
一路疾驰,从洛城赶到并州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深夜。福来客栈。
纷沓而来的马蹄声声,在静默如坟墓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头顶冷月将踏着夜色而来的每个人脸容上的疲惫与焦切,都照的分毫毕现,染了霜雪一般的灰败。
“安儿和乐儿呢?……”
下马的时候,白冉冉踉跄了一下,她却兀自推开宇文熠城与祁清远同时伸来想要搀扶住她的手势,径自向着那个等在门口的男人走了过去,她澄澈的眼眸,此刻早已不复清亮,缀满的心忧与焦切,沉甸甸的笼在眸底深处,像是随时都会涌将出来,原本清脆的嗓音,如今更是沙哑而破败,如同失水已久,惶惶不可终日。
宇文烨华眼睛发涩,在每个人脸上恍恍扫过,张了张嘴,最终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房间里燃着火盆,却许久没有加过炭,如今只余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这凄寒冬夜里,这仅剩的一丝温暖,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祁清远拉过身边女子早已冻得僵硬的手指,将方方斟好的一杯热茶递到她掌心,帮她暖着手……无论什么时候,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个细致而贴心的人……宇文熠城眼中微微一涩,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了开来,转向对面的宇文烨华,沉声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日,他逃过生关死劫,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长安与长乐被人掳走了……信是宇文烨华派人寄来的,而随后,原本护送那两个小小孩童回祁国的侍卫也传来了相同的消息……一路疾驰,他、白冉冉、祁清远并一些侍卫,日夜兼程,终于用最短的时间,从洛城赶到了这宇文烨华信中定下的地方……并州……这里,正是从前的南凉国的国都……而选在这里的人,正是那个将长安与长乐掳走之人……“是上官翎雪……”
口中涩然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宇文烨华斟茶的手势,终是不由微微一顿,半倾的茶盏停在原处许久,掩不住轻颤的指尖,像是连手中的茶壶都再没有力气拿住,最终缓缓搁回了桌案上,沙哑嗓音在蒸腾的袅袅茶香中,有些模糊不清,“……她根本没有疯……”
眼眸低垂,宇文烨华搁在案上的双手,不由一点一点的攥紧,“她一直都在装疯……那日,沫儿将长安与长乐送走之后,她便一直派人悄悄跟在他们的身后,然后觑得时机,将长安与长乐掳走了……”
指尖一颤,白冉冉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杯盏,手一松,薄胎细瓷的茶杯,便从手中脱落,咯噔一声落在了花梨木桌案上,倾洒的茶水,在纹理细密的桌案上,溅开一大滩混沌水泽,犹带着袅袅的热气,被房间里的寒意一蒸,很快便冷了下来。
那自安儿与乐儿被掳之后,一直恍惚而麻木的心脏,此刻一切的疼痛和害怕,仿佛都因为宇文烨华的一句话,变得如有实质,一瞬如针扎一般游走在体内的每一处,“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将安儿和乐儿送回去的话,他们也不会被上官翎雪掳走……”
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给了上官翎雪可乘之机,才累的一双儿女如今身陷险境,白冉冉只觉心如刀割一般……长安与长乐,他们还那么小,为什么却要一次又一次的遭受这种种的磨难?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可会害怕?上官翎雪又会怎么折磨他们?……白冉冉控制不住的想象着那些可怕的情形,一颗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着一般,攥紧的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冉冉,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再自责……”
轻轻拉过女子用力到泛白的手指,将他们包裹进自己的掌心,祁清远柔声宽慰着她的彷徨无依,“……上官翎雪既然有心想要掳走安儿和乐儿,即便我们再怎么防备,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尽快找到她的下落,救出安儿和乐儿……”
顿了顿,“……上官翎雪既然肯让七王爷送信给我们,将我们引到这儿来,想必在此期间,她是不会伤害安儿和乐儿的……”
一字一句,面面俱到,既安慰着身旁女子的恐慌与担忧,又分析了眼前的形势……这般的贴心,宇文熠城自问,若是换作自己的话,也未必有他做得更好……眼望着面前的女子,因为他的温柔与宽慰,眸中的伤痛渐减,宇文熠城在稍稍放下心之余,却又有着说不清的苦涩与失落……终究此刻,宽慰她心伤的人,不是他……是啊,那陷入险境的两个小小孩童,是她与这个男人的骨肉……于他们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吧?
可是,夏以沫,你可知道,我的担心,一点儿也不比你或者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少……虽然,长安与长乐,并不是我的骨肉,但是,他们却是你的孩子……“上官翎雪现在在哪儿?”
敛去心底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宇文熠城向对面的宇文烨华问道。
听他问及上官翎雪的下落,宇文烨华难掩悲苦的瞳色,忽而露出某种有些古怪的神情,半响,干裂的唇瓣,方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她在墨柳山庄……”
听到“墨柳山庄”几个字,宇文熠城眼中亦是不由的一闪,旋即却只剩一片冷戾。
“我现在就去找她……”
宇文熠城缓缓站了起来,清俊脸容上,神情坚韧,带着一抹嗜血的杀意与狠绝。
“等明天吧……”
宇文烨华涩声开口道,“你们日以继夜的赶路,已经很累了……暂且休整一夜,这样,明日才有精力救人……”
顿了顿,“长安与长乐的安危,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我虽然救不了他们,但上官翎雪答应我,在见到你们之前,她不会伤害两个孩子的……”
白冉冉蓦地望向他,“****大哥……你早就知道,上官翎雪是装疯的吗?……”
女子沙哑的嗓音,难掩的一丝轻颤,这一刻,也分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恨意。
听得她的质问,宇文烨华眼中流露出一种似是悲伤,又似是痛楚的情绪,哑声道,“我一直都以为她真的疯了……”
语声微顿,男人苍白嘴唇,忽而扯出一抹似是自嘲、又似是释然的笑意,“……或者,应该说,我一直都宁愿相信她是真的疯了……”
是啊,那日,在失子与宇文熠城的绝情的双重打击之下,上官翎雪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等他找到她的时候,她确实瞧来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了……后来,大夫也说,她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以致失了心智……当他看到发了疯的女子,抱着珩儿的尸首,又哭又笑的时候,那一刻,他选择相信,她是真的疯了的……因为怕宇文熠城不肯放过她,所以,他最终带着她悄悄的离开了,上官翎雪也确实表现的如一个疯子一般,浑忘过去的人与事,平常的话,只痴痴呆呆的傻笑,当见到旁人抱着的小小孩童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珩儿,珩儿”的叫着……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平静……宇文烨华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装疯,可是,每每心中触及到这样的念头,便被他近乎刻意的压制住了……也许在他的心底最深处不可告人的某个角落里,他是宁愿相信她是真的疯了的……因为,疯了的上官翎雪,不记得曾经的恩怨情仇,不记得那个让她不折手段的去争取的那个男人,不记得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她的身边,她的生命里,便只有他……所以,他就任由她那么疯着……他也曾想过,若是那个女子真的只是假装的话,他该怎么办?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抹了去……他给自己的解释是,只要他一直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哪怕她真的是装疯,他也可以阻止她再做下什么错事……但原来,他一直以来,都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那个女子的心计与执着……那日,在临江镇偶遇夏以沫和祁清远之后,他还曾刻意观察过上官翎雪,却见她与平日的情形殊无半分的不同,仿佛真的已经不记得与他们的恩怨了一般……然后,他带着她继续赶路,一路也是太平无事……直到有一天,他喝了被她下过药的茶,手脚绵软无力之后,她才恢复了一直假装的真面目……那个时候,她派去跟踪长安与长乐的人,已经成功将他们掳走,手中握有这样重要筹码的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在他面前伪装疯癫了……原来,那个女子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弃与宇文熠城、与夏以沫的纠缠……她不甘心……所以,她假装自己发了疯,她知道,他一定会救她,借此逃过了一劫,然后,她便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甚至,连那日在临江镇与夏以沫的偶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而他宇文烨华,从来都只是她计划中,可以利用的一件工具罢了……最初知道真相的惨痛,到得今日,已经渐渐麻木。如今,宇文烨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沫儿,皇兄……”
宇文烨华缓缓出声道,“你们放心……即便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上官翎雪伤害到长安与长乐的……”
这番话,男人说的极之平静淡然,却又像是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烛火摇曳,将屋内每个人的面目都笼的模糊不清,夜色深沉。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290章 墨柳山庄
城郊。墨柳山庄。
白冉冉一行人没什么阻隔的就走了进去。
上官翎雪在等他们。
“安儿和乐儿呢?”
白冉冉忍住扑上前去将那个端坐在院落里的女子撕碎的冲动,压抑着颤音冷声问道。
上官翎雪略略抬眸,瞥了她一眼,嫣红似血的唇瓣含着盈盈浅笑,玉手芊芊,随手一抬,漫不经心般就向着隔壁的房间一指,道,“他们就在那儿……”
白冉冉不意她竟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将长安与长乐的下落指给了她,心中虽知她定有图谋,此刻却也顾不得了,话也不多说,转头就要往关押两个孩子的房间而去……却听身后上官翎雪突然轻声一笑,笑声娇媚,宛如莺啭般动听,在荒凉肃杀的山庄里,显得格外突兀与诡异,“只是提醒你一下,沫儿妹妹……”
女子嗓音轻曼,刻意装扮过的精致脸庞,挂着好整以暇的如花媚笑,悠悠续道,“……关着你一双儿女的那个房间的地下,可是埋了好多的炸药……只要你一靠近,守在里面的人,就会将引线点着……然后就……”
上官翎雪眼中盈着一抹嗜血的狂热,漾在唇畔的笑意,也越发的盛放妖娆,“……到时候,不光你的一对宝贝儿女会被炸的魂飞魄散,我们这里的每个人,也逃不过一个粉身碎骨的命运……”
明明说的是再疯狂残忍不过的一件事,但此刻说着这些话的女子,一张姣若秋月的脸容上,却始终挂着甜蜜笑意,就连一把娇媚嗓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就仿佛她眼下轻声细语的说着的并不是与人同归于尽这等疯狂之事儿,而只不过是一会儿打算与在场的众人相邀去酒楼吃饭这般寻常的事情……白冉冉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向关着两个孩子的房间的脚步,就那样生生的顿在原地,回头,咬牙狠狠瞪住那好整以暇的女子,眼中恨意如火一般,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了。
只觉心底恨意与对一双儿女的满腔担忧,交织在一起,要将她的一颗心,狠狠撕扯成两半一般。
冰凉颤抖的指尖,却在这个时候,被一双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祁清远给了她一个叫人安心的眼神,然后,男子转首,对向上官翎雪,语意平静,却自有一股隐隐的压迫,“上官姑娘既然费尽心机的将安儿和乐儿掳走,又将我等引到此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上官翎雪却是将一双明眸,从他俩相握的手势上,悠悠转到了一旁的宇文熠城身上,嫣红唇畔抹开的似笑非笑的一抹弧度,几许讽刺、几许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掩也掩不住的一腔怨毒。
宇文熠城何尝不明白她这一眼中的意味,迫着自己不去看身旁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是,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却终究不由掠过大片大片的悲哀……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的人,不是他……上官翎雪眼中却忽而划过一抹古怪的神情,然后,曼声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进屋再说吧……”
说罢,转身,竟是自顾自的向着当中的花厅走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一眼宇文烨华,就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她的眼中一般。
……
偌大的花厅里,犹带着一股新粉刷过的油漆味,如果细瞧的话,可以清楚的看到,厅中的雕栏画栋,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但大抵是因为工期太过匆忙的缘故,仍依稀可见原本年久失修而遗留的种种斑驳。
“上官翎雪,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直未曾开过口的宇文烨华,突然出声道,沉而沙哑的嗓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得他的声音,上官翎雪却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不屑回答他的问题一般,明眸轻转,轻轻落在了他身旁的另一个男人身上,“宇文熠城,你还记得这里吗?”
柔若春水的嗓音,在凉彻入骨的寒凉空气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上官翎雪却仿佛不察,她甚至无需面前男人的回答,一双明眸,盈着的脉脉情愫,一刹有些幽远,像是要满溢出来了一般,“……这里是当年我们定情的地方……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你……”
女子嗓音渐轻,像是沉陷过去某种美好的幻梦,不肯清醒一般,“……所以,那个时候,当你被人刺杀的时候,我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毫不犹豫的就为你挡了那一剑……后来,南凉国覆灭,你就将这里买下,送给了我……”
上官翎雪唇畔泛笑,眼中迷蒙与疯狂交缠,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容,扭曲的有些可怖,女子忽而伸出手去,染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抚向身旁新粉刷过的栏杆,语意温柔似水,向着面前的男人轻声漫语,如同低诉衷肠,“……宇文熠城,你看,这里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
她定定望向面前男子的一双明眸中,柔情如丝,像是恨不能一丝一缕都牵扯在他身上,似火亦似水,炽热而又柔弱,落在宇文熠城眼中,却惟有一片冰冷平静。
“这里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我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
宇文熠城嗓音清冷如檐下悬挂的细长冰锥,薄凉语声,不带一丝情绪,“上官翎雪,要说的,我之前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今日我们来此,也不是为着跟你叙旧……我只问你,要如何,你才肯放了安儿和乐儿……”
一字一句,冰冷平静,语声中甚至连半分的厌憎都不带,冷漠的就像是在跟一个不愿打交道的人谈生意一般,公事公办,仿佛连带上自己的一丝喜怒,都是一种侮辱般。
上官翎雪画的精致的脸容,随着从宇文熠城口中吐出的字眼,正在一点一点的龟裂,像剥落的墙皮,露出里面一片又一片斑驳的真面目,如同长在雪白内里的一块一块突兀的疤痕,扭曲而可怖。
她费尽心机,特意将见面的地点选在了这里,还特意命人将早已荒废的山庄,重新修葺一番,就是希图能够唤回面前男子对她往日的旧情……但是,自从他踏进这里,他脸上的神情,他眼中的眸光,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却都在毫不留情的告诉她,她在痴心妄想,他早已对她绝情到了如此的地步……不,说绝情也不对……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她有情过……是啊,他说过,当年,他感念于她为他挡了一剑,将她带回宫去,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救他的那一刻,让她想到了那个女子罢了……从头到尾,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过她……
所以,在那个女子出现之后,他就完全将她抛弃,如弃敝履一般,毫不留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夏以沫……
抬眸,上官翎雪蓦地射向对面的女子,眼中怨毒,一瞬如利剑一般。但旋即,她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娇声一笑,因为先前明眸里的怨毒还未褪尽,衬着此刻漾在唇畔的盈盈笑意,就显得一张脸有一种奇异的扭曲,“……安儿和乐儿?……”
女子媚声重复着宇文熠城口中的字眼,笑的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之有趣的笑话一般,“……叫的这样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两个小小孩童,是熠城你与冉妃娘娘两个人的骨肉呢……”
她特意称呼白冉冉为“冉妃娘娘”,为的是什么,自不必说,一壁说着,一双眼睛一壁悠悠的在白冉冉、祁清远,还有宇文熠城身上转着,好整以暇,就如同在等着看一场绝佳的好戏一般。
亦如她所愿,被牵扯而进的三个人,在听得她的讽刺以后,身子皆是微微一僵。这一刻,宇文熠城与祁清远心中所想的,却近乎一致……两人各自想的,皆是,若那两个小小孩童,真的是自己的骨肉,该有多好……只不过,相较于宇文熠城,祁清远心中更多了一分苦涩。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身旁的女子,因为上官翎雪的一席话,一双苍白下去的面色,以及当她说到那句“是熠城你与冉冉娘娘两个人的骨肉”之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一丝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复杂与异样……一瞬,祁清远感到某种威胁,像是他一直在害怕面对着的某种局面,正在渐渐的迫近,而他却不知该如何抵挡。
“即便安儿和乐儿,不是我的骨肉……”
宇文熠城却已敛尽心底的苦涩,嗓音沉而坚定,“……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一分一毫……上官翎雪,若是你现在放了他们的话,从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安儿和乐儿有一丁点儿损伤的话,即便你逃至天涯海角,我也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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