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月锦葵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自从那日过后,宇文熠城倒是决口再不提心不心的问题,与她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相处模式,每日下朝之后,便召她去御书房伺候笔墨,中午陪她一起用膳,晚上亦是歇在缀锦阁里……总之,每日里除了上朝之外,倒有大部分时间是跟她黏在一起的……这样的恩宠,自是招来种种侧目,更是时不时的便有风言风语传到她的耳朵里,旁人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夏以沫倒是不在乎,只是,宇文熠城的态度,令她觉得别样的别扭。
平心而论,他待她真的很好。好到让她甚至有些害怕……怕她会习惯他对她的这种好,怕他有朝一日,不再对她好,她该怎么办?……夏以沫知道这样的关系,很危险,一边拼命的逃避,一边却又忍不住贪恋……矛盾至极。
这样的纠结,日子却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不多久,便到了中秋。
因是家宴,所以,整个衍庆阁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宇文熠城和一众妃嫔之外,便只有宇文烨华,以及两个年纪较小的王爷在列了。
众人说了一阵场面话,又祝过一轮酒之后,先前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时倒缓和了许多。
“皇兄,今日是中秋家宴,臣弟特意挑选了一班舞姬,希望能给皇兄聊添些兴致……”
此时说话之人,乃是被封为陈王爷的宇文烨霖,因他平日里不大进宫,夏以沫也就见过他一两回,印象不大深,不过听说此人倒是一位风流王爷,府中縢养着不少歌姬舞姬之类的,虽不务正业,却也乐得个逍遥自在。
“十二皇兄向来最是精通此道,想来挑选的这班舞姬,一定是好中极好的……”
坐在他身旁的康王爷宇文烨鸿,年纪较小,一张脸上还带些稚气,此刻听到有歌舞看,不免有些兴奋。
宇文烨霖冲着他得意的一笑,眼见着宇文熠城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遂吩咐道,“来人……”
瞬时鼓乐声作。一群衣袂翩飞的舞姬悠悠飘了进来,个个颜若朝花,腰若嫩柳,无比好风光。当先一人,更是玉貌花颜,丰腴可人,一条素带,舞的翩若惊鸿,只是,屡屡在宇文熠城眼前刻意的飘飞。
纵然那纪昕兰涵养再好,眼见着那舞姬引逗的如此露骨,此时也不免有些面色不虞,只碍于身份,不好发作罢了;再看那向婉儿和瑜贵人,妆容精致的脸容上,更是难看极了,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能立刻向前将那不知死活、卖弄风情的舞姬给收拾了……倒是一旁的上官翎雪,始终面带微笑,仿佛一心一意的只在欣赏着眼前的歌舞升平。
令夏以沫十分的佩服。
虽然她也看出那宇文熠城对那舞姬兴致缺缺,但眼见着他端坐高台,一副不拒绝的模样,却仍是心中微微有气。
即便明知这样不对,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索性只得转过头去,不看眼前的一切。
还好,这衍庆阁乃是依水而建,阁前有伸出水面的木台,夜里坐在此处看明月高悬,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因是中秋,今夜的月,格外的圆与亮,幽幽洒落下来,如破碎的水银般耀眼,凉风入手,吹起远处丛丛金桂,花香四溢,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夏以沫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先前有些杂乱的一颗心,倒渐渐平息下来。
抬眼望去,月色如洗,风吹桂香,此月、此风、此香,当真可浮一大白。
夏以沫不由轻轻阖眸,仔细的感受着这环绕住她满身的清风明月与阵阵花香。
宇文熠城遥遥望向她,眼见着的正是这一幕。
今夜的她,一身浅碧色锦纱百合如意袄儿和水绿色绣碧绿烟柳的长裙,乌黑浓密的头发松松挽了一个斜弯月髻,只用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定了,鬓角压了一朵米珠金线穿的水晶花,一眼看去,满室的花团锦簇中,似只能看见她一人,清极艳极。
凉风习习,吹得她宽大的束腰,衣袂翩飞,越发衬得那腰肢纤细柔软,不盈一握般,远远望去,绝世独立,如仙临月之美。
他一向知道她长得好看,却从不曾像这一刻这样触动。
这样明媚的夜晚,这样的人儿,一举一动,不用刻意为之,就仿佛是一支舞,带着韵律与节拍,每一个节奏都点在你的心上一般。
宇文熠城望着她微微仰起的一张小脸,那白皙的几乎掐出水的肌肤,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更是空灵寂透,干干净净。
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干净。
只是,越是干净,就越让人有毁去的冲动。
宇文熠城沉如古潭的一双寒眸,划过一丝涟漪,遥遥凝在那个女子身上,像是刹那间,掠过无数的情绪。
这一刻,周遭所有的喧哗都仿佛远去,所有的人,都渐渐虚化成背景,他的眼中,仿佛只有那一个女子的存在。他只看的到她。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
上官翎雪递在唇边的白玉杯盏,就那么顿在那里,一双白皙纤弱的玉手,骨节发白,有一刹那,甚至几乎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酒杯。
漾在脸颊上的如花笑靥,僵了僵,也终究缓缓消弭于无踪。
宇文烨华清眸似水,淡淡扫过她,却在女子察觉,回望于他之时,移开了眼眸。
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上官翎雪却是心头悚然一惊,旋即潋滟容色,一刹那间将如画明眸里所有的情绪,都遮了去。
宇文烨华抿去唇间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起身,“今日中秋,臣弟祝皇兄人月团圆,太平永享……”
听得他的声音,宇文熠城似这才回过神来,淡淡望了他一眼,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妾身也敬陛下……”
眼见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先是被那卖弄风情的舞姬死死缠住,紧接着又一双眼睛被那夏以沫勾了去,向婉儿心中早已嫉妒的发了狂,此时,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迫不及待的就站了起来。
宇文熠城倒没拒绝,也喝了。
瑜贵人见状,自然亦是不肯放过,盈盈起身,“陛下喝了婉妃姐姐敬的酒,妾身敬的这一杯,陛下可不能不喝……”
娇柔婉转的嗓音,如丝缠柳,别有一番妩媚。
宇文熠城望了她一眼,酒杯沾唇,亦是一饮而尽。
今夜的男人,似乎特别好说话呢。
不过,就算是一连这么多酒灌下去,男人一张清俊的脸容,却仍旧是面不改色,一双濯黑的眼瞳,倒仿佛比平日里更亮了一些。
他倒是能喝的紧。
不知喝醉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德行?
夏以沫忽而脑海里闪过,她喝的醉醺醺的那一次之时的情景……一张雪白的面孔,瞬时不由一红……对面的向婉儿,大抵是先前醋的太久了些,现在难得宇文熠城眼光不落在旁的女子身上了,只卯足了劲般向男人劝着酒,直似恨不能将他灌醉了一般。
纪昕兰精致的眉眼,不由微微一皱:
“今日虽是中秋,但陛下明天还要上朝,还是少饮一些吧……”
前面两句,女子显然是说给其他妃嫔所听,到得后面一句,语声不禁放柔,却是向着坐在身旁的男人,温婉劝道。
宇文熠城手势一顿,一双寒眸,却是不经意般的瞥了瞥那在一旁自斟自饮着的夏以沫,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无妨……”
纪昕兰察言观色,凝在如樱嘴角的柔媚笑意,便不由的微微僵硬,但很快,女子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端庄,仍是温声开口道:
“不如由沫儿妹妹代妾身敬陛下一杯吧……”
被突然点名的夏以沫,一时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所有人的视线,已转瞬转向了她。
当真是各色眼光,不一而足。
向婉儿最先不满,“她小小的一个侍妾,凭什么替皇后娘娘您敬酒?就算是轮,也轮不到她……”
纪昕兰却是微微一笑,“大家同为陛下的妃嫔,身份地位什么的何需算得那么清楚?”
女子语声一顿,“况且,沫儿妹妹方才一直在自斟自饮,都不曾与陛下饮过,也理应敬陛下一杯的……”
夏以沫刚想寻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便听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突然幽幽出了声:
“倒酒……”
两个字,倒是绝了她想要拒绝的后路。
男人此言一出,立时惹得那向婉儿又狠狠的剜了几眼夏以沫。
那副样子,明明气恼的要死,却发作不得,瞧来倒有些好看。
夏以沫一下子心平气和起来。
立刻有宫女上前来,小心翼翼的为她斟起酒来。
只是,那小丫鬟大抵刚进宫不久,一下子见着这么大的场面,有些不习惯,一个手颤,壶中清冽的酒液,瞬时倾洒出来,溅到了夏以沫身上……“奴婢该死……”
自知惹祸的小丫鬟,慌忙跪了下去,一颗脑袋,拼命的往地上磕着,整个人都在发颤,“求娘娘恕罪……”
最初被泼了一身酒之时,夏以沫亦是惊了一下,但除了弄脏了一身衣衫之外,也没有什么,再见着跪在她面前的小丫鬟吓得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遂道,“我没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起身吧,别跪了……”
瞧面前的小丫鬟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若放到现在,还是个家人眼中如珠如宝的孩子,但无奈托生到这个年代,却只能早早的进了宫,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着实可怜。
别说只是弄脏了一件衣裳,夏以沫自然不会追究。
倒是一旁的向婉儿,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沫儿妹妹你还真是宽容大度啊,由得这贱婢如此冒犯,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夏以沫听得她口中吐出的“贱婢”二字,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一件衣服罢了,我都不在乎了,婉妃姐姐你在这里耿耿于怀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呛,那向婉儿瞬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圆着一双杏子眼,恶狠狠的望住她,那眼神凶狠的,倒恨不能立刻向前将她这一张伶牙利嘴给撕了一般。
倒是一旁的瑜贵人,突然悠悠开口道,“如果妾身没有记错的话,沫儿妹妹身上这件衣裳,可是陛下特意赏的,因用的是晋国进贡的最珍贵的料子,这宫里也就这么一件……”
说到这儿,女子娇美嗓音,刻意的顿了顿,“陛下宠爱沫儿妹妹,才将这样珍贵的料子赏了妹妹你,哪知沫儿妹妹却全然不在乎一般,当真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夏以沫静静的听着,忍了三忍,终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不过一件衣裳罢了,也值得面前的女子,搬出这么一大堆道理来,还跟宇文熠城的心意扯了上……她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
夏以沫也是醉了。
刚想开口,却听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翎雪,此时突然开口道:
“这件衣裳,陛下既赏给了沫儿妹妹,自是预备她穿的,就算弄脏也是在所难免……况且,只是丫鬟不小心,原也怪不得沫儿妹妹的……”
凉风习习,女子轻柔的嗓音,却像是檐下风铃一般,沁着叫人说不出的舒心。
说这话的上官翎雪,倒真的像是在为夏以沫解围似的。
夏以沫不由望了她一眼。
其实,说起来,自从那宇文熠城****留宿在她的缀锦阁之后,她除了偶尔在皇后娘娘的永和宫请安之时,方与这上官翎雪打个照面,但也只仅限于淡淡扫她一眼,一次也没有说过话,相当于完全无视。
今日细看,却察觉出面前的女子,似乎憔悴了些许,一张如画精致的脸容,神情之间,却像是有抹不开的一丝淡淡的哀愁一般……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因为他对她的宠幸,而冷落了她吗?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的夏以沫,心中却殊无半分的喜乐。
她承认,除了司徒陵轩的事情之外,先前顾绣如向她提及过的她腹中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都让她对这上官翎雪更无半分好感……她甚至想过,令她失宠于宇文熠城,对她是一种极好的报复……但亲眼见着她的失意,夏以沫却也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物伤其类吗?
或者有朝一日,失意的人,也会变作她吧?
那个男人的宠爱,对一个人一心一意,又能持续到几时呢?
他的心?
他的心,她真的要的起吗?
夏以沫下意识的望向那个男人。此时此刻,他端坐在主位之上,与她之间,隔着遥遥之距,他的身边,坐着皇后娘娘纪昕兰,而她的周遭,是与她一样的,他的其他妃嫔……她离得他那样远。如同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用尽她的一生,仿佛也永远都走不到他的身边。
一念及此,夏以沫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一紧。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一样,噎在五脏六腑之间,有些难受。
宇文熠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仿佛有些不明白,朗俊的眉眼,瞬时微微一皱。
男人薄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对面的纪昕兰,却在他开口之前,抢先一步出声道:
“夜里风大,沫儿妹妹的衣衫既湿了,还需尽快回宫换下来,不要着凉了才好……”
听得她的声音,夏以沫回了回神,撇去心底方才掠过的丝丝未明的情绪,赶在其他人又出什么幺蛾子之前,赶忙道:
“多谢皇后娘娘……妾身先行告退了……”
然后,也不待众人反应,便脚下一抬,向衍庆阁外走去。
这嘈嘈杂杂的宴席,她本就不喜欢,现在能够借此逃出来,也算是一桩好事。
出了衍庆阁,无需再对着席上的各色人等,夏以沫瞬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夜凉如水。先前在宴席上,夏以沫自娱自乐,也喝了不少,虽是清甜的果子酒,但饮的多了,被这凉悠悠的清风一吹,倒也有些酒气上涌。
夏以沫不由放缓了脚步。
她并不着急回缀锦阁。
今夜中秋,月色这样好,实是赏月散步的最好时光。
只是,本该是人月两团圆的日子,如今却只剩得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那个男人,大抵此时此刻,仍是被其他女子团团围住,听歌赏舞,有娇妻美妾作陪,好不快活吧?
想到这儿,夏以沫脚步瞬时一顿。
她为什么要想到他?她迫不及待的走出来,不就是为着避开他吗?可是,他的身影,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一般的死死缠住他呢?钻在她的脑海里,总在不经意之时,冒出来,扰乱她所有平静的心绪。
宇文熠城,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夏以沫恨恨的想着。
甩了甩头,拼命的将那个男人,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夏以沫继续往前走去,只随着月光,也不知要走到哪儿去。
也不知走了几多久,忽然听得不远之处,似传来阵阵的低吼声,听着倒像是什么被困住的野兽一般。
夏以沫正打算凝神细听,眼前却是蓦地一闪,一个巨大的黑影,瞬时向她袭来……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90章 舍身救她
夏以沫呆呆的望着那突然向她袭来的巨大黑影……月色下,她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成年雪豹……
夏以沫悚然一惊。完全不知所措的愣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它向她扑来……电光火石之间,夏以沫只觉整个人突然被一具温暖的身子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盈满她的鼻端,清冽似雪后白梅初绽……刹那间,却被浓重的鲜血气息掩盖……他就那样完完全全将她罩在他的身下,任由发了狂的野兽,扬起利爪,狠狠擦过他毫无防备的左肩……夏以沫看到,他冷峻的眉眼,在一刹那痛的紧皱的模样,他抱着她的一双手臂,将她勒的那样的紧,即便在雪豹袭上他的瞬间,也不曾有丝毫的放松……夏以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闻到血腥气的野兽,越发狂躁起来,再次向他二人袭来……宇文熠城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因是家宴,他身上并未带兵刃,眼下惟有力搏……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却突然刺中那雪豹的后膛……却是随后跟来的宇文烨华。
受了伤的野兽,瞬时哀吼一声,原本一双蓝色的眼珠子,更是变得猩红起来,蓄势待发,直向宇文烨华扑去……男人堪堪躲过了它的一击。
这个时候,闻声而来的侍卫们,也纷纷赶到,瞬时围成一堵人墙,将受了伤的宇文熠城及夏以沫团团护卫住……狂性大发的雪豹,越发凶猛,几个迎上前去的侍卫,都无一不伤在它的利爪之下。
夏以沫脸色发白,身旁的男人却忽而从近处的侍卫手中,夺过一柄利剑,然后将她轻轻推到了宇文烨华的怀中……“宇文熠城……”
夏以沫嗓音发涩,本能的唤道。
“看顾好她……”
男人却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低声向宇文烨华嘱咐了一句,便提着剑,向雪豹刺去。
宫灯十里,月白花香,此时此刻,却是灯映剑影,花染血腥,月色下,一袭靛蓝刻丝暗金松纹的长袍的宇文熠城,目光清冷,长剑如虹,直取雪豹的咽喉……剑光过处,扬起的血花,喷薄如浓雾,奋力挣扎的野兽,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而这一击之下,宇文熠城也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抵地的长剑,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男人缓缓倒了下去。
偌大的院落里,一时静寂无声。夏以沫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亦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推开宇文烨华的,只踉踉跄跄的奔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扶起他之时,她整个人都在不自禁的轻颤……望着她吓坏了的模样,宇文熠城朗俊的眉目,微微皱了皱,“不要怕……”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向她全无血色的脸颊,似要将她所有的不安,一并抹了去一般,“我在这儿,它伤不到你的……”
男人的嗓音极轻,竭力压抑着声线中藏也藏不住溢出来的虚弱。
“宇文熠城……”
拼命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除了这四个字,夏以沫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男人的左肩,数道爪印,深可见骨,汩汩往外冒着黑色的血珠……他冷峻的脸容,此时此刻,一丝血色也无,苍白如纸,可他定定的望住她的一双墨眸,却柔软似盈盈秋月,仿若整个世界,惟有她……夏以沫紧紧抱着他,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怕她一松手,他就会离她而去,再也寻不回来。
一旁的宇文烨华,目光微凝,在落向男人的肩头的伤势之时,锐芒陡然一盛。
“那雪豹的爪子上有毒……”
突如其来的认知,令夏以沫整个身子都是一僵。
乌黑血迹,与男人靛蓝袍子融在一起,浸透了,湿漉漉的,滚烫而冰冷,夏以沫望着沾在自己手上的男人的鲜血,一时之间,心痛如绞。
“宇文熠城……你不要有事……”
嗓音发颤,夏以沫低低唤着怀中已近昏迷的男人。
似听得她的声音,宇文熠城费力的张开眼睛,恍惚间看到她担心的模样,男人一张凉薄的唇瓣,甚至微微扯出一抹弧度,“我没事……别怕……”
虚弱的几不可闻的嗓音,未说完,已被一连串的咳嗽取代,男人一张俊颜,脸色越发苍白,到最后,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夏以沫抱着他微冷的身子,跪倒在地,怀中的男人,此时此刻,双眸紧闭,脸容如纸,那样强势的一个男子,如今却了无生气的倒在她的怀中,像是随时随地,都会从她的眼前,消失无踪一般。
夏以沫突然说不出来的害怕。
“宇文熠城,你不要死……”
女子神色凄惶,呢喃一般出声。
她不知道,如果怀中的男人,真的救不活的话,她要怎么办?
大抵只有陪着他一起……
夏以沫茫然的想着。他是为着救她,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她惟有陪着他一起赴死……这很公平。
夏以沫更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人。
天边,月色如洗。倾泻了一地碎银子般的流光。衬着大理石路面上的斑斓血迹,妖艳而诡异。
夜凉如水。
…………
屋里,无数的太医,进进出出,一个一个面容沉重,不时低声商讨着救治的方案。
夏以沫呆呆的站在那儿。紧阖的帘子,遮住了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的所有情况。
她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更不知道,他身上的毒,能否解得了?
她想去看他,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她的双脚,就像是钉在了原地,没有力气抬起半分。
脑子里一片混乱。惟有那个男人的身影,一遍一遍的划过她的眼前,除了他,再也想不到任何人。
连向婉儿气势汹汹的向她掠过来,都没有察觉。
耳光清亮。
在一片沉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的响彻。
脸颊火辣辣的浮起疼痛,夏以沫却不觉得,只茫然的抬头,望向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夏以沫,你就是个祸害……”
恶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的向婉儿,犹不解恨,咬牙切齿的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能让陛下不顾性命的救你?如果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夏以沫望着她愤恨的模样,眼底却是一片平静,转眸,女子望向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幽幽开口道:
“不用你动手……”
女子嗓音极轻极浅,“如果宇文熠城有什么事的话,我也不活了……”
她说的那样的平静,就像是月色下泛着微微波澜的一池秋水,清凉入骨。
向婉儿似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说,一时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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