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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洛水
“啪”,章鱼妖猛地把琉璃罩盒按在桌上,松开触手。骰子一阵滚动,慢慢停下。六个红艳艳的骰点像尖锐的匕首,刮去了柳翠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
“二!三!一!小!”章鱼妖面无表情地道,触手卷走了青冥剑。
柳翠羽嘴角微微抽搐,眉毛抖动得仿佛两条弓起身子的毒蛇。呆了片刻,他冷静下来,整了整衣冠,取出丝帕擦净双手,缓缓离去。四周响起妖怪们的嘲笑声,赶来赌坊的妖怪也陆续散去。望着柳翠羽笔挺的背影,我心中暗忖,这个人算得上是个人物,输光后绝不拖泥带水,也能克制情绪,心志比常人坚定得多。
“押大!”我把一百两金锭扔上赌桌,这已经是我目前一小半的财产了。
章鱼妖淡淡一哂:“这里最低押注是一万两银子。”
鼠公公苦着脸对我点点头,我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葳蕤玉葩:“你看值多少?”
章鱼妖眼睛一亮,触手把葳蕤玉葩卷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用故作冷淡的口吻道:“二十万两。”
“全部押大。”第一次赌,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接过筹码,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也做好准备,万一输了,抢了葳蕤玉葩就跑。
琉璃罩盒内,三颗骰子眼花缭乱地跳跃。我心中一片空灵,目光紧紧锁住骰子,试探着施展神识气象八术的化字诀,察看骰子的反应。
“砰”,章鱼妖把琉璃罩盒猛扣在桌上,黄色的骰子滴溜溜滚动,一点没有变色。我心花怒发,化字诀毫不费力地穿透琉璃罩盒,牢牢控制住骰子的滚动。一个“六”,两个“六”,三个“六”!十八粒通红的小点全部朝上,仿佛美女诱惑的樱唇。
“天啊,三个六!大!少爷,我们赢了!”鼠公公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我哈哈大笑,章鱼妖哼了一声,推过来二十万两的筹码:“继续赌,还是换钱?”
“押大。”我把四十万两筹码全部推出去,信心十足地道。
三颗骰子不停地跳动。没过多久,我桌上的筹码堆积如山,一次次翻倍。“四、五、六,大!”,“三个六,大!”,“大!”,“大!”鼠公公眉花眼笑,我越来越冷静,娴熟地操控骰粒,宛如一个老练的猎手。
“全部押大!”我再一次推出所有的筹码。整整八百万两银子,看得章鱼妖眼都直了。许多赌客被我们这一桌的豪赌吸引,纷纷围上来,向我投来惊奇羡慕的目光。在他们眼中,我是神奇无比的幸运儿,一掷万金的天之骄子!
章鱼妖粉色的光脑门上,沁满一滴滴汗珠。他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我就不信邪了。”触手猛地卷起琉璃罩盒,剧烈晃动。
“咕噜”,骰粒慢慢停止了滚动,望着十五个红点,章鱼妖面色惨白,仿佛被抽空了浑身精血,只剩下一副虚弱的皮囊。
赌客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在我又一次把一千六百万两的筹码全部推出去时,沸腾的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押大。”我不依不饶,许多赌客也开始跟着我下注。
“你还要赌?”章鱼妖虚弱地呻吟一声,紧接着,双目射出凶光,触手示威般地急剧抖动。
“既然开了赌坊,难道还怕客人赌钱?”我轻笑一声,有些人类赌客也跟着起哄。
章鱼妖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等一等。这么大笔的赌注,我要请示老板。”
“无论等多久,都没有问题。”我好整以暇地拉过一把楠木椅。坐下,惬意地哼着小调。鼠公公乐陶陶地走到身后,替我捶腰。
半个多时辰后,我被请进了楼上的贵宾厢。
厢房内金砖银梁,锦屏彩帘。四面墙上,悬挂着色彩艳丽的巨幅壁画。光可鉴人的羊脂玉长几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赌具。水六郎坐在长几的另一端,阴沉沉地打量我。背后侍立着几个半裸的尖耳女妖,为他按摩肩膀。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水六郎是这家赌坊的幕后老板。转念一想,恐怕通杀城内,所有的赌坊都在他的控制下。
章鱼妖的十多条触手各缠着一个描金箱子,走进厢房。他对水六郎恭谨地弯腰,然后一一打开箱子,珠光宝气宛如喷火蒸霞,灿烂眩目。我的紫玉匣和其它宝贝也赫然在内。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赌运这么好的客人,一时技痒,想和你赌几局。”水六郎斯斯文文地道:“这里的每一口箱子,都装满了北境罕见的奇珍异宝。我可以保证,每一口箱子的价值至少在两千万两银子以上。你要是运气够好,可以把它们全部赢走。”
“没问题。”见他没有认出我,我心中大定,满不在乎地推出了一千六百万两的赌注:“玩骰子,押大。”
水六郎略一沉吟,对章鱼妖点头示意。后者触手卷起玉几上的琉璃罩盒,用力摇晃起来。我正要以神识气象术操控骰子,水六郎忽然出掌,在我身前虚切而下,一片透明的水幕沿着掌锋拉开,仿佛一面无形的墙,拦在我与章鱼妖之间。
“这样比较公允,不必担心有人做手脚。”水六郎话里藏刺。
瞄了瞄水幕,我不觉心中好笑。水六郎无非是怀疑我玩郎中的花样,才会把把押中。所以他以妖术化出水幕,横隔在我的身前。一旦我施展法术,势必要穿过水幕。而水幕的任何细微波动,水六郎都能清晰感应到。
可惜,神识气象八术的精神奥义,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除非水六郎是楚度、公子樱那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察觉我的作弊手段。
“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所以我从不担心有人做手脚。”我对水六郎道,神识气象术轻松穿透水幕,锁住三颗翻滚不停的骰粒。
“六——六——六。”章鱼妖瞪着骰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拖出来的:“豹子,大。”
水六郎冷冷地看着我,半晌,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花招,不过我可以肯定,就算是让神仙来押,也不会把把开出大来。”
“骰子是你的,摇骰的人也是你的。”我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容:“也许你为了讨好我,故意让我赢钱?”
水六郎面色铁青,对章鱼妖道:“拿一口箱子给他。”
“押大。”我看也不看送到面前的箱子,将筹码和箱子又推了出去:“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不敢赌下去了。”
水六郎沉吟了一会,森然道:“奉陪到底。不过,我想换个赌法。”以目光示意章鱼妖,后者触手挥舞,眨眼间,把一堆牌九整齐垒放成四排。
“赌牌九?”我有些犹豫。水六郎倒也机灵,知道玩骰子必输无疑,所以立刻更换赌法。
“不错,你我各抽两张牌,一次比大小。”水六郎信心十足的口吻,令我生疑。我相信,他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我若输了,你拿走所有的箱子。要是你输了,就留下你这条贱命!” 水六郎目光中闪动着杀机,“你若是不赌,只能证明你是存心来这里捣乱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由分说,从四排牌九中率先抽出两张牌,背面朝上,“啪”地按在玉几上。摆明了是霸王硬上弓,强逼我赌了。
章鱼妖和水六郎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我恍然大悟,章鱼妖在洗牌垒放时,显然做了手脚。水六郎拿到的一定是牌九里最大的一对——“至尊宝”。无论我再抽出什么牌,也不会比他大。所以这一铺,我必输无疑。
“如果我赌输了,自然任由阁下处置。如果在下侥幸赢了,你们真能认赌服输么?”我刻意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心里飞快思索着,怎样才能赢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局。
水六郎冷笑:“耍赖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我们是不屑做的。你还磨蹭什么?难不成你吓破了胆?”
“阁下的风度气魄,令我钦佩不已。好,我赌了!”我大喝一声,默运神识气象八术。伸出手,我随意抽出两张牌。目光瞥过,牌还算大:“红头四六”配“杂九”——九点。
水六郎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开牌吧。”
我慢慢推开牌,不慌不忙地道:“九点。”
水六郎放声狂笑,嚣张地抓起面前的一对牌,猛然翻开:“去死吧,下贱的杂种!”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就像被硬生生地掐断。一对牌九上,两个黑色的圆点仿佛一对嘲弄的眼睛,无情地瞪着他。
至尊宝竟然变成了两点,水六郎和章鱼妖呆若木鸡。
“两点。你只有两点,好像是我赢了。”我从容走过去,月魂告诉我,最左面的箱子里有一个白色的如意袋,能够收放变化,再大再多的东西也能盛放。打开如意袋,我把所有的箱子、筹码装入如意袋,系在腰间,大摇大摆地走出贵宾厢。
背后,传来水六郎愤怒的吼声:“章鱼,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我发动神识气象术,神不知鬼不觉,抹去了对方两张牌九上其余的点数,各留下一点。水六郎做梦也想不到,我改变了他的牌点。
“少爷,赢了吗?”见到我,鼠公公迫不及待地追问。在楼下赌厅,他早就等得心焦。
“连本带利。”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从如意袋里捧出所有的筹码,向上空甩去,密集的筹码雨点般落下。
“送给你们的!”仰天大笑,我走出了顺风赌坊。坊外夜色渐深,灯火通明。坊内炸开了锅,无数赌客蜂拥而上,像野狗一样争抢、纠缠、厮打、吼叫,为了一千六百万两的筹码。
“原来,我也可以发放救济粥呢。”晚风吹过,站在街道上,静静地,我对自己说。
我忽然发现,银子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吃饱穿暖地活下去,不再是我生命的全部。
鼠公公脸上乐开了花:“少爷,如果不是我故意输给他们,你还嬴不了这么多呢。还是老奴有远见啊。不过你干吗把筹码全扔掉?一千六百万两的银子啊,足够我们挥霍享乐几辈子了!可惜,太可惜了。”
我一把揪住他的鼠耳,施展刺字诀,远遁而逃。直到隔开几条街,在阴暗的巷角处,才放下他。被骗光了财宝,水六郎当然不会罢休,派妖追杀我是迟早的事。
再次改变了形貌,我狠狠瞪了鼠公公一眼:“你的帐以后再算,给你半个时辰,打听出柳翠羽的落脚点。快去!”
“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鼠公公一溜烟地鼠窜而去。月魂不解地问道:“你找柳翠羽做什么?”
“杀了他。”我淡淡地道:“顺便再杀几个水六郎的手下,把双方的尸体堆在一块。”
月魂恍然道:“你是想挑起罗生天与魔刹天的战火?”
“挑起战火不太可能,最多只是加深他们彼此的猜忌罢了。嘿嘿,柳翠羽被杀,又恰逢罗生天与清虚天的法术比试大会,罗生天这次可算是丢够人了。”我解释道:“还有一个原因,柳翠羽这个人留不得。”
“为什么?”
“能把掌门信物的青冥宝剑押出去,还是需要一点气魄的。不杀章鱼妖,说明这个人能忍,识大局。其实以柳翠羽的本事,杀死对方后逃走还是能办到的。特别是输光了以后,他还能保持冷静,全无绝望之色,足以证明此人百折不挠的意志。所以,柳翠羽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他再危险,也和你无关吧?”
“无关?”我冷笑:“当年在大千城,他就和我争斗过一次。飘香河畔,我又一次令他丢脸。罗生天的长春会上,也是我出力让眉门做不成第十名门。你以为柳翠羽这样的人,会不忌恨我吗?我敢打包票,只要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轻轻地吐了口气,我道:“这种潜在的敌人,当然不能放过。说不定有一天,我被人围杀的时候,他就是一柄暗中刺向我的利剑。”
“潜在的敌人?”月魂沉默了一会,道:“就像你杀掉丁香愁那样吗?”
“我只是做出了对我最正确的选择。”我握紧拳头,厉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可现在却变成了四面楚歌。楚度、庄梦、海妃、龙蝶,个个想对付我。难道老子要乖乖挨宰?过去,我只想活下去,如今,我要更好地活下去!”
月魂轻轻叹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责怪了。因为你习惯了魅的美好。”我仰起头,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几颗星星闪烁着清亮的光,仿佛嵌在蓝冰里的眼睛。
“月魂,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叫做洛阳。晚上,我只能蜷睡在巷角,望着夜空的星星,想象着,自己可以住在上面。一颗颗清寒明亮的星星,不停地闪烁,离我又高,又远。”
“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住在上面。有的人天生就是太阳,是发亮的星星,我却是地上一块不起眼的破石头,是冷的,生硬的。如果没有人温暖,就会一直冷下去,硬下去。而大多数人,对石头会一脚踢开的。”
“我不想永远是一块石头。”我笑了笑:“你知道吗?如果一直盯着星星看,看久了,你会觉得它们离你很近。”
当夜三更,我一招斩杀了柳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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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第十四册 第四章 道法会
清虚天与罗生天三年一度的法术比试,被称作道法会。道法会举办的初衷,只是法术交流,共悟天道。到后来,逐渐演变成双方昭显实力,争强斗狠的法术比拼。
道法会这一天,北境大大小小的门派陆续赶来,一睹盛况。
通杀城内,早已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天空也被成千上万的坐骑遮盖,变得一片昏暗。
法术比试就在城南的碧菌坪举行,传说这里原本是荒芜的沙地,仙人骑鹿从半空经过,鹿嘴里叼着的菌菇落地生根,化作一棵棵青碧色的石菌。石菌茂密成林,高挺耸立,千姿百态,诺大的伞形菌盖层层覆盖,绵延成一座天然石坪。
碧菌坪四周,水泄不通,挪脚的空地也没有。我快被挤夹成松软的馅料,好不容易才伸直了腿。眼中尽是黑压压的人头,耳畔尽是“嗡嗡”的嘈杂声。时时可以见到捂着小腹,脸憋得通红的人、妖,为杀开一条小解之路,汗流浃背,痛苦不堪。
“幸亏少爷你有本事,否则花了钱还来不了。”鼠公公趴在我的肩上,累得直喘粗气,鼠须也被挤掉了好几根。
通往碧菌坪的各条道路,被妖怪们层层设卡,除了缴费之外,还必须登记详细的个人资料、派别,反复确认后,才给予通行,俨然把通杀城当作了魔刹天的后花园。要不是我施展神识气象术,根本混不进来。
“这一次道法会,魔刹天才是真正的赢家。”我心中暗忖,妖怪们登记各派各人的详细资料,等于普查了一遍北境大大小小的实力分布,为一统北境提供了宝贵的战略情报图。
碧菌坪上,清虚天、罗生天各大名门早已齐聚,形成经纬分明的两大阵营。罗生天十大名门掌教尽数到齐,个个衣饰华贵,涂脂抹粉。无颜、花生壳、屈玲珑这些老熟人赫然在内。我在脉经海殿一干女武神中反复搜寻,没有发现海姬,不免有些牵肠挂肚。
鼓乐齐鸣,在无数礼炮烟花的轰鸣辉映下,道法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道似天渊无尽底,惜乎人力有穷时。”大光明境的掌门珠穆朗玛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缅怀之色:“转眼又是三年,清虚天前各大掌门的雄姿英风还历历在目。奈何道法无限,人命却有限。故友们纷纷仙去,令人扼腕叹息。”浑厚平稳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清晰可闻。
我暗暗好笑,不愧是罗生天的第一人,揭人伤疤还搞得情深意重。听了珠穆朗玛的话,几个新任的清虚天名门掌教都露出忿然的神色。
“掌门这话说错了。”公子樱淡淡一笑,引来下面无数女子的尖叫。在他身后,站着庄梦和一些新任的名门掌教。碧落赋的护法雷猛、冰镜侍立在公子樱两侧,我依稀瞥见一方雪白的袍角,想要再瞧,又被碧落赋的众多门人遮挡住了。
“********?”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反问:“愿闻掌门高见。”
公子樱曼声吟道:“掌门说道法无限,我却说人心无限。哪怕生命被困在一个小小的蜗壳里,心依然可以成为拥有无限虚空的主宰。何况众多故友虽已仙去,但清虚天后继有人,众志成城,薪尽火传,哪有中止的一天呢?” 还没有开始法术较量,双方已经展开了道法的唇舌之争。
“以在下拙见,应该是——”公子樱手指勾动,拨得琵琶声铿锵激昂:“心似天渊无尽底,惜乎道法有穷时。”
这两句说得意兴飞扬,气魄过人,引来雷鸣般的喝彩。
公子樱风度翩翩地向人群点头。半空抛满了缤纷的色彩,女子们将手中的奇花异草珍果掷向公子樱,如痴如醉地叫着他的名字。就连许多女妖,都开始骚首弄姿,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真是让人羡慕啊。”鼠公公伸长了脖子,咕哝道:“其实老奴当年的风采,并不比他差多少,想和我订亲的母老鼠一窝一窝的。”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公子樱,碧菌坪上多的是俊雅风流的人物,但他一个人就夺去了所有人的光彩。他仿佛站在了最高处,身上笼罩着璀璨夺目的光环。
碧落赋门人个个露出自豪的神色,自从逼走楚度以后,公子樱的声名达到了顶峰。哪怕是罗生天的人,投向公子樱的目光也充满了尊崇。
鼠公公摇摇头:“楚度就算一统北境,也不可能像公子樱那样,得到大半个北境的拥护。”
我哼道:“楚度是为了自己而活,公子樱是为了别人而活。瞎子都能看得出,他对甘柠真图谋不轨。换作我是他,会毫不顾忌掌门师叔的身份,向甘柠真表白爱意。”
鼠公公嘻嘻一笑:“少爷今天没喝醋吧?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老奴凭心而论,少爷和甘仙子才是天生一对。”
“有海姬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喃喃地道,目光却又忍不住,搜寻那一袭白色的道袍。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女子们呼叫公子樱的声浪才渐渐平息。
“碧落赋若是广开门庭,天下的女子恐怕都要赶去清虚天了。”见珠穆朗玛被公子樱夺去了风头,牛郎娇滴滴地笑道。这本是一句眀褒实贬的揶揄,却引来场下女拥笃们的欢呼雀跃,甚至有一群狂热的女子齐声高唱:“碧落赋的天是明朗的天,碧落赋的人民赛神仙。天下美女爱碧落呀,公子樱的传奇说不完。呀呼嘿嘿一个呀嘿。”
我轻笑出声,心里又禁不住生出一丝嫉妒。站在高台上,接受满场盲目的崇拜,还真是容光无限啊。哪怕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只要挂上天空,也就变成了闪亮的星辰。
珠穆朗玛丝毫不动声色,沉声道:“今日借着道法会,我们代表罗生天拜祭各位清虚天的故友。愿他们英灵永存,道统不灭,清虚天与罗生天情谊长结。”
罗生天的人早已摆放好香案,瓜果供品,九大掌门在珠穆朗玛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行全拜祭之礼。
“多谢各位的深情厚谊,清虚天铭感于心。”公子樱面色一整,肃袍正冠,清虚天众人也郑重其事地拜祭起来。
冰镜弯腰时,我在他身后瞧见了甘柠真。她照旧是一身雪白的道袍,神色淡定清傲。一转眼,她又被高大的雷猛遮住了身影。我心中一下子狂喜,一下子又变得患得患失。过去她陪在身边,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她小真真,但现在,当她回到属于自己的人群时,我才发觉,距离是如此真实地存在。
我甚至不能看见她,就像在洛阳,高高的,厚厚的围墙挡住了花园里的秋千。那不是亲热地叫一句小真真,就可以消除的。正如同我击败了无颜,也难以一帆风顺地迎娶海姬。
也许我应该爬上一棵树,跳过围墙。也许我可以成为围墙里的人。这么出神地想着,我怀里的七情六欲镜隐隐发热,像是一蓬火星,溅入了胸口。
“这些人类也太不要脸了。明明心里恨得对方要死,表面上偏偏装得亲亲热热。听得老奴都想吐了。”鼠公公怪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清虚天罗生天亲如一家呢。”
我微微一笑:“这就是名门掌教的风度,学着点。装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我宣布,本届道法会正式开始。”珠穆朗玛沉声道。四下里的妖怪们纷纷乱嚷:“快点干架吧,屁话那么多。”
庄梦轻摇羽扇,忽然道:“庄某还有一事相告。前日,眉门掌教柳翠羽曝尸荒野。虽然柳掌门是罗生天的人,但清虚天怎能袖手旁观?所以庄某派人追查,希望能找出凶手。”
罗生天各派掌门面面相觑,这几天,柳翠羽的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当日在顺风赌坊,多人目睹柳翠羽与妖怪们冲突,凶手呼之欲出。庄梦现在当众提出此事,无疑是狠狠刮了罗生天一记耳光。
比起法术拼杀,双方这番言语的争斗更让我感兴趣。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柳掌门在顺风赌坊赌输了掌门信物青冥宝剑,双方结下仇怨。在柳掌门尸体周围,还有十八具妖怪的尸体,经过确认,他们都是顺风赌坊的护卫。”庄梦不依不饶地道:“庄某多事,还望罗生天不会怪我们越俎代庖。”
场下,不少妖怪嚣张地狂叫:“柳翠羽算什么东西?杀了也是白杀!”,“竟然还干掉我们十八个弟兄,人类的赌品真够烂的!”
“少爷。”鼠公公暗暗对我翘起大拇指。我就知道,像庄梦这样的人,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激起魔刹天对罗生天的敌意。
“庄掌门客气了,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呢。”珠穆朗玛轻咳一声:“如今通杀城内,鱼龙混杂,最近几十天,清虚天、罗生天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多个门派无故失踪了。” 言下之意,我罗生天死了人,你清虚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一样脸面无光。
“近来北境干戈不止,富甲北境的朱家也在一夜之间,满门被灭,积年财富洗劫一空。”隐无邪顺着珠穆朗玛的话茬,心领神会地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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