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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洛水
急施羽道术,我稳住身形,向远处依稀浮现的宏伟宫宇凝望。“铮——铮——铮”,金铁摩擦石头的清鸣一声响过一声,犹如利剑刺心,锋锐无匹。又似铿锵的擂鼓,敲得人心惊神摇。
“哗啦”,天空中飘浮的云朵,刹那间散作丝丝白絮。虽然看不见,但我的神识清晰感应到,在宫宇尽头,一柄剑正慢慢褪去尘埃,展露出不可一世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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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册完





知北游 第十九册 第一章 琵琶音对磨剑声
剑气无处不在,笼罩了天刑宫方圆数千里。我不得不运功,抵抗侵体蚀骨的剑气。
“天刑宫首座长老?”我询问地望向黄鹂。
黄鹂点点头,在半空轻灵翻跃,脚下生出一朵五彩的筋斗云。云团不断被剑气扯动,仿佛随时会裂开消散。
天刑宫共设十八重天阙,一路而来,每一重天阙化为嵯峨高山、无尽沉渊、滔滔恶水、熊熊火海······。无一不是凶险极恶、杀伐腾腾之地,法力差的人别说通过,就连看几眼都会心悸魂飞,难以自持。
“十八重天阙暗含天道刑罚之理,夺人心魄神志,杀势威慑惊人。林公子的心神居然没有一丝波动,不愧为北境第一后起之秀。”黄鹂略带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公子樱和天刑宫长老的一战开始了么?”我避开黄鹂的话题。比起那个狂暴璀璨的天壑,十八重天阙如同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上什么。在天壑前修炼过的我当然不会受眼前一幕的影响。
“公子无需心急,天刑宫首座还不曾出手呢。”黄鹂袖中飞出一枚古朴玉符。玉符散发出柔和的青白色光晕,十八重天阙不停地晃动,惊涛骇浪般的杀气渐渐平缓。
“天刑宫首座的法力恐怕不在梵摩之下吧?”我试探着问道,天刑还没有出手,就催发出如此凌厉披靡的剑气,要是真动手,场面还不知有多惊人。如果换成我是公子樱,此刻只有强行攻击,破除对方不断高涨的剑气,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否则等到天刑蓄势至巅峰,只能坐以待毙。
意外的是,我始终没有感应到公子樱出招的气机。
“两位首座修行的道不同,难做比较。”黄鹂圆滑地答道,玉符骤然分裂成闪耀的光雨,纷纷嵌入天阙。“轰隆隆”,十八重天阙慢慢变成十八扇巍峨壮丽的宫门,重重开启。
“玉符化咒?原来黄长老还是咒术大行家。”我盯着缤纷激溅的光雨,暗暗沉思。细若游丝的咒力随着闪烁的光点变化无穷,至少蕴含了十多种不同的咒术。吐鲁番曾说过,只有咒术宗师才能把咒术炼制成符。领悟解结咒后,我才通晓玉符化咒的诀窍。
“我可没有这样的能耐。”黄鹂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天刑宫首座长老恩赐的通行令符。”
我颇感吃惊,天刑不但剑气披靡,居然还精通咒术,他和公子樱的决战必然精彩无比。我不由加快速度,向前赶去。每一重宫门内,守卫着无数长老。与菩提院静坐的长老不同,天刑宫的长老们头戴式样各异的高古战冠,身披光彩灿烂、千奇百怪的战甲,手执五光十色的法宝、利器,一刻不停地腾挪挥舞,似与无形的敌人征战不休。一时间,四周响声如雷,宝光迸溅,杀气冲天。
“这是天刑宫长老的修练方式?果然别具一格。”我沉吟道:“天刑宫莫非是以战修道,以杀养生?”
“好眼力。”黄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今北境纷乱,林公子如此人才,可要辨是非、知取舍啊。”
我微微一笑:“古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吉祥天号令北境,众望所归,在下自然不会做出逆流而上的蠢事。”
黄鹂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领我进入最后一重宫门。四周骤然变暗,乌黑黝沉的巨石砌成封闭的甬道,尽头是一座恢宏无匹的大殿,宽百丈,高千丈,散发出阴寒的气息。
剑气滔天巨浪般冲来。
一人跪坐在地,低着头,长长的银发垂落覆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进来。在他的膝前,摆放着一块黑沉沉的磨剑石。此人双手虚捏,仿佛握着一柄有形的长剑,专心致志地磨剑。每一次摩擦,磨剑石发出铿锵激越的鸣响,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出,纵横披靡,令人生出磨剑石上真的有一柄绝世宝剑的错觉。
毫无疑问,磨剑之人正是天刑!在他对面一丈开外,公子樱怀抱琵琶,飘然而立,风姿优雅出尘。
楚度负手立在外围,静观两人对峙,若有所思。半空中,赫然悬浮着观涯台,梵摩端坐台上,无颜站在一边。此时的观涯台宛如云雾凝结,朦朦胧胧。我心中震惊,观涯台明明在菩提内院里,怎地这里又出现一座?
“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去哪里鬼混啦?”无颜笑嘻嘻地向我招手,“别傻看了,这是梵长老用观涯台的灵气炼成的观涯台分身,你还不快点上来,以免被剑气波及。”
我楞了一下,器物也能被炼出分身?吉祥天的绝学还真是五花八门,难怪眼前的观涯台和菩提院的有些不同。略一踌躇,我拒绝了无颜的好意,独自走向殿角。
黄鹂也和我一样,退到了边上。在观涯台上观战,犹如隔雾观火,虽说轻松安全,不会被双方气势波及,但也失去了磨炼自身的机会。只有亲涉险地,深处战斗的暴风核心,才能真正体会这一战的精义,了解知微高手的境界,为我将来的突破打下基础。
我心知肚明,如果明年达不到知微境界,鲲鹏山便是我的埋骨之地。虽然当初楚度承诺决不杀我,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锵锵——咣咣——咚咚”,磨剑声愈来愈响亮,耳畔犹如炸开接连不断的惊雷,重重轰击心神,一般人甚至会被剑气的轰鸣直接劈倒。旁观者尚且如此,首当其冲的公子樱可想而知。
直到此刻,公子樱还是纹丝不动,任由对方剑气一浪高过一浪地催逼。我暗暗纳闷,公子樱并非楚度,不会等到对方使出最强手后再摧毁。他之所以甘愿被动,必然有原因。
响声不绝于耳,我突然察觉,天刑的动作从来没有出现过丝毫停滞,磨剑的姿势与声音完美融合,带动奇异的韵律,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无论公子樱何时出手,都会陷入磨剑的节奏中,被拖动挨打。
我立刻醒悟,难怪公子樱静立不动,分明是要等待对方露出破绽,才给予痛击,一举破除天刑的磨剑韵律。同样,如果公子樱不能成功打断对方的节奏,就不得不迎接天刑攀至巅峰的惊天一剑。
“轰”,磨剑声不断拔高,刹那间犹如龙吟。恍惚中,一道雪亮的剑气滚滚射来,遍殿生寒。与此同时,公子樱指尖拂过琵琶,弦音清鸣,刚好击在磨剑声的余音上,奔腾的剑气顷刻断开。
我忍不住为公子樱恰到时机的一记喝彩,接下来,就是他反客为主,大举反攻的时候了。
“叮咚”,公子樱手挥四弦,琵琶音犹如水银泻地,洋洋洒洒,琮琮绵绵,瞬息压过了磨剑声。
“公子樱要糟了!”月魂忽然道。
我疑惑不解,如今形势倒转,公子樱处于主动,月魂何出此言呢?
月魂道:“天刑的磨剑之音暗藏后手,高亢的音律烈而不断,余音别有转折,应该是故意引诱公子樱的琵琶音切入。”
果不其然,无论琵琶音如何浩浩荡荡,磨剑声始终犹如一根纤细的丝线,弱而不断。表面上似乎公子樱占尽上风,但细细聆听,却似乎是被磨剑声牵着鼻子在走。随着磨剑声由轻而重,琵琶音不得不跟着水涨船高,仿佛一条巨龙被绳索捆绑,左冲右突,竭力挣扎。
月魂嘻嘻一笑:“没说错吧。论起乐理造诣,我可是北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高手。唉,高处不胜寒,无地觅知音啊。”
我恍然道:“刚才的那道剑气也是天刑刻意弄出来的假象?”
螭插口道:“天刑的剑气已经到了虚实皆生相的地步。公子樱如果截断剑气,那么它就是虚像,如果不抵抗,那么它就会化成真实的剑气。”
我苦思道:“挡又不行,不挡又不行,岂不是两难?”
螭摇头晃脑地卖弄:“唯有以‘中观’破之。”
我奇道:“什么是‘中观’?”
螭讪讪地道:“我也不太懂,当年偶尔听主人说起过。等你到了知微,大概就会明白了。”
此时,磨剑声由轻转重,由重复轻了数百遍,彻底压制住了琵琶音。琵琶音仿佛萎缩成一条小蛇,愈发不振,困锁它的绳索则变成了沉重不堪的铁链。
形势完全倒向了天刑,除非公子樱出刀,否则劣势会渐渐化成败势。然而一旦出刀,便意味着第一轮交锋的失败,对公子樱的心境产生不利的阴影。
“呲啦”一声,公子樱的衣摆被激荡的剑气割裂。我忽然觉得奇怪,天刑磨剑既要主导节奏,又要不停地催动虚实剑气,怎么可能循环无止地进行下去呢?即使是楚度,也不可能压得公子樱一面倒。
一念及此,我的神识向外延伸,试图感应天刑的气机波动。神识游走间,倏然遇上另一股庞大的神识,正面碰撞下,我脑海传来轻微的疼痛,默察这股神识的源头,竟然是楚度。两人对视一眼,神识悄然错开,对彼此的用意了然于心。
“铮”,公子樱手指突兀外勾,硬生生崩断了一根琵琶弦。刺耳的声音顿时划破磨剑声,公子樱紧接着一番密雨打芭蕉的轮指,利用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强行与磨剑声争斗。
半注香过后,磨剑声又压过了琵琶音。不得已,公子樱再次崩断了一根琵琶弦,苦苦支撑颓势。我暗暗摇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等到琵琶四弦俱断,公子樱出刀也来不及挽回败势。
一道滚滚剑气骤然亮起,犹如天河倾泻,照得漆黑的殿石白亮如昼。“铮!”这一次,天刑主动催发剑气,隔断了第三根琵琶弦。摆明了是要赶尽杀绝,将公子樱的反击扼杀在摇篮中。
此时,我的神识突然察觉出磨剑石上的微妙波动。以镜瞳秘道术望去,黝沉无光的石头表面隐约浮动着暗纹,暗纹玄奥深涩,线条复杂难辨,仿佛遵循着某种天地至理缓缓流动。我意识到,天刑磨剑的动作、声音和磨剑石上的暗纹保持着相同的韵律。
刹那间,犹如拨云见日,我茅塞顿开。天刑以无上玄法,巧妙地借助磨剑石上的暗纹,带动磨剑声与剑气,看似是他在出手,实则只是充分发挥了磨剑石的物性!天刑能把一件死物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天下万物,皆有物性。天刑掌握了物性的本质,将自身与外物水乳交融,从而令万物皆为他用。换言之,无论在哪里决战,天刑在地利上的优势无可匹敌,可以充分利用周围的环境攻击对手。
第四根琵琶弦嘎然崩断!刺耳的音波犹如****的利箭,钻入磨剑石。
千钧一发的最后关头,公子樱终于力挽狂澜,瞧破了对手的奥秘。磨剑石上的暗纹裂开,再也无法流动。磨剑声被迫中断,漫天剑气犹如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不错。”天刑缓缓抬头,闪亮的银发向后披散,露出一张苍老枯败的面容。
我吓了一跳,天刑的脸丛生密密麻麻的皱纹、色斑,耷拉的肉皮褶皱层层叠叠。像一张纸被揉成一团后,又在上面胡乱涂鸦。他的耳朵又尖又长,两侧额角微微隆起淡黄色的两点。
“他不是人!”月魂惊奇地叫道,“天刑和你一样,都是人妖!”
我目瞪口呆,堂堂天刑宫首座长老,竟然是一个人妖!
双手虚抱,向外轻推,天刑缓缓立起。满殿乱窜的剑气犹如乳燕投林,纷纷射向四周石壁。石壁上的暗纹立刻流动起来,刹那间,庞大的宫殿化作循环奔涌的剑潮,扑向公子樱。
公子樱翩然而动,十指时而如鲜花绽放,姿态迤逦,时而如电闪雷击,大开大阖。剑气一旦触及指影,顷刻烟消云散。到后来,公子樱的十指生出清莹灵气,缭绕流转,渐渐覆盖住了殿石。
被隔断了与殿石的联系,剑潮疲软地散开,四分五裂。
“好!”天刑森然道,“我开始有点兴奋了。”双掌一搓,剑气消散无形。
“还望天刑长老不吝赐教。”公子樱好整以暇地道,指间弥漫的清气化作崇山峻岭,向天刑当头压下。
天刑冷冷地看着公子樱,身躯不动如山,迅速被上空黑压压的山影覆盖。巨山砸下时带起的狂风令人窒息,碎石“哗啦啦”从山顶滚落。即使我站得远,衣衫也被刮得向后疾扬。
我心头骇然,公子樱显然也深谙虚实皆生相的妙术,甚至造诣比天刑更高。后者只能局限于剑气变化,公子樱却可以幻化出山峰这样的实物。
天刑兀自伫立,不做任何抵抗。“轰”,山峰猛然砸中他,四分五裂,石块崩碎,“砰砰砰”在地上弹跳、翻滚,扬起蒙蒙尘埃,淹没了天刑的身影。公子樱探手一招,碎石残屑化作氤氲清气,重新飞回指间。
烟尘散去,天刑岿然不动的身躯犹如地狱杀神,幽幽浮现出来。“替我搔痒么?”他面无表情地道,衣衫褴褛,身上却不见半点伤痕。
我暗叫邪门,就算天刑是铜头铁骨,也该被砸破了。楚度双目暴起明亮的光彩,问道:“天刑长老修炼的是何种奇功?”
“奇功?”天刑扯掉破烂不堪的上衣,露出精赤强健的肌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疤痕密布全身,和脸上的皱纹一样多。
“魔主口中的奇功,不过是无数次的战斗、受伤换来的。”天刑缓缓举起手,一道锋锐的剑气在半空闪过,猛然劈向自己的胸膛。
剑气斩在肌肉上,犹如泥牛入海,连一点印痕都没有。众人瞠目结舌,我失声道:“这还是人吗?”天刑的肉体比昆吾石还要坚硬,这不是什么法术,也不是法术可以造就的。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再经历了亿万次的残酷杀伐,承受了不知多少次的流血、创伤洗礼,才进化后的强悍肉体。
这是真正的千锤百炼!
“来吧,拔出你的刀。”天刑发出嘶哑的笑声,“很多年了,没有人能让我再受伤。说起来,我真是很怀念从前受伤的滋味。”
“来吧,拔你的刀!”
“拔你的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知北游 第十九册 第二章 刀光剑影
天刑疯狂的喝声响彻大殿,目光中射出灼热的渴望。我不寒而栗,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战斗狂人,浑身散发出毁灭自己,也毁灭他人的杀气。我宁可对上梵摩,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作战。
在我看来,最可怕的并非天刑打不死、弄不伤的变态肉躯,而是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从这一战开始,天刑就牢牢占据主动,不断打压公子樱的信心,包括他显露肉体的强悍在内,无一不饱含攻心之策。
眼下,公子樱更被天刑的言语逼进了死胡同。出刀,等于被天刑牵着鼻子在走;不出刀,没有丝毫胜算。无论怎么选择,公子樱都落入下风。
“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许久,殿内响起公子樱清朗的吟声。他神色悠然,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宫殿,望向某一处遥远的所在。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公子樱仿佛一个漫步山间的文人骚客,徐徐迈步。霎时,大殿内掀起狂风暴雨,无数山峦拔地而起,层峦叠嶂,淹没了我的视线。
骤雨打湿了我的头发,呼啸的狂风在四周横冲直撞。是真是幻,是虚是实,已经分不清了。我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感悟,神识气象术既然脱胎于天象,那么也应该能生出虚实天象,令对手身临其境。
“碧落道阵!”黄鹂轻呼道。面对攻与不攻的两难选择,公子樱非常聪明地采取了“围”的战略。以道阵围困天刑,逼迫对方应手。
道阵变幻不定,时而山光水色,清莹明皎;时而雷电大作,天崩地裂。不知过了多久,一点亮光从道阵中心暴起,涨成耀眼的光弧。“天道刑罚——灭迷之剑”!天刑的厉喝震耳欲聋,道阵被白亮的光芒席卷,化作残片飞溅。
天刑破阵走出,双手合握着一柄收缩不定的光芒之剑。与此同时,“呛”,耳畔传来一点黛眉刀的清吟。
公子樱从容走向天刑,手中不见刀,刀声却连绵不绝,绕梁不断。
“试问长老,樱出刀否?”公子樱含笑问道。
我不禁拍掌叫绝,此时只闻刀声,不见刀光,刀在出与未出之间。这是公子樱尽展天才的战略。先以道阵围困,等对方强行破阵,锋芒回落的一刹那,给予最强有力的反击。
面对出与未出之间的刀,天刑同样陷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我忽然对公子樱有了几分了解,他是一个擅长以静制动,防守反击的人。当对手占尽上风时,他不会强行抗争,而是“绕着走”,随后便是石破天惊的反扑。
“高手对决,斗智斗力啊。”我喃喃自语,这是心理、气势、法术、智谋的全面战斗,要极力营造出微妙的优势,打压敌方,随时变幻战略。与其说知微高手是法术对决,不如说是道的对决。
想了想,我问道:“老螭,刚才什么灭迷之剑倒是很厉害,居然可以破除道阵。你会不会?我觉得灭迷之枪听起来更威风。”我对道阵一窍不通,将来如果和公子樱、庄梦翻脸,必须先做准备。
螭闷声道:“你少来花言巧语,能练成天道刑罚之术的人都是心理变态。你乐意,大爷还不愿奉陪呢。”
“怎么说?”
“天刑宫的道认为,无情无义、无欲无求的天地才是永恒的主宰。人、妖要寻求突破,与天地同在,就必须根除心中的迷念、贪念、骄念、惰念、怒念、食念、妒念。只有这七种念灭绝,才算迈入天道。”
我听得直翻白眼,灭绝七念的人还能算是人吗?我的神识内潜伏着七情六欲怪物,岂不是永远没有得道的可能?
“樱掌门好心智。”受挫后,天刑眼中的战意更浓烈了。他握剑的双手慢慢举过头顶,剑光越来越来亮,奔腾的剑气潮水般向外一波波扩散。此时,我不得不运功,抗拒锐利的剑气。
“天道刑罚——灭贪之剑!”光剑倏然从天刑手中消失,下一刻,公子樱脚下的地面冲出眩目的剑芒。
刀光犹如一泓碧水,清涟闪过,截住了剑芒。凌厉汹涌的剑光像被抽调了筋骨,软绵绵地垂落。
“天道刑罚——灭食之剑!”随着天刑的厉喝,剑光像毒蛇般猛然抬头,窜起,化作一匹数百丈的长虹缠绕向公子樱。
不等公子樱出刀,天刑手中又激射出两道剑光:“天道刑罚——灭怒之剑!灭妒之剑!”两道剑光前后夹击,在半空飞速旋转,形成眼花缭乱的光轮。
一点黛眉刀在空中曼妙划过,先断长虹,再劈光轮。看似两刀,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已达返璞归真的妙境。
光轮被刀光劈飞,爆出灿烂的光雨。每一个光点在空中疾转,光芒暴涨,变成千百个巨大的剑轮,重新冲向公子樱。
碧色的刀光再闪,刀芒在空中颤动,每颤一下,就改变一次轨迹,将剑轮尽数斩断。
“抽刀断水水更流。”天刑森然道,断裂的剑轮一变二,二变四,无穷无尽地衍生。一时间,满殿被呼啸的光轮淹没。这么打下去,公子樱不被杀死,也要被活活累死。
公子樱突然抽身,后退,抛刀。
危急关头,他竟然连刀也不要了!
“好!”观涯台上的梵摩忽然赞道,“不愧是得了晏采子真传的人!”
一点黛眉刀破空飞掠,气机牵引之下,光轮纷纷追随刀光而去。“轰轰轰!”宫殿顶壁破开无数个窟窿,剑轮击穿殿顶,直冲云霄。
一点黛眉刀散作点点碧光,从半空洒落,在公子樱手中重新凝聚成一轮弯弯的刀光。
天刑爆发出一阵狂笑,他嘴唇蠕动,念出奇怪的字节。大殿内出现了诡秘的一幕,一层薄如蝉翼的皮,由头到脚,从天刑身上缓缓蜕落。
此时的天刑,脸上的皱纹少了一些,身上的伤痕也淡了几分。随着他念出的字节不断加快,一层接着一层的薄皮从全身蜕去。直到最后,眼前出现了一个肌肤滑润,浑身被耀眼剑光笼罩的年轻男子。
“终于不必压抑我的力量了。”天刑享受般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他头顶上空,悬浮着一轮流动的光环。当我凝神注视光环时,像是被拖入了一条逆流倒退的隧道,身心急速衰老。强行运转神识,我才从光环中挣脱出来。
“时光之咒?”公子樱悚然动容,楚度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
“不错,正是可以蓄存精力、返老还童的时光之咒。”天刑慢慢睁开眼睛,双目灼亮得如同两团剑芒。“噗噗”,坚硬的殿石被目光击穿,石屑激溅。
天刑果真是一个咒术大行家!吐鲁番提及过时光之咒,这种奇特的咒术早已失传,它没有丝毫杀伤力,因为施咒的对象,通常是施咒者本人。
在北境,无论是人或妖,都必须经历得与失的过程,就像吸气和呼气一样。通过法术修行,吸取天地之气,壮大自身。这就是“得”。但只要是生命,就会有无法避免的消耗,一言一行一念一思,哪怕睡觉、修炼也会有消耗,所以人、妖同样会随着时间慢慢衰老,最终难逃一死,只不过比普通人加慢了过程。这就是所谓的“失”。而时光之咒,可以将“失”减弱到最低,去除所有不必要的消耗,从而存储节省下来的精力。
天刑之所以衰老不堪,正是他施展时光之咒的结果。连滋润修复肌肤的精力,也被节省下来,积蓄体内。一旦解开咒术,彻底爆发出来的力量几乎是原来的翻倍。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天刑目光所至,纵横披靡,殿石纷纷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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