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何其可怖。何其的诱人。
“不好。”宋天河只定定的与她对视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面上似是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这里这么多人也都看见了,难不成全都要一个个杀掉不成?”
谢池春面色不变,只是弯了弯唇,看着他微微一笑却再没有说什么。
宋天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谢池春天生便会用她的美貌、她的眼睛、她的神情来说话,给人一种“心有灵犀”的错觉。
她说的是:何必口是心非、装模作样?这里的人,今晚又有几个能活下去的?
是啊,又有几个能活下去呢?覆巢之下无完卵。
宋天河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亲眼看着来人迎了谢池春出去与齐天乐拜堂。他就这么看着谢池春射死西南王,放走齐天乐,并未多作插手。
除却拼死护送着齐天乐离开的王府死士之外,西南王府的人确实是没有几个能活下去的,哪怕真能在宋天河的刀兵之下活下去,大约也会被那一场大火活活烧死。
那么一团火,熊熊而起,仿佛要撕裂天幕,可宋天河心里的火却没有熄灭。素来喜怒随心的他竟也强自忍下了这口气,径直回了主帅大帐,随意寻了一本书卷,一面看着,一面等着谢池春来和他解释又或者哄他。
谢池春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还披了一头刚洗过的、湿漉漉的长发,那双盈盈的水眸仿佛也是湿漉漉的。
宋天河心里一软,可又不愿意自个儿泄了威风,故而面上不露半点,只是伸手随意的招了招。
谢池春便像是猫一般的坐在他的膝上,窝在他的怀里,宋天河的心情不知不觉便好受了许多,他瞧着那一头*的乌发,不禁伸手抽了一条干布巾,颇有些闲情逸致的替她擦着还滴水的湿发。
然而,在他的手抚过发顶的时候,怀中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只那一刻的僵硬便似一支插入心尖的长针,刺的宋天河立时便清醒了过来:是了,她此刻的乖巧和亲昵都不过是掩饰而已。
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姑娘,他恨不能捧在手心、心尖的姑娘,她甚至害怕自己杀她。
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宋天河那一刻的心情,他沉默片刻,垂下眼看着谢池春那小小的发旋,终于还是放缓了声调,轻声和她道:“......我说过,不杀你。”
永远都不会。
他颇有些生疏的用那双拿惯了刀剑,杀惯了人的手轻轻的抚了抚谢池春的发顶,非常温柔的力度。
谢池春很快便放松了身体,她含笑着转过身用手搂住宋天河的脖子,眨了眨眼睛,一面笑一面道:“只是看不见你的脸,有点紧张。”
宋天河知道是谢池春的甜言蜜语,可他却享受这样的甜言蜜语,期待着这样的甜言蜜语将有一日会成真。
所以,他十分不客气的收了这些糖衣炮弹,并无太多计较,只是随口道:“好吧,你说了算。”顿了顿,大约是他本心里不愿叫谢池春太得意、太好过,又或者是真的有些吃醋,他还是额外加了一句,问道,“中午那一箭你本可以直接射死齐天乐的,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故意偏开心口吗?”
谢池春抿了抿唇,语声不疾不徐道:“只要杀了西南王就好了。齐天乐他什么也不知道,是我辜负了他。倘若我今日真的杀了他,我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一辈子都会记着他。今日留他一命,也算是了断旧情。”
宋天河正要说话讽刺一二,便见着膝上的人微微仰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的唇犹如春日里的花瓣一般柔软,甚至还带着一丝甜蜜的幽香。她贴在宋天河耳边的声音亦是柔柔的:“还是说,你希望我一辈子都记着他?”
当然不希望!
宋天河一面嫌弃着为着这事便要投怀送抱的谢池春,一面嫌弃着为着这一吻便要丢盔卸甲的自己,最后终于还是绷不住脸,露出一点笑来,嘴上仍旧掩饰着:“坐好,你头发上的水蹭到我脖子上了。”
谢池春却不管这个,她披着一头半湿的乌发,睁着一双明亮的水眸,只是笑盈盈的看他。
看得他心软,看得他又想要叹气。
宋天河只得重又抓着那布巾替谢池春擦着头发,念了她一句:“虽是如此,到底是养虎为患。留齐天乐一命,西南人心便会不散,我们要平西南便是事倍功半,至少需要在此呆上三年。且齐天乐的根骨悟性在我平生见过的人里能排第二,若是不能直接杀了他,假以时日恐怕不容小觑。”
越说便越觉得自己这回居然真的就任由谢池春来处理这事,实在是有些心慈手软。
谢池春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双眼发亮的看着他,连声追问道:“排第一的是谁?”她眼睛忽闪忽闪的,简直写满了“快夸我”这三个字。
宋天河瞧她这模样就想笑,顺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别想得太美......你是女子,气力本就比他要弱一筹,根骨也稍逊于他。排第一的就在你眼前呢。”
谢池春颇有些恼羞成怒,瞪着他,愤愤的嘟着嘴抱怨一声:“老男人的自卖自夸!”
她眼睫微微扬起,粉红的唇微微嘟着,宋天河看在眼里,心中不免蠢蠢欲动,颇想凑上去吻一吻,可以想着她说的话便又忍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揪了一下谢池春的头发。
于是,谢池春便主动的吻了上来,就那样窝在宋天河温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吻,直到吻到他的唇上。
宋天河只呆了一呆,很快便反应过来,用力的搂住了人,慢慢回吻过去。他小心的含着那柔软的唇瓣,一点一点的吻过去,就像是吻着花蕊中央的露水一般小心翼翼。
他吻到的“露水”是那么的甜,一路甜到了他心底。
那擦过谢池春湿发的布巾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落到了地上,帐外的冷风依旧无声无息的吹着,凝出霜雪,唯有帐中温暖如春,隐有幽香。
宋天河几乎以为自己久久期待的春天到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还这样想:算了,不回去了,就待在这里吧。至少,这里有谢池春,比空调、电脑、飞机、游艇加起来都讨他喜欢。
也许,过几年等谢池春成年了,他们两个还能生几个小的。不必很多,一儿一女便好了。
故土之遥,天下之大,甚憾之。若得卿心,白首不离。
倘若有你,何处不是故土?
宋天河慢慢的收拢手臂,搂紧了怀中的人,垂眸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颊,胸膛里的心跳不知不觉便快了起来。
原来,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竟是这般的令人欢喜。
*******
再过了一段时日,谢池春当庭许婚,宋天河想了想,便摘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扣到她的手上,柔声和她道:“你今日中午说的话真是好听,这个给你做聘礼好不好?”
他心里很清楚:这东西或许能送他回去、或许能救谢池春一命,总归还是要放在谢池春手里才能放心。
偏谢池春还不肯领情,但凡得了一二的好颜色便跟着蹬鼻子上脸,耍起小脾气,随口便道:“谁稀罕你的破扳指!?”
宋天河真觉得自己骨子里头说不得还有一点儿的犯贱——她怕他的时候,乖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可他不高兴;这会儿她耍公主脾气,他心里头又有点儿喜欢。
宋天河颇是鄙视这般的自己,可依旧忍不住的笑起来,一面伸手抚着谢池春的发顶一面哄她道:“我是寒门出身,确实家无余财,这玉扳指更是不值一提。只是,我这半生转战天下,踏遍山海,倒是颇有几件珍奇,便用玉扳指做信物存在了他处,下次带你去看?”
重生镇国长公主 128|番外十三
谢池春的眼睛亮了一点,只是仍旧是仰着下巴故作矜持傲慢的道:“谁稀罕!”
宋天河简直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猫主子,伸手替她顺了顺毛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反倒还要接着哄人道:“还有三颗雪莲丹呢,你素来惜命,一定会很喜欢,对不对?”
谢池春最是惜命不过,听到这话终于心动了。她眨眨眼,展颜一笑,忽的一派欢喜的转身抱住那人的脖颈,一只手抓着他一缕落下的乌发,一只手揽住他的肩头,仰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很对很对,我很喜欢!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宋大将军,宋大驸马~”
灯光之下看美人,总是越看越美的。
她言语温柔,神色亦是十分动人。那双桃花眼里似是含着盈盈一脉水,眸光似水,顾盼流波,纤长微卷的眼睫则染着一层薄薄的灯光,乌溜溜的眼珠子跟着一转,竟有几分勾人的温柔。
宋天河被她看得心痒痒,不由自主的便被她最后那声“宋大驸马”给逗得笑了起来。他轻轻的低了头,把唇印在谢池春的眉心,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只觉得心也和唇一般的软了下来。
只可惜,如此良夜,美人在怀,温香暖玉,他却偏得学柳下惠,什么也不能做。
宋天河长长吸了一口气,夜里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一些。他指尖尚且勾着谢池春一缕发丝,柔软丝滑,他的声调里也不免含了几许温存的意味:“可惜聘礼是送去了,人却还得再等好几年。你才十四呢,至少得等四年。”
虽说古代多是十四五岁便成婚的,可宋天河到底是现代来的,虽说许多方面似是十分随意,但骨子里自有自己的道德标准。他现下搂着谢池春这个未成年便已觉得有点儿羞耻,自是想着要等谢池春十八岁成年方好。
谢池春亦是不想这么早成婚,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把唇印在了宋天河的唇间,柔声笑着道:“嗯,再等四年......”她把头靠在宋天河的肩窝处,轻轻的道,“到时候,我再穿嫁衣给你看,好不好?”
宋天河心口微微一动,伸手搂住她的腰,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道:“到时候,我帮你脱嫁衣......”他这话还真有点流氓德性。
话还未说完,谢池春已探头在他脖颈一处轻轻咬了咬。
宋天河只觉得颈边又疼又痒,连忙伸出手按住怀里乱动的谢池春,瞪了她一眼。
随即,两人都怔了怔——谢池春往日里虽是嬉闹但到底心里头对宋天河存了几分畏惧和防备,故而似这般会引人惊疑的动作自是不会有的;而且,脖颈自是人体最脆弱的一部分,谢池春能咬到宋天河的脖颈,只能是因为宋天河未曾防她。
所以,他们两人一时都有些怔住了,彼此互视了一眼,不一会儿便转开目光,仿佛生怕对方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出自己的心事。
谢池春不一会儿便又重新笑着起身来:“很晚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宋天河点点头,坐在原处看着她走,一句话也不没多说,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罢了,再等四年便是了。
只是哪怕宋天河这般的,都没想到四年还真不够他等。
齐家在西南经营极深,哪怕是宋天河来此之前都已打算好了:先诛了西南王府所有人,再平乱安抚几年。后来谢池春一时心软放走了齐天乐,使得西南上下乱军人心不散,时不时得便起乱子,宋天河只得想着要多打几年,揪出齐天乐杀了,才能把齐家连根拔去。
只是,到底是时不待人,不过两年而已,京中便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说来也好笑,皇帝这病本就是因着林皇后之事而气出来的,可真叫他凭着心意赐死了林皇后,他的病不仅没好反倒更重了,如今竟是病体难支,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模样。
偏,皇帝直到如今都没立下太子——皇帝如今膝下不过四个皇子,皆是天资平平,三皇子雍王也不过是个矮个子里头拔高个罢了,偏偏七皇子乃是元嫡之子又有个谢池春这般的同胞姐姐。
宋天河认真想想,有时候还真挺理解皇帝的。
早年的时候,七皇子出生,皇帝爱重皇后,自是寄予厚望。只是等着七皇子越长越大,皇帝自然也看出了这唯一的嫡子资质平常,不堪皇位。可他因为独宠皇后之故,子嗣甚少,真要选也选不出几个来。更何况,那是元嫡之子,倘不能继位为帝,来日新君登基怕就是一根眼中刺,许是连命也守不住——似光武帝嫡长子刘疆,虽是封了个东海恭王,然而连三十五岁都没活过。皇帝爱屋及乌,痛爱嫡子嫡女,私心与大义总也定不下来,迟迟不肯立储。
拖着拖着,便出了林皇后之事,皇帝心里不免偏了三皇子几分,只是还需谢池春来西南平乱,自是不好就这么越过嫡子立储的,等到谢池春与宋天河庭中订婚的事情传去京城的时候,皇帝心中再是不悦也得顾忌着宋天河和谢池春的态度。
所以,皇帝一面在京里给三皇子等人铺路,一面拖着不立储。西南打了两年,皇帝便拖了两年,直到他病倒,朝中立储之声越盛,储位之争更是愈演愈烈,再不好拖下去。
谢池春看了京中的来信,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再在西南耽搁下去了,要不然,皇弟性命堪忧。”她亲手将父亲赐下的毒酒递与母亲,眼睁睁的看着生母死去,自是把唯一的同胞弟弟看得极重。
这种事上,宋天河也不与人唱反调,反倒点点头,笑了笑:“那便回去吧。”他懒懒的想了想,理出些头绪来,徐徐的道,“我和你一同回京。把玄铁骑留下,有郑达在这看着,虽不能彻底剿灭齐天乐那一班乱军,但总也不会出大事。”
话虽如此,宋天河心里头仍旧有些不高兴,不免暗自抱怨了一句:也算是齐天乐好命,倘能再给他一年,必能揪出人给杀了,也算是少了个心头大患。
谢池春自是不知道宋天河心里的小九九,闻言颇为感动,上前搂住人,仰着头看他,小声道:“谢谢。”
宋天河自是看清了她眼中真切的感动,怔了怔,然后伸手回抱住人,一时间心中颇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道:“......小牡丹花,我总是会帮你的。”
这句话,他们来西南时,宋天河亦是说过,可横在他与谢池春之间的却是生疏、厌恶、怀疑以及怨恨。
光阴犹如一去不回的长河,浩浩汤汤的流淌而过,洗尽了无数的恩怨情仇。如今再说这话,他们都已然与当初截然不同。
谢池春眨了眨眼睛,咬着唇点了点头,用力的搂住他,把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小声的应了一句:“......我知道的,谢谢你。”她眼眶微红,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极用力的拥着人,口中却还是很认真的把话说完了,“等回京后,我们就把婚事告诉父皇,让他亲自赐婚,定下婚期。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是无意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世间最难隐瞒的便是深情。他们朝夕相处了将近两年多,谢池春自是明白宋天河所有的纵容下藏着的是什么。她或许曾经在深夜里辗转犹豫了许久,可她到底还是把林皇后的事放下了。
就像是她说的,林皇后之事,错的并不是告发此事的宋天河,她所能做的便是不迁怒,放眼未来,让此事就此随风而逝。
直到此刻,宋天河才真正等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此前所有的等待以及付出,在这一刻都显得无足轻重。任是宋天河这般铁石的心肠此时竟也生出几分罕见的酸楚来,酸楚之中又生出无边的欢喜。他犹豫片刻,终于低着头吻住了谢池春的唇,第一次郑重其事的与她告白:“我爱你,池春。”
谢池春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没有一点声音,就滑落在唇间。
明明是品尝泪水的一吻,可那一刻,他们两人都觉出来一点儿的甜来。
大约是彼此互白了心迹,谢池春和宋天河去京的一路上都十分的甜蜜,宋天河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古来为美人倾城倾国的昏君会如此多。虽说京中情况紧急,可他们两人却也难得的忙中抽空四处转了转,一路上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是做了一些不合身份的“傻事”。直到入了京城,两人方才收敛了一些,谢池春还特意交代了宋天河:“父皇病重不好起身,据说是让皇弟代为郊迎,到时候,你态度好些,可不许给他难看。”
“你的宝贝弟弟,我哪里敢?”宋天河就坐在边上,手里卷着她的一缕发丝,随口便应了一句。
谢池春静了一瞬,笑了笑,轻轻道:“也是你的弟弟啊......”
宋天河垂下眼看她,见她眼睫纤长犹如蝶翼,再无半分不满,颔首轻声应道:“也对。”
重生镇国长公主 129|番外十四
虽说是同父同母,但是七皇子生得并不怎么像是谢池春。他生来体弱,常有小疾,面色一贯都是略有些惨白,身形瘦削,衣裳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一般。
虽说宋天河答应了谢池春要给些面子,可是看着扑倒谢池春跟前,抓着她袖子差点儿要哭出来的七皇子谢景安,宋天河心里头便老大不高兴。最后,还是在谢池春的眼神示意下,这才起身去扶了一把,随口道:“好了,城门外站着也不好,有事里面说罢。”
谢景安倒也没说什么,面上一红,显出几分羞赧来,很快便起了身随着一众人入了内城。皇帝已下了旨,先是对谢池春和宋天河的嘉奖,赐下的金银珍宝数不胜数,只是这些东西无论是谢池春和宋天河都不太放在心上。因皇帝体谅他们长途跋涉,于是便先让他们回府后稍作休息,明日再入宫面圣。
谢池春的端阳公主府乃是早已建好了的,只是她还未住过一日便已随着宋天河送嫁的人马一同去了西南。如今再次回京,皇帝早已令人将这公主府给收拾出来,好叫她能住的安心些——也就是说:到了京城后,宋天河与谢池春也算是各回各家了。
两人一路上亲密的很,如今忽而分开了,宋天河自然是老大不高兴。他回宋府后上下转了一圈,明明是自己的府邸,上下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可他却哪里都不喜欢:床榻太软了,枕头太高了,香炉里烧得香也太淡了......总之浑身都不对劲,所以宋天河便也做了件他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他半夜三更,仗着武功好,爬墙去找谢池春了。
不过谢池春也没睡,她屋内的灯还亮着,只是里头除了谢池春之外还多了个人——七皇子谢景安。
这几年,林皇后过世、谢池春去西南、皇帝态度又十分反复,七皇子大约是在京里吃够了苦头,如今见着谢池春这个胞姐兼靠山,不免倍觉委屈,忍不住便抱着人大哭了一场,另又哽咽着诉委屈、说可怜。
谢池春瞧他模样,便又想起他小时候那可怜可爱的模样,想着自己只得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不由也软了软心。她还记得谢景安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软软的,就像是团用雪捏出来的小丸子。那时候,她总是喜欢绕着小弟弟乱跑。毕竟,他们血脉相连,同父同母,再亲近没有。
谢池春微微闭了闭眼,伸手抚了抚谢景安的发顶,颇有几分无奈的叹气道:“天底下的蠢人这么多,怎么就只有你总是被人骗?”
谢景安微微怔了怔,抬头去看谢池春。
谢池春却端正了面色:“祖训有云,立嫡立长。你是嫡皇子,只要父皇一日不开口,你便是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皇子。所以,你不必与人低头,自己要立起来,这才能叫人瞧得起,方才能叫贤臣甘愿辅佐。”
谢景安还要再絮絮叨叨的诉苦,外头的宋天河已是等得不太耐烦,伸手轻轻的用劲力在窗口处扣了扣。
只是轻轻的一点动静,几乎和风刮过时的声音并没有太大区别,但谢池春已随着宋天河学了几年武艺,自是知道这不是风声而是宋天河的“敲门声”。谢池春只得叹了一口气,长话短说的安慰好了弟弟,又问他:“有些晚了,可要我令人替你收拾间客房?”
谢景安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已在公主府呆了这么久,他年轻面薄,连连摆手站起身来:“是我不好,皇姐明日还要去见父皇,是该好好休息才是。”这般说着,他便开口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皇姐好好休息吧。”
谢池春也跟着起身,亲自送了谢景安出了门,这才转身回房,等她关好门转过头时果真便见到刚从窗外跳进来的宋天河。
宋天河倒是没有半点半夜三更跳人姑娘家窗户该有的羞耻心,反倒自然而然的点评起七皇子来:“你这弟弟也不知像了哪个。既不似你父皇也不似你母后......”
有鉴于林皇后的“英雄事迹”,这话题便显得有些敏感了,谢池春瞥了他一眼,眼睫轻轻一扬,宛若明珠一般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复杂的意味,缓缓道:“那你说,我是像父皇还是母后?”
宋天河及时收住了嘴,笑了一声:“不说这个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也本是常理......”他顿住声,把唇又凑到谢池春耳边,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耳垂,调戏了一回美人,“忽然就这么分开了,想我了没?”
谢池春被他那无赖又流氓的模样逗得一笑,伸手拉住他玄色绣着暗纹的袖子,指腹在细密的暗纹上摩挲过去,微微有一点痒,就像是宋天河抚摸她时的感觉。她轻轻的仰着头看人,眼波流转,不答反问,软软的道:“你呢?”
宋天河被她那目光勾得有些英雄气短,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搂到怀里,伸手捋了捋她耳侧的乌发,笑声一点一点的入人耳中,低低的道:“嗯,想得很,想了我大半晚上了.......”他的胸膛跟着笑声轻轻颤动着,声音低沉而悦耳,“你放心,明日里面圣,我便请皇上赐婚。”
谢池春点了点头,垂下羽睫,唇边不由得便扬了起来。
第二日,他们两人一同进宫面圣。
谢池春已有将近两年未曾见过皇帝,先时因着林皇后之事,父女之间颇有些情绪,可如今再见,林皇后都已埋到了土下,看着老父花白的鬓角和憔悴的病容,谢池春眼眶不觉微微有些热,心中又酸又苦,不由得便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去,轻轻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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