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凌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碧
西门桥是江湖上仅次于天机阁的杀手组织听风楼的楼主,很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看着眼前还不及弱冠的漂亮少年,西门桥的眼神顿时带了怀疑,“你就是大皇子派来和我相商之人?”
慕君颉转身坐下,从怀中拿出赵曙的令牌,漫不经心的随手放在桌上。“我时间有限,所以长话短说。”
少年的一举一动懒散而优雅,举手投足间甚至好看的能引人沉沦,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西门桥忍不住愣了片刻,待令牌和桌面碰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才猛然回神,随即神色一凛,态度认真起来,“严大人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楼主去年年末向大皇子献贺礼的事,大皇子其实是知道的,只是那时时机不到,才一直没做回应。”慕君颉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如今大皇子要用楼主了,却不知西门楼主是否心意如昨?”
“自然心意如昨,”西门桥也端起茶杯,顿了顿,“但又恐有心无力,不能帮上什么。”
“我可以助楼主毁了天机阁,从此江湖只有听风楼,再无天机阁。”慕君颉放下杯子,抬头定定望向西门桥的眼,“不知楼主还恐有心无力否?”
西门桥顿时神色一变。
毁了天机阁?这简直是西门家数代的梦想,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取代天机阁,报得血恨,了结世仇。而如今,就这么被眼前的少年轻轻巧巧的说出口,究竟是真是假,是圈套还是陷阱?西门桥飞快的在心中盘算着,一时之间竟不敢开口。
“楼主想必也知道天机阁早就搭上朝廷的线,投靠了刘太师,否则您也不会想到去找大皇子,试图谋个更大的靠山。”慕君颉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笑容异常的干净无辜,“我不明白的是,楼主既然想了,为什么机会到了眼前,却不敢做了呢?”
西门桥还是没有开口,慕君颉也不催促,竟站起身再一次看向窗前的两只小鹦鹉,“这两只鸟长的很可爱吧?”
话题转的太快,西门桥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也看向鸟笼,“……是。严大人喜欢鸟?”
“我喜欢鸟,却不喜欢笼中鸟。”慕君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笼门,两只小鹦鹉却犹豫着不敢飞出来,过了半响,才有一只飞出了笼子在外盘旋,另一只仍乖巧的待在笼中。
慕君颉伸出手,剩下的那只没飞的便蹦蹦跳跳的跳到了慕君颉手心上,黑豆般的眼睛望向慕君颉,还啾啾叫了两声。看着手里的小鹦鹉,慕君颉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一丝怜悯,“你看,关久了,连飞都不敢飞了。”
西门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慕君颉那只剔透如玉、纤长漂亮的手一点点收紧,把那只小鹦鹉活活捏死在手中。
转眼间血肉模糊。
守在一旁的唐炎立即上前,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将慕君颉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将一枚药丸放到慕君颉掌心。
慕君颉看也不看,直接递向西门桥。
“严大人,这是?”
“唐门毒药。”慕君颉缓缓道:“只有制毒之人才能解,往后每年年末,会有人送解药与庄主。”
西门桥望着毒药半响没有动,慕君颉也没有动。
一时静默。
又过了片刻,慕君颉轻轻笑了笑,收回了手。
然而就是慕君颉收回手的那一刻,西门桥猛然从慕君颉手中抓起药丸,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了下去。
他不过是小小的一楼之主,大皇子能用他听风楼,这就是一个难求的机会。纵然朝廷中人信用不高,可若放过了,这机会就永远不会再有了,事已至此,他宁愿一赌。
“西门楼主不要怪我,”慕君颉看了西门桥一眼,“毕竟我与楼主并无深交,若要说信任,恕我一时无能。”
服了毒药之后,西门桥反而释然了,“在下明白,这也省了在下费心去证明忠心。”
“楼主果然是聪明人。”慕君颉又是一笑,笑容依旧干净无辜,简直漂亮的让人着迷,仿佛做了再多恶事,脏了手的那个也不是他,随即抬手挥退了唐炎,低低问:“杀人对西门楼主来说,不是难事吧?”
西门桥忙点了点头,慕君颉道:“今晚替我去杀一家人,先杀人,再放火。”
说起杀人,慕君颉的语气仍轻描淡写,“让他们穿着官兵的衣服去,外面再罩一件平民的衣服。”说着,慕君颉拿出一张纸,“地址在这儿。”
西门桥看了看那张纸,正想接过来,慕君颉却收回了手,“记住了?”
西门桥点头:“是。”
“那你去准备吧。”慕君颉把纸条拿在手中,运起内力,纸条竟转眼化成了粉末,一吹就散了,“事成之后,扬州盐矿的运输,恐怕就要麻烦听风楼了。”
顷刻间便将纸张弄做粉末,西门桥自问自己根本做不到。眼前的少年内力深到这种程度,简直让西门桥心惊不已。然而惊骇很快被惊喜取代了,盐矿运输是多大的肥差,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清楚。
可如今扬州盐矿被刘太师握在手里,就算是刘太师倒台,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切都转而回归到皇帝手中。西门桥顾不得想慕君颉将要怎样代替刘太师成为扬州盐矿的新任掌控者,却是莫名相信眼前的少年定能言出必行,随即道:“严大人放心,在下必定妥善布置,百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再再次谢谢兔及妹纸的雷!好想说一句兔及大人我们做朋友吧~~
蠢作者不敢奢求有雷,只求消灭零回复~~
慕我凌风 第73章 相思成疾
西门桥走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与此同时,身处汴京的赵宗治却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一如往常般又来到严府。得知慕君颉去扬州时的怒气已散去,赵宗治坐在慕君颉的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摆满了木雕小人的书案,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以为慕君颉不过离开几天,自己能够好好度过,然而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开始焦虑起来,甚至是坐立不定寝食难安。一会担心他的伤情会加重,一会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甚至是担心他没有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为了给外人以慕君颉还在严府养伤的假象,严恒易和仆人们依旧忙碌如常,然而在赵宗治眼里却觉得分外空旷。
不过是少了那么一个人,就什么都不对了。回到王府,院里放着给他煮药的药罐,房内摆着为他搜集的玉石,鼻端似乎还残留他身上好闻的清香,一转头似乎就能看到他动人的笑脸。赵宗治突然明白为什么有句话叫“相思成疾”,他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无药可治,而慕君颉却永远能那样轻轻松松的就抽身而去,一次又一次毫不在意的不告而别。不管他做了多少,慕君颉或许根本看不到,又或许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
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未得到和已失去,赵宗治是前者,苏琅琛则属于后者,午时苏琅琛准时出现,却只见到了守在院子里秦云溪,张口便问:“慕慕呢?”
秦云溪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削着用来做飞镖的木片,听到苏琅琛的声音,眼皮都懒得抬:“主子方才回房午睡去了。”
现在苏琅琛来找慕君颉已经无比自然,秦云溪和唐炎几个是见多了见怪不怪,而慕君颉也不会总赶他走,——因为怎么都赶不走。
“怎么这么早就午睡?”慕君颉一向有午睡的习惯,但都是在申时才开始,苏琅琛忍不住皱起眉,“那慕慕吃过午饭了没有?”
秦云溪这才放下手中的飞镖,带着几分担心和无奈摇了摇头,“主子说他没胃口。”
苏琅琛眉头皱的更紧,不顾秦云溪的阻拦,径直奔去慕君颉的卧房,轻推开门,只见他的宝贝果真躺在床上睡了。前几日一直赶路,昨夜又看了一夜秦云溪拿到的盐矿案最新资料,慕君颉竟困倦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像孩童般蜷着身子侧躺着,整个身体深陷在被褥中,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乍看过去,竟透着冰凉剔透的错觉。
苏琅琛一瞬间莫名发慌,伸出手小心的抚上慕君颉的脸颊。莹润嫩滑的肌肤就如上好的绸缎般让人爱不释手,比想象中还更冰凉的触感更让苏琅琛产生了说不出的心疼,忍不住把整个手都覆到了心肝宝贝的小脸上。
只凭单只手就很轻易的将整张侧脸全部包入掌心,然后轻轻的摩挲着,用掌心的体温去温暖冰凉的肌肤。
被掌上粗糙的剑茧硌到,慕君颉不舒服的皱皱眉,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声音因为极轻,软糯娇嫩的像个小娃娃,却又夹着一丝慵懒和性感,听的苏琅琛一颗心都几乎要化掉,凝望着掌心下捧着的动人脸庞,忍不住移开了手,低头吻了几下慕君颉的睫毛。
慕君颉眉头随之皱得更深,长睫宛如蝴蝶振翅一样轻轻扇动了两下,似乎要醒过来,却终究不敌困倦,微蹙着眉蹭蹭枕头又睡了过去。
苏琅琛舍不得再惊扰慕君颉的睡眠,便不再碰他,只默默坐在床前看着他的睡脸。又静等了大半个时辰,苏琅琛才起身轻轻唤道:“慕慕,起来了好不好?慕慕……”
慕君颉皱起眉动了一下,却没睁开眼。似乎被耳边这不知名的嗡嗡声弄的烦不胜烦,整个人反倒往被子里缩了缩,小鼻子还在枕头上蹭了蹭。
“慕慕,”苏琅琛被宝贝可爱的样子弄笑了,继续轻哄,“听话,起来了,起来吃点东西……”
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终于缓缓张开来,墨玉般漂亮的眼眸看得苏琅琛心跳不受控的漏了半拍,仿佛满室的光华一时间全聚在了那双眼底。
慕君颉睁着眼望向苏琅琛,苏琅琛却很清楚他的宝贝此刻还并没有清醒,呆呆的如初生雏鸟般的神情尤其可爱,苏琅琛心里的爱意已鼓胀到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低头吻了一下慕君颉柔软的唇瓣。
一吻就舍不得放开了,甚至把整个人都搂到了自己怀里。苏琅琛已做好被慕君颉推拒的打算,甚至多挨上几掌也认了,却一直没有等到慕君颉的动作。有些奇怪的低头一看,那双漂亮的眼眸竟又闭上了,原来是一直都没醒。
苏琅琛也发现慕君颉近几日有些嗜睡,饭量却很少,这并非好现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慕慕,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慕君颉终于被折腾的彻底清醒过来,待看清苏琅琛之后,神色转冷:“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庄主,麻烦你出去。”
纵然已被慕君颉冷脸相对了那么多次,苏琅琛还是不可避免的心中一痛。“慕慕,不吃饭的话身体受不了,我看你吃完饭就走。”
午后的街上川流不息,衣着富丽的士绅、乘坐轿子的官员、悠闲放荡的纨绔子弟,来往的百姓和外乡游客……慕君颉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上,懒懒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申时刚到,远远看到一顶青色小轿由南驶来,慕君颉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秦云溪一眼,秦云溪随即摸了摸腰侧,急道:“主子,我的软剑忘了带,你等我去拿一下,马上回来。”
慕君颉嗯了一声,秦云溪已经跑下楼了。或许是跑的太慌,竟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那顶青色小轿。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轿夫却立马紧张起来,简直是全神戒备,随行的几个小厮则明显武功高强,根本不像普通小厮,随即便上前捉拿秦云溪。秦云溪侧身躲过,与此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三根飞镖挟着雄厚的内力破风而至,直射向轿帘。
眼看回头护轿子已来不及,几个小厮顿时脸色大变,这时竟又有几个守在暗处的灰衣人鬼魅般的出现,动作迅疾而有力,转眼间手起刀落,飞镖在抵达轿子前被尽数削断。
“好大的阵仗。”慕君颉依旧懒懒的望着楼下,故意有些好奇的问玄一:“你说这轿子里到底是什么大官,值得他们这么紧张?”
玄一正是仁宗帝派来和慕君颉随行的几个侍卫的头头,随即恭恭敬敬的回道:“公子爷稍等,我等这就去查清楚。”
秦云溪逃脱的功夫不亚于他惹事的功夫,楼上的菜上了,楼下的戏也跟着散了,慕君颉看着小二送上来满桌饭菜,虽没什么胃口,却也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轿中人是谁,如此多此一举不过是要让玄一也知道而已。不愧是仁宗帝身前特训出来的皇家侍卫,赶在慕君颉吃完之前便回来了,“公子爷,查到了,那人名贺擎,并不是什么大官,只是扬州府六品主簿。”
慕君颉放下筷子,“一个主簿需要那么多高手护卫?”
“他绝对不只是个主簿,”玄一一点就通,“这其中必有蹊跷。”
慕君颉轻轻一笑,“那今晚就去把他找来问问,到底藏了什么蹊跷。”
贺擎从早上起来便右眼狂跳,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中午有人意外撞上轿子不说,快傍晚的时候家里又有人来报,说是走了水。
失火这种事可大可小,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才安心,于是贺擎又匆匆从府衙往家里赶。
夜市就要开始了,商贩们开始在街边铺张布置,百姓们也开始出门闲逛,把本就狭窄的道路弄的更加拥堵。
贺擎坐在轿内,不断催促轿夫加快速度,轿夫却根本有心无力,这时候,前面远远看到一个男子拽着包袱飞速跑过,然后便听一声大喊:“有小偷!快抓小偷!”
这一声犹如热水中溅了一滴烫油,街上顿时更乱,简直拥堵成一团。轿子也因此而停住,贺擎掀起轿帘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却只见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还没来及说话便后脑一疼,昏了过去。
已经顾不上小偷的事,街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贺擎的轿子吸引了过来,尖叫声还带着颤抖,“死、死人了!!”
只见四个轿夫全倒在了地上,喉管被不知名的利器无声无息的割断,死不瞑目。轿中已空无一人,暗中保护贺擎的灰衣人想要去追,却被玄一和手下的侍卫挡住,街上又太过混乱,转眼的功夫便彻底不见贺擎的身影。
贺擎再醒过来已是一炷香之后,耳边似乎隐约听到惨叫声,睁开眼,有些怔忪的看着眼前陌生的漂亮少年,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慕君颉就坐在贺擎对面,倚着椅背,有些懒散的把玩着手中的飞刀。通体漆黑的锋利飞刀在白皙如玉的指间不断转圈,有种危险而惑人的美。
贺擎彻底回过神,心下一沉,挣了挣被绑住的手,“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贺先生,”慕君颉指间的飞刀停了下来,刀刃折射出优雅的冷光,轻轻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还记得自己是谁就好了。”
“我不过是扬州府一个小小主簿,”贺擎道,“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慕君颉站起身朝贺擎走近一步,轻轻笑了笑,“贺先生,这个时候,想必暗中保护你的那几人已经把你失踪的消息上报了吧。不知道你家主子若知道你被抓了,会怎么样呢?”
“什么主子?”贺擎已然大惊,却仍在装傻,“在下只是个六品主簿,一向遵纪守法,更不曾与人为敌,你究竟是什么人,可知光天化日之下胡乱抓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贺先生是个人才,却不料贺先生的演戏功夫也极好,就和你家主子一样。”慕君颉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不过你家主子最厉害的地方不在演戏,而在心狠。他向来只信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他的棋子有朝一日落入敌手,他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其灭口,你说对不对?”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擎的声音都有些变调:“我再说一遍,你们抓错人了!!你……”
“贺先生,”慕君颉忽然打断了贺擎,“你有没有听到惨叫声?”
贺擎当即一愣,慕君颉慢悠悠的再次开口:“贺先生,你去窗口看看吧。”
他们此刻身处二楼,而窗外竟正对着贺擎的家。
贺擎被玄一拉到窗口,就这样一脸茫然的瞪大了眼看着街对面的房屋此刻一片火海,火光冲天,连连的惨叫声仿佛就在耳边。
那是他的家啊!!漫天火光在贺擎眼中简直就如人间地狱,飞舞的火焰把他的眼瞳都映成了红色。
贺擎的神色猛然间狂乱起来,并拼命试图挣脱绳索,却在这时听到慕君颉在耳边轻轻道:“要不要喊他们来救你?”
指着下面那些穿着官兵服的人,慕君颉的声音里隐约带了一丝怜悯,“你们府衙里的官兵可来了不少。不过他们连你的家人都要杀,又会怎样对你呢?”
贺擎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赶来的官兵不仅没有救火,反而杀了前去救火的人。
“贺先生,看来你的主人已经等不及要灭口了。”慕君颉摇了摇头,语气继而多了几分认真,“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倒可以帮你救下一些家人。”
贺擎直直盯着那片火,理智上明明不断告诉自己主人也许还没到灭口的时候,这一切根本是眼前的少年在自导自演,可他哆嗦着嘴唇根本说不出话来。
慕君颉转过身又坐回了原地,继续玩着手里的飞刀,似乎根本不急。贺擎也已经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漂亮到惊如天人的少年,却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他让他被逼着看熊熊大火,不慌不忙的等他做选择,而他根本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ishu妹纸的雷~么么哒~
慕我凌风 第74章 畸形宠爱
“你去救人,”贺擎终于哑着嗓子开口,“现在就去救人。”
慕君颉抬起头,指间不断旋转的飞刀停了下来,“那我能得到什么?”
贺擎死死盯着安坐椅上的慕君颉,眼中的怨恨清清楚楚,“你先救人。”
慕君颉对贺擎的目光毫不以为意,只淡淡道:“贺先生,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若不先救人,”贺擎咬牙道:“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贺擎的表情已然带了玉石俱焚的意思,慕君颉将手里飞刀慢慢收入袖中,道了一声:“玄一。”
玄一立即点了点头,和几个侍卫一言不发的下去了。贺擎依旧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双手紧紧抠着窗棂,似要攥出血来。慕君颉并不看贺擎,自顾自开口问:“贺先生,我有点好奇,这么多年来,你这扬州之主的位置坐的舒服吗?名义上只是个主簿,可扬州上上下下大官小官都对你恭恭敬敬唯命是从,那感觉想必很好吧?”
贺擎一声不吭,慕君颉挑了挑眉,“难道贺先生感觉不好?”
“贺先生感觉不好也是应当的,”慕君颉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再度缓缓开口,“左右不过是一个棋子,就算地位再高也是受制于人,又能感觉好到哪里去呢?想必贺先生也料到了迟早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吧?”
贺擎还是不吭声,慕君颉也不再说话,屋内一时安静的只能听到贺擎压抑的喘气声。不知过了多久,玄一和其手下终于再度出现,一个侍卫抱了个婴儿,一个背了个老太太。慕君颉问贺擎:“这两个是不是你家人?”
贺擎哆嗦着唇看着那一老一小,要不是全身被绑早已冲上前去。玄一向慕君颉报告道:“公子爷,我们去的时候,就只来得及救下这两人,老的是一早就晕过去了,反倒被杀手漏掉,小的则被藏在缸里,没人发现,其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贺擎面露绝望,几乎站不住,慕君颉转头看向贺擎,“这两人是你什么人?”
贺擎半天才抖着道:“我母亲,和幼子。”
话说完秦云溪也回来了,却是扛了个尸体,慕君颉的语气有几分不悦:“怎么带了个死人来?”
秦云溪将尸体扔在地上,拿出软剑在尸身的外衣上划了长长一刀。风从窗子吹进来,吹起了慕君颉的长发,也掀起了尸身上被划破的外衣,里面穿的扬州府官兵服跟着暴露出来。
似乎是被风吹的有些冷,慕君颉起身慢悠悠走到窗边,关上了窗子。“看来府尹大人的时间很赶啊,手下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掉,就只顾着执行上头的命令了,唯恐引火烧身。”
贺擎的心理一次次被动摇,赵从古是他主子,刘太师则是他恩师,他自然清楚这两人的性格,只要有一丝威胁,便尽数斩杀不留后患。
难道这并非眼前的少年做的?真的是府尹按照主子事先的吩咐来灭口的?
殊不知此刻府尹王平之简直快急疯了。贺擎失踪已经让他六神无主,没过多久又听手下官兵报告说贺家失了火。贺擎的真实身份王平之再清楚不过,立即便亲自带人去救火。可是路远巷窄,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前去的半途又有几个商贩和百姓斗殴,王平之和手下官兵完全被堵在路上。
火势蔓延的飞快,开始从贺家烧到左邻右里。西门桥手下那些听风楼的人就站在贺家门口,待看到对面二楼的窗户关上了,便吹了一声响哨。
不过片刻的功夫,院内行凶的杀手和院外拦人的官兵随着那声响哨全散了。
待王平之赶到却为时已晚,火已经蔓延开来,被殃及到的不止一户人家。折腾到天快亮才将火彻底扑灭,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若不是旁边的官兵扶着,王平之早瘫在地上了。强撑着亲自清点尸体,抱着侥幸希望贺擎能在这尸体中,——谁都知道死人是最安全的,这样一来他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可每具尸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直到天亮王平之也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安郡王和刘太师那里最新收到的消息是仁宗帝的态度已开始软化,并没听说有新派御史严令彻查,而大皇子被罚闭门思过,宁郡王另有要务,这到底是谁下的手?贺擎又藏得那么深,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
王平之觉得这简直是他为官生涯以来最漆黑可怕的一天,贺擎更是如此。玄一已经将一老一少放了下来,贺擎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老母和幼子,面对慕君颉的态度却已开始软化,“我手里没有物证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几个隐匿暗处的江湖人,一旦有什么事,他们肯定会把它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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