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不务正业[穿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小二
皇帝低头一看,哈哈大笑。
“听说你在退朝之后,惹事儿了?”放下手上的折子,皇帝试探着问道。
萧言之顿时一脸惊奇道:“这么快就有人向父皇告状了?”
“说说你做了什么。”皇帝靠在椅背上,看着萧言之双目微眯。
萧言之搔搔嘴角,道:“父皇不是都知道了嘛。”
“朕想听你说。”
萧言之撇撇嘴,道:“儿臣也不过是坐得太过端正,结果腿麻了,退朝之后起的晚了些,连累那些老大人也跪得久了点儿。”
“是吗?”不像是疑问的疑问,皇帝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言之。
“可不是嘛,”萧言之顺着皇帝的语气抱怨道,“儿臣第一次上朝,哪里知道那么些规矩。这些大人小心眼儿。”
“那是你没上过大朝,规矩更多呢。”皇帝在等,等萧言之说秦泰的事情。
“真的?”萧言之一听规矩更多,就蹙起了眉,“那父皇可真是辛苦了。”
皇帝轻笑一声,道:“往后有你陪着朕辛苦,你是皇子,是朕的长子。”
萧言之愕然地瞪起了眼睛,又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事情,对皇帝说道:“对了父皇,有位大人与儿臣说他是母亲的表亲,那是谁啊?”
皇帝的提着的那口气一松,笑容温和了不少:“你娘没与你说过?”
萧言之摇了摇头,道:“还真没有,儿臣只记得母亲说她娘家的亲戚大多住在家乡,可那一年的涝灾死了大半,其余的也都因逃难而无法取得联络,可没听说过还有哪个当官的。”
皇帝哂笑一声,道:“他也算不得是你娘的表亲,只是祖上沾了个亲缘,到你娘那一辈就连远亲都算不上了。”
萧言之闻言转了转眼珠子,展颜笑道:“儿臣这是初一进宫就被人巴结了?”
“恩,就是这么回事儿。”皇帝觉得自己的这个长子似乎还有点儿意思,“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言之不解地看着皇帝。
皇帝抬起手似随意翻动桌上的折子,视线也移到那些折子上,道:“看是不是要接受那人的巴结啊。”
萧言之忙摆手,道:“那就免了,儿臣做了那么多年的平头百姓,被大官巴结这么一次,儿臣这心里就很痛快了,接受就不必了。儿臣进宫只为见一见父皇,父皇若用得着儿臣,儿臣便留在宫中,父皇若用不着儿臣,儿臣便回江南去。”
萧言之原本就是这么想的,皇帝若是不留他,他自是可以欢乐地回到江南,可若皇帝留他,那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不如安心留下。
皇帝的手一顿,抬头狐疑地看着萧言之:“你要回江南?”
“是,”萧言之坦然笑着,“看父皇替儿臣安排了这么多,儿臣心知父皇有所打算,只想等一个恰当的机会再与父皇详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儿臣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儿臣不是在父皇的身边儿长大的,不能与父皇心意相通,母亲又是个极其平凡的女人,她教导儿臣伦理纲常四书五经,却教不了儿臣辅国之道,儿臣自知斤两不足,不敢妄言为父皇分忧。”
皇帝看着萧言之,一时之间有些辨不清萧言之说得是真是假:“裴泽带人去江南接你,为何跑了?”
“这个……”萧言之搔搔嘴角,道,“儿臣自觉身份尴尬,原本是不想入宫的,反正这天下虽大,可不管在哪儿都听得到父皇的消息,只要父皇安好,这长安城里便没有能叫儿臣挂心的了,儿臣也不必来这一趟,只是……只是武成王一直追着,儿臣实在是……在汴州时已经是想着干脆随武成王入宫得了,结果还就是在汴州被武成王给逮着了。”
“你当真想要回江南?”皇帝蹙眉。
萧言之盯着皇帝有些猜忌又有些慌张的神情看了一会儿,叹道:“在这皇宫之中,儿臣一个人怕是活不了太久啊。”
“怎么是一个人?朕在这里,你的兄弟们也在这里。”萧言之这话听在皇帝耳中有些刺耳,叫皇帝不自觉地就出口反驳。
萧言之垂下头,轻笑一声,道:“可那些兄弟与儿臣并不亲厚,而父皇……父皇其实并不信任儿臣吧?”
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萧言之又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眼神中满是无奈,满是怅然。
皇帝的心如同被重锤猛击,茫茫然地回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说对了,他不信,尽管萧言之是他的长子,尽管萧言之比其他皇子更单纯更不懂权术,可他还是不信。
经过多年征战三年治国,他的战友疏远他,他的臣子敬畏他,他的儿子算计他,就连枕边人也是将家族置于他之上,他们永远都在替别人着想,他们永远都想从他身上分出更多的利益,他们的心,不是向着他。他,谁都不信。
可他也不想变得谁都无法相信,他也想有个可以相信的人交心,一起喝他个酩酊大醉而不用担心身首异处,一起讨论天下大事而不用担心内容外泄,他想啊。
见皇帝始终回不了神,萧言之又叹息一声,道:“儿臣并不是在责怪父皇,你我父子分别二十年,会变得如此也是无可奈何。这一顿午膳儿臣怕是不能陪父皇一起用了,儿臣告……”
“留下吧。”皇帝突然开口打断萧言之的话,似低喃,更似叹息。
“父皇?”萧言之不解地看着皇帝。
留下?是说让他留下用这一顿午膳,还是要他长留宫中?
皇帝目光慈祥地看着萧言之,道:“言之,留在朕的身边,给朕一个弥补这二十年空缺的机会。”
也给他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来倚靠。若说他还能相信谁,这个长子怕是唯一的人选了吧。
萧言之眨眨眼。他好像……激发了皇帝的父爱?
再回想一下自己的说辞,萧言之发现这确实是很容易激发父爱,只是他原本以为帝王的父爱不会那么容易被激发出来。萧言之并不是有心想要激发皇帝的父爱,引起他的愧疚。
不过既然皇帝开口了,他也不能拒绝。
于是萧言之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好。
皇帝既然需要一个儿子,那他就给皇帝一个儿子,而非“儿臣”。
皇子不务正业[穿越] 第15章
宫人布好了一桌子的午膳,皇帝便拉着萧言之的手去到桌旁,就让萧言之坐在自己身边,一边吃一边聊着。
“听说你在江南一带靠做生意养家糊口?做的是什么生意?”
咽下嘴里的肉片,萧言之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是做的酿酒生意。”
“酿酒?”一听是这个,皇帝顿时生出几分兴趣,“你会酿酒?”
萧言之摇摇头,道:“原本是不会,是特地找了酒将学的。”
“为何是酿酒?”皇帝不解,“江南的商人做的生意最是五花八门,做些旁的不是容易些?”
萧言之想了想,道:“容易做的那些,儿臣能做,旁人也能做,比儿臣做得早的更是儿臣比不了的,不如学一门技艺,做一名匠人,出师之后最不济也就是做出与师父相同的东西,若有幸,便能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可就能卖出钱来了。”
闻言,皇帝沉吟片刻,而后点头,道:“你说得在理。那你是属于哪一种?已经能做自己的东西了吗?”
萧言之笑道:“儿臣酿的是花果酒,能酿出什么全凭天意,没什么技艺可言,倒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番栽培。之后赚到钱了,雇了人来帮忙,技艺更是生疏了。”
“那你现在离开江南,生意是交给谁打理?”皇帝好奇问道。
“是家里最大的弟弟。”萧言之暗想他明明都已经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了,为什么皇帝反倒自己提起来了呢?
果然,听到萧言之的回答,皇帝面色一僵,似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只是话已出口,如果突然改说别的也显得他太没有气度了。
于是皇帝勉强地笑了笑,却管不住嘴似的又多问了一句道:“弟弟是你娘和……”
皇帝的问题没说完整,但他相信萧言之懂。
萧言之是懂了,但却为难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皇帝干笑一声。
皇帝眯起了眼睛,挡住眼中流露出的伤感,却偏偏想知道更多,于是继续问道:“你有几个弟妹?”
见皇帝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萧言之索性也放开了说,道:“母亲跟义父在一起时,义父身边带着个姐姐,后来又多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皇帝心中怅然。
她给别的男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吗?亏得他们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儿子。
见皇帝神情恍惚,萧言之犹豫了一下,又道:“当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母亲落下了病,不能再带着我去往别处,就只能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落了脚,每次都是托那些去赶集的人帮忙打探消息,得知……得知您战死时,母亲是想随着您一起去的,连白绫都系好了。”
这些事情,皇帝应该知道。
皇帝一怔,大惊失色地看着萧言之,急问道:“战死?我怎么就战死了?”
萧言之摇了摇头,道:“是十八年前,我四岁那会儿,反复让人去打听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说是领兵的已经换作别人了。”
“十八年前……”皇帝垂眼,努力回忆十八年前的事情,当终于想起什么时,皇帝心中愈加悲痛。
原来如此……十八年前,起兵后一年,他们一直在吃败仗,战事陷入死局,他诈死诱敌……怎么就偏偏让他们母子得了这个消息?
登基之后,皇帝不是没派人去找过萧言之母子,只是打听到萧言之的母亲改过嫁,皇帝才一时怒极,没接萧言之回宫,那之后,皇帝一直怨着,甚至有些恨,若不是秦泰多事查到了萧言之所在,皇帝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想起萧言之。只是皇帝没想到,萧言之的母亲竟是因为这样才改嫁的,知道了这样的原委,他还有什么资格责怪他的发妻?
他们,竟就这样错过了……
“后来呢?”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还是强装没事的样子继续询问。
他想知道,若是这样他就更想知道发妻那之后的生活了。
萧言之看着皇帝黯然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父皇,先吃饭吧,这事儿等得了空儿臣再与您说。”
瞧皇帝这悲伤过度的模样,萧言之还真怕他承受不了。
皇帝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就说罢,我想知道。”
萧言之叹一口气,道:“那个时候,是我突然闯进母亲房间,母亲也是瞧见了我,才没忍心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可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到底是无法讨生活,母亲不得已,才改嫁了个老实人。义父的家里添了人口日子也是难过,没钱买米那会儿,就将姐姐卖给一个商人做妾了。我十岁那年母亲就……”
“那之后,你娘就再没问过我的消息?”皇帝看着萧言之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期待。
萧言之低声道:“母亲最后,是念着您的名字咽的气。”
哪里敢问?若得知心爱的男人还活着,那个逼迫自己改嫁的女人该怎么活?
皇帝闭上眼,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是我负她啊……是我负了她……”
他当年就该把他们母子带在身边!他之后遇上的女人大多带在身边,唯有他所珍爱的发妻,他不想她受苦,他想等着自己荣登大宝时带着她一起共享荣耀,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赵康一怔,挥退了候在一旁的宫人,他自己也在与萧言之对视一眼之后离开了这个房间,贴心地替屋内的父子关上房门,赵康就守在了外面。
见皇帝真情流露,萧言之暗叹一口气,宽慰道:“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母亲当年该是觉得终于能去到您身边了,因此她是含着笑离开的,您……不必自责。”
不知道有没有将这句宽慰听进心里,皇帝很快就平复了悲伤,却显得有些疲惫,看着萧言之问道:“言之啊,你可愿再唤我一声爹?”
萧言之一愣,而后展颜微笑:“爹。”
叫了这一声爹,皇帝待他便会多几分父子真心,为何不叫?
皇帝也跟着露出笑容,这一次,皇帝的笑意是发自心底的,多了几分慈爱,少了几分戒备。
“用膳吧,都要凉了。”
“好。”
虽然不是矢志不渝,但那几滴眼泪还是证明皇帝对那个女人的真心。这下,那个女人该是能安息了吧?
午膳之后,尚服局的人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赵康下了特别的吩咐,专掌天子御服的殿中省也派了尚衣局的人过来。
当着皇帝的面儿,两拨人马不敢有丝毫怠慢,光是量个臂长就能量上一刻钟,等所有数据都测量完毕,萧言之也被累得够呛。
这之后皇帝又兴致勃勃地替萧言之挑选衣料,对此并不感兴趣的萧言之也只能陪着笑坐在一旁,不管皇帝说什么都称赞叫好,纵然如此,一群人也是窝在两仪殿里折腾了一下午,萧言之是在两仪殿用过晚膳之后才得以回到万春殿。
沐浴更衣后,萧言之歪靠在榻上喝着秀水送来的热汤。累极,却没有睡意。
“秀水,武成王住的地方在哪儿?”
“武成王?”秀水不知萧言之为何突然问起武成王,“武成王的王府是在皇宫的东北方向,与二殿下的王府在一处,殿下您和三殿下的王府也是建在那一块地方的。”
萧言之眉梢一挑,诧异道:“武成王府是在宫外?”
话音落,萧言之才自觉是问了个蠢问题。
秀水只当萧言之是不懂,点头道:“恩,王府都是在宫外的啊。但是宫内也有给诸位殿下住的地方,像咱们这万春殿,东边儿二殿下住的立政殿正与咱们这儿挨着。三殿下的住处离咱们就远了些,是在两仪殿西侧的承庆殿里。武成王是陛下义子,多少能得些与皇子相同的待遇,故而也在宫中有一处寝殿,是立政殿东边儿的大吉殿,是挨着立政殿的。”
闻言,萧言之撇撇嘴,暗想裴泽和徐离善的关系也真是好过头了,站在同一个政治战线上也就罢了,连住的地方都是紧挨着的。
萧言之又问道:“那武成王今儿是住在哪儿了?”
皇子不务正业[穿越] 第16章
秀水想了想,道:“奴婢瞧旁边的立政殿是早早关了大门,想必武成王和二殿下是一起回王府了吧。”
义子到底不是亲子,武成王自个儿也应该清楚,因而平日里除非是禁军中有要务要处理,不然武成王是不会在宫里住下的。而二殿下一向喜欢跟在武成王后头,若没有特殊的事情要办,都是武成王留在哪儿他就跟着住在哪儿。
看了看面前形单影只的萧言之,秀水突然就觉得裴泽有些不仗义。
大殿下才刚住进宫里,心里得多不踏实啊?难得武成王与大殿下有几分交情,这样的时候武成王怎么就不能留在宫里多陪陪大殿下呢?那武成王府是要倒了还是怎么着?武成王就非得回去这一趟吗?
秀水在心里偷偷埋怨着裴泽,萧言之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痛快来。
连回王府都要一起?这是一个人不能独活非得两个人在一块儿?还是徐离善不认得出宫的路,就非得裴泽领着他出去?
不过转念一想,萧言之又觉得他心里的不痛快来得有些无理取闹。
人家裴泽跟徐离善可是打小就在一起了,虽然看徐离善那谈吐气质不像是个将军,可听秀水说当年皇帝夺位时,徐离善在战场上与裴泽配合默契,也曾立下赫赫战功,那军功章上有徐离善的一半,也有裴泽的一半,这可是过命的交情。
在裴泽心里,与他有关的事情,哪怕是性命攸关,怕也比不上徐离善的芝麻小事吧?
想到这儿,萧言之的思绪突然顿住。
他在这儿拿他自己跟徐离善比什么呢?
萧言之懊恼地撇撇嘴,靠在方枕上有些闷闷不乐。
见萧言之的表情有些冷下去了,秀水犹豫着问道:“殿下您要找武成王吗?这会儿让连胜出宫去找还来得及。”
萧言之摆摆手,闷声道:“不必。今日绍生当值吗?”
“张绍生吗?当值,就在外面呢。”秀水瞄着萧言之的神色道,“要叫他进来吗?”
“恩,”萧言之点了点头,道,“叫绍生进来吧,我这儿用不着人了,你们都去歇着吧。”
“是。”猜不透萧言之是要做什么,秀水只知道听从萧言之的话是最保险的。
秀水离开后不久,张绍生就进了萧言之的寝室。
“有事找我?”张绍生走到萧言之面前站定。
对于萧言之摇身一变成为皇子一事,张绍生始终没有实感,尤其萧言之的言行举止与年少那会儿没什么差别,因而张绍生在萧言之面前也总是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记不起尊卑,也想不起礼节。
萧言之抬眼睨着张绍生,笑着问道:“怎么?我是非得有事儿才能找你?还是说绍生如今公务繁忙,没空陪我?”
张绍生轻声一笑,到萧言之旁边坐下,道:“我的公务还不都是你的事儿?只是如今你贵为皇子,平日里还是要注意言行,莫要与我这样的人过于亲密,容易惹人闲话。”
这是张绍生昨夜思考一夜的结果,如今两人已非童年玩伴,这君臣的相处之道必然是与曾经不同的,萧言之不懂,张绍生这做哥哥的可得想周全了。
萧言之斜眼打量着张绍生,哂笑道:“你这样的人?你是哪样的人?都是在同一个泥坑里滚过的穷小子,你与我有何分别?”
张绍生笑得有几分苦涩,道:“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你也不是什么穷小子。”
萧言之垂头,慢悠悠地喝下一口汤,又道:“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你与我相熟,是我信得过的人,你说这番话,是要让我真正变成孤身一人?”
“言之,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绍生一听这话忙慌张地开口解释,“我只是……只是怕拖累你。不管你曾经过得多么穷困潦倒,如今陛下将你接回宫,便是承认了你身份,今后你贵为皇子,又被陛下封为蜀王,你……”
“绍生,”萧言之冷冷地打断张绍生的话,“出去吧。”
张绍生一怔,仔细一瞧萧言之的神情,这才发现萧言之的脸色有些不对。
是他说错什么惹言之生气了?
“言之?”
萧言之抬眼,笑着看着张绍生,道:“我本就是无聊了,才想叫绍生进来说说话,这会儿又突然想睡了。”
张绍生狐疑地看着萧言之,从萧言之明亮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出一丝睡意,显然萧言之是真的生气了。
张绍生了解萧言之的脾气,这人虽总是一张笑脸示人,可脾气其实不怎么好,一旦惹恼了他,那再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只能他过了气头再与他解释。
于是张绍生站在来,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了萧言之的寝室。
张绍生走后,萧言之放下汤碗,灭了烛灯,却没动地方。
原以为在这深宫里遇上张绍生是一个惊喜,萧言之自是不会将张绍生牵扯进那些不干净的事情里,只是想着这万春殿里能有一个知道他过去并且了解他的人在,便能偶尔卸下防备一起闲谈几句,可看样子只要是进了这皇宫,事情总是不会如他所想那般发展。
这边萧言之在一片黑暗中怅然,那边的裴泽也在武成王府里有几分坐立不安。
今日下朝之后,没有事情要做的裴泽是习惯性地回了武成王府,问了问府里近来发生的事情,查了查自己名下的几间店铺,看了看送到府里的书信请柬,写一写回复,这一天便过去了。
晚饭之后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裴泽才猛然想起皇宫里会失眠的萧言之,这一想起来,裴泽就有些担心了。
不知萧言之今夜能否睡得着……
王府长史黎安见裴泽难得地望着窗外发呆,以为裴泽是为政事所扰,便多嘴问了一句道:“王爷可是有心事?”
裴泽回神,沉吟片刻,问黎安道:“如果一个失眠的人只在某个人身边睡得着,这说明什么?”
皇子不务正业[穿越] 第17章
没想到裴泽是问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黎安愣了愣,而后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人有困意却睡不着,无非就是有心事,这心事又分为担忧的事和惧怕的事,可若他能在某个人身边熟睡,那大抵是说明他很信任那个人吧。”
“信任?”裴泽转身,一脸疑惑地看着黎安。
萧言之信任他?为什么?迄今为止,他有做过什么让萧言之信任的事情吗?如果萧言之真的是在皇宫里怕得不敢入睡,那他不也应该是为萧言之所惧怕的吗?为什么能在他的身边安睡?难道萧言之当真觉得他是好人?
想起萧言之先前说过的那句“武成王真是好人”,裴泽就觉得拿这个当做理由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但萧言之是与他们不同的,萧言之没有经历过那二十年的残酷战争,也尚且不理解宫廷争斗,或许萧言之真的只是个单纯的老百姓?
可想起这些日子萧言之的一举一动,裴泽又觉得萧言之没那么单纯。
两种相悖的想法在裴泽的脑子里绕来绕去,绕得裴泽头都疼了。
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裴泽这么苦恼,黎安顿时好奇了起来,开口问道:“王爷,您是遇到了这样的人吗?”
裴泽又将视线投向窗外,不语。
黎安了然,只是好奇对方是谁,竟能让裴泽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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