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作者:四月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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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 第1章 飞来横祸
契国边城·丹州·青城县
“小虎、巴图,天快要黑了,快跟我回去!”清亮少年嗓音在半山腰上响起,隐隐带着些无奈。
“听话!不然明天不带你们出来,关在家里看门!”言语中已经带有威胁和恐吓。
沈季此时心急又狼狈,清晨出发到如今太阳偏西,计划中要采的草药都在熟悉的地方找到,山中的秋季晚风渐起,有些寒冷。
秋意深了,晚风携同身边的枯草起舞,带动着林梢泛黄的叶子哗啦啦作响,虽然不想承认,但山梁上孤身一人的沈季已经觉得有些害怕。
身上原本整洁的素色单袍因为在山上的丛林、荒草、山溪中来回走动,早已沾满尘土和草屑,更别提身上背着的沉重背篓——里面塞满了草药和野山果、坚果,这都是今天沉甸甸的收获。
十七岁的少年千辛万苦从深山中一步步将背篓带到了离家不远的半山腰处,已经是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只想着赶紧回去家中卸下这重重的担子。
可惜跟着来的两只小老虎却依然精力十足,走不了几步就停下来打着滚玩,扭打着纠缠在一起闹得欢,祂们是三个月大的虎崽子,丝毫体会不到沈季的肩膀被背篓压得又酸又痛。
眼看着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沈季心里越来越着急。
“明天你们都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我去集市也不带你们去!”气呼呼往山下走,沈季不时回头招呼小虎和巴图,生怕牠们跟丢了。
虽然嘴里发狠,少年心里却是极为重视这两只小老虎的。
家里就剩他一个了——他的娘亲早已在三年前病逝,父亲也在半年前上山采药不慎踏空,受了内伤,老人身上还有年轻时的旧伤,如此雪上加霜、加之年岁又高,伤了根本,即使自己多方设法,仍然没保住他的性命,拖了三个月便去了。
幸好还有大哥——想起远在契国贺州军营的大哥穆东,沈季心里总是温暖又踏实,在沈季的心目中,自己的大哥穆东是最为有勇有谋,又兼身长八尺有余、眉目端正俊朗,对自己关爱有加,一直在沈季心中都如神祗般让人信服依赖……
一路招呼着两只不听话的小老虎,终于踏上了家门口的独木桥——自家小小的院门就在眼前,沈季赶紧拿下院门前扣着的木条,先好声哄着小老虎们先进去,自己再迅速闪身进去关上院门并落锁,免得小老虎们又偷偷溜出去让人好找。
此时残阳已经在前面山头上只露着一小角,山谷中暮色深沉,归鸟三三两两叽喳着扑棱棱翅膀赶回巢穴,这方圆所在竟只有沈季家的小院子在山谷溪流旁矗立着,清静至极!
沈季家为青石粘土所造,七尺高厚厚的院墙给人不少的安全稳重感,院子里宽阔的空地上倒是种着好些菜蔬和粗养的果树。小巧的院落,有个小小的天井,厢房有四间,并一个厨房和小仓库——那是沈家专门炮制、存放药草的地方。
走近待客的正厅,沈季赶紧把沉重的背篓卸下来,放在专门的一张小方桌上,自己赶紧倒杯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觉得还是口渴,接着喝了几杯茶水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才觉得自己缓过劲来了。顺手给小虎巴图的木盆里添了些干净清水,招呼祂们过来喝着,沈季开始忙碌起来。
白天跑在山里尽是吃干粮对付,如今饥饿感上来人就十分难受,沈季先去水井打了桶水,拿毛巾擦洗干净手上脸上的汗渍灰尘后,拎着一桶水转身走进到厨房。
先淘洗好了大米放在瓦罐中,涮干净了铁锅,从旁边的木柜几个坛子中依次抓出了绿豆、薏米和白糖,收拾好了放进锅中,加入糖和适量的水,再拿木架子搁在上边顺便把瓦罐放上去,这样米饭蒸熟时解暑绿豆汤也就可以喝,再把隔壁的锅子涮了足足倒入一桶半的井水,这是他给自己烧的洗澡水。
这才开始给两口炉灶生火,看到烧得旺旺的火苗才去准备炒菜。
边上挂着的腊肉割下巴掌大一块肥瘦相间的,再从篮子里取出了早上摘好的青蒜和萝卜,沈季利索的把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虽然饥肠辘辘,仍然耐下心来把爽脆多汁的白萝卜细细地切丝用盐腌上,准备了些细姜丝和碧绿的葱花。接着把专门炒菜的炉子生起火来,小铁锅细细涮过后,急火快炒了一个腊肉青蒜,再煎了几个鸡蛋,此时把白萝卜腌制后过多的水控干,往上面倒了些滚油、拌入姜丝和葱花,清爽开胃的凉拌萝卜丝就行了。
中间小虎和巴图闻到香味,早就冲进了厨房,摇晃着尾巴围着沈季的脚打转,哼哼呜呜不停。沈季被两只老虎的八条小短腿拌得施展不开手脚,无奈之下只得分别给牠门扔了几片腊肉和鸡蛋先哄安静了。
此时米饭已经闷熟,沈季把饭桌收拾了一下,把饭菜摆好在桌上,却没法立刻吃。还得把小虎巴图的饭盆拿出来,把米饭拌入腊肉和鸡蛋细细拌匀了、用扇子扇凉,放在饭桌旁的老地方上后,不等他招呼两只小老虎就过来吃上了。
“都饿坏了吧?早叫你们听话走快些,也不至于回来这么晚了,真是坏东西!”桌旁的油灯下,十七岁的少年蹲在地上,尚未完全长开的躯体有些单薄,偏黄软的头发尽数团在脑后,天生的肤色却是白皙润泽,此时被灶房的炉火熏得潮红。
沈季认真地批评了小老虎后才洗净手,自己开始吃晚饭,肚子饿了再简单的饭菜都是美味,更别说刚入秋腌制的这腊肉肥瘦相间、虽然腌制配料简单手艺却老道,风味十足,加上自家院子里产的青蒜萝卜,新鲜又水嫩。沈季把饭菜一扫而光,吃饱后终于赶走了饿得心慌的感觉。
慢条斯理的收拾了饭桌,先把绿豆糖水盛在碗里凉着,再把所有的碗筷并小老虎们的饭盆都洗涮干净放好,将烧好的洗澡水兑好了在浴桶,沈季仔细的把自己洗干净,穿着休息的里衣衬裤,一边用布巾将头发擦干,同时出去检查了一遍院门房门是否关好,把两只小老虎哄进老虎窝里。
沈季慢慢地踱进自己屋里,今天实在是累极,然而家中只有他一人,总要把日子打理好了,老靠着大哥寄来的饷银和爹娘留下的积蓄也不行。
趁着尚未干透的头发,沈季坐在书桌前,一边喝着清凉的绿豆糖水,一边随意拿起一本医术翻阅,沈父在镇上的怡安堂当了几十年的大夫,兢兢业业,虽然不是被交口称赞的名医,却也得到不少人的肯定。他从小就学习医理,将来也希望能当一名大夫。沈母闲暇时种植些药材,收拾好了给怡安堂送去,得了些银钱就专门给家里置办吃食衣物——小康之家,温馨舒适。
沈季呆望着书本,他的眼神十分清澈,眼底水汪汪,瞳仁是浅琥珀色的。忍不住的他又想起大哥穆东,忧思想念之下、手指就再也翻不动一页书。
穆东比沈季大八岁,是沈家的养子,穆东亲爹穆胜武与沈父沈安是结义兄弟,穆胜武年长几岁,较早几年成亲,穆东出生时难产,一出生就没有了娘。
穆东家里叔伯婶娘众多,孩子也多,都不是富裕人家,矛盾在这样的大家庭里自然不少,穆胜武是是县里虎威镖局的一名镖师,平时押镖无法照料穆东,经常把穆东交给沈安照看,一直到沈安娶妻赵氏,生下了沈季。
穆东是看着沈季从襁褓里的小婴儿慢慢长大的,小家伙一贯乖巧听话、对兄长言听计从,他们之间兄弟感情极为深厚。
天有不测风云,穆东十岁时穆胜武押镖出事了,这是一趟远镖,从契国青城县护送一批货物到夏国边城页州,夏契两国本保持平衡安宁,哪知夏国当时正值储君之争,为了建立军功,夏国几位皇子斡旋,硬是找个由头发动了扩边战争。
两国交战,商路便断了,世道也乱了,穆胜武一行人遭遇了夏*队的趁火打劫,伤亡惨重,穆胜武连遗体都未能带回青城,从此穆东便成为了孤儿。
在沈季父亲沈安的极力坚持下,十岁的穆东从那时起住进了沈家,后来主动改口认了沈家二老为养父母。穆东为人正直刚毅,对义父义母是发自内心的孝顺恭敬,对弟弟沈季更是疼爱无比,原本就是看着沈季出生长大。父亲枉死在夏国匪兵手下,穆东无法释怀,日日将父亲传授的几套拳脚功夫勤加练习。
契、金两国连年征战不停,穆东从小心怀壮志,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在十八岁朝廷征兵那年就拜别养父母,毅然投身军中。穆东时有书信往来,如今六年过去,拼着一口气,穆东已经是契国贺州大军的一名参将。
三年前沈母去世,穆东赶回丹州数日奔丧,然而契国和北边的金国大战在即,待了几天又得快马赶回贺州。如今父亲三月前去世,沈季书信告知了大哥,料想早该收到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又听到两月前契国和金国在鹰止坡大战了几番,沈季心中不安至极,唯恐大哥在军中出了什么意外……
沈季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如果大哥有了个万一,那世上岂不是自己孤伶伶一人?
毕竟只有十七岁,沈季自从父亲去世后独居在家已经三个月余,从刚开始的恐惧、慢慢熬到现在勉强独立,支撑着少年的就是远在贺州的兄长。
“要是大哥回来就好了,那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世上还有兄弟两人扶持,可为什么连着三个月都未曾收到大哥的来信呢?”
攥着书本的细长手指用力到泛白……沈季意识到情绪即将失控,暗骂自己几声后赶紧把手头的书丢开,头仰起,用力吸气吐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哎呀,一定是最近大哥军务太忙了,明天再去县里邮驿看看,可能信已经到了。”
沈季努力把泪花收回去,开始自己安慰自己,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好转,也不管只七成干的头发,就往床上躺好盖好被子,下定决心明天再去邮驿瞧瞧,毕竟今天劳累,他片刻后就睡熟了。
明月西斜、挂在山顶上,不知名的鸟儿、虫儿深夜未眠,低沉地“嘀嘀咕咕”,还有夜深人静时听得越发清晰的山溪流淌声,这本是跟从前一样平常的夜晚——沈季忽然被惊醒!
房门处“吱嘎”一声、接着被快速地推开,同时还分明听到院落中其他的厢房也传来声响——沈季立时“蹭”地坐起身来,惊恐万状的瞳孔中分明看到一个黑影瞬间移到了床畔。
“别动!闭嘴!”低沉明显带着不耐烦的男声传来,说话间一个冰凉、坚硬、散发着血腥味的锐器已经架在了沈季脖子上。
圈养这个大夫 第2章 不速之客
其实,就算眼前的人影不开口命令沈季“别动、闭嘴”,沈季也会老实安静地坐着——原因无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情形的人、已经彻底被吓懵,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脑海中一片空白!
触觉冰冷,这是脖子上的利器给沈季的第一感觉。更可怕的是上面血腥味儿厚重,沈季抖得更加厉害了——这是什么血呢?盗贼抢劫?杀人犯?谋财不害命吧?还是……准备不留活口了?!
“完了,一定是事先踩点,知道我家中没有其他人,大哥,我就要被杀人灭口了……”沈季脑中霎时闪过一连串的猜测,和无穷无尽地懊悔,眼泪迅速盈眶。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去给李肖伯父当学徒,好歹也可以歇在怡安堂后院里,这些盗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人烟密集的地方下手吧?如今在家里,就算呼救,也没有人赶来。被杀人灭口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巨大的恐惧让沈季浑身发抖、眼泪一串串地落下来。
僵持中,又有一道黑影闪进自己房中。
“爷,属下已经仔细查探过了,这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此处僻静,可以歇息疗伤再做打算。”——完了,沈季一听又来了个男人!
那人一边冷静地回答,一边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沈季分明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更加厚重了,这让他感觉胸中憋闷欲呕吐,呼吸越来越困难。油灯慢慢被拨亮。虽然不敢抬头也不敢乱动,可趁着光亮,沈季赶紧狠狠眨了眨泪眼,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转着眼珠去打量这两个盗贼。
呼、看起来倒不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恶贼长相、也没有三头六臂。沈季悄悄松了口气!
眼前两人俱是一身的黑色劲装,被后来的黑衣人口中称“爷”的就站在沈季身前一尺不到的地方,身量高大,沈季平视着的是他被巴掌大的腰封束好的半截身影。另一个点亮油灯的长得肩宽腿长,五官俊朗,面无表情。沈季分明嗅到从他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细看,左边手掌指尖有血液在缓慢滴落——他受伤了。
看到沈季如此老实、也许是被吓呆了,黑衣人施施然收回了用来威胁沈季的匕首,抽回时顺手在沈季的肩膀上擦拭了几下——沈季低头一瞧:洗得泛白的里衣上面分明留下了红色的血迹!他心想真是要被杀人灭口了么?
对方看到沈季的眼中重新泛起了泪花,颇为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一般点了点头,转身去书桌前的椅子坐了,抬眼瞧见沈季坐在床上瑟瑟发抖、蓬头乱发、苍白着脸泪流不止的样子又看不惯了——男儿流血不流泪,哭得这巴巴的样儿跟娘们似的!
“哭什么?安静!”被黑衣人一身断喝,沈季不敢不从,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心想自己如果真的死了,大哥可就一个人孤伶伶活在世上了,想想就难受得紧,自己好歹得争取一下活路。打定注意,思考了片刻,沈季小心翼翼抖着声音地开口道:
“别杀我,求求你们!我会把家里的银钱全给你们,我是大夫,还能给你们治伤,不会告诉别人你们的任何事情,我发誓!”说到最后沈季忍不住哽咽,为了让对方信服,他还举起了右掌发誓。
椅子上的黑衣人——契国七皇子李翼,此时端坐在椅子上,头发尽数束起,天生贵气逼人的眉眼此时却格外苍白、阴沉如水,盯着沈季一言不发。
“真的!我说话算数,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我这就把银子给你们拿出来。”沈季看对方半天不开口,心中猜测对方是在怀疑自己的话,生怕对方翻脸一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他急忙赤脚跳下床,跑到右边的木柜中,取出装钱的木匣子,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匣子,双手捧到李翼身前——
“全部都在这里了,放过我吧!”沈季小声哀求着,心道真是人在家中安睡,却灾难从天降。这些银子是沈家多年的积蓄并穆东投军后的大部分军饷,沈季经常盘算、慎重藏好,今天为了保命,尽数拿出也是心疼得不行,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个道理他懂。
李翼听完脸顿时全黑了。
“老三,难道爷瞧着就这么像打家劫舍的毛贼?”根本懒得碰沈季奉上前的钱匣子,李翼淡淡出声询问身旁的黑衣人蒋锋。
“不,爷当然不是毛贼。”被唤老三的蒋锋认真回答。
嘎!深更半夜闯进我家里,一身的血腥味还拿着匕首抵着我的脖子,不是毛贼、难道是进错门?沈季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此时看到这两人也没有伤害自己,两人还有应有答的,沈季只能紧紧抱着钱匣子站在一旁。
“爷,您得歇会儿,内伤必须及时调养,拖得太久恐怕伤了根基。”李翼手下有几个贴身侍卫,这个排行第三的名唤蒋锋,为人忠诚、能力超群,嘴巴严实,十分得李翼的青眼!
“哼,这次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要揪出那内贼,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李翼这次吃了不小的亏,心中暗恨。抬眼看了几眼身旁身量未成、细瘦单薄的少年。想了一下便转头问蒋锋:“身上带银子了没有?”
蒋锋闻言默默从身上掏出几块小锭子,加起来约莫十两左右的样子,放在桌子上。
“就这么点啊?”李翼皱眉
“走得急,就只有这么多了,爷要银子做什么?”蒋锋纳闷,自家爷从来就没有过问过银子的事情。
李翼不答,自己身上不用掏也知道,肯定没有黄白之物,看着旁边可怜兮兮、低垂着脑袋的少年,他想了想,干脆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并先前拿来威胁的沈季的匕首带着鞘,一同跟银子放在桌上。
“听着,爷就是想在这里歇歇脚,横竖不过几天的事情,既不抢钱也不杀你,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老实点儿,否则爷不介意多杀个把人,听清楚了没有?”李翼眯着眼看沈季。
“听清楚了,你们好好歇息养伤吧,我不会出尔反尔的,定不会吐露一个字!”沈季吁了一口气——万幸,还好不是杀人灭口。
“识相就好,做得好后面爷还有赏。”
沈季心中发苦,口中只得应下,心想谁要你的赏,你带人立刻走了就是最大的赏了。
“去准备点吃的,爷要沐浴,老三跟着他,发现不对劲立刻灭口,不用请示了。”李翼冷声开口。
阎王开口了,沈季只能先把钱匣子收好,转身准备去执行他的命令。“站住!银子和匕首不收起来是什么意思?嗯?”身后传来不怀好意地询问。
沈季只得赶紧转身,赶紧地把桌子上的银子和……那把冰凉带血腥的匕首,不敢多看,烫手般迅速收进抽屉里。偷眼瞧着阎王没有什么其他不满了,才敢走去厨房忙活。
蒋锋高了沈季不止一个头,整个人冷硬得像一杆标枪,轻易不出声。沈季走在前面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生怕动作大了被误会,被这个人给“不用请示、立刻灭口”!
端着灯盏走到厨房,两人皆不出声。
沈季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开始生火、烧水、涮锅子。心想阎王也没有吩咐要吃什么,这个老三也没有开口,可万一做了他们不爱吃的东西,估计又麻烦大了。想了想还是得问问,这俩人凶神恶煞还带着伤,有可能背了不少人命啊!
“这位……大哥,我家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吃的,*蛋面条您看行吗?”沈季小心翼翼地发问,今晚连带惊吓,他也觉得饿了。
“随便!别怕、只要你听话就没事了。”简单地安慰了一下这可怜的小子后,蒋锋怀中抱着长剑,受伤的手垂着,笔直地杵在厨房门口看着沈季。
得到了答案,沈季开始安心忙活起来,心想这可是你的同伴点头的,阎王你不喜欢鸡蛋面条也不能怪我了。
蒋锋此时很疲倦,身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失血和饥饿让他的状态很差,看着眼前的少年忙碌,心下意外,这小子下厨看起来挺利索的。
面粉取出适量,加水,鸡蛋两个、盐适量,和匀后就醒着备用。
用花生油和老葱爆香了锅,加水适量。接着把醒好的面团揪成剂子,看着锅里的水开了,开始拉面条,面条下锅后捣散,着手细细地切了些碧绿葱花。
面条煮好后,滴入香醋更加开胃,此时沈季觉得自己饿得更厉害了。悄悄咽了咽口水,拿出三个大碗,将面条盛出,想了想,自己那碗还是少一点吧!撒上碧绿的葱花,他把面条和碗筷在饭桌上摆放好,蒋锋沉默跟上。
“大哥,可以吃面条了!”沈季招呼人坐下吃面,心想自己定要做到让他们都满意,生不出对自己的杀意。
蒋锋盯着他,不动,眼睛转了一下前面的房门。沈季了然,“我去叫他,稍等片刻!”沈季说完深吸了口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从来没有觉得脚步如此沉重。
轻轻地敲敲房门,沈季不敢立刻开口,心里怄得不行“这可是我的家,我的屋子!”
“爷,可以出来吃面条了!”他听到那黑衣人老三也是这么唤他,自己叫一声“爷”应该不会错吧?沈季有些惴惴不安。话音落下,过了片刻李翼才走了出来,还是面无表情。
沈季瞧着他走出来,赶紧让开,不敢抬头看他。李翼俯瞰着那低垂的脑袋,也不出声,抬脚就看着前面光亮的地方走。
走到饭桌前,自发在主位坐下,盯着三大碗面条,连日的奔袭、有一顿没一顿的,看到这正经的吃食就饿得很。香味浓郁的面条、绿油油的葱花,闻着很不错——只是……三大碗?三个人的份量吗?这是要一起吃啊,这小子真有意思。
“你先吃!”李翼命令沈季。
我?我先吃?沈季想我怎么敢。
可又不敢忤逆他,沈季只好在李翼右手边坐下,其实他真饿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似的。
端起碗、拿起筷子,沈季看着李翼,讷讷开口:“吃吧,面条要坨了!”——没反应?还是不吃?难道还怕自己下毒不成?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面条我自己也要吃的,下毒不一块儿死了吗?重点是我也不会跟你们一样,滥杀人命!”沈季赌气一般,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也懒得看李翼两人!
片刻后,李翼才出声“吃吧!”拿起筷子,挑起面条放入口中。蒋锋看李翼动筷了,这才坐下,用没受伤的右手吃起来。
此时沈季已经呼哧呼哧下去半碗,抬起头来看他们。怔住了,看来这两人真是饿坏了,那狼吞虎咽的架势,跟这样的人一起吃饭就是香。可看着那老三一只手躬身吃面总是不方便的,还得放下筷子才能端碗喝汤,沈季毕竟年少心软,想着这个人只是听命于人,做什么坏事都是身不由己啊!不禁开口说“吃完我给你看看伤吧,我家寻常药材都有的,你还在流血呢。”
蒋锋速度惊人,一只手也比沈季吃得快,此时已经喝完最后一口面汤,闻言微微吃惊、扬起眉看了沈季一眼,转而看向李翼。
李翼也已经吃完面条——“嗬,饿死鬼投胎!”沈季心下吃惊。
“给爷备洗澡水,给他看看胳膊,老实点、仔细你的小命!”李翼再次出声,除了命令就是*裸的威胁,说完也不看沈季,抬脚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