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月流春
哪知就在这一刻,那沈季就开始冲着李翼大喊大叫:
“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我的家不欢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现在马上滚,离开我的家!”沈季哭了好一会后才缓过来,气顺了,说话也流畅,开始嘶喊着,把心里的话都吼出来,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蒋锋立刻后悔自己没有早下手,这小子是在找死啊!
他赶紧动手,单手捂住人的嘴,免得他说出更加不好听的话来,发力把沈季整个人带着往后拖,准备先把他带走。
蒋锋边后退边对李翼说:“爷,不过是乡野小子,什么规矩也不懂,属下这就把他带走,您好好歇着!”说完第一次不等李翼回应,就急忙忙把沈季带走了。第一次,他不想看着有人受到王爷的责罚,也许是看在他昨夜帮自己疗伤的份上吧!
李翼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当面这么痛骂过,脸黑如锅底,如果不是蒋锋把人带走,他真有可能忍不住动手揍沈季一顿。他心想:爷手里杀的人还更多了,不过两只小老虎,你就跟个娘们一样急白赤脸的,哭得花猫似的,简直不像个男人!
蒋锋把沈季一路拖到自己先前练功的草地后,才松手把人放在空地上,料想隔着山溪和空地,他还想哭就先哭个够吧!哪知刚松手那小子就跳起来往对面跑,担心他再跑到王爷面前胡说八道,小命都有可能不保,蒋锋只好再次把他拎回来控制在空地上。
沈季几次起来准备回去找李翼理论,都被蒋锋单手轻松挡回,如此三番两次之后,他终于绝望地躺倒在草地上,手上还是不撒手,紧紧抱着两只小老虎,再次哭了起来,这次纯粹是伤心的泪水——觉得自己太弱小,连别人一只手也抵挡不了!
蒋锋站在旁边,沉默看着少年躺在草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两只老虎,活在世上一遭,还会有人因为祂们的死亡而如此痛苦不舍,不像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是贺州将军府的家仆,后来因为骨骼修长、协调性好、忠心踏实,就入了侍卫营,开始没日没夜的苦练武艺。再后来被原来的主子孙仲涛将军分给了自己的外甥——也就是七皇子李翼,这一系列的安排他只能接受、或者说是心甘情愿地接受,否则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至于身世,倒是听原来将军府的管家刘伯提过,据说是因为贺州战乱、他家人在饥荒中准备举家迁徙他乡,家里孩子太多,带不走尚年幼的他,只能卖给将军府,当个小厮家仆也比饿死强。
“蒋锋”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府里启蒙的拳脚师傅赐下的,他师傅姓蒋。之前则因为在几个出色的侍卫中排行第三,于是三儿、三弟、三哥的被叫了好几年——这就是他这么轻描淡写的的小二十年,如果哪天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痛哭上一场、或者说会有几个人知道……
看着少年哭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蒋锋意外于一个男孩也这么能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这小子估计也差不离。
“别哭了!”蒋锋皱眉开口劝导。
“呜呜呜呜……为什么……要打死我的老虎呜呜呜呜……”一连串的哭声。
又过了一会,蒋锋蹲下去拍拍沈季哭得抖动的背,再次开口:“爷不是有意出手的,现在哭也于事无补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滥杀无辜,不是好人呜呜呜……”还是一连串的哭声。
不善言辞的蒋锋也不知道怎么开导他,只能蹲着看他哭。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要不这样吧,有机会的话我给你重新买两条老虎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着沈季哭得这样伤心。
“不要呜呜呜……连小虎和巴图我都没有照看好,哪里还有脸再养两条?你当我跟那人一样、不把性命放在心上呢!”
“……”这样也不行?蒋锋真是没辙了。
“老三回来,不用管他,他愿意就哭个够!回来给爷弄点吃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李翼站在在院门口喊,常年混迹于军营,他看着沈季那动不动哭、喊的样子十分动气。
——如果你沈季是爷手下的兵、如果你成了爷的手下,像今天这样的表现,哼哼,必须动军法,廷杖都得给你打断!非得治治你的性子,爷让你碰到点事情就哭闹打滚、撒泼耍无赖!
可惜这沈季不是贺州军营里的兵,只是青城县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没有立场下狠手打磨他,自己还住着人家的房间,李翼气呼呼的回屋去了。
王爷有吩咐,蒋锋只得先回去,想着一会儿弄好了吃的再过来看看沈季,哭着哭着,他应该自己会停吧?
“我先回去弄点吃的,一会儿你自己回来吃早饭。”交代完蒋锋就得先回去了。
从小独立生活,身边也没有人专门照料,是以简单的饭菜蒋锋还是会弄的。他走近沈家厨房里,先四处查看了一下,拉开厨房里的大木柜,发现里面三层的木柜子里真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最上面是一小包一小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或者布包,不用打开,就闻到了蜜饯、果脯之类的甜香气息,看来这小子真是喜欢吃甜腻的零嘴啊!
第二层是一个个的瓦罐,掀开几个发现是各种各样的豆子,黑豆、黄豆、红豆、芝麻、花生之类的。
最下面是几个大号胖肚子陶罐,还是散发着蜂蜜类的甜蜜、悠长的香气。看完了之后蒋锋果断关上了柜子,这里面就都不是主食。也不知道这小子花了多长时间才攒下来这些吃食。
后来蒋锋根据昨晚的记忆,从角落里取出一些面粉、几枚鸡蛋,开始生火、烧水,把鸡蛋磕进面粉里,因为他有个胳膊受伤了,单手搅动挺费劲,花了些时间才把面团勉强揉得三光,盖上盖子让它醒一会儿。
接着他出去院子里准备摘几棵菜,蒋锋仗着身量高下意识往山溪对面看去,发现沈季已经不在那里了,难道已经回屋了?不错,想开了就好,男子汉大丈夫、哪怕天塌了也要当被子盖才是!
打水随便涮了几下手里的白菜,回厨房去,把面团按平、摊宽,切成粗犷的板面,丢下锅,跟着感觉走,倒进油盐酱醋,最后白菜放下去就成了,非常简单快速地搞定了早饭。
蒋锋把面端出去,先请李翼用早饭,他以为沈季躲房里赌气呢,谁知道进去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影,心下奇怪,这人是饿着肚子上哪里去了?
刚想出去转转,正在大口吃面的李翼就“啪”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开口把人叫住,“老三别管,这是他的家,饿了自己还不懂回家吃饭啊?惯的他!爷就看不惯,如果这是咱们贺州的兵,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了!你过来吃面吧。”
——可他就不是贺州的兵啊王爷!
没法开口反驳自己的上峰,蒋锋只得先坐下吃面,想着一会儿吃完了再去找找看。
谁知道吃完了恰好接到紧急飞鸽传书,事关此次千里迢迢来到丹州的任务。蒋锋只得先将沈季抛到一边,和李翼仔细商讨起对策来,反复地推敲、筹划,时间过得飞快。
早上蒋锋离开后,当时留下沈季一个人躺在地上哭,直到嗓子有些哑了,眼睛又涩又痛,彻底发泄过后,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坐起来发了会呆后,他哽咽着爬起来,身上都是草屑,头发乱蓬蓬、脸上布满伤心的泪痕,抱着老虎摇摇晃晃地朝对面走去,却不是回家,而是绕过院子拐了个弯登上了后山。
圈养这个大夫 第6章 墓前劝慰
只觉得天都塌了一个小角,心中好不容易亮起不久的光又消失了。沈季大哭完之后觉得心又木又空,木然抬着步子往自家后山走。此时早饭也没吃,他现在的悲伤感觉把饥饿暂时盖住了。
他既恨自己睡得死,贼都出现在跟前了才清醒过来;又恨自己不把小虎和巴图安置好,要是放在自己房间跟着一起睡、那自己及时开口就很有可能保住祂们的性命了。
当然,最自责的是自己太弱小,明明知道凶手就在眼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刚才还丢人的在仇人面前哭了一场,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本来确实是想着厉声质问他、再勇敢地开口把他赶走的,为什么张口反而哭了呢?
少年觉得很惭愧、十分丢人!
垂头丧气迈步上山,这是沈家开垦种植多年的药草园子,种植的都是些寻常药材,连翘、补骨脂、芡实、黄柏之类,还有沈季平时当零嘴儿的枸杞,特意在边上种植了长长的几篷,现在入秋了,已经有不少红彤彤可以采摘。不过他此时没有心情,只想着找个地方把小虎和巴图好好安葬了才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双亲的墓地前,沈季独居的时候刚开始晚上总是有些害怕,不过每次一想到爹娘就在后山上看着自己,默念几遍也就不怕了。
黄土一堆、阴阳相隔。
三个多月前,沈季在怡安堂几位叔伯的帮助下,把沈父葬下了,跟沈母是夫妻合墓,生同衾、死同穴。
墓地新土还是十分松软的,沈季把小虎和巴图放下,找了根枯树枝,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着这俩小家伙调皮得很,离得太近了会打扰爹娘安眠,还是要有一段距离的,最后沈季选定了东北角偏远处的一丛杜鹃花下,小虎和巴图肯定喜欢,又阴凉、又有花儿叶子玩闹、跑出几步就是空地,随意怎么打滚都足够了。
后山土壤稀松,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挖好了一个够深的坑,沈季含泪,把小老虎们放进去。特意让祂们彼此依偎着,就像平时睡觉的样子,再掩上土,上面捡了石块垒了做好标记。
然后他回到爹娘的墓地前面,沈季忍不住膝行几步抱住冰凉的墓碑,好像回到从前趴在二老膝前撒娇的时候。但是他不能哭,爹临走时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哪怕自己其实并没有这么优秀,也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才能无愧于爹娘的殷勤期望。
“爹、娘,我让小虎和巴图来陪着你们吧,祂们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只是偶尔有点吵,让祂们跑几圈就好了!”
沈季慢慢地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告诉爹娘,此时此刻下定了决心:等送走了家里两个不速之客后,他就准备收拾包袱住进怡安堂去,给世伯李肖当学徒,一个人住在家里,已经不是那么安全的了。
李翼已经吃了午饭,蒋锋给沈季留了一份,他原以为那小子一会儿就想开了会自己回来的——面对生气闹别扭的少年,他和王爷一样没办法啊,还是按照爷说的,让他哭个够,累了就自己会回来的。
至于担心沈季报复、泄密的什么的,俩人已经笃定,沈季不会这么做、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清澈的眼神最不会欺骗人,两个人精都看透了沈季的本质: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害人之心,防人之意也不怎么有。何况他什么也没有带,肯定会回家的。
李翼突然想到——
“老三,他不会是想不开吧?难道还做傻事去了?爷不就情急杀了两只老虎吗?”李翼虽然知道自己理亏,但长期身居高位,还是让他保持了一贯的高姿态,只是不敢置信地猜测。
蒋锋沉思了片刻道:“爷,这倒不至于。小孩子心性,可能沈季跟那老虎玩得比较好吧!”
这还“不至于”!爷看着不像死了老虎,倒像是死了亲人,沈季巴不得找我拼命呢,李翼心里暗暗想到。
“算了,咱们去瞧瞧,看沈季那小子躲哪儿哭去了。”长叹一声,李翼本质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虽然上了战场对着敌军、下了对着政敌,他可以心狠手辣,可对着萍水相逢的沈季,他并不想把他怎么样,逗弄恐吓、不过是制造点小乐趣罢了。
两人走出院子,循着泥土地上的足迹,一路绕过沈家围墙,拾步上山,看到了那山坡上明显人为种植的药草,后山就是个不大的矮山坡,小小转了半圈,就看到了沈季,俩人一时无言——
那是一块墓地、明显下葬不久,土壤泛新、挽联、幡、鞭炮都还是很新的痕迹,那身穿旧青袍子、抱着墓碑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单薄背影就是沈季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堂堂端王、威名在外,现在搞得好似欺负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似的!主随俩人脸上都不好看,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看就沈季一个人在家,倒下了估计也没有人知道。
慢慢走近墓碑,仔细辨认,这分明是沈氏夫妇的合葬墓,属于先后,新刻上的显考一栏,卒于三个多月前。叹了口气,李翼心想这小子原来已经父母双亡,怪不得这么大个宅子,就住着他一个。
“老三,先把他带回去吧!”李翼说完又看了一会,转身自己先下山了。
蒋锋上前拍拍沈季的背,其实当时沈季是哭累了,饿坏了,倒地昏睡,被人折腾醒之后,想做点什么也没有力气,饿过头了胃部都有点抽搐——只能闭眼不看他人,心想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们的!
“回去吧,两顿没吃你不饿?”蒋锋皱眉耐心开口劝慰。
“哼!不用你管,饿了我自己会回去的。”沈季死鸭子嘴硬地梗着脖子。
蒋锋手板着他肩膀一把将他翻过来,看到一双红肿的眼睛怒瞪着自己,不禁莞尔,“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气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要服输,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沈季顿时拍掉他的手倏然坐起来,生气地说:“那是因为他仗势欺人,以强凌弱,欺负我不会武功!”
“如果你想不被欺负,也可以习武。”
“……”沈季小时候好奇跟穆东练过几天,不过那时他太贪玩,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很快就对习武失去了兴趣,不了了之。
蒋锋把他拽起来,看他蓬头乱发、沾满草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他头发上的枯草拿下来,拍拍他的头,“怎么?叫你回自己的家也不敢了吗?男子汉?”
圈养这个大夫 第7章 针锋相对
“开玩笑,这怎么可能,我只是出来走走罢了!”沈季对于自己的家还是非常守护的,现在他决定立刻就赶回去,不能让那七爷太好过。
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率先踏入家门——沈季扫了一眼,没发现李翼的踪影。
先回房去整理一下狼狈的自己,沈季的斗志慢慢回到了身上,小狗们已经在后山长眠,可凶手还霸占着自己的家不肯走,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避避风头。可这是自己的家,如果被恶棍一把火烧了、或者毁了,他拿什么脸面对哥哥呢?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
——我才是主人,必须过得比你们都好才对。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伤害自己的心,那就好办了,我只当你们是借宿的可怜虫!
昂首挺胸大步走,沈季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视坐在书桌前的李翼为无物,首先抱起自己的钱匣子、再把抽屉里哥哥的书信都拿出来,打开衣柜,找出常穿的几套衣服,揣上东西走出去,也不把门带上——虽然他无法驱赶对方,可重要的东西还是自己收着好了,免得丢失。
“嘿!你这是干嘛?”李翼乐了,看着沈季一连串的举动,忍不住抬脚跟着他出去,毕竟他是契国最小的王爷,年纪也不大,此刻被勾起了兴趣,心里好奇那小子究竟想干嘛呢?
沈季把贵重东西都妥善放置在爹娘生前居住的屋子里,再拿出锁认真把门锁上,余光暼见李翼在旁边盯着看,他故意大声说:“我这锁防小人不防君子!”
“难道谁还看得起你那点银子?可笑!”李翼心想就你还想气我。
“哼!说得你多有钱似的,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还下毒手害了我的狗,你说说你给了我多少银子?”沈季立刻毫不客气地反击。
呃、当时确实只带了十多两的现银,李翼头一回后悔身上没带多些银子,要不这时就可以拿去堵住这小子的嘴了。
“爷说过会再给你一笔银子,就不会食言,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现在没有,你就是再来次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李翼恶意满满地抓住沈季今天的失态大哭刺激他。
果然成功地看到对方脸皮红涨、强撑着丢下一句:“记得给银子,食言而肥是小人!”就落荒而逃。
李翼得意地笑着转身回房,觉得这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季一路跑进厨房,心中咒骂李翼,这么丢人的事情居然还要再提,讨厌鬼果然是就是讨厌鬼,简直可恶至极!
蒋锋正在切个萝卜——任意斩成块状罢了,看到沈季跑进厨房,抬头看来他一眼,没出声。
沈季心下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大个子还会做饭?不过此时他只觉得自己饿得眼前发晕,都有些冒金星了,他急匆匆地问:“今晚做什么吃的?”
“饭蒸上了,从你院子里找的萝卜和青椒,还有腊肉。”
“嗯,你来切好等会儿我炒菜,我得先吃点,要饿死人了!”沈季大胆使唤蒋锋,他开始觉得这人也没什么可怕的,自顾自先去柜子翻吃的了。
柜子里塞得满满的,沈季平时像个松鼠似的,好吃的都存了不少。翻了一会,给自己拌了蜂蜜茯苓水喝着,忙忙地往嘴里塞牛肉干,食物下肚好一会儿才觉得胃不再抽搐,抬起头问埋头切菜的人:“你要不要吃牛肉干?”
此时已经蒋锋切好了萝卜和腊肉,在切青椒,头也不抬地说:“我吃饭。”
谁知道话音刚落,沈季已经把肉干放到他嘴边,蒋锋只得张嘴吃下,心中想着这小子情绪倒是去得快。抬眼看昏黄的油灯下,沈季眯着眼在吸吮自己的手指头,格外满意和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个真好吃,怪不得五百文只能买半斤呢!”沈季很是感概,小心的把剩下的肉干包好放回去,舍不得吃太快啊。
看到菜都切好了,沈季挽起袖子,迅速涮锅,荤油化开腊肉炝锅,不停翻炒至腊肉鲜香油亮时放入青椒,翻炒均匀,撒少许水,焖了片刻待青椒变软就出锅盛盘;沈季肚子还是饿,连锅子都不涮,顺手把萝卜块放进去,翻炒、放入盐适量,再加入水。他想喝汤,炉灶火旺得很,煨至汤色奶白、萝卜透明时,撒了点细姜丝就可以了。
看了看,觉得三个胃口都不小的男人两个菜实在不够,何况一个还是汤,吃不饱很难受,一晚上睡不好。沈季想了想,踮起脚尖从柜子最上面,肉疼地捧出一个细眼小圆竹篓,打开上盖,里面是沈季刚晒好不久的小鱼干。
都是山溪里的拇指大的鱼,可难抓了,沈季在山溪一处狭窄地段,围追堵截了半天,才抓回来小半木桶,细细的去了腮、苦胆。新鲜的油炸、熬汤,十分的鲜美清甜,没有腥味。剩下的晒干,只得这么点了,留着平时佐粥的。
沈季拨出一些鱼干放在盘子里,看了看,忍不住抽回几条,再拿出一两条。涮锅,放入适量的油,开锅后放入少许的大蒜和姜丝,鱼干翻炒几下那香味就出来了,最后滴入一些酱油,出锅盛在盘子里金黄香酥、还滋滋作响。
蒋锋帮着把饭菜摆好,沈季把酥炸鱼干端出去时,看到李翼已经坐下了。
哼,打定主意轻易不和他说话!
沈季刚把鱼干放下,李翼就端起碗开吃,筷子首先夹了鱼干,先是一筷子、然后又是一筷子、再是一筷子。沈季看到圆瞪双目,立时也不出声,低头跟比赛似的,吃得飞快。
风卷残云,三个人把饭菜一扫而光。
喝了杯清茶,和得力手下商讨了些事情,李翼这回不折腾沈季了,自顾自熟门熟路拿着衣服去沐浴,不想再看到对方被惹急了就得哭一场,他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
可走到门口时,李翼看到里面分明亮着灯,还有水声,料想是沈季了——得,爷让你!
转身出门,准备去前面小溪冲两把就行了。
月色清冷明亮、慢慢升起,山谷中除了鸟鸣虫叫之外,只听到眼前潺潺溪流淌过。
在一处齐腰深的山溪中,蒋锋正在清洗,看到李翼走过来,挺好奇的,昨晚不是泡热水澡去了么。
“别看我,那小子先挤进去洗着了,估计是故意的呢!哎这水凉不?”李翼把衣物抛在溪边石头上,一边脱衣一边问。
“还行,比饮马河暖和。”
“那能比吗?咱们那儿冰天雪地的!”说话间,李翼已经赤身踏进溪流中,俩人都是边塞的将士,感觉南边的这条小溪流水温也非常合适。
“爷,什么时候启程去离都?”离都是夏国的都城。
“不忙,上次败露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已经留下周波和左镇在离都查明真相,咱们等万寿节前几天再汇合礼部侍郎,以使者的身份入都!”李翼头枕着块石头,感受溪流不急不缓地冲刷,望向天幕中的闪烁星光。
此次他们出现在青城县,身份是保密的,几人混编入契国礼部,表面是作为贺夏国新王万寿节的使者,暗地里则是接了密旨,契皇命令李翼想尽办法接触夏国三皇子,暗中表明契国对他的支持,趁着夏国新王刚登基之时不稳定的朝廷,尽量搅浑了局面。
皇家无手足,皇子谁都有资格继承大统,就看谁会谋划。如今登基的太子和夏国二皇子是一母同胞,李翼的三皇姐正是当今的夏国二皇子妃。而夏国三皇子杨奕安是一贯的野心勃勃,一直怨恨自己的父皇,为何执拗于嫡、长、庶、次之分,如今契皇派李翼出行,正是存的挑拨离间之心。
“难道三公主真的……?”
李翼叹了一口气,只说“随时和周波、左镇联系着,如果查到公主头上,就、就见机行事吧!”
契国三公主李芷现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取名杨钦,女人有了家庭和子女,心就无法偏向自己娘家太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正是非常贴切的。
当时李翼带人先行潜入夏国离都,周旋了几日,成功和夏国三皇子杨奕安有了接触,最后准备撤退时却时遭到了追杀,后来查明是他的三姐夫、二皇子杨奕修派出的杀手。
虽然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尚不清楚,可从前李芷在闺阁时、姐弟感情尚可,这位公主温柔端庄,母妃为贤妃,幼时对自己也多有照拂。这次父皇下密旨让自己来执行这项任务,李翼心里非常苦涩,自己本来就偏安贺州一隅,态度很明确,这些年远离兄弟之间的结党营私,曾经明言他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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