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宝饭
黄莲讪笑:“那行,顺便拜望一下。”
来到主屋门前,里面立刻又想起喝骂声:“王八蛋!狗贼!想饿死老夫?这事儿让桑田无知道了,非扒了你们的皮!”
吴升向黄莲解释:“刚缓过劲来,怕他肠胃不适,只能先用粥顶着,看情况慢慢再加,否则会出问题。”
黄莲点头:“二师祖中气很足,这骂声一听就是恢复得不错。吴兄辛苦了。”
吴升道:“无所谓辛苦,我在琢磨给他调点药煎了喝,这位前辈肝火太旺,总这么爆脾气,伤肝伤脾。”
黄莲道:“也好,我这就禀告老师,若伍兄真能治好二师祖,什么药都好说。”
吴升道:“总之一起努力吧。”
黄莲走后,吴升写了个药方子,送到老头眼前:“前辈过目,这方子如何?若没什么问题,晚辈明日就照此抓药!前辈放心,晚辈在家乡行医多年,丹道和医道都是有些名气的,绝不会开错了药。”
当晚,景悦核准了吴升的药方,并且照方送来药材。吴升煎了浓浓一碗端进屋子:“前辈,该吃药了。”
老头拼命反抗,奈何毫无希望,终于还是被吴升捏住鼻子灌了下去。
这药的确是好药,能降肝火,能清神宁气,任谁检查药方都说不出什么。唯一的问题,就是吴升将炼丹的投料之法加入其中,他不是一锅煎的,而是按照某种顺序添加。这么一按顺序添加煎熬,药就太苦了,苦得老头欲仙欲死。
折腾半宿,老头缓过劲来,有气无力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侍丹,这是侍丹?是谁让你来的?”
吴升道:“之前那么多侍丹之人,不都是受了你老人家的谩骂羞辱才告辞的吗?既然他们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没有用,那我当然要换个法子了,您老说对不对?派我来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三高师了。他告诉我,一定要照顾好前辈,放心,晚辈一切都是按医理来的,前辈伤病倒在其次,关键是肝火太盛,这个病不好治啊。”
老头眼中满是怒火:“你待如何?”
吴升道:“我要一个尊重。”
“什么意思?”
“很简单,相互尊重,你尊重我,我才能尊重你,平时好好说话,嘴里不吐脏字,有事说事,大家相安无事。如果前辈不尊重晚辈,晚辈就只能让前辈吃药,就这么简单。”
一品丹仙 第八十五章 前倨而后恭
相互尊重是一个持续的过程,需要慢慢磨合,尤其是对两个陌生的人,哪怕在吴升的努力下,也过了将近半个月才完成了相互尊重的第一步:东篱子不轻易张嘴就骂人了。
为此,吴升付出了不少努力,为东篱子煎了三次药,陪着老头一起饿了两回肚子。
东篱子终于能下榻走路了,以他炼神境巅峰的修为,又不是什么大症状,这么长的恢复时间还是慢了些,吴升鄙夷之。
在他能自行出屋之前,吴升特地去拜见了一次三高师景悦,只为请辞。他表示,给东篱子侍丹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忍受谩骂和羞辱也就罢了,关键那老头还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说宗门要他死,说吴升给他吃的药是毒药。
他向景悦诉苦:“晚辈知道东篱子前辈心智有些迷失,但总这么说下去不是办法,久而久之,流言四起,假的也成了真的。晚辈一人也无妨,就担心连累了丹论宗的名声,连累了景师,晚辈毕竟是景师安排的侍丹。”
景悦再次安抚:“宗门自有宗门的规矩,后山之事,很少有人敢在宗门嚼舌根,况且我那师叔是何情形,我们都清楚,断不会迁怒于你,放心就是。。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确辛苦,更遭了不少委屈,我都看在眼里,还有什么难处,尽可一并道来。”
末了,先行一步告状的吴升不仅将老头的申诉机会给打没了,而且收获一金打赏。有黄莲和彭元寿不时探望,他平日里的表现自然错不了,都看在景悦的眼里。
吴升提前打好了埋伏,等了几天,能够下地走路的东篱子却没有跑去前山告状, 他这是认命了?还是有什么诡计?
于是吴升悄悄跟了他几天, 发现东篱子的活动轨迹如下:
辰时在松林中散步, 顺道捡拾松果,通常捡上一堆后,就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的打树枝、打鸟、打鼠兔。
巳时前往书房, 回顾和修改以前写的过往历程和心得,然后再续上几段新的文字——目前已经写到了十年前。
午时用饭, 吃完吴升准备的饭食后, 回主屋休憩打坐。
申时进入丹房, 点燃柴火,就着满屋子的瓶瓶罐罐折腾, 可惜瓶瓶罐罐里都是各色泥土灰沙,没有任何灵材,东篱子气海又被封住, 不可能炼出什么东西来。
每逢这个时候, 吴升就来到门前观看, 等他折腾完后, 进屋查看他烧出来的灰土块。
酉时,东篱子或许会去后山的小孤峰登顶, 攀爬危岩峭壁,于绝顶处俯瞰落日余晖下的万山红遍,一坐就坐到天黑。
然后, 他会借着月色下山,回到园中, 看一看厨灶中有没有吃食,有就吃, 没有就回屋睡觉。
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尊重人,不理睬吴升, 总之不说话,见了面就当没见着。两个人之间从势若仇寇而到形同陌路,好似活在同一个地点的不同两个世界,有交叉,却没有交集。
有两次他从后山下来晚了,吴升没有留饭,老头也没如往常一样回去睡觉, 自己去洗米煮饭。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证明,他不需要任何人侍奉。
冷战了一个月后,吴升开始进入东篱子的丹房,将那些瓶瓶罐罐收拾一番摆好, 取出灵材炼丹。
配料、投料、控火,一个时辰后开炉,一股清香在丹房中散逸开来,炉中躺着三枚温热的生骨丹。
东篱子倚在门前,默默的注视着吴升炼丹,一句话也不说,丹成之时悄然离开。
吴升也不理他,用刚削成的小竹管将生骨丹收好,封住,刻上丹名,取了片竹简写明用法,放置在清理出来的丹架上。
次日,吴升又开一炉,东篱子依旧斜靠在门前默默观看,看罢离去。吴升将这瓶乌参丸同样留在了架子上。
接着是大黄丹、静宁丹、凝香露、风湿丹、驱虫丹,乃至化疗丹、护脉丹,九瓶灵丹都整齐码放在架子上,丹房终于有了一些丹房的气象。
这天,东篱子进了丹房,站在丹架前一瓶一瓶看了过去,时而打开丹瓶嗅一嗅丹香、望一望丹色,时而取过竹简琢磨上面的说明文字。
在丹架前伫立良久,银白的胡须颤抖不停,忽然转身,飞快挑选着旁边盛放着的不同泥土,将其送入陶罐之中,生火炼制。一番操作极为流畅,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偶然展露出自己身为丹论宗二师祖的峥嵘。
但开炉之时,炼成的依旧是土块。东篱子望着这焦黑的泥土,忍不住将陶罐砸得粉碎。
晚间,东篱子下山回来,脸上满是伤痕,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是上下小孤峰绝顶时不慎摔伤的。他也不吃饭,回到屋中闷头便睡。
吴升进门,在床塌边放下一瓶灵丹,一碗米粥、一盘腌肉。
东篱子从被褥中伸手,将丹瓶取过来,见其上刻着“生骨丹”三个字,一骨碌爬了起来,倒出灵丹在伤口上涂抹。
涂抹完毕后,将丹瓶抛出房门,叫道:“休想诳我!”
次日,东篱子来到水缸边,对着里面的自己打量良久,又来到丹房前,他想再重新看一遍生骨丹的文字,再嗅一嗅丹香。
丹瓶就在丹架上,正要伸手去取生骨丹时,发现旁边又多了个丹瓶,却没有名字,也没有说明。
好奇之下,东篱子将这丹瓶取过来,拔开塞子倒出丹丸,一枚泛着紫光的灵丹躺在手心上。
东篱子目视这枚灵丹,嘴唇哆嗦片刻,猛然将其远远抛出门外,冲出丹房,对着远处的吴升大叫道:“你到底是谁?”
吴升走了过来,将灵丹拾起,吹去其灰,躬身道:“几年前,晚辈曾经见过这种灵丹,名壮阳丹,此丹乃中品一等灵丹,功效卓著,据说风靡齐国。当时晚辈羡慕不已,一直在想,何时才能向炼丹之人求教,未曾想,原来却是前辈。失敬!”
东篱子冷冷看着吴升:“势利小人,前倨而后恭!”
吴升笑了:“身为丹师,自是以丹术为立身之基、修行之道,面对一个只会辱骂他人、自暴自弃的丹师,我自有倨傲的资本;若是换一个能炼制壮阳丹这等奇丹的天才,让我恭敬侍奉,又有何不可?前倨而后恭,理所当然也!”
东篱子冷笑两声,质问:“这壮阳丹,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吴升道:“前辈这几日不是一直以泥土炼丹么?晚辈看过之后,便学了。”
东篱子大叫:“放屁!”
吴升笑答:“若是不信,前辈可再试一次。”
一品丹仙 第八十六章 玄鸟丹
东篱子喋喋不休的骂着“放屁”,人却在往丹房走,吴升任由他满口粗言,也不生气,跟在他后面。
进了丹房,东篱子再次确认:“你说你看了我以泥土炼丹,故此学会的?”
吴升点头:“不错。”
东篱子恶狠狠道:“放屁!怎么可能?你敢耍老夫,老夫就就就”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他也知道,吴升对他丹论宗二师祖的身份并无半分敬畏,遇到这种人,他还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拿吴升没有任何办法。
吴升却自己送上台阶:“若是晚辈做不到,就答应前辈一个要求,就算完不成,也拼死去做。”
东篱子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
吴升斩钉截铁:“我说的!”
东篱子想了想道:“若你做到了,想要什么?”
吴升挠了挠头,道:“只求前辈一件事,前辈上文写到,十年前与晋国大丹师阳皋比试丹术,双方开了丹炉,究竟如何,谁胜谁负,晚辈盼了好几天,前辈却始终不曾动笔。这真是急煞人也。若晚辈侥幸得胜,请前辈赶紧写出来,否则晚辈当真食不知味了。。”
东篱子怔了怔,也不答话,脸色木然,开始从各色陶罐中选材配比。他配比的是泥土,在吴升眼中,却逐一对应出了灵沙。
东篱子搜集来的泥土,按照不同色泽、不同粗细、不同类别进行分装,实质上就是他心中不同种类的灵材。
吴升前几日见他模拟炼制过多次,对其进行反向解析,先用泥沙颜色来与观谱表的灵沙色泽对比,发现完全对不上路,于是换做以颜色的五行属性来比对,一下子就对照了出来。
试验过几次后,根据观谱表各种色泽对应的灵材, 逐一找出合用的灵材, 再照搬东篱子的投料顺序, 试验多次控火手法,只开了五炉就大功告成,炼制出了壮阳丹, 让自己学会的丹方增加到了第十一种。
眼见着又将增加第十二种。
配比灵材时,吴升再次涌起对东篱子的钦佩之情, 因为这老头竟然从五行角度来分析灵材属性, 将一件件具像化的灵材、一株株迥然而异的灵药灵草归入不同的种类, 境界和层次陡然拔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换言之,老头和吴升一样, 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单独的灵材,吴升眼中的是不同色泽的灵沙,老头眼中的则是不同属性的五行灵性。
当然, 老头具体怎么区分, 吴升尚不得而知, 但透过灵材本身, 去看灵材的灵性,最终的效果和吴升殊途同归。于吴升而言, 观摩起来更容易,也更好记,不再被灵材的“外象”所迷惑, 直接省去了解析灵材成分的工夫。
一边观摩,一边记住配方, 然后记下投料顺序,再去记录控火手法。关于控火手法, 反而只需要记个大概,有个方向就行, 因为每个人打出的真火都不尽相同,炼丹时无法做到完全照搬,完全照搬反而是照猫画虎。
更何况老头现在无法使用真火,用的是柴火。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吴升看得出来,老头并没有刻意隐瞒、含糊、欺骗,而是尽可能的还原, 能还原多少就还原多少,动作还慢了三分,似乎也在盼望着吴升获得成功。
炼制完成后,东篱子起身, 将位置腾出来,自己退到一旁,示意吴升开始。
吴升闭目思索片刻后,道:“我需要出去寻些灵材。”
东篱子问:“需要什么?”
吴升比对着观谱表,道:“离蓝花、香芸豆和鸟羽,什么鸟都行——当然是妖禽,什么妖禽都行。”
东篱子双眉一挑,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也分不清是赞许还是怀疑,默然片刻道:“在这里等着。”
吴升任他出门,自己先从扳指中取出其他六种灵材,然后将这六种灵材配比完成。
又过了片刻,东篱子回来了,带回来一个粗陋的木匣,匣子外层刚用清水洗了一道,木纹中还透着湿润。
将木匣打开,里面正是吴升要的三种灵材。
吴升将三种材料也配比出来一份,整理好后取出丹炉,东篱子点了点头:“这尊丹炉不错。”
当然不错,龙泉宗炼虚级薛宗主的宝物——祖率圆周炉,能差得了?这可是当年濮台会盟时,死鬼云济厚着脸皮公然图谋的好东西!
吴升笑了笑,开始生火。他如今真元雄浑,用不着再倚仗天然之火炼丹,有实力完全使用自己的真火,掌控时才能更加入微,这也是丹师中高手与庸手的区分标志。
火起后,吴升回忆着东篱子的投料顺序,开始投入第一种丹料玄鹰羽。一边控火炼制,一边以太极球观想,感受着玄鹰羽中几种灵力的分离程度。
差不多了,再投第二种,同样以太极球监控着分离和再融合的状况。
接着是第三种
投料时,也根据丹炉中的炼制情况不时改变着真火的输出。
东篱子一言不发,缓缓坐在丹炉边,盯着丹炉,盯着真火,在真火的跳动中,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
直到吴升开炉,一股糊味散出,这炉丹炼废了。
吴升开出废丹后没有失败的自觉,而是望向东篱子。
丹虽然炼废了,但那是熟练度和成丹率的问题,整个炼丹的过程,吴升完成得很出色。
东篱子好似才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道:“十年前,老夫和阳皋比丹,炼的就是这玄鸟丹。此丹一月一服,可助人修行轻身之法,服丹半年,来去高下立涨两成,服丹三年,遁法大成的可能,或加一倍之机,为中品一等。燕伯侨出题,老夫当场炼成,故此胜了。”
吴升点头:“了不起!希望有朝一日,晚辈也能如此。”
的确了不起,别看只是一枚中品灵丹,却是现场出题,现场创制,现场炼成,比按照丹方炼制上品灵丹难了何止百倍,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东篱子道:“你当然炼不成,与丹法无关,境界使然。要做到这一步,不仅是丹方的问题,还有道,没有道的领悟,只是照方炼制,丹中自然无道,即便练出来,也是没有灵性的丹。”
一品丹仙 第八十七章 秋雨半山坪
这是东篱子在感慨中告诉吴升,真正的丹师,必须摸索出属于自己的丹道,将领悟的丹道炼制进灵丹中,如此才算真正的灵丹,才能当场解题、当场研创、当场炼丹,而且是当场炼出独特的高品位灵丹。
吴升沉思片刻,低头:“谨受教!”
东篱子点头道:“明日早饭不需用粥,要饼,干饼。”
吴升愕然。
东篱子起身离去,留下吴升继续琢磨,如果自己能做到当场解题、当场研创、当场炼丹,梦寐以求的九转一气丹当然也就不在话下,还用得着苦求丹方吗?
可惜东篱子话语中的意思,还是指向了修行境界,境界不到,对道的领悟达不到这个层次,就谈不上这一点。
实际上吴升正在走的也是这条路子,比如冬笋丹、化疗丹、护脉丹、驱虫丹等等,都是自行研创,但既做不到当场研创,针对的又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普通修士、普通修为,比东篱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当夜相安无事,次日一早,吴升将烘烤的干饼送进东篱子屋中,却见东篱子正在整束衣冠,穿得非常隆重。
东篱子没有用饭,而是将干饼以布包裹,放进食篮,食篮中还有一个酒葫芦。
出门看了看天色,取过墙上的斗笠背好,正要去背食篮,食篮却被吴升一把抄起来背上。。
东篱子看着吴升不说话,吴升道:“前辈打算出游?晚辈同去。话说晚辈至后山已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出去走走,就当和前辈出游,嗯,秋游!”
东篱子没有反对,当先出门,吴升和他并肩前行, 绕行篱笆墙, 向后山深处行去。
穿行于树林间, 东篱子继续捡拾地上掉落的松果,边走边打出去,击打在树干上, 发出嗒嗒的闷响。
吴升看了片刻,也捡起松果, 目标却是东篱子抛出去的松果。他真元可以外调, 松果去速甚疾, 准头又好,后发而先至, 将东篱子抛出去的松果一个个击飞、击碎。
“中!”
“再中!”
“还中!”
“我打再打哈哈”
“前辈知道这是什么玩法吗?打飞碟,晚辈家乡的玩法,哈哈!”
东篱子无语, 停手不抛了, 歪过头瞥着吴升不说话。
吴升叹了口气:“前辈当真无趣得紧。”
东篱子见他不再击打, 这才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打松果。
吴升安静的看了一会儿, 再次跟着抛了起来,却没有击落东篱子的松果, 而是控制落点,将松果抛向东篱子松果相同的方向,紧挨着落下去。
几十颗松果抛出去, 吴升愣了愣,停手驻足:“前辈, 这是树化成精了吗?”
他刚才忽然看见前方一棵松树向旁边挪了几步!
东篱子却没搭理他,继续前行。
吴升眨了眨眼睛, 松树依旧挡在眼前,并没有移动分毫。
自己眼花了
吴升追上去, 继续跟着抛松果,这回留了几分心思,抛的时候更加专心致志了。
果然
吴升疑惑着来到眼前阻挡住去路的一棵松树前,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拍了拍——奇怪,分明是普通的松树,可为何自己眼中,它和刚才那棵松树一样, 向旁边挪动呢?
吴升再次追上东篱子,继续抛了片刻,慢慢进入状态,这回他不再停下, 眼中只有松果,任凭那些挡在前方的松柏,好似脚下生足一般,纷纷挪动着前后左右四下闪开,在眼前自发开辟出一条通途。
直到某个时刻,忽然一头撞上了某棵大树:“哎?”吴升捂着额头,奇怪的望着这棵松树,刚才分明没有啊,怎么这树自己挪过来了?
再看时,自己站在一道悬崖边,脚下就是十余丈深的水涧,他刚才好悬没栽下去!
东篱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开始攀爬眼前的山峰,吴升掉转方向跟了上去。
这是古龙山第八岭后山的一座山头,山头并不高,也非绝顶,很快就攀越了过去,然后是下一座山头。
每一座山头都如龙身的一节脊骨,山上覆盖的一块块巨岩,就好似鳞甲,由此构成一条蜿蜒巨龙。八岭便是八条亘古长存的巨龙,因此而名古龙山。
攀爬到午时,于某处山头上回首向南,吴升看见了东篱子日常攀爬的最高峰绝顶,这是巨龙蜷卧时隆起的某处关节,再往南的更远处有两道山脊,好似两支龙角,两支龙角之间,是建立了数十座殿宇屋舍的前山,也是龙头。
由此下到山谷时,东篱子没有再行攀爬,而是向左侧拐了个方向,来到一座山坪前,这里形如巨龙展现出来的一处软腹,左右两侧和身后都处于裹护之中,眼前开阔处则视线极佳,可见远方的郢都平原。
这片山坪有石牌坊,牌坊内有石道,正中央是座包头石墓。
东篱子向吴升索要包裹,就在墓前将干饼和酒葫芦摆上,取出三炷燃香点了,在袅袅青烟中整束衣冠,恭敬祭拜。
吴升连忙后退几步,凝视墓碑,墓主人名“宋毋忌”。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从立碑的刻记上读到,立碑之人正是大丹师桑田无,桑田无称其“吾师”,附碑的名姓里,也有东篱子。
待东篱子祭拜完毕,吴升也跟着祭拜一番,其后陪着东篱子将灰草扫拾干净。
扫完墓后,他坐到东篱子对面,东篱子将祭拜的酒葫芦收回来,跟墓碑上、坟头上倒了半葫芦,自己饮了一口,递给吴升。
吴升饮了一口,眼望山下辽阔的郢都平原。此时天际压着沉沉阴云,秋风萧瑟,偶尔飘落一丝雨滴。
雨丝渐渐绵密起来,却都不大,如牛毛般吹下来,在脸上、脖子上、手腕上扎出丝丝凉意。
两顶斗笠都戴了起来,坐看良久,吴升问:“三天后是宋老前辈忌日?”
东篱子哼了一声:“今日祭。”
吴升问:“前辈不想和大丹师会面?”
东篱子却答非所问:“你不是丹论宗弟子,你所学也非丹论宗之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升默然片刻,道:“因缘巧合,入山呈丹,更因缘巧合,入后山侍丹。”
东篱子问:“那么多因缘巧合,丹论宗知道吗?”
吴升想了想,道:“我只为学丹,丹论宗知不知道,与我无干,总之晚辈没有恶意。”
一品丹仙 第八十八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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