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宝饭
元司马看了一眼正在相互致意的夔、麇、庸三国众大夫,道:“恐怕不是一个半月的事,别看现在饮酒谈天,似乎欢笑如常,但......”
吴升点头:“不错,生出了裂痕,想要弥补,岂是一日之功?真是心累啊......”
元司马建议:“不要再三辞五让了,柱国之位,早些拿到手,才好早些施政,到时候名正言顺,谁敢不听?”
吴升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入庸不过六年,又无宗族支撑,毕竟根基浅薄。别人看我芒砀山人丁兴旺, 但多依仗连山、苍梧、阿傩三部, 此辈部民, 可为利刃,却不能为床榻,利刃只可加威, 床榻才能安定人心呐。”
这个道理元司马当然懂,因此道:“有元氏、卢氏、卓氏支持, 你还怕当不稳这个柱国?”他说的是自己、卢芳、卓吾子三人, 都是吴升的坚定盟友和支持者。当然, 司空易朴、国老庸子夫、寺尉庸季等,通常也会支持吴升, 却并不如上述三家那般坚定。
至于司徒钟固、典令庸藏就不好说了,尤其少傅言丙、监马尹庸思、左郎邢月等,必然产生了龃龉。
要当柱国, 依靠别家支持是必须的, 但完全依靠别家支持, 那就是无根之木了, 吴升当然可以考虑以芒砀山和三部之兵强行威凌,但真要到了那个地步, 恐怕元氏、卢氏和卓氏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个柱国做着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吴升感叹心累,是真的心累, 他唯一想的,就是庸国强大起来, 将更多的地盘和人口纳入治下,方便自己攫取更多的资源, 更好的保护芒砀山家园。
宴席间,在吴升的主持下, 三国对鱼国进行处置,鱼国北部包括鱼头城,并入庸国,以鱼头城为界,南部所有封邑村落由夔、麇瓜分,庸国得了三分之一土地和三分之二的人口,夔、麇则拿走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和三分之二的土地。
三国同意整备兵车, 半个月后出击虎邑和成山邑,在两地构建对楚防线,其中庸国出兵车一百乘,夔国、麇两国各出五十乘, 合计两百乘。同时,三国需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完成第二支大军的组建,驻于鱼头城,共计兵车百乘,随时对虎邑和成山邑进行增援。
吴升回到上庸,面见国君庆予,庆予搓着手不停道:“多亏了卿在,否则寡人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夙夜忧叹了。”
吴升道:“臣有言。”
庆予连忙端坐,旁边的史官正趴在长案前削指甲,听说之后也连忙提笔,凝神屏息等待记录。
庆予道:“卿可备言详述。”
吴升道:“国之兵事,权当分明,军缁补给,责之司空,募集军士,责之国老, 领军出征, 责之司马。”今后啊,把权责要分清楚,后勤司空负责,募兵国老负责,至于征战,就别让他人瞎掺和了。
庆予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点头:“寡人纳之。”
吴升又道:“大庸国小力微,可加君令,野人凡愿出战者,斩首一级直升国人,国人之中,辄每年据军功大评,择三十人升国士,国士之中军功卓著者,每年晋三人为大夫。”
庆予沉吟片刻,问:“每年大评?若无军功者如何?凑不齐三十人又当如何?每年晋三人为大夫,是否多了些?”
吴升道:“若无战事,则行围猎,亦可当军功,三十人为定数,无修为亦可为士,每年晋三人为大夫,十年不过三十人,不多。”
庆予深吸了口气,道:“容寡人思之。”
这是具有颠覆性质的大政,当然要细思,吴升点头答应了,继续提议:“臣芒砀山供奉金有象乃炼神境,此番出征州来,屡立军功,君上门士燕华虽为炼气士,但军功亦著,臣请君上拜此二人为大夫。”
吴升上三策,国君纳了一策,不置可否了一策,如果这一策不纳或是依旧不置可否,那就别提什么拜柱国的事了,何况其中还有自己早就打算拔擢的燕华,当下应允:“寡人纳之。”
吴升辞别出宫,回到庸仁堂,他入宫上策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刻传遍上庸。元司马赶到庸仁堂问他:“你这是何苦?再等些时日不行么?非要以此试探国君,国君拜你为柱国决心是很大的,何须试探?你这三策,第一策就得罪人,第二策更是离谱”
吴升问:“有多离谱?你觉得不应该么?国君登位几年了?人才上升之道虽然比之前强,但强得实在有限,不如此大刀阔斧,怎么扩充国人?怎么吸引四方来投?每年晋三十士、三大夫,十年也才三百士、三十大夫,很多吗?楚吴之国,动辄就是三千士,想在人家眼跟前活下来,不这么干能行?我还嫌少!”
元司马琢磨片刻,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不是为了试探国君的决心?”
吴升摇头:“我试探这个有什么意义?早一日提出来,早一日让大夫们议论,就算这次不行,我下次再提出来,阻力就会减轻很多。”
吴升的第二策确实引发了一片争议,有支持,有反对,反对之声还不小。如果不是被吴升说服的元司马力挺,几乎就被搁置了。
但最终通过的也只是个阉割版,国君诏令,每年晋十士、一大夫。
这时候,离三国合兵的约期只剩三天,吴升将目光瞄向了虎邑和成山邑。
一品丹仙 第一百四十四章 虎符
第二天就是出征之日,吴升于庸仁堂中重新检视了一番自己旳两个储物法器,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储物扳指中堆放着一些吴升舍不得吃的珍贵灵材,以及自家使用的飞鸿剑、翠镯、银月弓、祖率圆周炉、绝金绳和雷锤、大半截盗天索等等法器,都在里面。
自楚将郑容处缴获的储物玉玦比较小,这块玉珏被他强行以真元冲破后,发现里面空间只及扳指的三分之一,存放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过珍贵之处,收获并不大,所以用来存放两百枚爰金和十几瓶乌参丸。
可不管怎么说,两件储物法器,令他安全感大增,下回再被抓到,身家被一次性劫走的可能大大降低。
等这次打完虎邑和成山邑,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做柱国了,怎么还一天到晚想着逃跑?吴升不由笑了,真成习惯了啊。
到夜深时,元司马忽然登门,吴升很诧异:“出征在即,司马不在府上安慰娇妻,怎么又来我这里了?”
元司马和吴升对坐,举盏至嘴边,没有胃口,又重重放下:“君上至今未给虎符。”
庸国出兵车百乘,来自国中各大夫,不见国君颁下的虎符是不会随元司马出征的,元司马只能调动自家兵车。
国君通常会在三日内赐主将虎符,不会太早,却也不会如这次一样,明日就是征期,现在夜深了都不给。
“出什么变故了吗?”吴升很是不解。
元司马摇头:“是言丙,正在宫中和君上对奏。”
吴升举盏:“且满饮。”
元司马叹了口气,这回终于仰脖喝了下去。
两人对坐饮酒,吴升让冬笋上人去宫门外打听,快到子时,冬笋上人回来道:“国君诏国老庸子夫、典令庸藏入宫。”
这是极少见的情况, 凡有大政, 国君没有不招元司马和吴升问对的, 今日这是出什么事了?
元司马眼望吴升,吴升霍然起身:“入宫!”
未奉诏而深夜入宫,这是不合规矩的, 但此时此刻不能有丝毫犹豫,甭管国君和言丙商议的是什么, 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都要进宫旁听, 哪怕聊的是床帏私密,也要凑过去听着, 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
两人各自乘车来到宫门外,带班值守的正是燕华。燕华叹了口气:“两位大夫何故难为我?”
他和金无幻已经被国君拜为下大夫,故此对吴升很是感激, 虽然感到为难, 依旧开了宫门, 将他们引入宫中, 在外面等着,自己入内禀告:“元司马、申大夫入见。”
言丙斥道:“燕华, 没见我等正与君上议事?让他们回去!”
燕华低头道:“元、申两位大夫乃国之肱骨,我不敢阻挡,如今就在外间候着。请君上裁定。”
言丙怒道:“燕华, 未得君令放人入宫,你好大的胆子!”
燕华不理他, 而是向庆予再拜:“额头触在地板上,既是在等候庆予下令, 也含着劝谏之意。”
庆予看了一眼言丙、庸子夫、庸藏三人,终于还是召见:“请两位大夫进来。”人都等在外面了, 不见就失礼了。
元司马和吴升快步入内,向庆予行礼后坐下,庆予问:“卿等有何要事,如此着急?”这是明知故问,且稍微有些不满之意。
元司马身为出征的领军之将,自己是不好开口讨要虎符的,因此由吴升进言:“大军已备, 明日便要校阅出兵,臣听说君上至今未赐兵符印信,却不知是何缘故?”
庆予道:“啊,寡人今日太过忙碌, 至今未得空暇,阅军时再颁也不为迟。”
吴升追问:“君上明日必会颁赐么?会不会再因他事而延迟?”
庆予不答,看了看言丙等三人,言丙道:“何时颁赐、是否颁赐,皆在君上,非臣下所问,申大夫何故咄咄逼人?”
吴升瞪着他道:“我听说,当年鲁、晋二君欲伐秦,拜周王以讨令,王行征礼,令刘康公分肉祭天,成肃公领受持节,成肃公受祭肉时马虎随意,为刘康公责之。刘康公说,国家大事, 在戎与祀,别看只是分肉和领肉的小礼,此神之大节者也!明日就要大阅三军, 今日还不颁赐虎符,这已是怠慢了, 言丙你甚至纵容君上随心所欲,这不是谗言是什么?这是侍君之道么?”
言丙一张老脸顿时转黑,相当不好看,当下道:“申大夫,你拜大夫之后,出言皆兵,出行即战,就不能安稳片刻,让国中喘息些时日么?当年我大庸为牧誓八国之一,随王伐商,太公望曾言商之弊,曰国虽大,好战必亡!”
吴升冷冷道:“少傅为什么不提姜太公这句话的后面那半句?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言丙怔了怔,他确实没料到吴升居然知道后面这半句。
只听吴升又道:“庸国乃小国,不趁势而起,将来楚国喘息之后,反手便能将我们拍死,我不知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言丙道:“申大夫,你这份担心已经没必要了。”
吴升问:“为什么?”
言丙得意道:“扬州右徒范子垣与我言氏有姻亲之谊,昨日范氏来人亲口向老夫说,楚人已经查明,鱼军在鸡父之战时里通吴人,阵前倒戈,此为楚军大败祸首,楚王已经下令,将投往扬州的鱼君下狱,追究鱼国之责!范右徒对老夫说,灭鱼之战打得好,楚国新任令尹囊瓦听说后,心中甚喜,对扬州尹说,我大庸该当褒奖!”
吴升看了看庆予,庆予眼中也喜意连连,于是问言丙:“然后呢?”
言丙道:“范右徒说,扬州众大夫商议过了,如果我军起兵增援薳筮,待战胜吴国之后,将主持会盟,正式承认我大庸为夔、麇两国盟主,并将虎夷山百里之地划给大庸,以为褒奖!申大夫,不用和楚军开战,却什么都得到了,我们为何还要去打虎邑和成山邑呢?我们应当助楚攻吴才是!”
吴升问:“你和范子垣是姻亲?他在大竹损失惨重,你信他的话?”
言丙道:“我家三侄女嫁与范右徒七弟范衷,范氏来人正是范衷,此人重信守义,品正贤良,非如此,当年老夫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当然可信。”
庸子夫道:“范衷为扬州使者,老夫也不觉得他敢编出如此谎言,不过老夫之意,的确需要再求证一番。”
庆予道:“自然要求证的,但在此之前,出兵之事是否可以缓缓?申卿、元卿,今日宫中商议的,就是如何向范右徒赔礼之事,赔付的礼物,由寡人和别家大夫共出,不用申卿和元卿一金一钱,怕二位心中不喜,故此未曾相招,二卿不要生怨啊。”
一品丹仙 第一百四十五章 崔明下狱
对所有庸人来说,楚国都是个庞然大物,能避免与楚军兵戈相向,自然是上佳之选。之前旳破鹿鸣泽、打大竹,乃至灭鱼,准备北伐虎邑和成山邑,都是在楚国强大的压力之下,不得不行之举。
如今扬州只是来了一个使者,便将北伐之事化解,不得不说,庸人迁国几十年来对楚国的畏惧,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现在有了躺平的机会,谁又愿意多事呢?
从宫中出来,吴升问元司马:“你认为楚国会给我们虎夷山么?”
元司马道:“还是要争取一下,把虎夷山北的虎邑和成山邑都要下来,这两处才是形胜的锁钥。”
吴升提醒他:“楚人要是说话不算数呢?”
元司马道:“那就不出兵,让他们自己打吴国。”
吴升道:“那已经是后面的事了,到时悔之晚矣。”
元司马道:“那就先割地,再出兵?”
连元司马都是这个态度,吴升知道北伐之议是行不通了,两人告辞之后,吴升回到庸仁堂,将冬笋上人叫来:“你去一趟扬州,楚人说要割让虎夷山,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是右徒范子垣的人来当使者?崔明是左郎,这是他当管之事,怎么没消息?董大也没回来,什么原因?”
冬笋上人也惊了:“楚人要议和?咱们那亲家怎么不言语一声呢?不会出事了吧?大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家出事啊!”
吴升催促:“所以让你快些去!”
冬笋上人连夜出城赶往扬州,吴升则在庸仁堂召集芒砀山众人议事。原定明日就要出兵,芒砀山所有能上阵的都聚集在上庸,所以很快都汇集到庸仁堂来。
吴升将消息通报众人,道:“城外的军营一定要掌控住,我最担心的是投诚的楚人军心不稳。”
这次出兵,芒砀山凑了十五乘兵车, 其中还包括从被俘的虎邑楚军中策反归顺的九名车士和几十名军卒, 也不知他们听了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金无幻道:“大夫不必忧虑, 他们家人都从虎邑接到了芒砀山,再无后路可退了。”
吴升点头:“希望如此,但还是要挨个谈话, 稳住他们的心态,人心之变, 最难把握啊。”
刀南蛇道:“兄长, 要我说, 什么都别管了,咱们回芒砀山逍遥自在就是了, 几年前就说打一打九真各部,到现在也没成行,咱们如今兵强马壮, 又有兵车在手, 把路一直修下去, 修到九真各部老巢里去, 将九真一锅端了。”
凰飞龙道:“就是这话,收了九真, 咱们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人,干脆就在芒砀山立国,恢复兄长的申国, 我等也做大夫,岂不美哉?”
众人议论了一夜, 将后面的应对捋清楚,这才各自散去。
第二日的三军校阅没有举办, 夔、麇两国司马得了消息,各自带兵回国, 临别时,两位司马明显心情很好,都在邀请吴升去他们国中做客。
庸国和楚国之间的谈判也终于走到台面上,听说楚国准备褒奖庸国,没有了灭国之忧,上庸城中欢天喜地,犹似年节一般热闹。
吴升也在国君的宴席上见到了这位扬州使者范衷, 果然博学多识,侃侃而谈间,各国典故、人物信手拈来,听者无不钦服。
席间也有人问, 扬州以南附国和百越事务,向由左徒府打理,为什么是他这个右徒府的人前来出使。
范衷说,申斗克在处置四国事务上有所不当,致令四国远征州来之军遭受不公,楚王正在责问此事,所以这次由他为使者。他还在席间向元司马、吴升和夔、麇两位司马致酒,以表不安,以示慰问。
于是庸国君臣大悦。
过了两天,冬笋上人就风尘仆仆赶了回来,他在路上遇见了返回的董大,此刻两人满是忧色。
“崔明下狱半月,七日前方才出狱。”董大禀告。
“为什么下狱?下狱之后为何不及时报我?”
“听说是因申斗克之故受了牵连,申斗克在鸡父大战后失踪,楚军本来以为他阵亡了, 似乎结果又不是,如今正在找他。申斗克门下所有门客都下狱了, 崔明因为已经擢为大夫, 不再算其门客, 一直以来又勤于王事,故此查明之后放出。下臣和冬雪一直忙于搭救,崔府散去半数家财,崔明这才官复原职。”
“倒是辛苦你了。”吴升脸色稍霁。
董大取出崔明书信,吴升赶紧打开。崔明在信上道明原委,和董大所说大致相同,申斗克的去向是查案的重中之重。崔明表示,他在狱中受审之时,见到了稷下学宫的行走,似乎学宫也在找申斗克。
崔明还说,他虽然已经官复原职,但所有四国和百越事务,皆由右徒府代行,新任左徒将等候郢都下令,何时能拿回权属,尚不得而知。
吴升要打虎邑和成山邑,这种事当然没跟崔明说,但他相信崔明肯定是有数的,原本以为是受了这件事的牵连,现在看来却又不是,崔明和他之间的关系,楚人似乎依旧不知。
现在要考虑的是,申斗克为什么失踪?如他这种级别的大夫,哪怕死于战场之上,吴国肯定也会以礼相待——通报楚军,将尸体奉还。不声不响的人就没了,的确不合情理。
“稷下学宫为什么也在问申斗克的消息?”吴升问董大。
董大摇头:“这却不知,崔明说,稷下学宫的人只是旁听,却一句话也没说。”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稷下学宫的行走旁听,本身就不正常。
“那位行走是谁?”
“是扬州行走,下臣只知其姓宋。”
稷下学宫的行走听说有上百人,吴升只知道石门、罗行走、郑行走和常行走,除了这几个外,还见过一个鱼奉行,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你和冬笋再回扬州,打听一下这位宋行走的情况。”
董大和冬笋上人都面露惧色,尤其是冬笋上人,他是沾都不想沾这个边,脸色相当难看:“亲家都被放出来了,就说明没事,居士,要不算了?”
吴升完全理解他们的担忧,这种事,谁又敢沾边呢?当下道:“也罢,你们下去歇着吧。”
一品丹仙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拜辞
吴升在庸仁堂中深思了一夜,于次日天明时再次入宫拜见:“臣请君上出虎符,遣兵北伐!”
庆予惊道:“申卿何出此言?是不愿受楚人谈和之意么?”
吴升道:“四国之事,向为左徒府之责,范衷之辈,乃右徒之使,名不正而责不清、理不顺则言不信,与其相谈,与对牛弹琴无异,楚人一个反复,辄为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臣依然坚持北伐。”
庆予道:“申卿多虑了,楚人怎会言而无信?左徒府处事不公,故此右徒遣使,这不正是楚人旳诚意么?当年先君薨时,申卿也在塌侧,先君曾言:今楚人强盛,只可蛰伏,不可意气用事啊!”
吴升道:“楚庸之势,形同水火,怎能引而不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吴升再三恳求,庆予只是摇头:“申卿多虑了。”
吴升叹了口气,向庆予拜辞:“既不北伐,臣之兵屯驻城外,空耗粮饷,将予遣归。近日,臣旧伤复发,沉疴难愈,臣请归芒砀山休养,还请君上恩准。”
不同意我的建议,那我就告辞,什么柱国之职,也别拜除了,我也不当了。
庆予再三挽留,吴升执意离去,庆予只得同意, 多赐灵丹伤药, 厚加抚慰。
离去之日, 十五驾兵车,数十车士、七百余正卒、二百余羡卒,齐齐整整列于营前, 吴升看着这支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军队,之前的种种郁气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有这支精兵在手, 还怕什么呢?
元司马前来送行:“我庸国毕竟国小力微, 直面大楚, 鲜有敢战者,不要意气用事啊, 留下来吧。”
吴升摇头道:“我非意气用事,是要逃命啊。”
元司马呆了呆:“何至于此?”
吴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将来有事, 切莫死战, 可来芒砀山找我。”
一声令下, 芒砀军启程, 延官道南下。
进入连山部后,吴升召集金无幻、刀南蛇、凰飞龙、阿傩等人道:“你们继续南下, 将大军屯于岫云山,由芒砀山供给军粮。我已和卓工尹谈妥,其侄卓耳火带人筑路, 自袖云山起,打通九真。”
岫云山就是几年前灭掉的独山部南界, 与九真诸部以山相隔,当年吴升就是在岫云山和三部达成协议, 瓜分了独山部的土地和人口,并曾于山顶南眺诸真。
吴升的打算是继续按照老办法行事, 先筑路,再行医,最后进兵,而筑路的主力,就是眼前这支精兵。
相比于围猎,吴升始终认为,筑路才是更好的练兵之法, 经过筑路的淬炼,这支军队必将脱胎换骨。
众人依照分派各自领命,吴升则将指挥权移交金无幻,金无幻已是下大夫之身, 资格足矣,且完全可以信任,不会出什么岔子。
吴升于中途离去,这次独行,目的地是扬州。
来到庸国已经七年,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依旧是一名被学宫通缉的人犯,如今猛然听到学宫正在追查申斗克下落,将他尘封于心底的那层担忧又翻动了出来。
申斗克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失踪?学宫为什么要追查他?会不会牵扯出自己?
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他实在寝食难安。
吴升来过扬州多次,路是走熟了的,没过几天就抵达扬州城下。他依旧习惯性的在城墙上寻找自己的通缉告示,发现又多了几面告示牌,而自己的牌子经历风雨,几乎已经辨认不出人像了,连字迹都快褪没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