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尘外楼主
“哎哟我的爷。”璥洲哼叹一声,一脑袋扎在沧海肩头缓了半日。“哎我说爷呀,我这不是追马追的吗!我要不出来,再过五里地,我连这棕红马的尾巴尖都看不到了!你也不想想你挑的是什么马!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沧海立刻憋了口气,马不停蹄,道:“你说这是什么话,连马的颜色都分不清楚么,这明明是匹黑马。”
璥洲愣了一愣,侧弯腰又去相看,“不是呀爷,就是……”
沧海哼道:“这匹马会变色,一会儿它还会变成火红色呢。”
“啊?”璥洲一皱眉,沧海又道:“你看看你的手。”
璥洲右手捉马鬃,提起左手一看,登时“哎呀!”一声,望满掌鲜血瞠目道:“公子爷这若不是你吐的,那这匹就是……汗血宝马?!”
沧海以气哼了一声,面似严霜,再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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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七九章 失火走趟子(五)
璥洲将棕红马肚腹又摸了一把,仍旧严肃道:“想不到那种地方会有这样的好马。只可惜……没有马鞍。”静默一会儿,望一眼自己深褐色裤子,又望沧海白裤。又见沧海只神情冷峻目视前方,煞白脸上似有薄薄一层红晕。
极不自然的红晕。
就仿佛喝烈酒呛了一口方撕心裂肺咳过一般。
于是璥洲只得叹了一声。半字不敢多言。但觉风寒割面,好似瞬时间就已驰出五六里地。
璥洲眉头皱了一皱,仍是道:“公子爷,你还是自己保重,这旧病方才犯了,你……爷!”话未完,已是瞠目大惊,眼见沧海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忙伸袖接了,扶住欲坠身体。
“吁——!吁!”璥洲下力揪住马鬃,却并不知这无缰奔马要如何喝止,棕红马却似通晓人性,见沧海呕血已然骤慢,听璥洲叱令便就停蹄,回过头来瞧了一眼。
“爷……”璥洲摸出沧海袖中帕塞在他里,又掏自己帕子擦,道:“爷,这回你忍不得也要忍了,你一身白衣裳,吐上血了回怎么交待?你别忘了你的事还没了。”
沧海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攥起帕子拭了拭口,喘了一回方醒过神来,按住心口往马背就趴,璥洲忙拉住道:“公子爷这可不行,这马出汗连它自己都红了。不然你靠着属下歇一歇罢。”
璥洲知他难受,也不敢动他,只护着他别摔下马,却见他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间眼皮就红了。轻轻吸了吸鼻子,眼泪就吧嗒掉在中握着的鞭子上。这条马鞭虽一直拿在里,却一鞭也未抽打马身。
沧海甫入马棚时,群马似已知来者,均盼此人能够打救。就连守圈的母猴都上蹿下跳,恨不能追随而。棕红马更如蛰伏千载,一朝升天。正若霸王之于骓马,温侯之于赤兔,玄德之于的卢,又胡国公于忽雷驳,唐玄宗于照夜白,情可鉴之。马通人性,主怜坐骑,是以这乌鞭只有空做摆设。
璥洲苦闷不觉走神思忖一番,再看沧海泪还未干,又是怒火填膺。话也不,一夹马腹,棕红马如箭而出。璥洲只得随护,半字不敢劝谏。
夕阳将落,天忽阴沉。神医身负木匣,不紧不慢行在道旁,抬头望一望天色,百无聊赖,更不着紧。
但听身后里许之外嘚嘚蹄响,心中不由赞一声好马,回过头时,良驹已至眼前。乌鞭已至眼前!
神医一惊。
棕红马蹄声得得跃如龙腾。
猛然间掉头回奔。
“哎!”璥洲惊道:“爷!这马……”
沧海低道:“不了,回罢。”
璥洲讶然,应也未应一声。璥洲只知沧海半句喝令也无,半分动作都无,或许只在脑中想了一想,这马竟能够知人所思,停也不停,就可顿时转身奋蹄,游刃有余,简直不是凡物。
再见沧海泪干多时,语罢半晌忽又掩面啜泣,咳了两声便又呕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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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七九章 失火走趟子(六)
自己只懂拿帕子接了,连口也没擦往马下便坠。
璥洲慌伸手。
棕红马猛如一杆长枪钉在地上。
四蹄彷如被榫卯楔入土里,瞬间不动。
璥洲方才捞住沧海,二人顺势坐地,这才无损分毫。
鲜红的血由沧海口中不断涌出。染得璥洲手中帕开满红花。
竹林道畔,后是霜雾,前是虚冥,正如怀中半丝人气也无。
只有棕红马微微喷喘热气,踱步近前。
璥洲但觉心跳如雷,眉头一皱,差点落下泪来。
神医眼见一鞭抽到,伸手便接。
手未触及,凤眼忽转。
鞭快,心快,手更快。
神医罢手闪身。
长鞭回转,就如活蛇。
鞭梢本打面门,中途忽拐,卷向神医肩后。
神医就算伸手,亦不能于鞭梢转向之前握住。
因为对手太快。
但他早已看清鞭势。
出手的人硬,接招的可也不软。
“哼哼,好身手!”一鞭不中,也不再攻,骑士只将鞭柄轻轻一提,鞭身便自成连环圆圈,一圈一圈卷在掌上。即使这一手不甚高明,但能将每个圆圈卷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亦见功力。
何况这手并不容易。
骑士四十上下,膀阔腰圆,方面大耳,戴一顶黑巾帽,穿一领皂毡大氅,玄色皮靴,胯下青骢马,银雕鞍,鞍旁并无行李。衣下似少起伏,想来随身兵刃唯有长鞭一条。此人眼露精光,内功不俗,目光灼灼紧盯神医举动。
神医见这骑士故意现这一手,又回头望一眼肩上所负,不禁轻声哼笑。立在当地却也未动。
骑士在马上抱了抱拳,果然道:“小兄弟这是走趟子呢?那大哥我可是妨碍你了?”
神医不置可否,微微笑道:“‘荆楚三英’阮聿奇阮二哥,什么时候变作大哥了?那武先骑武大哥已同意了吗?”
骑士猛然愣了一愣,忽又皱眉道:“二哥就二哥,什么软的硬的!我说你倒是认得我?”
“那是当然,”神医笑道,“连你那手‘乾坤圈’都认不得,我背的东西也就不值一抢了吧?”
阮聿奇立时瞠目道:“这么说,你真是走镖的了?”
神医摇一摇头。“我不是。”
“你就是!”阮聿奇急切道:“少废话!咱们来过一过手,我若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也不要你命,只把包袱留下!我若技不如人那就是我那三弟无命了!”
神医奇道:“你说的可是季平季三哥?”
“废话少说!看鞭!”阮聿奇语罢方才出招,长鞭如枪抖得笔直,直点神医肩头。
“且慢!”神医一把握住鞭梢,“我有话说!”
“没那时间!”阮聿奇用力夺鞭,鞭梢却如系在泰山,再看那年轻人随意而立,随手而握,连马步都没扎一个,阮聿奇顿时急出一声热汗。
神医握鞭道:“在下不知二侠要事在身,因是好奇耽误了二侠,现下愿解下包袱让二侠看个明白,若非二侠所寻之物,更不敢耽搁三侠性命。”
阮聿奇当即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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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八零章 柳绍岩教的(一)
“……你愿意……让我看?”阮聿奇坐在马上缓不过劲。
“不错。”神医解下包袱撂在地上,展开白布,“因为这东西绝不是二侠所寻之物,事不宜迟,二侠当速速上路。”将木匣开盖。
阮聿奇又愣一愣。猛然瞠目“啊!”了一声,险些落马。
神医正自奇怪,阮聿奇已握紧长鞭跃下地来,一把薅住神医衣领,“好小子!好!好!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动手!”
“二侠这是什么意思?”神医眉心一蹙,“已经看了不是你所寻之物,为何还不速速上路?”
阮聿奇喝道:“什么我所寻之物?!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呀?!”脚尖将地上白布一兜一挑,仍旧包了木匣丢上马背。“小子你骗我的事咱就不说了!你若还不还手我可拿了东西就走!”
神医大叹一声。无力道:“我当然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东西啊?你又没告诉我!可是……”手指马背木匣,“那玩意儿肯定不是你要找的啊?唉,行,”神医无奈点一点头,“你说这是你要找的,你说说为什么吧?”
阮聿奇道:“说什么说?!我这在赶时间救命!谁有功夫和你贫嘴?!”
神医道:“可是这东西你不能拿走啊?”
阮聿奇急道:“所以说你赶紧和我打啊!你要赢了我我不就不拿了吗?!”
“哎哟!”神医捂住脑袋,“怎么跟你说话比跟白说话还费劲呢?!哎这么说吧,”反手同阮聿奇拆了两招小擒拿,不费吹灰握住对方脉门,道:“你看,你也打不过我,是吧?不如你告诉我你找的是什么,就当我今天倒霉行么,你耽误的时间我帮你补回来,你要找的东西若不伤道义,我就去帮你弄来,还不行么?”
阮聿奇急得满头大汗,偏生性命又捏在他人手里,却还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唉……!”神医又叹,“大哥我真是拿你没辙了!我不帮你你不是非得把我的东西拿走么?”
阮聿奇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如此宝贝?”
神医道:“你都说了是‘宝贝’么。”
阮聿奇激动道:“所以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啊!”
“哎我……”神医险些气晕过去。又只得耐着性子道:“好,好,你慢慢说,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阮聿奇心中不愿,更不愿被人捏死,只得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那东西……长得什么样子……”
“啊?!”神医怒极反笑,道:“你们可真有意思,是你和你大哥分头去追的吧?”见阮聿奇点头,又道:“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怎么去找啊?”
阮聿奇道:“总之就是劫镖嘛!这条道上只碰见你一个人,又背那么个大箱子,自然会认为……”
“哼,哼哼。”神医冷眼冷笑两声,“可是你找的东西总不可能是棵花吧?何况这花还疯掉了?”
阮聿奇急道:“什么疯掉?这花可是神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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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八零章 柳绍岩教的(二)
“……哈?”神医皱起半张脸愣了半晌。又气乐了。“我说,你这脑袋很神奇啊?”
马背上木匣敞盖,内中挺胸抬头不尽骄傲立着一棵精神过度健旺的花。
“你看啊!”阮聿奇指花,“这明明是一棵昙花!本应开在夏秋两季,居然数九隆冬被我见着它绽放,这花多么坚强勇敢,你说,这不是神物是什么?”
神医高高挑起拇指:“你行。”
“哼!”阮聿奇颇有鄙视,仿佛此人暴殄天物,有眼不识荆山玉。又道:“你看看这天虽黑了,可就是夏秋两季也尚未到昙花开的时候,它却在这开着,你再说,这不是神物是什么?”又哼两声,“我看啊,这花一定是白天就开了的,说不定还开了好几天未凋谢呢!”
神医微微一愣,道:“这话你倒是说对了。”
阮聿奇微挣动几回,道:“所以说这花这么神奇,我三弟吃了它一定会痊愈!你放了我……”
“哎哎,”神医忽然吓了一跳,左右望望,低声道:“你可不要再说这话了,若被白听见你要吃他的花,疯的可就不是花,而是白了!”
阮聿奇愣了愣,急道:“哎呀!我看有些疯病的倒是你了!你快放了我,咱们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神医道:“你三弟倒是得了病么?是什么病?又为何要劫镖?劫的什么东西吃了就好?就没有别的法子医治他了吗?”
阮聿奇道:“你问那么多问题,我已告诉了你不少,也耽误了我不少功夫,我不能再答你了!总之,我三弟除非是神医……”
神医目光一闪。
“或者是劫镖,”阮聿奇接道,“二选其一准能救活!”
神医笑哼道:“你劫镖又不知所劫何物,为什么不干脆去找神医?”
阮聿奇忿声道:“我知道那小兔崽子住什么地儿啊?!我找他还不如劫镖容易!”
神医凤眼一眯,由齿缝吸了口气。将阮聿奇脉门一放,道:“好,你既说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你便拿去罢。”
棕红马用鼻尖拱了拱沧海脑袋。只有他的留海像有生一般被蹭得动了一动。棕红马于是又衔起沧海两手,堆在一处,以口呵气焐热。璥洲感动得眼眶发酸,心道真是匹好马。
沧海便幽幽睁开眼睛,望见马时愣了一会儿,抬脚尖拨开马头,道:“看什么看,走开,好恶心。”
璥洲无力冷下眼去。
棕红马颇有委屈。又撒赖凑上前,用牙齿磨咬沧海衣领。沧海觉痒,吃吃笑了起来,手脚并用与棕红马搏斗游戏。
璥洲捂脸垮下肩膀。
公子爷的脾气就像江南的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要比温吞的细雨猛烈的多。
璥洲道:“公子爷,你裤子脏了。”
“唔?”沧海低头去看,裤腿内侧果被汗血马染红。沧海扁了扁嘴,“……好像血一样。”抬头望着棕红马,“所以讨厌啊。”
璥洲无力道:“公子爷,还是快些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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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八零章 柳绍岩教的(三)
沧海挑起眉心,回头嗔视璥洲半晌。茫然道:“着什么急?”
璥洲立时堵了口气,将脸一撇。“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罢。”
沧海鄙视道:“什么脾气嘛,说一句就急了。哎,”捅了璥洲一肘,又开心道:“你说,这家伙是叫‘小乌鸦’好,还是‘变色龙’好?”
璥洲抬眼见他指着那匹已然撅起嘴巴的棕红马,长长喘了口气,道:“你还是先从我腿上起来的好。”
沧海“哎呀”一声,忙蹦起来,“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晚饭之前不一定走得到呢。”棕红马同璥洲一起愣了愣,又幽怨去拱沧海后腰。
璥洲道:“走回去?不骑马么?”
“不要。”沧海摇一摇头。“我不喜欢它。”
璥洲讶道:“为什么?”
沧海指裤子,“脏。”
璥洲掩面。又道:“那你为什么还把它当成自己的东西?还连名字都起好了?”
沧海讶道:“你认为我不是在‘讽刺’它吗?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起这么难听的名字?”
璥洲严肃道:“爷,小圈儿、小缺、狗狗、小驴、小壳、小石头、小飞镖、小汤圆,哪个不难听了?”
沧海睁着眼睛不动了。
棕红马用牙齿揪住他后领,拖动一回。
沧海道:“……你认为我不是在‘讽刺’他们吗?”
璥洲道:“我不认为你是在讽刺他们。”抓过沧海丢上马背。“属下觉得公子爷还是应该先回去。”
“时候还没到。”沧海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璥洲。心不在焉。
“……真的很难听吗?”沧海问。
“难听得要命。”璥洲仰脸望见沧海缓慢而微弱的,垮下肩膀。
柳绍岩听见呼呼的声音。
不仅是风声。还有人声。
柳绍岩警惕出屋,看见东西北三方火光冲天,听见风吹火焰的呼呼声。鼎沸人声和疾速马声隐约传来。
柳绍岩警惕回头。屋内已站了个人。
墨兰缺袴。朱蕊雪莲。目空一切。
柳绍岩回头的刹那汲璎愣了一愣。
“不好了起火了!”
有人喊了一声。南苑厢房纷纷推门。百多人立在只有两大块太湖石为界的偌大院落里,踮脚观望。
黑衣男子道:“果然出事了。方才这里的女人们忽然都被叫走了。”
绿衣男子喃喃道:“这可怎么办?火势方才还不见,被风一吹烧得这样厉害,若是刮到这里那该如何是好?”
红衣男子道:“这是她们下作的基业,怎肯这样付之一炬,必是全力抢救罢了。这院里没有火头,风又不甚大,要烧到这里也没那么容易,看她们全被叫走就知是救火去了,我们安心等待就是。”
蓝衫男子叹道:“火势不小,她们损失重大定然又拿我们出气,这可大大的糟糕了。”
众人闻听不禁愁眉苦脸。
“没有出息!”
身后忽听一声清脆。众人回视,冬夜风中立着挺拔一道白影。
“……莫小池?”黑衣男子愣了愣。怒道:“说谁呢?你才没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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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八零章 柳绍岩教的(四)
绿衣男子也气道:“就是,你还不是被人一吓唬叫唱曲儿就唱曲儿吗!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莫小池冷笑上前。肩披一领青衬里夹棉白披风,手握一根竹笛,十指冻得发红。
“东西北三面失火岂会是坏事?”莫小池止步众人跟前,昂首道:“要我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事!”
黑衣男子皱眉道:“你少废话!她们着火我还高兴呢!火越大越好!问题是烧了她们你得的着好处吗?”
莫小池冷笑道:“她们起火才是我大大的好处!你们若是有胆量,就不单只是我一个人的好处,也是你们的好处。”
红衣男子惊道:“难不成你要……”
“不错。”莫小池语声清脆而坚定,“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被这群妇人欺侮了这么久,有家归不得,有冤伸不得,趁此机遇正该脱离苦海!这是上天垂怜才与我们唯一一个机会,我们若不把握必定追悔莫及!堂堂七尺男儿生不得入阁拜相,光宗耀祖,亦不得征战沙场为国尽忠,不得孝顺高堂阖家安乐,又不得隐居于世诗酒歌画,岂是枉作男儿?竟是枉来人世!人间多少繁华富贵?你可还记得家乡风月?每逢中秋月圆你亲友何处?大丈夫纵然四海为家风餐露宿,又怎可将此身舍与下作妇人为奴?以妇人喜怒为风雨雷电战兢一生?等到年老色衰再被人坑杀暴骨?如若今日不出,情愿即刻身死!”
莫小池紧握竹笛,双目发红,却是豪气在胸,怒忿填膺。
众男子一时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忽有一阵掌声发于月影暗处,又道一声:“说得好!”
莫小池吃惊回头。檐下暗中隐约立着一人,将双拳一拱,道:“莫相公无需惊慌,我是你对门东院所住之人,我姓柳,名讳上绍下岩。”
莫小池将眉头一皱。
柳绍岩又道:“众位对于莫相公之言有何见解?不妨一表心迹。”
众人略一沉吟,黑衣男子先道:“我不管那些,莫小池说的对,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
“不错!”红衣男子也道:“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若不把握,才是天生的贱种!”
众人此起彼伏连忙附和,激动异常。
“好好好,”柳绍岩轻笑道:“众位又知不知道,总共有七十八匹烈马正朝南苑而来?”
“你说什么?”莫小池当即目光一亮,“当真有马?”
“你听。”柳绍岩沉默半晌,风火中蹄声渐明渐近。“我没骗你吧?只是……”语声一顿,紧跟大叹一声。风大火大,竟不能掩盖一叹。
莫小池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们太年轻,太单纯。”
黑暗中柳绍岩仿佛笑了半声,很快便收住,道:“这七十八匹快马虽然可以让你们骑乘脱逃,但是这七十八匹无鞍无缰的惊马也同样可以将你们踏得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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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二八零章 柳绍岩教的(五)
莫小池顿时一惊。
“所以,”柳绍岩道,“此处可有懂得驯马之人?又可有身有武功深藏不露之人?”
众人相觑。
“不是吧?!”柳绍岩惊叫道:“一个懂得都没有?!不是要靠我一个人吧?!”
“参见阁主。”孙凝君单膝跪地,抱拳过头。
“不必多礼,孙长老请坐。”龚香韵缓声开口,见孙凝君坐了便低眉啜茶,碗盖稍掩脸容。两手顿得一顿,方放了茶碗,屏退左右。目光幽亮冷笑一声。
“孙长老,”龚香韵右倚扶手,望阶下微微笑道:“你真是好威风啊。”
孙凝君抬眼一视紫纱帐内。眼眸一低,一转。“我也是为了大业着想,此处若被外人所乘,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反青孔雀尾扇下微笑沉默一阵,明晃烛光照亮龚香韵娇靥。
“嗯。”好半晌龚香韵方点了点头,慢悠悠道:“为了大业,我也没什么好说,只不过……这出风头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吗?”瞟了孙凝君一眼,执黄铜镜自照,喃喃道:“毕竟现在这阁主可是我呢。”
“咦?”风可舒一见孙凝君步出殿前金幔,便迎上前道:“孙姐姐,阁主找你说了什么?”
孙凝君道:“阁主说南边到现在还未起火,就是不会起了,若说是南苑人搞的鬼也没有这样本事的人,这事虽不是他们干的,难保他们不会趁这机会逃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一儆百!平素下手最狠的莫过于巫琦儿了,这回与你生杀大权,若有一人敢走,随你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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