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尘外楼主
大观和尚一直站在旁边着,开始时非常惊讶,后来同情与怀疑并举,现在,是对沧海怒目而视。大观和尚走近了几步,盯着罗心月,他现在觉得和这个女子特别投缘。“世侄女,你真是……任世杰的女儿?我的世侄女?”
罗心月回转身“扑通”跪倒在地,“大师,求你救救我爹爹吧!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大师……”罗心月抬起脸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沧海微微靠在薛昊身上,回眸。
“世侄女你快起来!哎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观和尚一边忏悔,一边拉起了罗心月。扫帚眉紧紧拧在中央,额头上挤出了几条抬头纹,光头上水光闪现。“这个……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哎呀我答应了任兄,不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啊!”
“可是,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大师,你发发慈悲,救救我爹爹吧……求求你了大师……”风吹起的发丝被泪水粘在唇边。
卢掌柜一声叹息。
大观和尚见罗心月伤心欲绝的模样,双拳紧握用力跺足,侧过身不忍再。“世侄女,我答应过了任兄就一定不能说。你爹爹不是也为了一句承诺和你娘分开了十年之久么?”众人皆是一愣。小壳眼神征询,沧海点了点头,脸色略微好转。
大观和尚叹了一声,又道:“何况,我也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只是给他出了个主意,听不听还在他自己。”一见罗心月红唇微启,马上又道:“我不能说。”
“公子爷。”璥洲唤了一声,和瑾汀两人陪着一男一女从初染小居后院来到前院。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年,那女子手中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粉雕玉砌的男孩。璥洲指着那小少年,道:“公子爷,这就是被叶深送来的潘家村潘礼,这两位是他的父母。”
潘礼一见花叶深,便开心的跑过去叫了声“花姐姐!”花叶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潘礼的父母尚未到而立之年,虽然一身布衣,但那男子斯文,女子端庄,一就是书香子弟。
潘父潘母一同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潘母说着,眼圈已红。沧海还礼,一望罗心月。罗心月心急难耐,但着潘礼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沧海拉过潘礼到自己面前,蹲下来微微仰视,问道:“潘礼,你帮叔叔个忙好不好?”
小潘礼眉头一皱,“叔叔?”
“哎。”
潘礼乐了。“你能比我大五岁就不错了,还让我叫你叔叔?”
小壳酒窝一现。沧海警告了他一眼,对潘礼道:“你几岁了?”
“十一。”
沧海快要晕了。“我三十岁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骗人!”小少年斩钉截铁。潘父推了他一把,蹙眉道:“不许跟大哥哥这么没礼貌。”
小壳使劲抿着嘴还是乐了。
沧海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你见那个哭得那么伤心的大姐姐了吗?她就是救你的那个和尚伯伯的亲生女儿,她很着急想见他爹爹。你能不能再说一次,你见到的那个和尚伯伯是什么样子的?”
潘礼愣了愣,说道:“大姐姐不听话,所以她爹爹不要她去当和尚了么?”潘父又捅了他一下。
沧海无奈道:“谁告诉你的?”
“我爹啊,”潘礼理直气壮,“他说我要不听话他就不要我了出家去当和尚。”潘父尴尬的笑了笑,在潘礼头上拍了一巴掌,“小孩子别乱说话!”潘礼两手捂头躲到沧海身后。
一旁潘母怀里的小男孩依依呀呀的叫起来,踢着双腿撅着屁股不安的扭动,潘母抱不住他就把他放在地上,小男孩脚一沾地,就蹒跚的冲着沧海飞奔过来,既兴奋又狂喜的尖叫着。他母亲都拉不住他。
江湖咸话 第六十章 公子的麻烦(下)
一旁潘母怀里的小男孩依依呀呀的叫起来,踢着双腿撅着屁股不安的扭动,潘母抱不住他就把他放在地上,小男孩脚一沾地,就蹒跚的冲着沧海飞奔过来,既兴奋又狂喜的尖叫着。他母亲都拉不住他。
小男孩张着两手“吧唧”跌入沧海怀中,沧海本能的接住,开始跟他大眼瞪小眼。小男孩正经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沧海几遍,忽然咯咯欢笑,嗲声嗲气口齿极其清楚的喊了一声:“爹!”
我去。沧海第一反应就是望向潘父,潘家夫妻俩却都笑意盈盈的着他。小壳他们都惊了。
小男孩见沧海突然傻了,目不转睛的盯了他一下,又咯咯大笑,冲着沧海身侧的罗心月口齿更清楚的叫道:“娘——”
我靠!沧海回头一罗心月,心脏都快跳炸了。两人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寂疏阳不可置信的半天才想起来望了罗心月一眼,罗心月眼泪还挂在脸上忘了擦。
小男孩若无其事的继续往沧海怀里扎,沧海还蹲着从下往上愣视罗心月,欲言又止。他们这拨人全愣得一动不动。潘家夫妇大笑。
潘父莞尔道:“这是小儿潘钺,年方一岁,让各位见笑了。他现在只会说这两个字,两位不要介意。”说完又笑。
沧海红着脸又了罗心月一眼,箍住潘钺的小肩膀直视他,指着寂疏阳道:“叫错了,这个才是爹。”寂疏阳都不敢罗心月的表情,皱着眉使劲给了沧海肩膀一拳。唐秋池坏笑。
潘钺听了沧海的话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冲着沧海嗲声道:“爹、爹。”沧海大叹一声垂首。潘钺咯咯大笑,开始四脚并用往沧海大腿上爬。潘母要抱他过来,他就在沧海耳边尖叫,沧海不得不放弃“不被人爬”的权利。
就在沧海终于决定忽视这个小家伙、侧转头去听潘礼的叙说的时候,只听墙外一人兴奋叫道:“小唐!你终于来了!”那人等不及进门,已从就近的围墙翻了进来。沧海一听这个声音又叹了口气,以手加额道:“小石头,我现在很忙。”过了一会儿,黎歌才从院门走进来。
“没关系,不用招呼我,我会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石朔喜一边走近,一边说话,还一边亲切的和众人招手打招呼。在沧海面前停下,夸张道:“快想死哥哥我了!”张手就要来个熊抱,最终却摸了摸热衷攀岩事业的潘钺的头。潘钺吊在沧海肩膀上,仰起小脸一,咯咯笑道:“爹爹!”石朔喜开心应道:“乖!”
唉。
这世上也就只有他一个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受这一声“爹”了。
潘钺揪住了沧海内袍的领子,向两边扯。沧海忙掩住领口。石朔喜瞬间瞪大眼睛。
沧海无奈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潘钺掀起他外袍的衣襟,把自己的小脑袋裹住,说道:“呀弹加,前丫……”沧海头都大了,小壳终于乐了。沧海问道:“他说什么呢?”
“他说你身上有糖的味道,是甜的。”
“不可能,我早就……我身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沧海斩钉截铁的改口,愣了愣又幽幽道:“小壳……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小壳露齿,无奈,转为不屑。卢掌柜清了清嗓子。
潘钺大笑一声,“找到呀!”张开没几颗牙的小嘴,冲着沧海脸颊就是一口。“啊!”虽然不疼但还是吓了沧海一跳,想拉开他却不敢用力,“吧唧吧唧”的被舔了一脸口水。石朔喜又瞪大了眼睛。薛昊皱眉咧嘴。潘母赶紧过来帮忙,潘钺却以为大家在跟他玩,在沧海耳边又笑又叫越来越起劲。
出乎意料,罗心月着着竟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沧海回眸愣仲,潘钺已被石朔喜拉开。罗心月垂目,两颊又红。
“走喽走喽,叔叔带你摘石榴花去喽!”石朔喜将潘钺骑在自己脖子上,钻入石榴树林,远远躲开人群。黎歌在身后嘱咐了一句:“不要乱走,小心迷路。”
沧海站起身,腿都麻了。潘父潘母掩不住笑意,致歉道:“孩子小不懂事,冒犯公子真不好意思。”
沧海伸袖子擦干净脸,象征性的扯了下嘴角,“呵,没事,挺……嗯可爱的。”在场众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卢掌柜在一边帮腔道:“小孩子嘛,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说的对,您太了解小儿了。”
石朔喜穿过石榴林,坐在靠墙回廊的栏杆上,支起右腿,把潘钺放在膝头,四下了确定没有人,才瞪着开心的男孩说道:“小东西,你够有潜质的啊。你竟然一天连做了两件我几个月来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你……唉,我好羡慕你啊。”
“公子爷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唉,真是过分,”珩川从后院走回前院,嘴就一直没停过,“你知不知道你给那个大叔吓成什么样了?唉,脸都白了,大白天的你跟他说什么死去的列祖列宗啊,他本来就没老婆孩子,你还偏提他的伤心事,你,你,这打击可够大的啊,都傻了……”
“你见到的和尚伯伯是怎么样的?”沧海重新蹲下,耐着性子对潘礼又问了一遍。珩川回到前院就识时务的闭上嘴,安静站到沧海身边,带起一阵风。
潘礼指着珩川掩鼻大叫道:“呀!他怎么那么臭啊!”珩川忍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潘礼又嚷道:“简直比那个和尚伯伯还要臭!”
珩川叫道:“啊?任前辈也踩屎啦?”突然收声。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沧海急速轻道,表情认真。
“我说啊,那个和尚伯伯除了又高又壮,穿着一身僧袍蒙着头以外,身上还有股臭臭的味道……我以为不重要,所以没有讲。”
“爹,你怎么……”罗心月空叫一声,泪如雨下。
沧海慢慢直起身子。腰间衣裳的褶皱瞬间垂平。“璥洲。”背后站立的大观和尚,吃惊瞪眼。
“去查,以洗心禅寺为中心的大小寺院——打杂的俗子。”
#####楼主闲话#####
呵呵,猜中了么?有点小悬念吧?铺垫了很久,从“我用心良苦”那章就开始了,o(n_n)o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湖咸话 第六十一章 明月知我心(上)
石榴林外,围墙之内,如火榴花遮扶着的红栏回廊,一头连接着初染小居,另一头囷囷通向玲珑别院。那条回廊,下午的时候石朔喜还坐在那里和他志同道合的小小良朋剖过肺腑之言。哪怕他的小小良朋只是报以流口水和鼻涕泡。
玲珑别院四周种的都是翠竹、绿萝、松柏等常青植物,一年四季新绿满眼。秋时映衬初染的繁华榴花,玲珑别院更似一方清净乐土,尘外圣地。
卢掌柜、唐秋池、寂疏阳、罗心月和薛昊就被安排在初染小居后的玲珑别院,沧海和小壳便也暂时留宿。石朔喜一见众人,自然要从他处移榻。如此一来,别院里面又热闹了,除去岑天遥不在,大家依然像在“财缘”里面一样,谨守礼数之余,几乎不分彼此。
小壳依然同沧海住在一间房子里,他住西屋,沧海住东屋。此时他刚刚洗过澡,换好干净衣裳,顿时显得容光焕发。出了房间,绕过两重湖石堆叠的园林。
金乌西下,玉兔东升,别院正厅的檐下,一块楠木匾额上书“绿玲珑”三字,用的是王献之玉版十三行的笔法,隽秀挺拔,萧散逸岩,而顾盼有致。落款行草书“摇光”二字。匾额隐在暗中,小壳步入正厅,没有抬头。正厅里,刚刚掌灯。
除了罗心月、寂疏阳和沧海,玲珑别院里的人都在,都在听珩川对石朔喜添油加醋的叙说他们这一路的遭遇,福源客栈前的事情珩川也是听花叶深说的,此时由他讲来,绘声绘色,那肯定的语气倒如他亲眼所见一般。众人听着笑着,偶尔也补充两句,又将那或惊心或动魄的故事翻头回顾。
石朔喜听得聚精会神,时而大笑,时而抚掌,时而叹息,时而惊诧,都不禁有点后悔这一路没跟他们同甘共苦了。
说得正热闹,黎歌温柔微笑着从门外走进,众人忙问:“唐颖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是不是楼主为难他了?”
“没有,”黎歌一笑摇头,“公子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沐浴更衣。”
“那,楼主跟他说什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大家不用担心,楼主说公子这次的任务办得很好,只是问问他为什么这个月的例银还没有转账过来。”
“……方外楼的例银?”
“是我哥在管?!”连小壳都吃惊大叫,其余人的反应可想而知。
黎歌差点都要捂住耳朵了,蹙眉笑道:“表少爷也不知道么?全方外楼的开支都出在公子一个人身上啊。”
“什——吗?!”
众人一齐大叫,被围在中间的黎歌终于两手掩住了耳朵。众人叫完又一齐呆住。
“唐颖不是穷得连珩川的鞋都买不起了么?”石朔喜两手抱住脑袋,过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说假的,“呃不对不对不对,唐颖还那么年轻……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支撑全方外楼的开销的?”
“应该……是从他正式做生意的时候开始的吧?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黎歌说着,花叶深附和的点了点头。
卢掌柜道:“那个……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司徒——黎歌。”
“喔,你说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的?”
“据说他做成第一笔生意是在九岁的时候。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开始负担方外楼的开销,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秋池蹙眉问道:“那唐颖之前一直是谁负责的?”
“‘百晓生’温雅。”
“温、雅?”石朔喜眼睛一亮,“那你知不知道有一枚这么大刻着一个小篆‘雅’字的印章是不是他的?”
“没错,石公子怎么会知道?”
“嘿嘿,嘿嘿,”一想起唐颖当时的表情就想笑,“偶然的机会,见过。哈哈。”黎歌温柔的眼波奇怪的瞄了他一眼,牵唇。
沧海关上房门。月上柳梢。领内蝤蛴婉转,五尺外,西边廊下,见一窈窕悄立。人影下到庭中,腰肢款摆。媚眼如丝,牡丹垂露。
“慕容。”沧海微笑唤道。“怎么站在这里?冷不冷?我进去拿件衣服给你?”
“我在等你……”慕容微笑,轻轻摇头。语声柔中带沙,后面的话却如蚊蚋,消散在无边夜色。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她又想不想让他听到?
“等我?怎么不去前厅?大家都在。”
“我你还不打算去前厅吧?”慕容又走近了些。
沧海眼珠转了转,笑道:“跟我来。”
两人出了玲珑别院,回廊侧面尚有一扇小门,由此则转入一片十分扩大的园子,屋宇建筑鳞次栉比,不知多少院落。园中古树参天,多为桑榆,偶有楠柳,道中青石铺街,道旁奇花异草,灯烛通明。一直向北向着一座黑黑的塔,沧海带着慕容,专挑灯多的地方走——所谓,君子不欺暗室。慕容倒没有在意,只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沧海谈天。
“听说,你骗走了云千载的白玉龙玦?”
沧海笑,“那不叫骗吧?”
“收了他几间铺子,气得他都快吐血了?”
“听千秋说的?没那么夸张吧。”
“他也惹着你了?”慕容心上惬意愉悦,抬眼望见循规蹈矩坦荡正大的沧海,脸颊不禁一红,齿粲间不觉旧习又犯。“哎不说他了,我念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沧海刚要说好,一见慕容的表情忽然惊觉后悔,双唇紧抿。慕容自顾笑念:“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沧海翻白眼。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公子,你说,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吗?让你一到他就不自觉的想起所有美好的诗句?”
沧海绷着脸加快了脚步,慕容在旁边小跑跟着,毫无危机感的调笑不停。沧海终于停了脚步,慕容没反应过来又前冲了一步,回头着沧海笑。
我就知道会这样。沧海暗中叹了口气,月下的慕容楚楚动人,月下的沧海生不起气。他们正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石林面前。
石林之后,耸立着一座十九层的雁塔,红色塔身,檐牙高啄。
沧海抬头望了望天时,闪身一入石林,显得有些紧张。“慕容,跟着我,千万别走丢了。”
江湖咸话 第六十一章 明月知我心(中)
石林之后,耸立着一座十九层的雁塔,红色塔身,檐牙高啄。
沧海抬头望了望天时,闪身一入石林,显得有些紧张。“慕容,跟着我,千万别走丢了。”
黎歌对玲珑正厅的诸人说道:“公子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动,最好留步初染和玲珑。若是出去院外,只寻大路,千万莫入林中。”
“那是为什么?”
“因为不管是树林或是石林,都有可能排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进去,就难出来了。”
“哦?那唐颖懂不懂得阵法的排列?”石朔喜眼珠一转。
“公子自然是懂的。不过公子说,现在他回来了石公子也许会以身犯险等他去救,所以,公子明确规定让我们好了你不准出门。公子还说,如果你真的陷入阵中了,他也一定不会管你。”
“啊?不是这么狠心吧?”
“要是走丢了呢?”
“站在原地等我。”
慕容不由得抿嘴笑了。
沧海在前谨慎分辨着八门,脚步放缓,绕过石柱时拧腰回眸。慕容着他呆了一呆,遂而妩媚轻笑,小声念道:“瘦损腰肢出洞房,只有金莲步步香。”刚一念完又立刻后悔,咬着下唇心中慌乱,偷眼见沧海果然停步,头也没回的递过来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书本大小的包袱。慕容停了下才接过来,“什么呀?”
“……上次经过市集,买给你的。”
慕容惊喜的展开帕子,惊喜的了里面的礼物,惊奇道:“女儿经?”侧过经书,有一页被卷起了角,慕容翻开,先见行中圈了好几个朱砂小圈,再旁边印的字是:慢开口,勿胡言。慕容撅着嘴巴抬头,发现沧海不见了。
沧海终于忍无可忍,下定决心送了那本书出去。但又顿觉脸颊发烫,不敢回头,生怕慕容见了又说什么。心跳加快脚步一顿,沧海惊愣,温柔的月夜下他和一个女子同行,心动时脑中不受控制忽然出现的竟是另一个女子!他惊诧,而又迷茫,斗转星移,八门已变。
沧海晃神没有注意,落脚时才惊觉错踏三凶“惊门”!觉时已晚!一霎时飞沙走石,遮天盖地,横沙立土,剑鼓之声。沧海大惊!强敛心神认准乾位,睁眼,已在石林之外。
背靠石阵喘息,气血翻腾。抹了把汗,才听见林中慕容喊了一声“忘情”。
忘情。哼,忘情,这名字还真是叫的不差。
沧海在原地站了站,扭头进了雁塔。燃亮灯烛,直上十层,塔阶不染纤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洒扫。十层书室,八列格架,俱是香樟所造,不生蛀虫,免招蠹鱼。其上卷宗将满,分门别类。塔外鹧鸪一声,塔内掉针可闻,脚步回声轻轻响起。“醉风”神策,“醉风”驻地,“醉风”外资,“醉风”内务……烛光将名签一一照过,停在最后一架中层:“醉风”属,杀手。
慕容身着暗色绛纱,靠在身后青灰的湖石上,借着道旁灯火正翻着那本女儿经。紫色披帛时被吹动。明额鲜唇,发钗流金,时而轻笑,时而娇羞。柔和的灯光将她微垂的前额罩上一层鹅黄,一如盛唐新妆。慕容抬起脸向湖石的阴影中望过来,“忘情?”好浓烈的目光。
沧海走到慕容身前,眼神清冽。
“事情都办完了?”慕容笑。在暗中,果然没清楚啊。“干什么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
“对不起,留你在这里……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有这个。”慕容晃了晃手里的书,“本来这也是机密重地,我不该来的。啊,这就是那个‘八阵图’?好像蛮厉害的。”
“嗯。跟紧了,这回别再丢了。”沧海踟蹰了下,还是回身拉住了慕容的手。就像那天在赌局的桌下,他们互相鼓励一样。“八阵图乃诸葛武侯所创,威力可抵十万精兵。共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每日每时变化无极,而生生不息。当年东吴陆伯言也在鱼腹浦被困石阵,还是武侯的岳父将他救了出来。”
“喔!失传很久了,你竟然懂得!你也教我,好不好?”
“好啊,可是很难学。”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沧海笑了。心里却忽然有些伤感。
走出石林,沧海放开了手,却解下外衣披在慕容肩上。淡淡苍色的袍子,还带着他的温度。慕容垂首,羞涩偷笑,却道:“你比我还要容易生病。”
“没有关系。”沧海回答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书……你一直带着?”
沧海又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是。”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静静走到回廊侧面的小门口。“我送你。”沧海还要举步,慕容已将外袍送回他手上,“不用了,你也累了好几天,回去歇着吧。”
沧海没有坚持,却把外袍再次搭在慕容肩上,“披着吧,还有一段路呢。”
“那好,我明天还给你。”慕容的眼睛闪闪发亮,却不似先前那样兴奋。她注视沧海,沧海刚好把目光垂下。“晚安。”
……你若总待我这么好,该有多好。
“晚安。”
沧海待她转身,才缓缓抬起目光,送她走远。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没有回头。沧海眼神清冽,迈开大步穿过了回廊。玲珑后院的檐下,又一个人影下到中庭。
“黑了吧唧的你在这儿干嘛呢?”
“等你呀,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嘛去了?”小壳戳着他的肩膀,蹙眉,“衣服呢?”
“嗯……啊……”
“给哪个女人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