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尘外楼主
璥洲望一眼汲璎,汲璎根本没看过他们。
“正好,我们从这里翻出院墙,从阁外绕去地室。”璥洲背起沧海,又走一段跃了出去,接道:“那私宅的匾额上写着‘程府’二字,里面虽然不是特别阔绰,但也养着几个丫鬟仆人。我去的时候宅里空无一人,但是屋中摆设原封未动,几间下人房里就连衣物都在,也都打扫得很干净,一点尘土没有,就连厨房,甚至都还放着一些不太新鲜却没有烂掉的蔬菜。”
“唔……”沧海略蹙眉,低眼出神,喃喃道:“姓程么?程府……城府……”
璥洲微笑接道:“我去问过附近的邻居,大家都说那座程府空了一段日子,但没多久,听说是举家进京省亲,没说几时回来,但留个老家人叫做‘程佳’的老人家看家……”
沧海忽然嘿嘿笑起来,道:“你再把方才那句说一遍,好绕口啊,你竟没说错。”
璥洲笑道:“那个程佳本就是个老人家么,邻居经常见他出来买菜,每到饭时,也见这宅里升起炊烟呢。只是昨天早上起便没有见他了。”
“昨天早上……”沧海喃喃叨念,又道:“那那些邻居都是什么时候会见到他呢?”
璥洲道:“每天早上程佳会出来买菜,顺便遛早,有时候晚饭之后也会出来遛弯,不过这就不一定了。剩下的时候更无规律可寻。但是前天早上有人看见他买菜,晚上却没有人看见他遛弯。”
沧海眨眨眼睛,“他叫程佳哎,那他成家了没有?”
璥洲笑摇头。“还真没有。”
“唔,名字起的不好。”沧海也摇摇头,思索道:“照你这么说,这个程佳每天早上都要买菜,说明他的习惯就是只买当天的食物,每天都吃新鲜蔬菜,那就应该很少时候会剩下前一天的菜,但是你却看见他的厨房里有‘一些’不新鲜又没到烂掉的菜,又有人看见他前天早上出来买菜,那就是说,他有可能是前天中午吃饭之前离开的,不新鲜的菜至少是他前天早上买的。”
璥洲更笑。“爷,你这套不是更绕。”
沧海也笑一笑,道:“前天中午之前,正是我见过裴林的时候。”话还未完,已转忧虑。肘抵璥洲后肩,托腮翻眼道:“唉,真麻烦……这么点个地方,居然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情。”
璥洲道:“这就是江湖。”
“不对。”沧海语重心长,“江湖是潇洒快意的,这里是邪道。”
璥洲笑道:“江湖邪道。”
“不对,”沧海又摇头,“邪道哪里都有……”
璥洲听他末字转低,又似戛然而止,方要去问,忽觉脑后一痛。回头见沧海手里捏着根黑发,不由皱眉道:“你干什么呢?”
沧海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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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三零七章 城府的成家(三)
璥洲也险被逗笑,脚步不停,又道:“你干什么呢?”
沧海笑道:“我方才见你头后面有一根白头发,就好心帮你揪下来,谁知道揪下来一看竟是根黑的,原来方才是反光,哈哈。”
璥洲哭笑不得。
汲璎肩扛尸身奔在前,听对白也不由微笑。又忽觉自己肩后被人戳了一戳。汲璎回头,看见青竹杖一截残影。
璥洲向沧海道:“你又干什么?你说人家讨厌你你还欠招儿,不是更惹人厌么?”
汲璎见沧海一对清澈眼珠定定望着自己,便将眉头轻皱。扭头去看前方。
沧海道:“汲璎,你衣上熏香了吗?”
迟了一会儿,汲璎方道:“没有。”
璥洲也望住汲璎背影猜他心思,闻言道:“公子爷你不用和人家这样套近乎,是你经常提醒我们上班的时候不要饮酒熏香,有味道的话容易被人发现,不能保证安全。”
“你没闻到?”沧海侧首扒头,努力去看璥洲面色,“一种烟火味?”
璥洲摇头。“没有。”
“哦。”沧海只得应了一声。塌下拉长的腰骨。
半晌,道:“我觉得那程府就是裴林一直居住的地方,前天见过我以后,被别人发现,被迫搬走。唔……”沉思一会儿,“说好听就是‘被迫搬走’,说不好听,或许是被‘执法者’捉走定刑了。”
汲璎微微回头。
璥洲道:“你说的是‘醉风’里专门抓捕叛徒的‘执法者’?”
“唔。”沧海应声。“裴林对我说过,如果我再去地室而没有见到他,就说明他出事了。”叹了一声。又叹道:“他希望我救他。”
“什么?”璥洲停步回头。“目前江湖上除了‘醉风’神策,没有人知道谁是‘执法者’。”
沧海沉默不语。
璥洲又道:“你救他,怎么救?那是连‘醉风’顶级杀手都能活捉回去的‘执法者’!”
沧海眨了眨眼睛。“璥洲你怕啊?你在抖哦?”
璥洲抿一抿嘴。气得说不出话。
“哎呀……!”沧海忽在他背上蹬了蹬脚,“所以说麻烦啊!我还答应了救他娘子啊,回头他娘子又要我救他,他又要我救他,你说我是不是得救他啊?”说得起劲,还在璥洲背后拍了拍。
璥洲道:“我不管,总之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些头疼事你自己去想好了。你反正不会叫我们去送死。”
说得沧海一愣。
“……董大爷,”半晌沧海方道:“你到底是有多懒啊?”
汲璎抄小路翻进程府院墙,璥洲微笑尾随。
入厅堂,沧海道:“不用去地室了,尸体随便放个地方就好,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来了。”见汲璎要撂,立时瞠目道:“汲璎!我说随便放个地方你也不能放大厅上啊?怎么也得找个房间吧?”眼见汲璎一言不发又扛起尸体,转入走廊,踹开第一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沧海转头望住璥洲。低道:“汲璎果然还是讨厌我。”
-(未完待续。。)
江湖咸话 第三零七章 城府的成家(四)
璥洲望天叹了口气。
沧海已跟进停尸间。
阴阳春的尸体已放在临窗榻上。面朝上,满身沼泽污泥,伴有污泥的秽气。几根苇叶与芦花粘在衣上。
璥洲也迈进门槛。
沧海望了尸体一眼。
璥洲道:“验尸?要不要我和汲璎帮手?”
“不用,”沧海未抬眼。“你们出去吧。”忙抬头,望汲璎面色,轻道:“麻烦你和璥洲出去等我。”
汲璎面无表情点点头,扭头便走。璥洲道了句:“有事叫我。”便带了房门出来。
汲璎坐在大厅椅子扶手上,两手抱臂。道:“璥洲,我的样子看起来像很讨厌他么?”
璥洲立时便笑了。在椅内坐了,笑道:“他是个笨蛋。”
汲璎歪了歪头,认真问:“什么意思?”
璥洲望左倾身,肘支扶手笑道:“比如说他装作失语这件事,你当真是气他骗你吗?”
汲璎滚动眼珠想了一想,没有说话。
璥洲笑道:“对嘛,谁会因为这种事生他的气,就算是气,也是气他这个人太会算计,太聪明,聪明得过了头,一般人早都累得倒下了,他还一天到晚有空想鬼主意耍着我们玩,他病情好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又因是武林大事,他没有及时和我们说而已,正常人都会知道我们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你说是不是?”
汲璎疑惑抽了口气,又用力呼出,皱眉道:“所以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
“所以说他是笨蛋嘛,”璥洲一拍大腿,“有时候精得多少人弄不过他一个,有时候却笨得要命,这种他认定的事你不和他说清楚他是不会理解的,懂吗?你只要直接和他说你不是讨厌他就行了。”
“我才不。”汲璎道。璥洲愣了愣。坐直身子道:“莫非你真的讨厌他?”
汲璎忽然笑了。偏过头去。
璥洲愣道:“为什么啊?”
汲璎笑道:“连你都这么认为,我又怎么说得出口。”
璥洲垂目琢磨一会儿,抬眼道:“你喜欢他怕你?”
汲璎笑道:“总之我不会明白告诉他的。而且他明明因为这个哭了一鼻子,但是再看见我却和以前一点区别也没有,一点也不像那么在意我讨不讨厌他。”
璥洲耸了耸肩膀。“我觉得他只是找个借口发泄一下而已。”
汲璎又深深皱起眉头。
璥洲话音方落,房门便开,沧海点着青竹杖走了出来。
璥洲颇讶道:“这么快?”
“不然呢?”沧海耸耸肩膀,“你不会以为我对那种尸首有兴趣吧?”
汲璎一直背对他,连头都未回。忽然迈步往外行去。
沧海吓了一跳,道:“汲璎你干嘛去?”
汲璎停步,头也未回。“洗澡。”
“洗澡?”沧海皱起半边脸,“大晌午的你洗什么澡啊?”
汲璎道:“背过尸体。”抬步。
“哎等等,”沧海叫住他,又嗫嚅,“……那你背完我会不会也要去洗澡啊?”
汲璎仍未回头,但已笑了。
-(未完待续。。)
江湖咸话 第三零七章 城府的成家(五)
“看吧。”汲璎道。
沧海不悦嘟起嘴巴。略有些愁眉苦脸。
汲璎道:“我可以走了吗?”
“……再等等。”沧海扭头道:“璥洲,你去看看那家伙的尸首冷不冷,要不要盖被子。”
璥洲于是回避。
沧海鼓足勇气立到汲璎面前,望了他一眼,又低头道:“……我能说话了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柳大哥?”语罢,又抬眼看他。
汲璎似有笑意。“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讨厌你?”
沧海愣了愣。小声答道:“……你一看见我就皱眉头。”
“哦?呵呵,”汲璎笑了出来,“我现在皱眉头了吗?”
沧海摇一摇头。
汲璎又笑道:“听说你厨艺不错?”
“……啊?”沧海着实愣了愣。“唔……还、还好。”
汲璎道:“做碟白糖糕来吃吃。”
沧海再愣一会儿,试探道:“我做给你吃,你就不说?”
汲璎道:“看吧。”绕过他径直外行。
沧海还未转回身,璥洲已从房内走出来,道:“爷,那尸体你到底验没验啊?”
沧海面向他,方道:“验过了啊。”
“不可能。”璥洲斩钉截铁,耐着性子行近,“验过了为什么他身上的衣裳还和汲璎放下他的时候一样?就跟没有脱过似的。”
沧海先不耐翻了翻眼睛,道:“验尸不一定非要脱衣服的么。”
璥洲严肃道:“就算你再讨厌他,拜托你也以大局为重。”
沧海点着竹杖,慢慢行到椅前,忽然笑嘻嘻道:“我拿这竹杖戳来戳去的不像跛子,倒像是瞎子。”
璥洲立时皱眉道:“别瞎说。”
沧海道:“我以大局为重啊,我有好好和汲璎交涉,他也答应不会和柳绍岩说我能说话了这件事。”
璥洲忽然大叹。无奈透顶道:“爷,你不要骗人了,汲璎根本没有回答你。”
“啊!你……”沧海讶瞠目。
璥洲严肃道:“爷,放尸体的那个房间隔音效果没你想的那么好。”
沧海不悦撅一撅嘴。“暂时答应了么就算。”
璥洲又叹。“爷,我跟你说的是验尸的事,要以大局为重。”
“唔。”沧海点一点头,“他是中毒而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殒命的地方,他是被人在别的地方杀死再弃尸到那里去的,而且凶手并没有进去过那个院子,更没有踩过临近的芦苇地。”
璥洲点点头。“这点我明白,弃尸的地方芦苇茂盛,却只有尸体底下有折损痕迹,说明这片芦苇中没有人打斗过,也没有被践踏过,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活人来过。可是,凶手是如何弃尸的?”
沧海笑提青竹杖,道:“用这个。”
璥洲一愣。“细竹棍?”
沧海笑嘻嘻摇一摇头,仍将杖尾点在地上,笑道:“这么细的竹棍儿可禁不住他,那是一根很长,弹性很好,有一点点粗又不是很粗的竹竿子。”
璥洲想了一想,略瞠目道:“这种竹竿在这里并不难找。”
沧海笑点头。“没错。”
-(未完待续。。)
江湖咸话 第三零七章 城府的成家(六)
璥洲道:“而且你和我都见过。”
沧海笑道:“就在阁外西南。”
阁外西南竹林。沧海夺马闯阁,璥洲由竹梢飘落,弯折的参天古竹就如苇叶满载,叶尖点地,流下一滴露水一般,将璥洲轻轻放在沧海身后无鞍的马背上。
古竹又划着风雾回弹原处,就如屹立万古从未撼动般指向天空。
璥洲道:“证据是?”
沧海笑了一笑。“除了芦苇地没有被人踩过,那尸首的腰带前面非常紧,后面却有些松动,像是被人从腰后抓着腰带提起所致,他的身材虽不高大,但是对于阁里这些女人来说,还是不太合手,那自然就会借助工具。从弃尸的角度来看,尸首头朝西北,他的脚虽向墙,但实际却指向东南,与南墙的方向不一致,整个尸身是倾斜的,而且落下的地方芦苇折断干脆,一点犹豫的痕迹都没有,我倒觉得是凶手像是根本没有看这弃尸地点,就是随便丢的,要么是对这里非常熟悉,要么就是扔到哪里都无所谓,要么是两者兼有。反正现在是冬天,收割芦苇的时候也过了,丢在苇子地里很难被人发现。”
耸了耸肩膀。“弃尸地虽然近墙,但实际那面墙距离大门很远,不会有人背着尸体选一条远路来丢,那么凶手自然是在墙外丢的了?而且这里的人武功没有高到顺墙丢个人过去还不发出声音,所以必然是借助了工具。还有最重要一点,”沧海眯眼大大笑了一个,伸出手来,指尖捏着小小一物,颇得意道:“我在他腰后的大带里找到了一条小小的竹丝。”
璥洲无奈叹气。“这么重要的证物应该要早点说。”又道:“可是这对找出凶手没有半点帮助。”
“倒也不是。”沧海微笑一笑,低眸思索道:“死者去而复返,必定有他的原因,若是偷香窃玉而被杀死,凶手没必要偷偷弃尸对吧?所以凶手和死者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家伙,也是因此而死。”
璥洲听得甚是入神,将头微微点了一点。忽然抬眼道:“你不是想说他的死和蓝宝的死有关吧?”
沧海抬起头来望了他一会儿。方道:“的确有这可能。只是不知是什么秘密。”
沉默一阵。
璥洲道:“可是裴林只不过是求你救他娘子而已,你为什么会认为他的失踪和‘执法者’有关?”
沧海道:“我也只是随意猜测一下。不过裴林早就明白‘醉风’不会同意他和霍昭成亲,而他又求救于我,等于是暗自通敌,他的地位又不算太低,不同于那些可以就地正法的小角色,所以这些事若被知道了他就很有可能会被‘执法者’捉去。”
璥洲道:“这些事又会被什么人知道去通报上头?”
沧海摇头。“所以我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裴林跟我说过他现在不能与‘醉风’为敌,那他就一定会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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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三零八章 再度夜酣香(一)
璥洲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行踪应该没有被人发现?”
沧海略蹙起眉心,横食指点唇,沉吟一阵。道:“我觉得被‘醉风’上层发现的可能性没有这么大而已,或者裴林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醉风’的人不以为他是叛徒……”蹙眉想了一想,颇烦躁托腮,叹道:“总觉得哪里不通,怎么解释都不完全。”摊开托腮的手,“裴林跟我说他现在还不能脱离‘醉风’,因为他现在不想和‘醉风’为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个人原因。”眼望璥洲,“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璥洲反问了回去。“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沧海撇嘴道:“我觉得像他自己走的。”
“嗯,”璥洲眨了下眼,“证据?”
沧海蹙眉叹道:“没有。直觉。”又道:“不过他住的这里不像打斗过的样子,走得虽然迅速,连东西都没有带,可是并没有匆忙到惊慌的地步,你看屋里摆设就知道了,一样被碰歪的都没有。”耸了耸肩膀。“所以我认为至少当时没有人在现场逼着他走。”见璥洲张口,便又抢道:“说了不太匆忙,应该也不是逃难。”
璥洲只好点了点头。“那阴阳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好办。”沧海满不在乎将脑袋一晃,“他穿的那身衣裳我也要一套一模一样的。”
“你说什么?”璥洲皱起半张脸。
“我说,”沧海挑起眉心又低下眼皮,望璥洲道:“我要一套那样的衣裳。”仰起头颈,又撇开脸。“我喜欢,做给我。”
璥洲不耐望天。鄙视望他。
菲园内小馠陪着丽华闲游,行至园门内里大榆树下,小馠忽的笑了出来。
丽华不由也笑道:“你做什么?这一早上这么高兴?”
小馠笑道:“我一看见这榆树,忽然想起唐公子送给姑姑的那瓶刨花油来了。”
丽华笑盈盈从袖内取出那只白瓷葫芦扁瓶,上上下下端详几眼,方拔开塞子就近嗅了一嗅,弯起唇角。
小馠笑道:“可是唐公子怎么知道姑姑最喜欢榆树刨花做的头油呢?”
丽华手握葫芦瓶,微笑踱步,手抚大榆树道:“人都说这树刨出来的刨花做头油最好,梳头的时候令头发顺滑,却不黏腻,易清洗,还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将手轻抚树干,摸到背面忽然一愣。绕到前头看了,猛然变了颜色。
小馠跟来看见立时吓得一身冷汗。
“小馠!”丽华手指树干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小馠急得要哭,“我早上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唐公子叫我去拿刨子和开水……我、我就不知道了……”
丽华怒道:“今天谁看园子?”
小馠道:“是、是小馦……”
“叫她来!”
小馦来了跪在地上,哆嗦成一个。满面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
丽华指榆树大怒道:“这树干上缺了一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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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三零八章 再度夜酣香(二)
小馦立时哭了出来。哽咽道:“不是我……”
丽华上前便是一个耳光。“不是你是谁?!”
小馦面上顿时红肿,捂了脸泪如雨下,道:“是、是唐公子……他说要给姑姑做头油……就这棵榆树长得好……我、我说了姑姑最宝贝这棵树……呜……但是他说那、那就最好了,正好物尽其用……我还没说话,他已经拿小匕首挖下来一块了……呜……姑姑你饶了我吧……我也不想的……”
丽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怒吼了一声:“唐颖——!”将白瓷葫芦瓶“啪嚓!”掼碎在地,刨花油流了一片,清香扑鼻。
丽华气得浑身颤抖,猛然一惊,道:“小馠,快把园门口唐颖写的字擦掉!”
小馠战兢兢答道:“姑姑,已经擦了。”
丽华方松了口气,更将沧海恨得牙根痒痒。
孙凝君女园里的外务管事,名叫鹦鹉。一招反佯败为真胜赢过“南陵蛇仙”习卿幽的鹦鹉。被“略通一二”阴阳春看中的美丽的鹦鹉。
正百无聊赖踱进女园。门首的小丫头们刚好扫完了院子,将扫把簸箕归回原处,一个年长的仆妇跪在走廊里擦地板,脚边放着水桶,见她来了便仰起脸笑道:“姑娘回来了。”
鹦鹉笑应了一声,从撤下盘子路过此地的丫鬟手中拈了块枣泥梅花饼,一路小口抿着往里走。
孙凝君翻看着这月女园的支出账本,回过头来,见鹦鹉捏着小半块梅花饼倚着门框朝着她乐。
孙凝君笑道:“就剩一口了还不快点吃了,小心一会儿掉了便宜了喜鹊养的那只哈巴狗儿。”
鹦鹉将糕饼纳入口中,笑嘻嘻坐到孙凝君身边,面朝房门。见孙凝君又低头看账,也便默默咀嚼,吃罢方笑道:“姐姐你猜我在外面听了什么笑话?”
孙凝君未抬头,亦笑道:“唐颖又出什么洋相了?”
鹦鹉笑道:“我听说他一早上没干别的,光给人家赔礼道歉去了。你也知道咱们阁里人脾气都不怎么样,你想他这一早上过的,还说不了话净递纸条……”
孙凝君已撂下账本乐了出来。
鹦鹉笑接道:“还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把戏,把人好骗。”
孙凝君笑道:“怎么回事?”
鹦鹉慢慢敛了容,只微微笑道:“我还记得他上次把丽华姑姑气成那样,好像这辈子都得跟他深仇大恨似的,可是方才,丽华姑姑竟然陪着他逛了菲园,还客客气气笑盈盈送了他出来,他还在地上写了一句话呢。”
孙凝君立时抬眼道:“什么话?”
“‘你既答应了,那便何时都不能反悔。’”鹦鹉目光一深,又微笑起来。“就是这句话,不知道他骗了丽华姑姑答应什么呢。”
孙凝君凝重出了会儿神,又笑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叫她原谅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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