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尘外楼主
沧海白了他一眼,将头发散下来又小心翼翼梳好,撇着嘴说道:“你懂什么,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他!”
石宣一直着车顶,什么感动感激感佩,全都没了,只剩下贴身的无奈。
江湖咸话 第二十八章 华丽的重逢(中)
马车行了七里的时候,沧海终于精心打扮完毕,神色凝重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镶纯金累丝凸雕边沿平顶素面小金盒,深呼吸了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盒面,竟有成败在此一举的壮烈。
石宣心中好奇,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贵重的东西让他这么紧张?送给神医的礼物?
马车总共行了约有十里路程,车外开始听见一个成年男人唱歌谣的声音: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沧海的脸立刻就黑了。
石宣捂着嘴笑,心想替我们报仇的人终于要出现了!心里对神医的怨愤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转嫁的,比如你和你的敌人讨厌同一个人时,那么你和你的敌人就有可能变成朋友。
“喔,来是到了神医家了,一定不会错。你说是吗?”幸灾乐祸的着沧海瞪起眼珠。
“爱吃萝卜爱吃菜……嗯……嗯……唔……啊……”
“啊我想起来了!是‘不蹦不跳不可爱’!哈哈哈!小白兔,白又白……”
沧海咬着牙喘息,呼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石宣笑得腮帮子在痛。
马车拐了一个弯。忽然听见有人狂笑的声音。
石宣笑着皱起眉头。
马车停了。
沧海喃喃道:“精神病院……?终于到了。”右手颤颤抖抖的拨开小金盒的盖子。
石宣惊了。
四**马车停在一幢大竹屋的篱笆外。此处占地空阔,豁达自在,比那入口深林,犹如别有洞天。
竹屋新翠,篱笆古拙。竹屋新翠缘客扫,不染纤尘;篱笆古拙奉君开,幽雅待人。矮植仁丹草,清凉扑鼻;高种虚心竹,壮志凌云;屋后一脉青峰四阔缈入云端,百草神农曾尝;阶前两只红喙鹦哥爱叫学舌,药歌《珍珠》尝记。明闻长涧飞瀑,不知遗珠何在;果见白兔松鼠,往来野草闲花。松柏林中禽鸟时鸣,橘井泉内妙手回春。
篱笆门前,正煞景的哈着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手捧一斛,言辞急切恳求道:“神医,我堂堂雪山派掌门已经这样低三下四求你了,你就帮帮忙,给我的三个弟子治治伤,那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啊,神医!”
年轻的神医没有说话。他身旁那个黑衣总角的伶俐童子却皱着眉头道:“焦大方,我们爷都说了不治了,你再来多少回都是一样。你自己也说是‘举手之劳’了,那你出去随便找个人治也就是了。”
焦大方一听,扑通一声跪在神医脚边,拉住他的衣摆几欲痛哭,嘶声道:“不行啊神医!他们的伤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治好啊!上回你说我拿来南海黑珍珠你就替他们治,现在,现在我拿来了你却又反悔!那三个徒弟将来会有一人继承掌门之位,雪山派的前途都在他们身上,他们不能死啊!我求求你了神医!你就替他们治吧!”说着在神医脚边叩头。
神医薄怒道:“放手。”焦大方放了手,神医不耐的低头了,黑衣童子连忙上前替神医抻平衣摆。神医道:“你先起来。”
焦大方急得又要拽他衣裳,被那黑衣童子一瞪又缩回手,大声道:“神医,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神医望着门前空廓的绵长土路,悠悠说道:“不错,我那天是答应你了,可是那天我心情好,今天就不同了。”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踢开你回屋去吗?”
焦大方摇了摇头。
神医道:“因为我正在等一个人。本来我知道他要来心情很好,可是他呢,存心拖延时间惹我不高兴。唉,你要谢就谢他吧,我因为等得无聊才留你陪我说说话,你要怪也怪他吧,他让我心情不好我就不想替你徒弟治伤了。”
焦大方要不是为了徒弟,都想咬舌自尽了。“神医,在同是大明子民的份上,您就发发慈悲救拔一回吧!”
神医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焦大方道:“不瞒神医,我的徒弟是查探消息的时候被一群东瀛人砍伤的!已经死了两个,这三个也重伤呐!您若再不出手,他们也就没命啦!”
神医还没有说话,就见四名齐整少年骑着马护着一辆四**马车拐过了弯停在前方。
神医顿时撇下焦大方,微笑迎了上去,在车前一丈处驻足。四名少年下马,神医目不斜视,只一味盯着这辆四轮马车,态度玩味,却不很急切。
小壳是首次见他,打量之下,虽先入为主印象不佳,但仍然在心中暗暗称道。
但见他长身玉立,细腰乍背。银灰团领缎面长衫,右肩系带,团领二寸银白地金银线绣忍冬纹镶边,中领雪白右衽;大袖同文,内袍束腕。腰间巴掌宽银灰同质绸腰带,下缀青绦白玉,浅银灰的穗子,足上蹬着一双与穗同色的浅银灰面薄底靴。
这青年一头长发及腰,披在颈背,脑后结着二指宽同发长的银灰缎带子,面白无须,眉峰斜插入鬓,一对凤目狭长,眼尾有似刀裁,鼻骨滑直中正,薄唇噙着三分暖笑。周身凌厉,又生温文。
璥洲已放好脚凳,小壳上前去扶沧海,一见他脸吓一大跳。沧海下车时背对神医,但他们同行人却都已到,全都难以置信到脸色精彩。不过神医眼中根本没有其他人,是以视觉效果更具冲击。
眼中人阳光下棕栗色的丝发,束着掐丝小银冠,一身雪白狐裘。转过身来,神医笑容一僵,望着他的容颜呆若木鸡。
苍玉带银珠眉勒,细银链双锁领扣,缠枝莲花纹压脚,粉白底高靿缎靴,大衣内微露白铜袖炉一角。神态清淡,而芳龄尚小;朱颜清绝,而雅贵迫人。修眉轻颦,黛如烟外雨峰;眸色琥珀,醇如杯中美酒。口唇粉橘浅淡,眉目无意,而笑自生焉。
去明明是个极年少的公子,可上唇上偏偏蓄着极漂亮的一字髭须,望来简直雍容无度。
江湖咸话 第二十八章 华丽的重逢(下)
——这家伙是从离家之前就算计好了的!竟然若无其事瞒了一路!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兴奋呢吧!有人缺心眼到这种地步,也算举世难寻了罢?!
神医苦笑了。
石宣下得车来,也将神医打量一番,因他跟小壳立场不同,所以越是见他倜傥心里越是不服,眯眼了一回,悄声对小壳道:“这人可真够‘银’的啊。”
小壳了眼全身银灰的神医,暗笑道:“你说的哪个‘淫’?”
沧海转过身来,竟然没有向神医。他迷离的望着那千竿翠竹,新绿竹屋,甚至是檐下的鹦哥,古拙的木篱笆,将枯的薄荷茎叶中疏疏散散的白色小花,眼神中有一些迷惘,一丝欣喜,很多惆怅。
穿白衣的小男孩,默默的一个人趟着河边的青草。草长莺飞的季节,薄荷叶疯狂的生长,却不开花。生命仿佛只存活于遥远的记忆。无声的世界里,亲爱的呼唤震响起前世的回音。
神医狭长的凤眸危险眯起,走近轻笑道:“好久不见,白。”
“你果然还活着。”
沧海的眸子瞬间降温,双波略注在神医面上。尚未开言。
一个蓬头褴褛的疯汉就欢叫着从土路跑进院里,自得的唱道:“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不蹦不跳不可爱……”
“白又白,你快来,有求于我说出来,前账今算我开怀,早输早死早投胎!早、投、胎!”
疯汉唱完一溜烟跑到屋后去了。屋内又响起方才在马车上听过的狂笑声音。
神医似笑非笑的观察沧海。
沧海意料之中的面沉似水。
随行人等一后背的冷汗。
变数发生了。
紫菂她们也下车了很久。紫菂望着“初次见面”,“特别特别帅”的神医呆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由衷的赞叹道:“哇,好‘变态’的神医哥哥啊!”
神医立马皱起了整张脸。
众人笑经受创忍到内伤。
紫幽尴尬的拉住紫菂,悄声说道:“你最好别惹他。”
紫菂不解的哥哥,又神医。
沧海笑了。心情舒畅。执手为礼,略垂了下首。随行人等一起见礼。
沧海笑道:“你真有福气,我妹妹在夸奖你。”
神医隐忍的笑了笑,自然将左手搭在沧海右腕,拉下他抱拳的手,对他手中的白铜袖炉了两眼。却忽然察觉到随行中一名朗眉星目的英挺男子眼神一动,敌意袭来。神医笑道:“跟我五年前最后一次见你,几乎一摸一样。”
沧海不着痕迹的脱开他手。
神医又拉起了他的左手,放在掌中了包裹着的手背,关心道:“受伤了?”明显见那英挺男子眉头一皱。来,并不是我错觉了。
沧海抽回手,淡淡道:“小伤而已。”
“是么?”神医凤眸一垂,又近前一步,侵入沧海私人距离。沧海顿时产生敌对不安感,立时就要远离,但若后退即是失势,他只有绕过神医,站到他的身后。但是他脚还没动,就被神医抓住袖子。
沧海银牙暗咬,怒火攻心。神医在他耳边轻声冷冷道:“你来找我,就为了那个男的?”
对了,小石头。沧海一颗心霎时平静下去。
神医就近审视他的神情,凤眸如刀。却突然宠溺的笑了一笑。二人近得几乎纯零距离,沧海周身薄荷的香味令他十分不爽,但他见那英挺的男子就要忍受不了,被身边漆黑眼珠的少年拉住,那少年对他摇了摇头。
神医哼笑道:“那就是了。”竟然伸手指头抚了抚沧海唇上的一字须。沧海惊怒,左臂由内隔住神医右手,却推他不动,只得冷声道:“你别太放肆。”
众人听不到二人对话,唯见他俩举止亲密。
神医仰天一笑,说道:“我不怕。反正是你求我。”说着,还是放开了手,走到小壳面前,道:“我知道这个是你表弟,可你那个妹妹又是哪来的?嗯……还挺可爱的。”
沧海也带上三分疏离的微笑,淡淡道:“你管得倒宽。”
“好吧,”神医耸了耸肩膀,“我不管。”转而面对那朗眉星目英挺不下于自己的男子,拱手微笑道:“这位是……”
那英挺男子礼貌性的还礼,道:“石宣。”
神医了他半晌,沧海道:“他不过是一个下属。”石宣微蹙了蹙眉。
下属?一个下属值得你大老远亲自跑到我这儿来?哼哼,到底如何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神医望了望貌似紧张的众人,又对沧海道:“你这里,像不像你以前住的房子?”
沧海惆怅的叹了口气,道:“简直一模一样。”
神医笑了笑,道:“那你喜欢吗?”
沧海点点头,道:“非常不喜欢。”
“那就好。”神医非常开心的又拉起沧海的袖子,“我们进去吧。”
焦大方一直跪在廊下,惊羡的望着一切,就连求医的事都给忘了,此时见他二人走来,才猛然省起,刚要张口,那黑衣总角的童子就挡在他身前,带着探究的欣喜向那玉一样的公子弯身行礼。
沧海在廊下停住脚步,袖子从神医手中抽出。随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黑衣童子略微不解的望望神医。神医一笑,挥了挥手。黑衣童子站到一边,露出焦急跪着的焦大方。神医拿过他手中那斛南海黑珍珠,倒在黑衣童子抻起的衣摆中,挑拣了一会儿,拿出一颗最光润的,放在沧海手心里,随口道:“把你抹额上那个换了,我不喜欢。”又对黑衣童子道:“世上留那一颗也够了,你把剩下的都拿到药庐磨成粉。”
焦大方傻了。
神医拉起沧海进了屋,头也不回留话道:“小黑,把人抬进来。”
黑衣童子应了,转身对呆愣的焦大方道:“我们爷东西都收了,你还不赶紧抬人!”
焦大方喜极而泣。都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怨愤。
进了屋内,见摆设极为简单雅致。家具多是青竹所造,四角生着铜炉,甚是温暖,黎歌紫菂便侍候沧海款了大衣,收了袖炉。
洪老爷子和那年轻暗卫因常有要事,于是送他们进屋后就马不停蹄赶回述职。只不过留下了两辆马车,改为乘马。众人由衷感谢一番,拱手而别。
小壳石宣与六名少年男女厅上落座,早有仆从奉上香茗。
一路颠簸,沧海终于坐下歇息,即来则安,提吊的心胆也好放落在肚。刚捧起热茶,还没沾唇,神医就道:“你跟我进来。”迫不及待拉起他,往后堂而去。
江湖咸话 第二十九章 叙够五年旧(一)
沧海慌忙放下盖碗,被神医带得一个踉跄,跳起回头,冲又绊了他一下的地毯撅嘴,无意中见到众人全都一副鄙视的神情,才惊觉仪态尽失。水眸深凝,大袖翩翩一甩,挥开神医右手。
神医咬牙牵唇,危险回身,眯起的眼中寒意慑人。在正堂屋角,沧海毫不退缩沉着对峙。屋中人全都捧着茶碗戏,若有时间,也许还会开个赌局,不过那一定是神医胜出的赔率比较大。
果然神医冷笑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别逼我出手。”沧海背身众人不见他表情,只是见神医满意的笑了笑,摊开左掌等着他自己把手放上去。然而沧海还没有。还没有的意思就是事情正在进行当中。沧海踌躇着极缓慢的缩起手臂,犹豫着举起右手,要放又不放。
神医有些不耐烦了。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抖开成一尺半的长条形,上面插满了一指长的银针。众人眼睛一齐睁大,喝了口茶。
沧海忽然一震,猛然抢过神医手中的针囊摔在地上。拂袖——进了内堂。神医悠然的负手跟了进去。
众人头上立时现出一个巨大的水滴。
石宣担心道:“这样让他一个人对付那匹狼……”
小壳点头道:“英雄所见,我们跟去。”
众人蹑足潜踪,连轻功都用上了,在内堂门框外贴了两溜儿,屏息扒头往走廊中去——果然有后续。
沧海站在长廊中间,不走了。神医绕到他前面,见他淡淡的却一副挑衅的表情,不禁玩味道:“干什么不走了?”
沧海没有说话,只是得意傲慢的扬起下巴。唇上的一字须光泽亮丽。
神医忍不住笑道:“你觉得我身上只会带一套银针吗?”
沧海愣了,得意和傲慢很快变为恐惧和狐疑。
神医道:“你不信?”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包,举在胸前抖开,那么高的个子针带都拖到地上,上面当然密密麻麻别满了银针。
沧海吃惊的张着嘴巴。
神医笑道:“现在信了?”轻轻抖了抖针带,一甩头,道:“跟我走吧?”
沧海没动。神医一伸手,他赶紧躲开撤脚要跑。神医地方都没动,手一长就薅住他后衣领,说道:“想跑啊?可以。教你一招,‘金蝉脱壳’听过没有?你把外衣脱了,就可以跑了。”
沧海又气又怕又急,回过头去掰神医的手,那肯定是掰不开了。神医又道:“不过你脱了外边这件,我还可以再抓住里面那件,直到你都脱光了,我就抓着你的脖子把你抓进去。”着沧海怒红的眼睛,悠然道:“你要不要试试?”
沧海咬牙道:“无耻!”
神医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唉,五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大,随便说一说就气成这样,不过,本来我对你就没什么期望,”眯起凤眸笑了笑,道:“所以说,这样才好玩嘛。”
沧海大叫道:“卑鄙!”
神医忽然愣了愣,悲伤道:“唉,你果然还是变了,以前你都是先说‘卑鄙’,后说‘无耻’的……”眼睛忽然一亮,期待道:“喔,要哭了要哭了,你哭啊。”
沧海红着眼睛道:“我才不会哭呢!”
“好啊,那你跟我进去,”神医一扯他领子。
沧海大叫道:“我不!就不!”
神医也不急,单手从针带里拔出一根银针,把针带丢到地上,思索道:“嗯……扎哪里好呢?这里?还是这里?”针尖在沧海眼前乱晃,作势就要刺下去,沧海吓得尖叫一声,闪电般钳住神医握针的手腕,用力一拧一卸,夺过银针反手甩出,同时将神医脚下针带踢飞。银针剟入廊柱,只露出一寸长的针尾轻晃。
神医笑了,拍掌道:“好一手干净利落的暗器手法!新学的?以前没见你用过啊,真的挺帅的是不是?”揪住他的衣领拉近一步,说道:“那你信不信我身上剩下的针,可以把你扎成一只刺猬啊?”想了想,又道:“你说,那时候还会不会帅了?还是有史以来最帅的一只刺猬?”
沧海快被逼疯了,怒道:“容成澈!你到底想怎么样?!”
神医开心极了,“哎?开始连名带姓叫我了?那就是你快气疯了。哼,敢跟我这用内功?行啊。跟我进来!”
沧海被拖着走,见柱子抱柱子,见门框扒门框,见栏杆抓栏杆,见窗户抠窗户,但神医揪着他还是一路畅行无阻。
就快进屋了,神医忽然停下来,回过头悄声道:“你想在他们面前出糗,我是没意见啦。”
沧海一愣,道:“你说什么?”
神医低声笑道:“他们在后边了很久了,你都不知道吗?”摇头啧啧叹道:“来你的确病得不轻啊。”
沧海猛然回头,门边两溜脑袋及时缩回去,没有被发现。但沧海还是懵了,因为他知道神医说的是真的。太丢人了……不行!怎么也得扳回一局!深吸口气,大喊道:“你才有病呢!”
神医笑了。
轻而易举把他推进去,回手关了房门。
众人赶紧上前,将耳朵贴在门缝处。
只听沧海“嗷——”的一声尖叫。
众人耳孔刺痛。
沧海大叫道:“你这么用力会很痛的知不知道!万一是真的长在脸上的那该怎么办?!”
神医也大声道:“根本不可能!”
沧海嚷道:“怎么不可能!我就不能长胡子吗!我好歹也是个男的!”
神医道:“我管你是好是歹!反正你就不可能长得出来!”
沧海道:“凭什么啊?!”
神医道:“就凭我是神医!我一眼就得出真假!”
沧海喘息了一会儿,继续。“是神医有什么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卑鄙无耻!人渣!”
房内安静了一会儿。
神医又道:“你就嚷吧,反正刚才我是给你留面子了,现在你自己着办吧。”
给我留面子才怪呢!沧海心里又咯噔一下,忖道,不错,他们一定跟过来偷听了。
众人心道,就你这嗓门还用偷听啊,就算在走廊那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沧海眼珠转了转,深呼吸几次。微微一笑。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衣领,顺便将房中摆设望了两眼,轻叹道:“你还记得啊,澈。”
江湖咸话 第二十九章 叙够五年旧(二)
屋中四角依然生着白铜暖炉,沧海踱到檀香木桌前坐了,顿觉膝下甚是温热,挑开龙凤锦纹桌布一望,原来桌下也置着个四方提梁小铜炉,炉身外裹着一层薄棉垫,想是怕炉火过热烫人。
桌边也架着个红泥小炉,上面正坐着一只八角形的提梁白铜壶,壶盖饰莲瓣,上有立鹤。壶中泉水将沸。
桌上紫砂茶壶,色泽极深,却黑而不墨;铺调细缸砂,珠粒隐现。六方素面壶身,极是端正挺括,干脆利落。沧海将紫砂壶拿在手里,仔细观,果见此壶温润如君子,豪迈如丈夫,廉洁如高士,潇洒如少年。
沧海一时间爱不释手,望着同料的六个小茶盏,轻笑道:“我都快忘了,你竟然还记得。这白铜提梁,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神医这才从门边走到桌前坐下,悠然笑道:“是不是和你以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沧海一愣,从新将白铜壶打量一番,失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你从旧居找回来的呢。”
神医道:“我真的有回去过,不过你原来那个被烧得变成了一坨,我只好又从新做了一个。”
沧海心中触动。眉心稍稍蹙起,又微笑舒开,说道:“怪不得这莲花瓣打磨得这么难,原来是你做的。”
神医不服道:“我做的怎么了?五年前送你的白铜袖炉,你还不是用到现在?”皱眉道:“手拿过来。”
沧海疑惑的伸出右手,虽是皙白纤长,却略嫌伶仃。
神医随便瞥了一眼,就道:“果然,手指漂亮的男人嘴不老实。”
门边偷听的众人一齐向瑛洛。瑛洛一个个回去,只对紫菂笑了笑。
沧海立刻收回手,赶忙又道:“不过这紫砂我很喜欢。”
神医道:“我知道啊。方不拉叽的都是棱角,一点也不玲珑,这种相似你的东西你一定喜欢。”
沧海道:“这也是你做的?”
神医道:“当然,这种东西做了也卖不出去,我想了想,还是送给你吧。”
沧海嘴巴撅了撅,把壶放下。“那我也不要了。”
神医马上道:“你敢。”
沧海抬起眼来无辜的望他。水开了。
神医又道:“沏茶给我喝。”语气虽淡淡的,却毫不客气。
沧海沉着脸了他一眼,踌躇了下,还是拈开壶盖,却发现壶中已经贮好了茶叶。
门外众人只听沧海欣喜道:“是茉莉花瓣啊。”
神医也笑道:“还有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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