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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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兴元年一月底,左良玉在武昌病殂,其子左梦庚未得朝廷诏旨,便通告天下继承宁南伯爵位以及湖广总兵一职。但接下来,他的一系列动作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左军麾下共计二十营兵马,总数将近二十余万人,左梦庚除留少部镇守武昌、荆州、德安、承天之外,竟然引大军攻入河南,目标直指沈丘、项城、鹿邑一线的孙传庭和史可法一部。
而此时,寿州和庐州的刘良佐和黄得功也出兵切断了由河南返回南直隶的各条交通要道,配合左梦庚从东面将孙传庭所部困在了河南东南一线。
三人打出了旗号竟然是“清君侧、靖国难”,指明孙传庭乃是篡夺大权的国戚奸贼,如此一来,天下震动。
孙传庭、史可法原本就要面对大顺军刘洪起、刘汝奎所部的压力,如今更是腹背受敌,加上军资供应不上,军心不稳,因此在左梦庚的突袭猛攻之下,接连战败,只能撤退到鹿邑暂时坚守。
“奶奶的!”虎大威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进有些混乱的鹿邑县衙,目前这里已经成了孙传庭和史可法的临时军机所在。
“这打的是什么仗!”虎大威须发皆张,狠狠的将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闯贼树万大军就在对面,左梦庚却是忽然从后面发动叛乱,截断了咱们的归路,老子跟随伯爷一意北伐,怎么就成了祸乱朝政的乱贼!”
孙传庭的头发已经全白,早已不复当日里就任北伐主帅时的意气风发,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堂外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己一心为国,力主北伐,收复失地,怎么就忽然便成了眼下的这幅局面。
孙传庭的心中苦涩无比,但偏偏又无从解释。
史可法毕竟在南京主政多年,左梦庚、刘良佐、黄得功的突然发难,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这背后隐含的巨大阴谋。归路被断,消息断绝,南京如今是个什么局面不得而知,但想来必然会有乱事发生。
义兴天子一意孤行,与朝臣们的对立愈发尖锐,难保此次的事件便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趁机发难。
难道真是大明国之将亡,才会有如此多的乱局?史可法痛苦万分,但此时的他和孙传庭一样毫无应对之策。
“南京一定出了大乱子了!“沉默良久的孙传庭忽然沙哑着嗓子说道。
许常明和蒋允仪也没能说动革左五营前来投效,目前的孙传庭部真正成了一支“孤军“。
“知道又如何?”史可法叹息道:“我军身陷重围,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何谈入京勤王!”
虎大威倾泻完了胸中的一腔闷气,直接走到孙传庭的面前,“伯爷,眼下自保才是最紧要的。左梦庚十余万大军猛攻,仅凭咱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再过几日军中便要断粮,军心是要大乱的。咱们不能守在这鹿邑城中等死啊!”
虎大威一抱拳,“伯爷,俺虎大威斗胆向您请命。如今山东军,正驻扎在睢州一带,领兵的是当初朱大帅手下的大将岳锦峰,听说张大狗的骑军也有一部分到了那里。凭着俺和他们的交情,总能说动他们前来支援一二,只要度过了眼下的危局,咱们便有生机啊!”(未完待续)
烈明 第七十三章 一把刀
睢州,原为河南总兵许定国的辖地。许定国,天启初年,便在登莱督师袁可立麾下效命,之后参与到河南平贼事宜中,接替陈永福成为总兵的时候,已经是七十岁的高龄。但此人却是心机深沉、极富野心之辈,早已在暗中与闯军大将刘洪起、刘汝奎暗通款曲。前些日子,更是密谋将孙传庭留在河南的总兵大将高杰诳到睢州来,秘密杀害,以作为自己的晋身之资。
然而这些事情却是山东军情处获悉,岳锦峰率领两万大军进入河南,奉朱平安的命令从侧翼支援孙传庭的北伐之军,张大狗也就是如今的张定边率领部分骑军从旁协助,星夜奇袭睢州,将许定国斩杀。睢州一线也就成了山东军的地盘。
高杰得脱大难,对于张定边自然是感恩戴德,目前他和郭从宽驻军在归德府一线,和山东军互相配合,倒也是相得益彰。
虎大威风尘仆仆的赶到睢州,但心中却是没有半分的喜悦之意。自从进入河南之后,北伐大军的行程和处境便是一波三折、困窘异常。虎大威曾和朱平安出生入死,对于他抗击满清的坚决态度是钦佩有加,本希望两军携手,共同拿下中原之地,借着便可以攻略河北和京畿。但山东军的动作却是让虎大威赶到难以理解。
岳锦峰、张定边坐拥两万精锐却徘徊在睢州一线,不仅和高杰、郭从宽眉来眼去,对于战事却也是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孙传庭、史可法多次派人联络,就连虎大威也多次来到山东军中劝说,但成效却是甚微。在虎大威看来,这一次,山东军似乎并没有和北伐军合兵一处,共同北上的打算,到底是为了什么,孙传庭和史可法也须心中清楚,但虎大威这样的武人却是根本无法理解。
但现在,孙传庭、虎大威包括史可法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如今在河南,唯一有可能救援他们的,便是岳锦峰的山东军。
虎大威随行只带了几十名亲兵,被山东军引入睢州城内。临来时,他还特意请正在归德府的高杰、郭从宽,以及孙传庭军中的河南巡按陈潜夫、河南布政司右参政,也就是袁可立之子袁枢一并前来,希望能以这些人的力量说动岳锦峰前往鹿邑救援。
城门处,张定边便早早的等候在此,众人一一见礼,进入城中。虎大威为了此行,还特意思虑了一些主意,在沿着城内东西通衢大街入城的时候,走过镇襄楼到达两座袁尚书“三世司马”大石牌坊下的时候。虎大威特意下马,虔诚的祭拜一番,由此这才推出袁枢其人。他知道,山东军中不少将领,包括朱平安本人在内,对于曾经巡抚登莱的袁可立都是尤其的崇敬,或许袁枢的到来,也能成为说服山东军的一颗重要砝码。
叩拜完毕,众人又是着意游览观赏了一番袁可立好友的同年挚友董其昌的书法大作,这才进入到“尚书府”的大门。目前,岳锦峰便将这里作为军帐所在,总督河南战事。
到了此处,奉上茶水点心,张定边素服角带,未着盔甲袍服,也未曾携带兵刃,陪着众人吃茶谈天。
“虎将军却是来的不巧,闯军大举向东进犯,岳都督却是奉命前往考城一线拒敌,昨日刚刚带领大军出发。”
虎大威等人都是眉头一皱,怎么会如此之巧?一行人刚刚来到睢州,岳锦峰却是去了考城迎战闯军。这分明便是不愿和众人见面,免得为难的做派嘛。
虎大威也顾不得什么繁文缛节,当即便直接说道:“兵事紧急,如今左梦庚反叛,率领十余万大军兵进河南,竟然从背后向我军发动突袭,使我军腹背受敌。定北伯和史阁部是奉皇命出师北伐,与山东军都是天子之师,今次我来,便是向山东军求援来了。盼望贵部能从速发出援兵,以解危难!”
张定边也是犯了难,“这如何是好?岳都督统领主力北上考城,如今我这里不过是留守的三千兵马,驻守睢州已经是勉为其难,要是再南下增援鹿邑,那恐怕有些力有未逮啊!”
虎大威当时便是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张定边是个什么人,他一清二楚。他兄弟两人都是朱平安的亲兵出身,自打凤阳时便随侍左右。巨鹿一战,他的兄弟张二狗为国殉难。两兄弟却都是目不识丁的军汉。今日坐到此处,他却是一副文绉绉的做派,显然是早已背了一套说辞,专意为了推脱之用。
但如今是求人来了,虎大威便是想发火也只能强忍下来。因此不动声色的向着高杰使了个眼色,让他从旁在帮着说些好话。
高杰却是显得有些无奈,但迫于虎大威的面子和官位,他也不敢不应下来,但刚想说话,抬头却是看到张定边一双冷冷的眼神直射过来,心中便是一颤,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陈潜夫和袁枢得了虎大威的暗示,当即便要开口。但张定边却是根本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张定边站起身,看似不经意的走到门边,回转身向着虎大威一拱手,“虎将军,我家大帅有命,鹿邑小城,不可坚守,定北伯和史阁部若是率部前来归德府、睢州一线,我军自然可以卫护万全,无人可以在我山东军眼皮子底下伤害到诸位的兵马分毫。”
“不过,如今朝中对我山东军的攻讦甚多,未免瓜田李下,我山东军无法向豫南一带靠拢。其中的难处请虎将军和诸位体谅。大帅也曾明言,但凡是北伐大军的中的诸位,来到我山东军地界,便不要再回去了。如今左梦庚勾结刘良佐、黄得功之辈,军势浩大,单凭河南的这些兵力,绝对无法相抗,便请诸位在此耐心等候,不日我山东大军便会南下,到时候,再与诸位一起铲除奸佞,以正国统!”
说完,张定边也没打招呼,径直一个箭步出门而去。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厅堂周围却是忽然出现了无数的人影,就连大厅的房门也被突然从外边关上,借着便是数个军卒用木板将门窗等处都是给严严实实的封闭起来,“乒乒乓乓”的甚是热闹。
等到封闭完成,虎大威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高声叫骂着便向大门处跑去,但到了门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众人却是忽然闭上了嘴巴。
院子里,数百名山东军步卒盔甲鲜明,刀枪在手,面对着大厅整齐列队,个个面无表情,一派凛冽肃杀之气。
“诸位请放宽心!”张定边的声音再度传来,他负手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背对着大门,“大帅有严令,谁也不敢伤了诸位分毫!只是这些天,便委屈诸位在这厅中暂居数日。等到一切都有分晓之时,岳都督和老张我自会向诸位请罪!”
“张大狗!”高杰等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虎大威却是大声怒喝起来,“朱平安曾与定北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如今国家陷入危难之中,朱平安却是要做缩头乌龟了吗?”
张大狗长长叹息一声,“虎将军这话就有些偏颇了,我家大帅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在南京的那些事情你们也不是不清楚。天子继位,我家大帅是定策第一功臣,可如今却是朝不保夕。扪心自问,假以时日,定北伯便会放过我家大帅吗?就算他不愿意,天子的诏旨他敢不遵从吗?国戚的身份容许他违抗圣旨吗?”
这番话一说出来,虎大威顿时语塞,再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我家大帅的难处,望诸位体谅!”张定边撂下一句话,转身下了台阶,扬长而去。
走到院落的大门处,张定边冲着大门边的几个身影一拱手,“都督,都办好了!”
本应出兵考城的岳锦峰却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身边是几名心腹将领,还有军情处的沈名先。
岳锦峰冷着脸看看院中的厅堂,又侧耳听了听虎大威在厅中的大呼小叫,不禁一皱眉头。
“真是憋气,竟要听这莽夫的叫骂,我岳锦峰也是堂堂的八尺之躯,今日之事办的却是窝心!”
沈名先一笑,“都督勿要气恼。都督身负重任,总督河南战事,这是大帅何等的信任!眼前,左梦庚大举进兵河南,目的便是为了消灭孙传庭和史可法的北伐之军,以配合马士英等人在南京的起事。这些与我山东军无关,咱们没有必要搀和进去!”
沈名先看看院中封闭的厅堂,目光中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是浓烈。“朝廷对大帅忌惮甚深,天子、东林、各镇都不愿意让大帅直入中枢。真是有朝一日,他们羽翼已成,咱们便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这次他们内乱起来,却是咱们的良机,还请都督一定要体谅大帅的苦心!”
岳锦峰对于沈名先却是不敢怠慢,当下便郑重还礼,“下官是大帅一手提拔,没有大帅,哪儿有下官的今日。先生确是严重了,下官刚刚也只是想到那孙传庭也算是大明有数的良将,如今却落得如此困局,不免有些可惜!”
“都督切记!”沈名先加重了语气,“北伐诸将,谁都可留,包括史阁部都可以留下,但孙传庭却是万万不能任其做大。刚刚张指挥使的一番话,虽然直白,却是字字都说到了点子上。孙传庭是义兴皇帝扶植起来的一把刀,要是让他磨得锋利了,必然会让咱们流血!”r1152
烈明 第七十四章 孙传庭之死
左梦庚看着并不坚固的鹿邑城池,不由得牙关紧咬。他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相比较于他的父亲左良玉,他的身材更为高挑,但却单薄了许多,虽然身披家传的盔甲,但其武将的气质却是远不及左良玉,一双恰似女人的细嫩双手不停的揉搓,在高坡的平地上来回的走动,显出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十余万大军围攻这弹丸之城,却是耗费了整整一日一夜的时间,竟是毫无寸进。南京方面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这更是让左梦庚的心高高悬起。
眼前就是一场豪赌,左梦庚和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三人约定,在河南和南京同时动手,利用朝臣、江南豪族和士绅与义兴帝之间矛盾的激化,趁机发动兵变,打出靖难锄奸的旗号,扶保福王朱由崧登位。
凭借左家在湖广的实力,只要兵变成功,左梦庚顷刻间便会成为掌握江南朝廷兵马,一等一的国朝勋贵。这样的事情,英国公干过、石亨干过,很多人都干过,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轮到了左家。
可惜,左良玉实在是太过迂腐不化了,面对着这样的机会,他竟然选择了放弃。左梦庚为此愤愤不平,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忌惮的不过是自己的名声。可老头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名声还有那么重要吗?一旦大权在手,随时可以将黑的变成白的,世间舆论还不是掌权者一语定之嘛!
为了左家、更是为了自己,左梦庚选择了向自己的父亲挥起屠刀。一夜之间,左军中老将被全部控制起来,不肯听从左梦庚号令的全部被诛杀殆尽。左梦庚杀气腾腾的闯进左良玉养病的别院,但还没等他将自己的来意说完,左良玉已然是被气的口喷鲜血而死。
左梦庚松了一口气,眼前妨碍他一飞冲天的最大障碍总算被兵不血刃的清除了。
于是,他立刻驱动十余万大军进入河南,向孙传庭发起了进攻。义兴皇帝最大的依仗,便是他的这位执掌兵权的泰山老岳丈,只有消灭了孙传庭和他麾下的数万北伐之军,南京方面才可以毫无掣肘的展开行动。
为了防备山东军有可能的增援,左梦庚还派出部分兵马埋伏在睢州到鹿邑的交通要道上,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山东军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正在鹿邑进行的这场血战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让左梦庚信心倍增。毕竟山东朱平安是当初辅佐义兴皇帝登位的第一功臣,手中还握有数万劲旅,他如果南下,那事情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虽然山东军保持了沉默,使得左梦庚可以放开手脚对鹿邑发动猛攻,但鹿邑城中的孙传庭部却是让左梦庚有些想要发疯的感觉。
不过是两万没有任何补给的残军,竟然死守了这座小城整整一天,左梦庚气急败坏,为此,连斩了两名他认为作战不力的麾下将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昔日左军中的精锐,全被他的父亲葬送了在了河南和山陕。现在的左军虽然有二十万之众,但十之七八却是这两年之内收拢的各地残兵,虽然看着人数众多,但实际上的战力却是乏善可陈。
“刘良佐、黄得功出兵了吗?”左梦庚忽然想起和自己一同密谋的两位“同伴”。之前,在他看来,这份天大的功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这两个人分享的,但此时,他却盼望着这两个人能尽快杀到鹿邑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寿州和庐州还没有一点动静!”左梦庚的幕僚回答道:“大帅,这两个人不会是直接兵进南京了吧?”
“不会吧!”左梦庚吓了一跳。刘良佐和黄得功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依附在左家羽翼之下的两个家奴而已。凭他们的实力,万万不能与左家相提并论。但幕僚的话却是闪过脑海,这个时候,刘良佐和黄得功兵进南京,却显然是有极大的可能。他们的兵力,虽然不足以与左家抗衡,但在南直隶附近却是无人可敌。他们两个只要进入到南京城,便会立刻成为焦点所在,控制南京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一来,靖难的第一武将不就和他左梦庚彻底无缘了吗?
“糟了!”想通了这一点,左梦庚的冷汗涔涔而下。莫非他百般筹谋,到了最后竟然要为他人做嫁衣不成?
“不行,不能再在这鹿邑城下空耗时日了!”左梦庚忽然醒悟过来,“当务之急,是要立刻消灭孙传庭的部队,然后尽快转道南下,到南京去争夺拥立之功。左军二十万大军,只要到了南京,还有谁敢小觑!”
想到这里,左梦庚忽然平添了无限的勇气和信心,当下命令,将自己的军帐向前移动两百步,他要亲自指挥大军攻城。
左梦庚的帅旗前移,令左军士卒士气大振,加上左梦庚的严令传达到各部各营,左军兵马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鹿邑城,单薄的城池在攻城的人潮中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
虎大威等人如同泥牛入海,一去睢州,再也杳无音讯。左军不分昼夜的攻城,鹿邑城中已经断粮,士卒们开始杀马充饥,但城中的礌石滚木箭矢等物早已告罄,城防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史可法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催促手下再向睢州的山东军求援,但孙传庭却是颓丧的摆摆手,“不必了,朱平安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是要我们去投奔,到了睢州之后,加入山东军序列,此后 便再也没有北伐之军的称呼了!”
“若是不按照这样去办,咱们死守鹿邑,就算城破之后,全军覆没,他也是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救援的!”
冷冷清清的大堂上,史可法颓然的坐回到座位上,好半晌这才疲惫的说道:“伯爷,放弃鹿邑吧,咱们冲出重围,也是为城中的将士们留一条活路啊!”
孙传庭苦笑一声,“左梦庚虽然不如乃父,但却不是酒囊饭袋。外面重重围困,只有东门外的兵力相较单薄,分明是他设下的一个陷阱,让我等由此突围,他好全力围剿堵截!”
“那如何是好!”史可法重重的拍拍书案,“总不能坐困愁城,等着左梦庚杀进城中吧!”
孙传庭慢慢站起身,眼睛中渐渐恢复了清明,“如果老夫所料不错,南京此时已经是乱了起来了。老夫为大明奔波半生,北伐之战刚刚开启,却不得不中道放弃。我只担心陛下,是不是能够逃过此劫。企盼大明列祖列宗庇佑,保佑陛下等安然度过此次劫难,要不然,我大明可就真没有中兴之望了!”
“左梦庚之流,想要的无非是老夫的首级,既然如此,老夫奉上便是。”
史可法吓了一跳,“伯爷何苦如此,眼下睢州还有山东兵马驻守。那朱平安虽然被陛下忌惮,郁郁不得重用,心怀怨恨,但总算是对我大明忠心可鉴。事到如今都没有响应叛贼起兵,便足以证明他不愿同流合污。既然如此,咱们便去投奔他,日后有了机会,再谋取兵权便是!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孙传庭苦涩的回答道:“宪之你是太不了解朱平安其人了。此人虽然年轻,但却是不世之才。你的那些想法,他定然早有应对,圣上用我,便是为了节制天下镇将,这一点朱平安看的比谁都透彻。自打他离开南京,这么些日子始终没有动静,便是为了悄悄的积攒实力。老夫听闻,如今关外动荡,便是他一手搞出来的,要不然,满清大军顺势南下,我大明早就不攻自破了!”
“朱平安将兵马屯住在睢州,距离鹿邑不过一天的路程,却迟迟不发救兵,其用意便是在提醒老夫。只有加入山东军,老夫才有一条活路,陛下用老夫节制他,他便要反过来掌控老夫,换句话说啊,如果老夫不肯加入山东军,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士卒来报,城南已经被左军攻陷,大批左军正在蜂拥入城。
史可法当即站起身,不由分说,便叫来亲兵,打算架上孙传庭寻机突围。
孙出庭却是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剑指众人,“不要再做无谓之争了。老夫心意已决,南京变乱,陛下夫妇二人以及我的家人不免凶多吉少。老夫身为定北伯,又是国丈,已经无法置身事外,总要为国殉难,以尽臣子之意!你们没必要都留在这里等死,还是速速突围,觅得生机吧!如果能冲出去,便不妨去睢州,也帮老夫给朱平安带句话。”
“我孙传庭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此为毕生之憾。北伐之事,便拜托朱总兵了!有朝一日,假若朱总兵能尽收失地,直捣黄龙,便请将我孙传庭安置在京师北门之外,我孙传庭即便为一鬼魂,也愿生生世世为大明看护北方疆域!”
史可法苦劝毫无效果,只得洒泪拜别孙传庭。
不到半个时辰,左军士卒便蜂拥进入到孙传庭治所。
但只见大堂上一人满身甲胄,端坐于堂上,左军士卒不敢入内,只得层层包围起来,通报左梦庚。
片刻之后,满脸兴奋的左梦庚快马赶来,率领亲卫杀进大堂。
等到走近才发现,孙传庭虽然端坐于帅位,但脖颈间却是一片血肉模糊,脚下的鲜血已经流淌一片,显然是早已经自刎身亡多时。r1152
烈明 第七十五章 朕不甘心啊!
义兴元年二月初一的晚上,寿州镇将刘良佐引兵两万进入南京。南京城中原本守卫力量就单薄稀松,最精锐的一万多京营将士全部都在司礼监首席秉笔卢九德的掌控之中,但却是没有一兵一卒做出任何的反应。
被马鸾救下的马士英、阮大铖和刘孔昭等三人亲自赶往宗人府,将被软禁在其中的福王朱由崧救出,与刘良佐的兵马会和之后,一起杀向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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