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而朱平安则带领着一千养精蓄锐的骑兵静静的等待机会,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从凤阳到转战河北,两千凤阳子弟兵,到现在只剩下不到六百人。朱平安自问整个的谋划布局都没有问题,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战事居然会惨烈到如斯的地步。原以为卢象昇肯退入三府之地,便可以依仗着地利、人和与鞑子周旋,但完没有想到多尔衮却是分头并进,劫掠三府,直接将卢象昇的大军围在了巨鹿。
透过这一点,朱平安的心中不由得自责不已,他还是过于信赖自己穿越而来的优势了。可真正到了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敌军主帅更是不世出的满清名将,而朱平安自己还是将整个形势估计的太过乐观了。
朝堂的反复争夺、多尔衮的应对、对于火器部队的过于迷信,都是造成如此巨大伤亡的原因。或许卢象昇等人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面对着朝夕相伴的同袍兄弟不断的倒在自己的面前,这种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更何况作为一军统帅的朱平安,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有吐血的冲动。
也就是从苏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朱平安开始反复的推敲自己的布局。平心而论,与满清、流贼甚至是大明朝廷相比,他的实力简直是天壤之别,也因为如此,此次出征河北,朱平安从一年前便开始布局筹划,但事到临头,却还是遭受到巨大的损失,这一点,朱平安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他发现,自己着实有些过于自信了。
一千人的队伍就这么静悄悄的聚集在东门附近,每个人都感觉到,战机即将到来。
卢象昇从北向南攻击,而吴三桂则由南向北猛攻,清军两线作战,只能是以稳固防守站稳脚跟,缓缓的的向东北方向撤退。
多尔衮急调特木尔的蒙古军队增援殿后的满达海所部,而自己则率领着中军慢慢向东北方向靠拢。
由于战事的激烈,两黄旗因为损失惨重已经归建到中军,两白旗抵挡卢象昇的猛攻,也正处在胶着的状态中,而满达海率领的正蓝、正红两旗在蒙古部的配合下,才勉强抵挡住了关宁军的宣大三支部队的攻击,一时间也难以抽身,清军的阵型慢慢变得有些脱节。
朱平安一拍墙砖,“走!”带着岳锦峰等人快步下了城墙,翻身上马,东门两扇残破的城门缓缓打开。
没有号炮、没有金鼓,一千人的骑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了城,城外的战场上除了遍地的尸身,再无他物。骑兵放开了马匹,缓缓的加速。
巨鹿的东北方,便是漳河,因为连年大旱,漳河的水位下降的很快,此时又值隆冬,因此浅浅的河水早已冻结成冰。
多尔衮便带领着中军快速向漳河东岸靠拢。从次子博和讬战死那一刻开始,阿巴泰便失去了作为一军统帅的冷静,陷入癫狂和悲痛状态中的他哭嚎着要提刀亲上前线,手刃仇人,好歹被多尔衮喝止,但此时已经不再适合执掌大军指挥权了。所以,身子并未大好的多尔衮只得又接过了大军的指挥权。
一旁的豪格也不说话,连日的激战使得左翼军的两黄旗军力大损,在他看来,这分明便是多尔衮借明军来削弱两黄旗的实力,但两白旗最近也连番血战,豪格也因此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和鳌拜以及麾下一干将领嘀嘀咕咕。
豪格心中明白,此次左翼军开创清军失利的先河,回师之后,自己的皇阿玛一定会借此削弱其两白旗的实力,他大可以坐等着看多尔衮兄弟的笑话。还可以思量一下,如何再打击一下这两兄弟的嚣张跋扈的气焰。
多尔衮则面带忧色的看向战场的方向,鸡泽的援军一到。多尔衮便知此战的大局已定,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骤然间起了变化,一定便是明人朝堂上又有了反复。右翼军岳托所部横扫山东,听说战绩煊赫,还生擒了大明宗室的王爷,相比较之下,自己这左翼军却在河北陷入苦战的泥潭。仔细的想一想,要是当初自己不力主先剿灭卢象昇,而是挥师东进与岳托会师,现在的结果又当如何呢?卢象昇会不会衔围追击,大明的勤王各部会不会蜂拥而至呢?
但这世上没有“假如”一说,当初的考虑多尔衮自认为没有错误,但回到关外呢,自己的那位四哥可未必会这么认为。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尔衮头痛欲裂。可是偏偏在此时,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声叫道:“小心戒备,有敌袭!”
多尔衮抬头一看,就从巨鹿城的方向,悄无声息的杀来了一支骑兵,看样子足有千人之多,或许是马蹄上裹了布匹或者野草,因此奔跑起来寂静无声,加上他们佩戴的盔甲近乎于铁灰色,与大地的颜色极为相近,因此,直到距离清军中军大队千余步的地方才被发现。
清军主力与明军巨鹿城和增援部队正处于混战中,谁也没有料想到在这漳河便还会遇到明军的突袭,饶是清军能征惯战,也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
“不要乱,先放箭!”一旁的多铎连忙大声呼喝道。
清军中不乏健卒和精锐骑兵,闻言纷纷开弓放箭,以期阻挡明军靠近的速度。
但还没等到清军射出第一轮箭矢,明军已经奔袭到不过四百步的距离,顷刻间,反倒是明军的箭矢先射了过来。
箭雨扑簌而下,清军阵型中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多尔衮倒吸一口凉气,“明军的箭手何时有这等箭术?”
清军中经历了慌乱之后,总算稀稀落落的射出了一些箭支,但效果却是寥寥。
两黄旗处在中军阵型的外围,豪格一个不注意,背上便是中了一箭,疼的趴在了马背上。身旁的鳌拜大惊失色,连忙招呼亲卫保护豪格,而他自己则召集了两百多名骑兵,向着朱平安的大队冲来,打算阻挡明军的攻势。
鳌拜一眼便看到为首的一身铁甲的朱平安,心知那边是明军的主将,因此,便径直向着朱平安冲来,口中喊道:“先杀掉明狗的大将,他们自然散去!”
两百多步的冲锋距离,鳌拜的马匹还没有发力的情况下,朱平安却是已经冲到了近前,映入鳌拜演眼帘的分明是一个还没长大成人的少年,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挥动手中的大刀猛劈向朱平安。
朱平安却是不管不顾,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坐骑猛然间发力向前一冲,已然是来到鳌拜的身前,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挺。
鳌拜一愣神之际,朱平安已经是策马闪过,顺手从鳌拜背上抽出一样物事,继续向着清军中军奔袭而来。
鳌拜却是双手举刀蹲坐在马上,迎面而来的明军士卒看到他,脸上都透露出一丝嘲讽和不屑。
鳌拜奇怪之余,忽然间觉得胸前发凉,继而是剧痛不止,低头一看,身着棉甲的身前,已然是显出一个孩童手臂大小的伤口来,鲜血汩汩而出。
原来,朱平安的长枪已经从鳌拜的胸腹间透胸而过。
鳌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快!”
随即翻身落马,后续的明军骑兵从他的尸身上疾驰而过,只留下一堆看不清形状的血肉。r1152
烈明 第一百二十章 直捣中军
清军的中军至少有三千人卫护,但大部分正在横渡漳河,朱平安部就是趁着清军半渡的时机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清军士卒虽然悍勇,但大军行进怕的便是一个“乱”字,加上朱平安等人其快如风,眨眼间便到了眼前,一通砍杀之后,清军的阵型顿时更加混乱。
朱平安的的一千人有如一把烧红的尖刀,像切开豆腐块一般,瞬间便穿透了清军的阵营,挡者披靡,势如破竹。
在同明军交战的这二十多年的时光中,清军因为几乎百分之百的胜率,内心中一直保持着对明军战斗力的蔑视和不屑。但自从深入到河北以来,尤其是巨鹿城下的连场血战之后,这种微妙的情绪和优越感刹那间被颠覆过来。
无可奈何但又残酷异常的攻坚战,无坚不摧的火器,誓死同归的战意,都让清军士卒和将领瞠目结舌,他们几乎不相信面前的便是印象中如同牛羊一般孱弱的老对手。
就拿眼前的这支骑兵队伍来说,骑术之精湛,已经不在八旗精锐之下,精准的箭术,凶猛的冲杀,让清军在遭受惨重的伤亡的同时,心理上也不得不蒙上了一层绝望的色彩。
与多尔衮的本阵相距不过两百步的时候,骑兵队伍中忽然竖起了一杆大旗——“大明中都留守司指挥佥事朱”。这让不少还认得几个汉字的清兵顿时哀嚎不已。城南大营的一系列血战中,清军遭受的难以计数的损失便都是这杆大旗的主人带来的。
“朱平安还没死?”多尔衮的脑袋一阵眩晕,“那博洛献上来的首级是何人的?”
旁边的阿巴泰却是血灌瞳仁。一听得朱平安并未身死,当即便带着手下数百亲卫杀了上去。岳乐也想跟在后边,却被多尔衮高声喝止,“岳乐,你就留在本王的身边!”
此时明军阵中却忽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却是用满清的语言喊出来的,声音高亢。传遍四野,“鞑子阿巴泰何在。朱将军要取你项上人头!”
阿巴泰长啸一声,拍马直取明军为首的一员铁甲战将。
多尔衮远远看去,却见那人身材魁梧,脸上一部浓密的胡须。粗略看来,着实是一员威武的猛将,看向阿巴泰的表情却是咬牙切齿。
就在阿巴泰迎上那员明军大将的同时,斜刺里却忽然又冲上来一股明军骑兵,目标直指多尔衮的本阵。
多铎和祁充格、宁完我等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还有一股明军无声无息的混在人群中冲杀了过来,如此看来,刚刚那一声长喝,便是为了吸引众多清军的注意力。好趁机袭杀清军主将多尔衮。
多尔衮本阵亲卫反应虽然够快,但还未结好阵型,对面便是一阵疾风暴雨的箭矢。其中夹杂着还有弩箭,几十名亲卫顿时滚落马下。
多铎一看势头不妙,如今麾下的八旗将领都在巨鹿城下与卢象昇和高启潜所部苦战,身边已然是无人可用,只能不顾自己有伤在身,连忙带人上前阻拦。
眼见着明军为首的是一名少年将官。多铎顿时松了一口气,看那少年的年纪。比之岳乐不过大了两三岁,分明便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而多铎虽然有伤,但却正在壮年,如此一个少年自然是不在话下,只要将他了结,跟随他的明军自然军心大乱,多尔衮之危也就顺势而解了。
多铎信心满满的抡圆了手中的大刀,力劈而下,脑子中几乎可以肯定一刀便可以将眼前的这少年将官劈落马下。
但却没成想,那少年只是将手中的铁枪向外一撩,多铎立刻便觉得一股大力从刀杆上迅速传来,“当啷”的一声脆响,手中的大刀几乎脱手飞出,肩膀上的伤口顿时崩裂开来。
还没等多铎回过味儿来,那少年的一只手已经放开了铁枪,顺势从背后抽出一支短枪来,“扑”的一声,已经深深的刺进了多铎的肩胛窝,人借马势,巨大的冲撞力立刻便将多铎刺落马下。
多铎痛呼一声,身子凭空飞起,重重跌落在地上,还好脑子总算没有糊涂,落地之后,就地一个打滚,这才算堪堪躲开了后面骑兵的践踏。
亲卫们连忙挡住明军骑兵,部分人滚鞍下马,这才将多铎救了回来。
多铎被刺下马的时候,多尔衮的心猛地一沉,直到看见亲卫们将其救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转眼间,阿巴泰却传来一声惨呼。
扭头一看,那员高大的明军大将已经将阿巴泰的首级砍下,高高的举在手中。多尔衮胸口如遭重击,险险摔下马来。
“阿玛!”岳乐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拿起手中的兵器便要上前,多尔衮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的马缰绳。
因为多铎的阻拦,此时中军各部已经围拢过来,已经牢牢的将多尔衮等人严密的保护起来,祁充格刚要下令缓缓过河向东撤退。
朱平安已经率领着三百凤阳骑兵一头扎进了阵中,而仇泽和张大狗等人驱散了外围的清军,已经从两翼包抄而来,清军虽然人多,但此时却像是敌众我寡似的,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岳乐死死的盯着朱平安和张大狗的身影,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刻骨的仇恨。多尔衮也在眨也不眨的看向朱平安,看此人的年纪和身边的岳乐倒是差不多,却俨然已经是大明军中的一员悍将,自己的弟弟多铎的勇武他很清楚,虽然受了伤,普通的战将也还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此人却是硬碰硬的将多铎刺伤落马,其勇猛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清军主力已经且战且退的来到漳河边。士卒们策马过河,而宣大卢象昇部和吴三桂的关宁军就在后边衔围追击,眼见着远处腾起大股的烟尘。应该是高启潜的主力也已经杀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明军一方。
而漳河对岸,姚东照的民军也已经杀到,但想阻拦清军的撤退未免有些力所不及,因此也只是在侧翼进行袭扰,最大限度的杀伤清军的士卒,抢夺军资。因此清军也得以保持了一定的阵型缓缓撤退。
朱平安冲进清军的中军本阵时,便是以清军阵中的主帅大纛为目标。他很清楚,大纛再次,多尔衮必然就在这附近,但面前到处是清兵。想要找到多尔衮却是不易。
于是,朱平安向着不远处狂突猛进的张大狗喊道:“大狗,将阿巴泰的人头丢给我!”
张大狗闻听,随手便将系在马鞍上的阿巴泰首级扯下,高高抛起,朱平安一个探身,便抓住了阿巴泰脑后的辫子。
朱平安高高举起手中鲜血淋漓的人头,将阿巴泰的面容对向多尔衮的中军大纛方向,交代仇泽高声喊道:“多尔衮。你七哥阿巴泰的首级在此,你便忍心他死无全尸,埋尸异乡吗?”
果然此言一出。清军大纛处一阵骚动,人影晃动之时,便有一名身着白衣白甲的大将隐约显出身形。接着便是一个声音用汉话喊道:“对面可是朱平安将军吗?”
“不错!”朱平安答话的同时,已经就在自己身后守卫的瞎子悄悄的做了一个手势。
“朱将军大才,小王已经领教了,大明乃礼仪之邦。岂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还请将军奉还我七哥的尸身。小王不胜感激,定有重谢!”
“谢尼玛!”朱平安断喝一声,猛然间一错神,身后早已张弓搭箭的瞎子立刻显现出来,一松弓弦,一支羽箭便以流星赶月之势扑向多尔衮。
清军悚然而惊,纷纷以身躯上前阻挡,瞎子的箭矢透过一名清军,径直又身中他身后的一个人,但瞎子却是连发三箭,而后的两支接踵而来,都是利用人群的缝隙直取多尔衮。
多尔衮大惊失色,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拉缰绳,马匹吁溜溜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一支羽箭正中马颈。马匹吃痛之下,竟然将多尔衮给甩了出去。
而另一只遇见则正中多尔衮身后掌旗官的眉头,他大睁着两眼盯着兀自晃动不止的箭支,缓缓向后倒去,大纛也随之倒下,在坚硬的土地上,旗杆摔成两截。
祁充格、岳乐、宁完我以及随后赶来部分清军将官大吃一惊,忙不迭的滚鞍下马,将多尔衮给搀了起来,不管他此时如何疼痛,二话不说,先将其架上了一匹战马,打马扬鞭将其送出险地再说。
而主帅大纛的倒下,让战场上所有的清军顿时都是惊慌失措,没有了中军大纛,便意味着主帅遇袭,敌军很有可能直扑中军,破坏了整个指挥中枢。这样的反应也给所有清军带来了灭顶之灾,各部再也无心恋战,蒙古科尔沁部特木尔带领着剩下的蒙古骑兵也赶不及和八旗会师,自顾自直接向北撤退,左翼军的汉军旗则被吴三桂的关宁军给包了圆。只有八旗部队还是按照之前多尔衮的命令不顾一切强渡漳河,向东北方向的南宫、清河一线急速撤退。
清军沿路撤去,明军在后掩杀,但效果确实大打折扣。清军撤退时,一路劫掠来的金银财货、布匹绸缎、牲畜牛羊、辎重军械被丢弃了一路。明军宣大所部还好些,但陕军、晋军、关宁军的军纪就委实败坏的多,再也顾不上追击敌军,反而是扔掉手中的兵器疯狂的将各种战利品塞进行囊和背包,如果清军不是因为中军指挥失控,无法回头一击,恐怕仅是清军的小部队一个反击,便有可能使得明军遭受极大的损失。
朱平安所部一千余骑兵却是咬住了清军的步卒不放,一直追过了漳河,又向北深入了一百多里,这才被明军派出的信使拦住,信使气喘吁吁的报告说:“查清军右翼军岳托所部已经出现在故城和武城一线,卢督师下令,不可再追!”(未完待续)r580
烈明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不退就得死
清军飞速的撤出了战场,在卢象昇和前来救援的鸡泽大军的夹击下,此役,清军供损失了万余人,汉军旗出征的部队全部被消灭,蒙古人也损失了两千多人,而八旗的伤亡更在五千余左右。加上之前在巨鹿城下的损失,多尔衮的左翼军伤亡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一半。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万多入寇的清军和蒙古人倒在了巨鹿城下。
而明军的损失也是显而易见,卢象昇的三万宣大军队剩下万余人,而朱平安的两千凤阳援军则只剩下了五百人,其中过半带伤。鸡泽高启潜所部也有损失,但至少此役是打胜了。而如此的大好局面也正是毁在了高启潜所部的手中,除了原宣大的蒋允仪、周仕凤、许成名所部之外,其余各部包括辽镇关宁军在内,都是将无战意,兵无战心,清兵眼见大事不好,选择主动撤退,他们却只顾争抢清军遗留下来的物资财货,战绩反倒不如姚东照的民军。
卢象昇对此也是无奈至极,眼看着追下去,这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高启潜就是无心追击,而且他麾下的各部卢象昇根本指挥不动。而恰在此时,也传来了岳托以一万轻骑忽然由山东进入河北的消息,所以,卢象昇只能无奈的选择了停止追击,原地观望。
安静下来的战场,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寒风吹拂过处,残破的旗帜呼啦啦作响,漫天的黑鸦久久盘旋在硝烟之中,始终不肯散去。
朱平安带领着麾下的三百骑兵策马奔回城南大营的战场。甩镫下马,呆立在原地。偌大的城南大营,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甚至看不到原先纵横交错的壕沟的痕迹,尸首层层叠叠,连地面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到。
身着辽镇服色的士卒嬉笑着穿梭其中,各个眉开眼笑,手中和背上放满了大包小包,眼见着收获颇丰,其中一些竟然连战死的明军士卒的尸身都不放过。
“岳锦峰!”朱平安不由得勃然大怒,“带上你的人,把这些杂碎全部给我赶走,胆敢还手的,赏他一刀!”
“好嘞!”岳锦峰等人俱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得令便往战场上赶去,一顿教训,将辽镇士卒打的哭爹叫娘。
一名看来是游击的军官背上挨了几下马鞭,径直叫喊起来,“你们是哪一镇所属,老子可是辽镇吴副将的手下!”
朱平安缓步上前,走到近处,一脚将其揣进了死尸堆中,“老子是中都的朱平安,我管你是九边哪一镇。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这里躺着的可是咱们的同袍兄弟,战死沙场,还没马革裹尸,却被你这等腌臜杀才先洗劫一遍,你他娘的还算是人吗?”
朱平安抽出佩刀搭在那游击的脖颈上,“叫上你的兵,有多远滚多远,再让老子看到你发死人财,老子一刀斩了你的首级扔给你的将主!”
此时,卢象昇也率领着麾下将官来到附近,闻言便是一皱眉,走到近前,用手中的马鞭一指那游击,“大战刚刚结束,你辽镇兵马不知打扫战场,严阵以待,以防鞑子卷土重来,却在此处搜掠钱财,惊扰战死的将士,本官今日不与你计较,自回大营去,领三十军棍!”
游击仗着辽镇边军的身份,本想和朱平安顶上几句,但一听卢象昇的话,却是不得不低头认错,灰溜溜的领着手下离去。
而姚东照也已带着民军返回巨鹿,看到卢象昇和朱平安赶忙前来参见。劝慰道:“督帅不必担忧,老夫已经通知这四处乡镇的百姓,尽快赶来,再从附近的运送木材过来,打造棺椁,总不能让战死的将士无处安身!”
卢象昇叹息一声,冲着姚东照拱拱手,“多谢了!”
而朱平安连招呼也没打,只是失魂落魄的带着手下走进了城南大营。
“朱将军这是……?”姚东照有些不解。
“巨鹿一战,中都兵马与鞑子血战数场,伤亡巨大,朱将军的袍泽同僚大半都战死在这里了!”
姚东照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对身后的民军首领说道:“让兄弟们尽快打造一批棺椁过来,送与朱将军使用!”
朱平安等人一走进大营旧址,顿时悲声一片。尸首中随处可见旧日的袍泽,众人一一将尸身给抬出来,卢象昇命人送来了白布数百匹。就这样将找到的凤阳将士的尸身安置好,盖上白布,等候棺椁一到,便装殓入棺。
“大人,大人,是,是成震!”仇泽忽然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朱平安身子一震,连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眼前的成震,早已经没了气息,但脸上的面容却是安详之极。身上的十余个伤口早已没有了鲜血可流,一身盔甲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手中犹自紧紧的握着已经砍的卷了刃的钢刀。
朱平安率领的骑兵中,便有三名跟随成震一起从湖南宝庆而来的黄公辅的亲兵,此时见到他的尸首,顿时悲从中来,齐齐跪在了成震的身前嚎啕大哭。
连成震在内,共有十名黄公辅的亲兵来到凤阳。如今城内还有两人重伤,十个人中竟是有一半都战死在巨鹿城下。
朱平安的眼泪扑簌而下,强忍了这两天的时间,如今才才感到彻骨的悲伤汹涌而至。
“二狗呢?”朱平安忽然站起来,挂满泪水的脸上一片茫然,“都去找二狗,我答应了婶娘,一定要带他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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