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系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朱女
成婚?陈樾喉中一动,下意识想到了小姑娘较之同龄人……发育得格外引人注目的身段,但事实上,他并无……觊觎齐氏女郎的念头,若是贪恋美色,他后宫中早已妻妾成群,岂会如现在一般荒芜,想到先帝此前的荒淫之乱、和许多宫妃那对他使起来残忍、阴毒的手段,年轻的帝王脸上骤然阴沉下来,过了片刻,却不知为何又迅速闪过一道羞恼之色。
他内心的动态显然要比外在的表现复杂得多,终于忍无可忍下衣袖一甩便跨步向着殿外走去,“朕不是那个意思!”
“啊?”徐公公傻鹅一样抬起脖子,仰视圣上迫人的背影埋头追了上去,心中默默思忖,不是那个意思?那接入宫中,还能有别的意思?
与远在都城的新帝一般,心头压了一桩大事、几乎难以入眠的人,白郡齐家也有一个,那就是齐家大房的主母刘氏,更巧的是,两人的复杂心境,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刘氏在妆奁前坐了一夜,花钿涂了又洗,翌日清光见晓时,额上已留了一片红印子,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乎是直接敲打在刘氏心尖上,叫她恍惚了一整夜的精神振奋起来,那门从外头被人一推,进来个五十多岁的嬷嬷,屏息将门合上,这才悄声道:“夫人,有消息了。”
“他答应了?”刘氏几乎要拿不住描笔,将它拍在案上,自从刘家落败之后,掌家的成了向来与她不甚亲和的庶长兄,她与娘家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了许多,如今为了多年前的一桩姻亲,又求到了她那庶长兄身上,实非她愿,但她既不想让偏院的小孽种好过,又不愿浪费她那张脸、为齐家多谋些福利,只得舍了脸面派人前去,也不知能否成功。
那嬷嬷点了下头,脸上却无兴奋之意,只欲言又止。
“怎么?”刘氏皱起眉。
“舅爷是应下了,帖子也递到了洛平候府,可又被退回来了,那府中人说既然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不是旁人能拿来混淆的。”嬷嬷迟疑道。
显然新帝动作太大,叫洛平候府也跟着暗暗关注了齐家,于是很快发现了齐蓉是妾生女的事实。
人家哪里是怕陛下怪罪,分明是嫌弃齐蓉妾生女的身份,顺便还言语中挤兑了一番刘氏企图李代桃僵、不要脸到了极点。
或者说,刘氏的娘家早已没了昔日盛景,齐家上下也难找出一个可堪大用的子嗣,洛平候本就意欲退亲,眼下终于抓住了齐家的把柄,认为有了个绝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恢复自由身。因此就连刘氏这等欺瞒犯上的作为,也被轻易的原谅了。想来自此之后,齐家和洛平候府,将再无任何所谓的姻亲关系,而两家之间多年来的互送年礼的来往,只怕日后都不会有了!
“这扫把星!”刘氏心中恨极,咬牙切齿之下,简直要七窍生烟。刘氏千算万算,都想不到齐蓉的身份,会因为被晋封县主一事,暴露的那么快,直接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天知道当年她与老爷将嫡女之死隐瞒不办,不就是为了与洛平候府的这点来往?不就是为了让白郡城的世家认为,齐家的后台,是大名鼎鼎的洛平候府,任何人想动齐家,都最好悠着点,可眼下就因为齐蓉这一颗老鼠屎,将齐家和都城的那一点联系切断了,岂能不叫刘氏气恼?
此事若是被老爷知道,还不知会如何受罚,刘氏牙根一颤,“不行,齐家女子中必须得有一个,进入洛平候府,做不成姬妾,就是个通房侍婢,那小孽种也得过去。我再是厌烦她,也不得不承认在齐家、就算整个白郡,都没有如她一般颜色好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只要洛平候见了她,必定会想占为己有,届时齐家在白郡城的地位,才可保持不变,甚至尤有可能,更上一层……”
如果在今日之前,刘氏还是对齐蓉满怀恶意,企图将她嫁去洛平候府为妾,像她那胡姬娘一般任人磋磨、又无处可逃。那么得知了洛平候府拒婚的消息后,她却在心中不断咒骂这小孽种的同时,又开始巴不得齐蓉能生得再美一点。涂上时兴的妆容、穿上价值昂贵的衣料,最好哪怕站在人堆里也能让人有鹤立鸡群的感觉,直至被洛平候一眼看中。
都城中流传的洛平候是英俊无匹,却也十分重色,对方身旁的丫鬟婢女,大都清秀可人,有的更是姿容不凡,这样想来,齐蓉进入侯府的机会,还是有的……
刘氏再一次踏足偏院的时候,已经是多日后的下午,这段时间从大房私库中流水一般的送来了许多精美食材、世家美衣,甚至还有一些柔发和护肤的保养品,让阿蓉身边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有些奇怪,就连宫里头来的两个嬷嬷,也对刘氏近来态度的剧烈转变,感到十分违和,只有阿蓉根据此前大堂姐齐佳说过的那一番话话,隐约猜到了刘氏所作为何。
她大概,还是不曾脱身过去。拼尽全力消除了白郡城郊的青州贼匪隐患,最终也躲不开命运的结局。刘氏这么一出,明显是已经与洛平候府取得了什么联系,要将她送去嫁人,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刘氏前世到底没有送她这么多好东西,也没有态度如此和蔼可亲过,甚至亲自前来她所在的偏院,言笑晏晏、心平气和的与她说了两个时辰的家常话,直言她在庄下受了苦、日后不必再过那样的日子,最终盛情邀她跟随命妇一同去五佛山祈福。
新帝登基方一年,除了西边的匪祸,可以说四海升平,因此前往五佛山祈福之人,几乎但凡朝中重臣与世家命妇、嫡女,都会在列。
实则按规制来说,庶女是不该出现在其中的。但是按身份来说,圣上亲封的县主,又是高于庶女、几乎等同一些京中小官的嫡女身份。
阿蓉觉得刘氏为了让她参加五佛山盛会,殚精竭虑了那么多,绝非出自什么好意,但其一她无法反抗主母的安排,庶女理应从主母的命令,这是孝道,不孝不尊会遭世人唾弃;其二她自己心中,也突然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最终还是同意了五佛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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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购买30%以上直接看新章, 低于则3小时替换 庄里独有的一辆牛车,在日将落的时候,后头堆的细软和各色干粮已经冒了尖儿。
那牛估计从没拉过这么庞大的货量, 哞的一声叫起来,眼眶里蓄了泪,走起来也颤巍巍, 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姑娘,真的要走?”庆姆是庄里的厨娘, 回头望一眼空荡荡的庄子, 总觉得剜肉一样的疼。
“我也不想的, 那些事, 可都成真了。”齐蓉叹了口气。
“也对。”听此一言, 庆姆就立即噤声了,她家姑娘梦里有仙人指点,一连几次都说中,那是有了不得的本事。
阿蓉小脸黯然, 她也是舍不得啊, 可昨日对门那户庄子里,真住进了人,个个青衣壮汉, 和梦里头简直一模一样。
她可没有大家那么乐观, 青州那伙贼人若真闯到这白郡城郊, 恐怕整个庄子, 都难以幸免,想到这里,阿蓉仰起小脑袋,美目看了对面庄子一眼,“刑叔,还得派个人,也跟对面庄子提醒一声。”梦里那伙贼人,可不止祸害了他们这一家庄子,对面也同样火光冲天,喊声震天,想必是遭了贼手。
她话音一落,牛车这七八人的队伍中,就走出一个胡子大把的中年人,小跑着敲了敲对面的门,许久才听到瓮声瓮气的回应,“什么人?”
“小人是对门齐家庄子的下人,听闻青州有伙贼人逃到了白郡,我家姑娘吩咐小人前来,提醒你家主子多加小心。”刑叔心里头想的是,昨日这批人入住的时候,他眼神好,可是瞅见不少金珠铜筹,显然是富贵至极,这样的庄子,就怕将那伙贼人养肥,赖着不走了。
当然,日行一善,也是不错的。
他家姑娘梦里头的指示,至今还没有出错的时候。
吱呀一声,对面的大门一开,出来两个神色紧张的青衣壮汉,向外一扫瞧见那不堪重负的牛车,似乎呆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昨日那还风风火火吃蒸笼的对门,今日就收拾了大包小包,要跑路的模样。
不过看到那牛车上冒尖儿的物件,看起来也不像说谎,这俩壮汉的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多谢提醒,我等这就去禀报主子。”
说着把门一关,那副防贼的架势,看着更似把刑叔当成了青州贼人。
刑叔咋舌不已,虽然心里头还在纳闷对门的身份,腿脚已经快速跑回了牛车队伍。这太阳,眼瞅着可是快落山了的。
都说狡兔三窟,齐家庄子里这些人,自然也懂,于是早在多日前就预先做了番规划,最好的一处落脚地,是在白郡附近的秴丘城里,进城费一人两铜,余下的银钱还能租一个月的大院,很是安全。
最差的一处则是在齐家庄子不远处的矮山,这矮山地势不高却胜在一个乱字,几乎第一次进山的人,都会迷路,半山腰的一口山洞更是挖的耐人寻味,基本上不会有人找到,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宜烧饭,环境太差。
阿蓉本来打算直接去秴丘城,可谁知走到矮山底下,牛就不行了,喘着粗气,走两步就歪一下,好像随时都能断气。
众人无法,只得将牛车停在山下,抱了东西进山,等到彻底安顿下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山洞里有风,外头还下起了小雨。
阿蓉瘦瘦小小的躺在最舒适的那层软垫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她半睁开眼,忽的在心底叫了一声,“姑姑……你还在吗?”
她口中的姑姑,并非是她血缘亲人,而是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自称晋江系统的女声。
对于晋江系统是何物,阿蓉也是一知半解,但似乎系统的存在,与她不久前做的那一场梦,有很大的关系。
在梦里,她自小住的庄子,被一伙贼人烧杀个精光,只留她一人被卖入了教坊,后来辗转不断,终于认祖归宗后,又被家人匆忙送嫁,成婚当晚就毒发而死,一生过得很是孤苦。
梦醒之后,她身边就出现了姑姑,姑姑告诉她,梦境是她的前世,而她嫁的那个人,正是故事中的主角,她最后中毒而亡,就是爱慕主角的许多女子所为。
姑姑觉得主角的存在令她十分不爽,便告诉阿蓉,若她能将主角虐身虐心,就给她一段崭新的人生。
她不恨主角,也不想向下毒之人报仇,她梦里的一生,真正伤害她的人,比主角那边的人,狠毒多了,但姑姑给了她回忆前世的能力,如果是姑姑希望的,她可以去认真做到。
可现在,姑姑也不在了,据说是磁力耗尽,前几天就消失了。
阿蓉在心中低叫了两声,见依旧无人应声,只得自己开启了系统,睁眼瞪着那一面发光的屏幕,伸出小手点了点“初始数据”:凡骨,美人坯。
又点了下“天气预报”:今日永历年4月18日深夜,多云小雨,14c。
明日,小雨转晴。
又点了下“声望”:8。
接着点了点“晋江商城”,商城中的物品,都是可以用声望值兑换的,这8点声望仅来自齐家庄子上的庆姆等人,很是稀少,阿蓉也是第一次进商城,如今上下看了一眼,失望的发现仅能买得起一盒玉容膏。
玉容膏:白玉气韵,传递澄澈之美,夜间白玉能量修护受损肌肤,清洁表面杂质污垢,内含护理药材,有静心之效。仅需声望值6点。
阿蓉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有心中焦躁难以入睡,见到这样简单直白的介绍,打算试一试系统的功用,还是买下了一盒,那点可怜的声望值,立马变成了2点,孤零零的躺在首页。
这么一看,抱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碧绿色的透明小瓶,阿蓉又有些肉痛了。
胡乱抹在了脸颊和脖颈,一股独属于药材的清香淡淡的传来,听着山洞外淅沥的雨声,阿蓉竟然隐约有了睡意,不到片刻呼吸匀称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阿葫夜起看了看,黑暗中捞了一把姑娘踢开的被子,才披了外衣走出山洞。
或许是小雨遮了月暗,矮山底下仅有的零星火光显得格外耀眼,山下还夹杂着好几道杂乱的呼喊声,在黑夜里遥遥传来。
阿葫惺忪着睡眼,在原地看了半晌,忽的想起了什么,倒吸口凉气:
乖乖,不会是姑娘说的那些……今夜果真来了吧?
“那庄子里的人,原先都什么身份?”几个青衣大汉站在墙头,望着对面不远处的庄子,眯起了眼。
这白郡城郊的庄子,仅有五个,另外三个离得太远,只有对面的,才能算是邻居,可就在今日傍晚他几人还看到,对面庄子的人,扛着大小包、拉着牛车一路上了矮山,怎么到了半夜,就冒出灯光了?
“主事的那个,是白郡齐家大房,姬妾所出的姑娘,其他人总共一个管家,一个厨娘,两个丫头,加四个护院。”有人道。
“事情有些不对。”
“万一真是青州贼匪……”
“不好,火光开始移动了,那是……火把!”青衣大汉睁大了双眼,登时从墙壁上跌了下来,一溜烟往庄内跑了个没影。
“不会吧……”剩余的两个大汉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想想对门那不靠谱的牛车,想想对门那不靠谱的老弱妇孺,连个像样的耳目都没有,势力简直差到了极点,那么对方到底是怎么推测出,会有贼人来到白郡城郊的?
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顶马车从庄子后院驶出,几十个青衣人身背行囊,跟随在马车之后,为首的一个素袍老者立在车旁,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不论是否有贼匪,我等都不能拿主子冒险,谁查清楚了,齐家那庄上的人,赶着牛车去了何处?”
老者身后一人道:“去了附近的一座矮山,属下跟上去看过了,对方寻到了十分隐蔽的山洞,看来已对今夜之事,至少有八分把握!”
“如此,就去那山洞……”老者面上一红,放在平时,他是做不出这等强扰之事,别人告知了人祸,他却还要往人家躲避的地方寻求安稳,脸面都没了,可值此之际,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老者掀了车帘向内瞧了一眼,只见车中人依然泛着不自然的色泽,重重一叹,“又是贼匪,又是阴雨,也不知主子身上的伤……”
夜色渐浓,雨水也渐无,当阿葫喊醒了刑叔等人后,山下已经成了火光一片。
而那火光所在的地方,火势最强的,是齐家庄子的方向,显然是庄子已经被烧毁了!
而另一个有着数十点火把的地方,居然是对面的那所庄子,原本风中传来的噪杂之音,倒是消失无踪了。
阿蓉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蹲在溪水旁洗脸之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抬头便对上一张苍白中带着几分粗犷的脸。
“姑娘,那是昨夜上山来的,对门庄里的主子。”侍女阿斑在旁低声道,“说是姓陈。”
年轻的帝王心中砰砰的跳动,过了一会儿才似乎要合上双眼,外头却忽然混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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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购买30%以上直接看新章, 低于则3小时替换 洛平侯老夫人看她一眼,“收收你那表情。”
“哦。”陈郡君悻悻放下幸福地快要咧到耳朵边上的笑容, 坐进马车里发了会儿呆, 又忍不住张嘴直笑, 终于忍不住对老夫人分享道:“阿娘, 你是没见到今日姜娅多么灰头土脸, 她以往装腔作势、净慧欺负人, 如今终于遭报应了。”
老夫人瞥过来,“靖安侯是朝中重臣,与你不合的这姜娅,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入了宫, 到时候要磋磨你只在指掌间,你还上赶着得罪?”
“怕什么, 且不说圣上喜不喜欢那个虚伪的女人, 就说哥身为洛平侯, 也自能保我受一个小小的宫妃欺负!”陈郡君最见不得人说姜娅好,一下就来劲了。
“姜娅进宫, 那就是圣上登位以来,受过的第一个女人, 你这丫头, 真以为有这么简单?”
老夫人捻动着掌心的佛珠, 心里头门清, 讥笑道:“你年纪太小, 也过于单纯,不懂靖安侯府里蝇营狗苟那些个谋划,宫妃当然算不得什么,圣上日后解了心结、开始广纳后宫,自然有数不尽的宫妃,可男人对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那是不同的,靖安侯府算盘打得啪啦响,当谁不知道呢?若非陈家上一任后位,得罪了新帝,至今族内还人心惶惶,还能轮得到靖安侯府这么上窜下跳?”
陈郡君知道自从新帝登位后,阿娘这两年心中颇为不顺,其实就算是不怎么关注朝政的她,也是有些忐忑的。
陈家出身的先太后,当年在位时曾暗中对如今的圣上下过毒,这一手简直是将整个陈家放在火炉上烤,若非圣上得知陈家并未参与此事、网开了一面,只怕这个时候陈家阖府的荣光都要保不住了。
外人见他们风光,也不过是表面罢了,陈家每一个人都清楚,但凡再有人再惹得新帝半点不快,顷刻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陈郡君只乖乖听着,暗中却吐了吐舌头,阿娘觉得遗憾,但她可不想进宫,和姜娅喜欢同一个男人,她觉得忒丢份儿,就算那个人是九五之尊……可年纪那么大,又没她哥生的白净清雅,想想都算了。
“说起来,这一次姜娅倒霉,完全是自找的,同我可没什么关系。是她非要带人讥讽齐家新封的那位县主,被人家一张嘴反驳回来,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估计姜娅今次回去,也该恨上那齐蓉了。”陈郡君捧着脸,一个人嘀咕。
马车外一阵风吹来,将车帘扯在了外头,柔软的布料发出呼呼地响声,不断向外招展着。
旁边身姿挺立、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的俊秀少年郎,听到车帘内传出来的声音,那看上去极为温润的眉宇低垂下来,眼底浮出一段鸦青色的阴影,他也如同此次归家的那群少女一般,想着同一个人,这真的是巧合吗,又是……齐家的县主?
陈岌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早在几个月前,圣上在离宫后遇刺,奔逃在白郡城郊外、以致差点丧命于青州贼匪手中时,就有探子回来告知他,圣上在齐家一名庶女得搭救下,得以化险为夷。
他本没放在心上,运气这种东西,向来都无形无迹,他就是运气极好得那一种人,所以圣上这一次死里逃生,陈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失望,也不遗憾。
但从潼河决堤之后,他突然觉得原先判断中出了一些偏差。
比如圣上在白郡城郊遇险时,是齐家那位县君相救;圣上下旨彻查潼关之前,也曾派人去过县君所在的那一处偏远;
再比如今日从五佛山寺中救出了百来个少女,是因为齐家县君告知金甲卫,说是见到有人目光闪烁、行踪可疑的偷溜入寺庙后院的厨房中,金甲卫才在意外之下,发现了囚禁在地底的妙龄少女。
陈岌一个人挂在马上思量了许久,回到侯府门口后,还处于神游之中。
于是来往的行人便见到那貌若好女、年不过十九、正是风华正茂少郎君的洛平侯,正呆呆傻傻的骑马停在自家门口,半天也没说要下去的意思。
“侯爷?”门口的小厮终于看不下去了,忐忑的轻拍了下浑身光洁无一丝杂毛的白马腮帮子,这小厮喊道,“到家了侯爷!”
陈岌目光游移回来,一对时下少女最为喜爱的狭长双眼眯了眯,突然又转回小厮身上,直看得小厮浑身发毛,才悠然开口,“你现在就去齐府……”
他语气一顿,又摆摆手,“不,你且等一等,随我进去写张拜帖,再好声好气送往齐府上……”
“齐府?哪个齐府?”这小厮一愣,迟疑道。
陈岌下了马,将缰绳随手扔给守在一侧的马夫,奇怪的看他一眼,“自然是白郡齐府。”
小厮:……
可不久前他不是还被侯爷吩咐了,要好声好气将齐府上托来说亲的人、想个稳妥的法子赶走。怎么如今侯爷又要去人家里拜访了?
齐家大房内,刘氏脸色不好的坐在主位上,示意丫头给满上茶水,狠狠灌了好几口,才纾解了身上的疲乏。
年纪越大,身体就弱了,来回坐个车只觉得头脑发晕,眼冒金星。
“怎么说?他二人见过面没有?”刘氏缓过气来,招来个头戴粉钗、跟随车队一同前往五佛山的丫头。
丫头纠结的想了想,“想是……没见过面的,洛平侯一直身处佛寺大殿中,与几个朝官说话,根本不曾涉足后山,更不必说夫人小姐们待的竹林……怕是要避嫌吧?”
“那后来呢?不是说寺里出了乱子,金甲卫出动之后,连侯爷的官卫也都派出去了,难道侯爷没跟着离开大殿?”刘氏不可思议。
那种时候,只有跟着官卫才是最安全的,侯爷身为朝臣,难道不怕在官卫离身之后,遭人挟持?
丫头犹豫了下,小心的向上看了一眼,讪笑道:“夫人果然英明,一猜就中,洛平侯派出了官卫后,便一直坐在大殿中,连位置都没动过。”
“我……”英明个鬼哦?
刘氏差点一茶盅砸出去,她费尽心机教导这丫头,如何给那两人创造机会见上一面,可谁知洛平侯竟自始至终都憋在大殿之内,刘氏只觉得头更疼了!
“罢了罢了,烂泥扶不上墙,人家洛平侯府是注定看不上一个庶女的,我也不必作什么妖了,那小孽种这段日子吃好喝好,终究派不上用场,你去偏远一趟,将她那里几个上好的料子、食材,都给我收回来,任她自生自灭……”
刘氏恨其不争的摆摆手,到底不是亲生的,上不得台面。若她的姐儿还在,洛平侯府怎么找得出理由不认这门亲事?
“夫人!”
刘氏随嫁来的一位老嬷嬷,眉飞色舞的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张拜帖,是滚了金边儿的,叫人一看起来就能感觉到,这写贴之人本身对于齐府有着十二分的尊重,“夫人,您猜方才来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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