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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书白
全带回来。我开路,你之后再跟上。”
“好。”
楚瑜神色笑了:“大哥保重。”
楚临阳点点头,他转过身去,同秦时月打了招呼,两只军队便汇聚在一起,朝着华京急奔而去。
楚瑜穿上翟衣,让人备了华贵的轿撵,然后让人去请长公主。
长公主也已经穿上了她身为长公主时的宫装,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之后,楚瑜抬手,温和道:“殿下请。”
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云雾,楚临阳和秦时月的军队就到了华京门口。他们分成两边散开,包抄华京四个城门。
铁蹄轰隆之声惊醒了北狄军的好梦,守在城楼上的北狄军急促敲响了警钟,大声道:“敌袭!敌袭!”
北狄高官从酒醉后清醒,还来不及穿上军甲,就听士兵道:“攻城了!他们攻城了!”
“卫韫呢?!”
苏查穿上铠甲,怒道:“将卫韫和顾楚生给我挂到城楼去!”
说着,苏查就带着人冲出去迎战。然而这时顾楚生安排在城楼处的人已经冲上去打开了城门。
“杀进去!”
大楚士兵大吼出声,苏查来到城门口,提刀迎战,怒道:“和他们拼了!出城迎战!”
有苏查在,北狄总算找到了支柱,迅速集结起来。
他们本来也是在草原上征战惯了的骑兵,根本不依靠城池,十万大军冲出去,和大楚的士兵纠缠成了一片。
于是华京城外,那杨柳依依之地成了一片战场,杀伐之声震天作响。
这是华京百姓头一遭这么近看见战争的残酷,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千里之外的白城,每一年所面临的,是这样的猛兽,原来华京这百年平和,是以这样的血肉铸成。楚瑜和长公主的轿撵从天守关慢慢走来,她们到时,战局正显胶着姿态,北狄士兵凶猛,两军数量差不多,而楚军又都是刚刚经历了大战而来,因此哪怕打了北狄一个措
手不及,在短暂的优势后,却也纠缠起来。
楚瑜掀了帘子,静静看着战局,片刻后,她将长月招手过来,吩咐道:“去将城里的百姓组织一下,一起参战。”
“是。”
长月应了声,随后便单骑提剑,横跨过整个战场,冲到华京城中,大声道:“我乃卫家家仆,家中主人请诸位父老,若有一战之力,提刀带锄,与我等一同出战!”
这一声大喊之后,其中一位大汉提着一把长刀,怒道:“老子想要杀敌许久了!”
“对!”有人应和:“他们作威作福这么久,是该让他们知道厉害!”
大家群情激愤,人越来越多,外面本就已经杀成了一片,长月跨马提剑,领着数万百姓,就从城门中冲了出来。华京中有上百万人,哪怕只有一些青年冲出来,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加入战局,打得毫无章法,却是从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两三个百姓帮着一位楚军,一时之间,
战况瞬间逆转。
楚瑜远远观望着,看着战场之上奋战的将士和百姓,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太阳从东方彻底升起来,阳光洒满了整个华京,铁骑从东边日出之处轰隆而来,楚瑜迅速回头,而后便看见一个“宋”字旗飞扬而起,从山头慢慢升了起来。没多久,两骑
枣红色骏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蒋纯和宋世澜并驾齐驱,领着士兵从山坡之上俯冲而下。
“宋世澜来了。”
长公主声音有些克制不住,带了激动之意。
如果是百姓的加入是扭转了战局,那宋世澜军队到后,这一场胜负就已经是碾压性的。
楚瑜静静看着宋世澜身边的蒋纯,她一身青衣长裙,身上带了几分过去没有的张扬锐气,似乎是察觉到楚瑜的目光,蒋纯扬起头来。
阳光之下,蒋纯展颜一笑,朝楚瑜点了点头。
而后她便同宋世澜一起,令人俯冲入战局之中。
“我们可以入京了吧?”
长公主观察着战局,楚瑜沉默着,片刻后,她平静道:“入城吧。”
说完之后,楚瑜上了车撵,长公主也上了自己的凤撵。
楚瑜的车撵跟在长公主之后,两辆华贵的车撵一前一后,从战场上缓缓往华京大门前去。
她们身边是横飞血肉,车下是尸骨成堆,这一路踩过白骨鲜血,冷了热血心肠,终于才走到华京前。
而地牢之中,顾楚生听着外面有百姓欢呼叫骂之声,他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说着,顾楚生出门去,没过多久,他高兴回来,开了门道:“阿瑜领兵入城了!卫韫,来,我背你去见她。”
卫韫听到楚瑜的名字,他愣了愣。顾楚生背起他来,随后招呼一旁呆呆傻傻的沈无双道:“沈无双,快!走了。”
沈无双目光落到卫韫身上,卫韫笑了笑:“无双,走吧。”
沈无双垂下眼眸,顾楚生高兴道:“算了,我们回来接你。”
说着,他便跑了出去,然而沈无双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还是跟着跑了出去。
卫韫被顾楚生背着,等走出地牢,光照耀到他身上,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要去见谁。
他紧张得突然抓住了顾楚生的肩膀:“顾兄。”
“嗯?”
“我不能这样去见她。”
顾楚生愣了愣,卫韫笑了笑:“你我这个样子,怎么适合见心上人?”
顾楚生终于反应过来,他想了想,笑出声来:“是了。”
说着,他背着卫韫道:“我们先去换套衣服吧。”
如今宫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北狄人几乎全出城去,顾楚生一冒头,赶紧找了个太监,找了个偏殿,准备好了洗漱衣物。
三个人在偏殿简单洗漱后,换上华衣玉冠,佩上香囊玉佩,而后顾楚生为卫韫找了轮椅,推着他往宫门去。
楚瑜和长公主要入宫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外面战局已定,楚瑜和长公主的车撵在百姓欢呼簇拥之下,一路行往宫城。
顾楚生领了宫中的臣子奴仆,带着卫韫,守在宫门之后,宫门一点点敞开,两边人的面容从门缝之中逐渐展现,仿佛铺画卷徐徐铺开。楚瑜和长公主并肩站在门外,她们身着华衣,挺直腰背,姿态优雅而美丽,仿佛是大楚那美丽的山河,温柔高贵。她们身后站着浑身染血的将士,秦时月、楚临阳、宋世
澜、蒋纯、长月、晚月……
这些人一字排开,身上战衣染血,手中剑露锋芒。
再往后,是士兵,是百姓,是芸芸众生,是大楚这一场新生和未来。而宫城之内,卫韫和顾楚生一站一坐,卫韫白衣玉冠,顾楚生红衣金冠。卫韫整个人瘦得可怕,除了脸以外,身体所有漏出的部位都带着伤痕,可见遭遇过怎样残忍的对
待。
他们踏过最艰辛的路途,却仍旧在此刻从容迎接着所有人的到来。
楚瑜目光一直落在卫韫身上,他的笑容温柔平和,仿佛是春日那一抹阳光落在午后窗沿,映得桃花都带了暖意。
城门发出沉闷声响,终于彻底打开。两队人马静静而望,片刻后,顾楚生压抑着激动,领着众人,慢慢叩首下去。
“臣,顾楚生,”他声音中带着哭腔:“恭迎公主殿下回京!”
顾楚生带头,所有人跪了一片。长公主神色平静,她转头看着呆呆看着卫韫的楚瑜,推了一把她道:“怕什么!”
楚瑜回过神来,她艰难笑了笑。然后众人注视之下,她往前走去,停在了卫韫身前。
她许多话要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卫韫仰头瞧她,却是轻轻笑开。
“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他温和开口:“十四岁那年你从这里接我回家,你看,今日你也来了。”
听到这话,楚瑜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她半蹲下去,猛地抱紧了他。
那么久以来是所有的害怕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咬紧牙关,含着眼泪,却不敢出声。
卫韫抬手梳在她的头发之上,眼中带了温柔。
“阿瑜,”他轻声开口:“我们可以回家了。”
“好。”
楚瑜沙哑开口:“我们回家。”
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这一路,他们相扶相伴,于黑暗中扒拉出光明,于绝境之中溯流而上。
千难万难,火海刀山,万人唾弃,白骨成堆。她陪他一世,他护她一生。
未负此诺,不负此生。
元和五年秋末,因苛捐重税、战乱不断,民不聊生,镇国候卫韫被逼举事,自立为平王。以“问罪十书”问罪于帝,天下震动,诸侯响应。
一时间,琼州宋氏、洛州楚氏、华州王氏纷纷自立,举事者近百人,天下始乱。元和六年春,北狄陈国联手来犯,白、琼、华州大疫,北狄勾结内贼赵月,直入华京,内阁大学士顾楚生叛国称臣,献出华京,平王卫韫宁死不降,天下感于卫王之气节,殊死奋战。卫大夫人楚瑜以代孕之身坐镇于沙场,指挥右将军沈佑引北狄敌军于雪岭以火药震至雪崩而葬,又令左将军秦时月大破赵军,而后与洛州楚氏、琼州宋氏结
盟,三军取下华州,护长公主入京,因长公主乃淳德帝之女、又孕赵氏嫡子,因而被举为女帝,由卫、顾二人辅佐,代天子摄政,改年号顺平。
顺平元年,六月。
卫韫终于东拼西凑,凑足了聘礼上门下聘。
下完聘后,双方家里定下了婚期,六月十六,便是两人成亲的日子。
那天早上,卫韫梳好了头发,早早去了楚家。楚瑜站在镜子前梳头,她肚子已经大起来,嫁衣特意改动了许多。楚锦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谢韵在她背后低声哭着。
“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命,怎么就这么苦。你这么大个肚子嫁过去,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好了,母亲,”楚锦有些不耐烦了,她提了声道:“卫韫对姐姐一片深情,这天下人都知道着呢,母亲,您就别再说这些无所谓的事了。”“无所谓?”谢韵抬起头来:“你还好意思同我说?你看看你的脸,你那名声,当年闲着没事跑去凤陵做什么?如今谁还肯娶你?你总不至于让韩闵那毛头小子娶你。哦,他
要愿意娶你,我还谢天谢地了!可你就算对别人有恩,人家也不至于把一辈子搭上吧?”
“至于,”韩闵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出来,高兴道:“我不介意的!”
“滚!”
楚锦将梳子砸了出去,怒道:“关你什么事,出去!”
韩闵笑了笑,摆了摆手,赶紧缩头假装消失。
谢韵没想到韩闵就在外面,一时也有些尴尬,楚锦给楚瑜簪上了凤钗,就听外面传来了侍女见礼的声音,随后便看见蒋纯走了进来。
蒋纯来了屋中,将楚瑜上下一打量,楚瑜笑着道:“你来做什么?”
“来瞧瞧新娘子。”
蒋纯坦荡道:“本来阿岚和魏郡主也想来,但怕过来人太多,就没过来。”
“魏郡主如何了?”“挺好的啊,”蒋纯笑起来:“仗一打完,秦时月那二愣子就去了魏王府,跪在魏王府门口求娶郡主。郡主听着就慌了,一路从白州狂奔到青州,听说差点一把火烧了魏王府
,然后两人就在那边定亲了。”
“今日来了?”
“来了啊。”
楚瑜近来肚子大了,不能乱走,知道的消息倒不如蒋纯多,便接着道:“沈佑好些了?”
沈佑被王岚从雪山里挖了出来后,说是腿不能走了,就一直赖在床上,王岚天天去照顾着,看着倒有些奇妙。蒋纯说着沈佑就笑起来:“他早就好了,窜通着沈无双哄阿岚呢,不过阿岚又不傻,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而已。我估摸着吧,”蒋纯想了想:“再过一阵子,阿岚的喜事也
近了。”
“沈无双好了?”楚瑜是知道沈无双刚被救出来的样子的,蒋纯叹了口气,点头道:“白裳天天照顾着,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教着读。我听说那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白裳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
,然后去跳了河,沈无双去河里把人拉上来后,两人就好了。”
这个“两人就好了”一句话用得意味深长,楚瑜便明了了,沈无双不但好了,可能还很快就要办亲事了。
楚瑜听着蒋纯零零散散讲着每个人的事,心里带了暖意。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喧闹声,侍女急急忙忙冲进来道:“不,不好了,韩公子和卫公子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了愣,蒋纯最先反应过来,赶紧道:“和卫家哪位公子?”
“大……大公子……”
话没说完,蒋纯就奔了出去,楚瑜赶紧带着楚锦等人上去,就看见卫陵春和韩闵在屋檐上打得难舍难分。
韩闵手上功夫不如卫陵春,但他极其擅长暗器,眼见着他打急了眼,撩了袖子就要放暗器,楚锦着急出声:“别乱来!”
也就是那瞬间,一袭红衣突然掠上屋檐,一手一个揪住领子,就直接往两边扔了下去,那青年面冠如玉,含着笑道:“我大喜的日子,打什么打?”
说着,对方转过头来,就看见在一旁看着戏的楚瑜。楚瑜喜袍凤冠,双手环胸,正斜斜靠在门边仰头看着热闹,那青年目光看过来一瞬间,楚瑜就愣了。
时光百转千回,一瞬之间,她仿佛就看到了七年前那个黑衣少年,他也是站在那个位置,冷眼扫了过来。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俱都是笑了。卫韫抿了抿唇,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跳了下去。顾楚生冷眼看着他道:“大喜的日子跳来跳去,你当你是猴子?”
卫韫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我……我不以为阿瑜看不见吗?”
顾楚生轻嗤出声,转头看向楚家。
这一次卫韫领了他来充场子,他本来想拒绝。然而在最后一刻,他却突然觉得。
如果是要告别,那至少是该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的、心无芥蒂的,和过去告别。
他和宋世澜就站在卫韫后面,再之后是沈佑、沈无双、秦时月等人。
吉时到后,鞭炮想起来,大门打开,新娘子手持红绸,被人领着走了出来。卫韫有些紧张,被人领着走上前去,握住了红绸的一端。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如果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如果当年和她定亲的是他,这一段姻缘,是不是会更好?
他这一辈子没叫过她楚姑娘,似乎他们从第一次相遇,就有着重重身份。
他突然特别想叫她一声楚姑娘,特别希望,他能在她少女时,就同她相遇。
于是他握着红绸,温柔出声。
“楚姑娘,”他说:“小心脚下。”
楚瑜听到这声呼唤,轻轻笑开。
她明了他在唤这一声是为什么,她抿了抿唇,温柔出声。
“卫韫,其实我觉得,能在喜欢你后嫁给你,再好不过了。”
卫韫微微一愣,那一声“喜欢”冲淡了所有的苦涩和不甘。
他静静抬头,看向所有含笑看着他们人,沈佑高兴得吹了口哨,顾楚生眼中带着温和,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祝福和喜悦。
每一种相遇都很美丽。
能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你很美好。
能在时光里遇见最好的你,更无遗憾。
于楚瑜而言,她很感激。
感激拥有这一场感情,它细腻如夜雨润早春,又洒脱似清风行千里。
天地为席,山河作枕,你在之处,便是漫漫余生。“卫韫,”她轻声呼唤:“拉着我。”





山河枕 番外·一
楚瑜生产那天下着小雨, 正是由夏转秋的时候。得知她预产期到, 长公主便直接让人将楚瑜接近了宫里, 期初卫韫不让人进去, 拦着那宫侍冷着声:“您去回禀太后, 我卫家的夫人就在卫家生产, 断没有进宫去生产的道理。
”两月前长公主已诞下“皇帝”, 终于是坐稳了江山,有了赵氏和李氏的血脉,这个孩子无论是谁, 都不敢说是不正统了。天下诸侯没了声讨的理由,长公主便下令去,该招安
招安, 该剿灭剿灭, 两个月下来,大楚诸侯之乱, 便算是稳住了。这个孩子自然不是长公主生的, 她根本没有怀孕, 只是算了时间, 让顾楚生送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儿进宫去。那孩子是从农户家借过来的,暂时放在长公主手里, 顾楚生说得清
楚, 等楚瑜生下来, 若是个男孩,便将这个孩子换入宫中, 若是个女孩,那便将顾颜青换入宫中。
因着这个缘故,无论如何,长公主都是要让楚瑜生在宫里。然而卫韫对于这件事,却是有着抵触。让孩子入宫为帝,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在他真的守在楚瑜身边,看着楚瑜肚子一点点大起来时,他内心对这个孩子却有了万
般不舍。
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父亲对于孩子那种浓重的爱,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孩子的母亲是楚瑜,还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他。
只是楚瑜察觉了他的情绪,见他拦下了宫人,叹了口气道:“你何必为难他呢?本该去的。”
说着,楚瑜让下人收拾了东西,由晚月扶着走下台阶,同卫韫招了招手道:“你也别置气,同我一起进宫吧。”
楚瑜开了口,卫韫也就没有做声,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与她争执,于是跟在了她边上,扶着她上了马车。
入宫之后,长公主给他们安排了去处,拉着楚瑜聊天。
她还住在以前当梅妃住着的地方,房间里什么都没变过,楚瑜进来瞧见了,叹了口气道:“你不如换换屋里的摆设,日日对着过往,心里难受。”
“也没什么难受的。”
长公主笑着在手里抱了只猫儿,招呼着楚瑜住下:“他活着时候我不喜欢他是罪过,如今他死了,我反而能坦坦荡荡追思了。”
楚瑜愣了愣,见长公主低下头,垂着眼眸:“这房间里还有他的味道,我就觉得他还在,心里舒服些。”
楚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当天夜里她与卫韫睡着,有些睡不着。卫韫在她身边时候,每晚睡得极好,脑袋朝着她身上随便一靠,只要有那么点搭边,让她的体温和他有链接,便睡得特别安心,像
只小猪一样。
楚瑜觉得他近来似乎是又白了些,胖了些,应当是过得极好了。
她瞧着他白白胖胖的,还睡得这样好,便有些不高兴了,想着自己睡不着,便推了推他。
“小七。”
卫韫迷迷糊糊睁了眼:“嗯?”
“你同我说说话吧。”
“啊?”卫韫虽然还有些迷糊,却仍旧带了诧异:“你还不睡啊?”
“我睡不着。”
“哦……”卫韫揉了揉眼睛,盘腿坐了起来,没有半点抗拒道:“好,那我陪你聊。”
“我头疼。”
楚瑜将头搭在卫韫腿上,卫韫赶紧给她按头,清醒了许多。
“我觉得长公主过得苦啊。”楚瑜叹息着开口:“她今天的样子,我瞧着是走不出来了。”
“嗯……”
“小七,”楚瑜慢慢想着:“咱们的孩子要是生下来,真入了宫,长公主便算他半个娘了……”
一听这话,卫韫顿时醒了。他皱起眉头:“我们的孩子,真的要入宫吗?”
楚瑜没说话,好久后,她才道:“咱们孩子不入宫,长公主不会放心。”
道理卫韫明白。
他握着兵权,他不可能交给长公主,如果那个位置上坐的是一个与他彻底无关的人,长公主又怎么不担心,哪一天他有了反意?
他知道金座上的是个假皇帝,他还有兵权,到他真的想反,要兵有兵要理由有理由,对于长公主来说,他是一个太大的风险。
可这时候长公主不可能像淳德帝和赵月一样置他于死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帝那个位置,由他的儿子来坐。
是他儿子当皇帝,他总不能反了他儿子。
长公主的算盘他明白。
“可是,”卫韫心有不甘:“你问过这个孩子愿意吗?”
“那出生在卫家,你又问过他愿意吗?”
楚瑜有些疲惫:“小七,不是每个人都想闲云野鹤,我们是给了他一条路,我和长公主说好了,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当这个皇帝,那就让他走。”
“如果长公主不放人呢?”
卫韫皱着眉头,楚瑜没说话,有些话她不说,然而卫韫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
“你放心,”他低头亲了亲她:“不会有这一天。”
“小七,”楚瑜平静开口:“你不会是你父亲,我们的孩子,也不能再当下一个卫韫。”
被人踩在脚底再往上爬,这样的人生,他们的孩子不会有。
他出生便会是九五之尊,他们会给他最好的天下,最好的人生。
“好。”卫韫听到这句话,心里颤了颤,终于是认可了楚瑜的决定。两人沉默下来,没了多久,楚瑜就感觉到了腹痛。
楚瑜惊呼了一声,卫韫忙道:“怎么了?!”
“我……”楚瑜脸色有些变了:“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来人!”
卫韫听得这话,顿时慌了神,他给楚瑜披上袍子,同时大吼着道:“将御医叫来!”御医早就已经随时等着,听得卫韫召唤,早已准备好的人鱼贯而入。侍卫将卫韫请了出去,卫韫有些犹豫,楚瑜疼得还不算严重,她隔上许久才疼一下,她冷静道:“你先
出去,我不想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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