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书白
他认识卫韫吗?
应该没有。上辈子顾楚生也是到卫韫上了战场之后才和卫韫第一次见面,认可了卫韫,从而结盟。
但这辈子……以顾楚生如今的能力,他应该是根本没有见过卫韫才对。
顾楚生做事一向沉稳,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没见过的人,以命相托了?
楚瑜颇有些疑虑,直觉这事情之中,有了她所不知的变化。只是她也没有深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她方才睡醒不久,便得了通报声,却是楚建昌带着谢韵、楚锦和楚临阳、楚临西两兄弟来了。
她坐在床上皱眉想了片刻,终于还是去了大厅。
去时看见一家四口待在大厅里,她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给自己的父兄行了个礼,随后道:“今日大家怎么都来了?”
“昨个儿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谢韵叹了口气:“你父兄听了着急,所以赶紧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楚瑜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便好,”谢韵叹了口气:“阿锦年幼不懂事,我怕你们姐妹之间生了间隙,所以特意过来,让她给你道个歉,你便原谅她有口无心吧?”
楚瑜没说话,她端坐到主位上,给自己倒茶抿,轻轻抿了一口。
她做这些动作时,大家就都瞧着她,静静等候着她说话。谢韵蛮蛮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满:“怎么,你莫不是还要同阿锦计较不成?”
“若她真是有口无心,那我便抽她一顿鞭子,也就罢了。”
楚瑜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楚锦,神色平静凌厉,带着直指人心的审问之意:“可是到底是精心设计还是有口无心,我想阿锦心里,比谁都清楚。”
山河枕 第35章
第35章
这话说出来, 谢韵脸色就变了, 她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妹妹?事儿我都已经知道了, 她同你聊天时也不知道那后面就是宋世子一群人, 怪该怪那卫韫, 明明听见你们聊天却不吭声, 怕就是记恨了我帮你求放妻书一事, 刻意等着羞辱你呢!”
楚瑜没说话,她坐在首位上,给楚建昌、楚临阳、楚临西倒了茶。
楚建昌有些不耐烦, 却压着性子,按照楚瑜的了解,明显是路上已经和谢韵吵过一架, 不想再多做争执了。
见楚瑜没有回应, 谢韵皱起眉头:“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舒服你便说出来, 一家人把心思藏在心里, 又有什么意思?此事阿锦乃无心之失, 我带她上来道歉, 也不是什么大事,道完歉后便就罢了, 你也别太斤斤计较。反倒是放妻书一事我要问问你, 卫韫已经将放妻书写了, 如今卫家丧事也办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总不至于真为他卫珺守灵三年吧?三年后你都十八了, 再想寻门好亲事,怕是不容易。”
楚瑜耐心听着谢韵说话,等她说完了,却是看向了楚建昌,平静道:“父亲是怎么个意思?”
“全看你的意思。”楚建昌想了想,思索着道:“卫家乃忠义之门,你愿意留,愿意走,我都觉得可以。十八岁也没多大,别听你母亲瞎说,到时候你嫁不出去,我就从军营里抓一个给你。临阳,你手下不是有一个叫王和之的吗?要我们家阿瑜不成亲,你把他留着,也不准成亲!”
听了这话,楚临阳不由得失笑。
“父亲又说孩子话了。”楚临阳性格向来温和沉稳,与楚家这暴烈男儿的性子全然不同,他似如出身于百年世家的公子,带着一种雍和从容。
他目光落到楚瑜身上,眼里带了疼惜:“母亲说得有道理,阿瑜你若为卫珺守灵三年,若想再嫁,一方面是年纪的确大了点,另一方面则是外人看来,你或许对卫家太过情谊深重,若阿瑜想寻一个所爱之人,怕会成为对方日后心中芥蒂。如今卫家已经平稳,仁义之上,阿瑜并未有失,若再留下去,阿瑜需得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楚临阳向来关爱她。
楚临阳自幼随楚建昌南征北讨于战场之上,小时候楚瑜就是跟在这位哥哥后面,这位哥哥宽厚温和,始终无条件包容着她,才让她养成后来那份无法无天的脾气。
楚瑜看着楚临阳的目光,抿了抿唇,认真道:“值得。”
楚临阳并未诧异,对于这个妹妹的性子,他或许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他点了点头道:“若你认真想过,那也无妨。十八岁之后,哥哥会替你找到你喜欢的人嫁过去,若找不到合适的,那便留在楚府,家里多个人吃口饭,也没什么大事。”
“是啊,”楚临西在旁边凑过去,嬉笑着去拉楚瑜的袖子:“大妹妹回来了,可有人陪我活动筋骨了,家里那把龙缨枪都生锈了咧!”
“你们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韵一把将楚临西推过去,看着楚瑜,严肃道:“阿瑜,他们都是些糙汉子,不能明白女子的苦,你一个人……一个人……”
“一个人,也无妨。”
楚瑜淡淡开口,不想再与谢韵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将目光落在楚锦身上:“只要妹妹少给我惹些麻烦,那便好了。”
“是我错了,”楚锦见楚瑜看过来,红了眼道:“我没明白姐姐的心思,同宋家说了这放妻书的事儿,也不曾想宋世子就将姐姐请过来了……我真没有想将姐姐私奔一事儿传出去的想法,当时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过这样多人在那树后……”
楚锦一面说眼泪一面落下来,哭得梨花带雨,谢韵心疼得不行,忙道:“莫哭了,莫哭了,你姐姐会明白的。”
楚建昌和楚临西也是有些手足无措,见着这女子的眼泪,向来是两个大男人的软肋。
唯一只有楚临阳端坐在楚瑜边上,面色沉静,抿了一口茶,静默不言。
楚瑜瞧着这乱哄哄的场面,沉默了一会儿,等着楚锦哭声缓了下来,她才开口:“你可知,你做的事儿我从来没在人前说过,是为什么?”
楚锦听着这话,有些茫然抬头,看见有些无奈:“因你是我妹妹,我总想着,我楚家人心思纯良,性情耿直,你所作所为,大概是我误会了你,因此我给了你两次机会。”
“第一次,你诱我嫁入与顾楚生私奔,却将所有责任推给我。我不愿说出来,是我不想让家里人对两个女儿都失望。一个败坏家风毫无头脑跟着一个罪臣之子私奔,一个心机叵测毫无亲情推着家姐跳入火坑。”
“我没有……”楚锦仓皇出声,连忙摇头:“我没有!”
“说不愿去跟着顾楚生吃苦,苦苦哀求于我的是不是你?说顾楚生对我有爱慕之意,助他与我传信的是不是你?给我出主意愿替我嫁入卫府,欺瞒父母的,是不是你?!”
“大姐!”楚锦提高了声音:“你怎可陷害我至此?!”
“是我有心给你泼污水,还是事实,你我心里明白。”楚瑜神色平静,每一句话都说得从容笃定。她抬眼看她,目光如鹰:“那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也就罢了。这一次你邀请我前来,宋府你去过多次吧?你连庭院中一草一木都清楚得很,又怎会不知那个位置暗藏乾坤?”
“我不知道,”楚锦一口咬定:“我怎会知道那里有人?姐姐自己心脏,莫要以为阿锦也是如此。”
“是,妹妹总是无辜,”楚瑜轻笑:“所以私奔的是我,名声被毁的是我,错的都在于我,妹妹只需要轻飘飘一句我无心无意,多大的事儿都是我挨着扛着。”
楚锦咬着唇,含着眼泪,轻轻颤抖:“姐姐这是记恨我了。可让姐姐抢我未婚夫的是我吗?顾楚生至今仍旧对姐姐念念不忘、为此甚至退了我的婚,这事儿错在于我吗?!”
听到这话,楚瑜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顾楚生居然是为她退了楚锦的婚?
这……这怎么可能?!
楚瑜眼中的惊诧之色落入所有人眼中,便就是这样的氛围,楚临阳却是轻轻笑了起来:“我们阿瑜尚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魅力吧?”
这话出来,缓和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楚临阳看着这两姐妹,笑意盈盈道:“你们这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都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了。可是无论到底真相是如何,过去都过去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便不作追究了吧?”
“是不作追究,还是大哥维护着姐姐,不想追究?”
楚锦捏着拳头,死死盯着楚临阳。楚临阳目光落到她身上,他的目光从是如此,温和清浅,却仿佛将世事了然于心。他静静看着楚锦,慢慢出声:“小妹确定,要将此事追究下去吗?”
楚锦迎着楚临阳的目光,他的声音很温和,没带半点威胁,然而楚锦就这么对着他的目光,竟是微微颤抖起来。
楚临阳轻轻一笑:“家和万事兴,就这样罢了吧。”
楚锦低下头去,小声道:“好吧。”
楚临阳笑了笑,转头看着楚瑜道:“阿瑜觉得呢?”
“话我已经说了,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我没在外面说,是顾忌这楚家的声誉,也不愿与她逞这口舌之利,可是楚锦,你若再如此咄咄相逼,便不要怪我了。”
楚锦没有说话,含泪低头不语。
楚临西察觉不对,跪坐着没敢说话,悄悄看了一眼楚瑜,又看了一眼楚锦,楚临阳看向楚临西,温和道:“临西你可是想说什么?”
“要不……”楚临西憋了半天:“要不咱们吃饭吧,你们这个样子,我太压抑了。”
楚瑜听见楚临西的话,不免笑出声来。她点了点头,抬手道:“行吧,我这就让人备食。”
说着,楚瑜将晚月招呼过来,吩咐了准备的菜食后,便听楚临西道:“不知今日卫小侯爷可在府中?”
“自然是在的。”
楚瑜听了楚临西的话,有些疑惑道:“哥哥可是有事?”
楚临阳颔首点头,同楚瑜道:“劳烦引见。”
楚瑜自然是不会推辞,留了楚建昌带着谢韵等人在大厅,楚瑜带着楚临阳出了房中,刚走到长廊之上,楚瑜便听楚临阳道:“毕竟是姐妹,还是要照顾母亲心情,若要动手,看在母亲面上,还是要有分寸。”
听到这话,楚瑜不免笑了,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并不屑于与她争执,你今日并不与她将话到底,是在给她第三次机会,也是在给楚府和母亲机会。”
楚瑜听到这话,神情慢慢缓和下来,楚临阳手负在身后,慢慢道:“我知你心里委屈,可你这性子,若是动手,要么施压于家中与家中决裂,要么暗中动手直接除了阿锦,又或是布个大局毁了她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杀鸡太用牛刀了,本不必你出手的。”
“哥哥未免太看得起我。”
楚瑜垂下眼眸,神色恭敬。楚临阳轻轻笑开:“你当年在边境就自己训练了一只自己的护卫军,十二岁带着回了华京,后来我却谁都没见着,你以为我心里没数吗?”
楚瑜手微微一颤。
她抬头看着楚临阳,楚临阳眼中全是了然:“你和楚锦,我心里清楚。我并不知她为何成了如今的样子,可自家姐妹,当年你我三兄妹都不曾侍奉在母亲身边,唯独她一直伴随母亲长大,为人子女,若因口舌之争夺母亲心头明珠,未免太过残忍。事情不到这一步,不若交给兄长。”
楚瑜没说话,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之上,楚瑜听着木质地板上发出的闷响,许久之后,终于慢慢开口:“我的确不在意她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可是兄长,我并不是不会难过。”
她抬眼看向楚临阳,头一次对着家人,去倾诉那软弱的内心。
“我没有在外面说这些,而是对着家人说,是因为我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所带来的结果,而是家人是否给我应有的公平。可兄长里扪心自问,母亲对她与我,公平吗?”
“她处处与我比较,我身为她亲姐,她甚至如此设计陷害,毫无维护之心。我若是个普通女子,我若在意名节名声,楚锦如此作为,那是在做什么,那是在毁我一辈子!可母亲怎么说的——无心之失,让我原谅。她楚锦是否无心,母亲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
楚临阳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楚瑜声音越发激昂,他从头到尾,却都是保持着这份冷静自持。
上一辈子的楚临阳从未与她这样交谈过,他们兄妹之间都是恭敬又友爱,直到楚临阳去世——宋家上前线之后,楚临阳急转去了凤陵城,遭遇了包围战。
那一战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众人只知道,凤陵城在楚临阳去后被北狄围困,近乎三个月音讯全无,等卫韫到前线时,就看见楚临阳遥遥站在城楼之上,手执,魏然挺立。
他站在那里,敌军便畏惧得不敢上前,城墙上全是残损,城墙下有许多深坑,到处都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的痕迹。
卫韫带兵破城后,只见尸山血海,整个城楼楼上全是化作黑色的鲜血,尸体堆积在城楼之上,早已腐烂生蛆,而一直站在城楼上的楚临阳,在卫韫触碰之时,便倒了下去,原来已是故去多时。
偌大的凤陵城,居然没有一个活人,仅凭楚临阳的尸体,守到了卫韫救援。
没有人知道那三个月,这个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楚临阳是如何用五千兵力守住凤陵城,也没有人知道北狄为何看着楚临阳的尸体就不敢上前,只能从锅中余留的残肢中推揣测,那三个月的凤陵城,是怎样的人间惨状。
楚瑜看着面前温和的楚临阳,骤然想起他未来的结局。
——他为什么去凤陵城?
因为楚锦欲嫁宋文昌,然而宋文昌却被困于凤陵旁边的蓉城!楚锦哭着求了楚临阳,楚临阳为救宋文昌,声东击西奇袭生擒北狄三皇子,引北狄主力围困凤陵城后,让宋文昌再逃走后领兵来救。可宋文昌懦弱小人,得救后一路仓皇逃脱,却在半路被北狄埋伏,身死途中。
而后全线沦陷,卫韫也胶着于昆阳,等卫韫平复昆阳战局来救,已是来不及了。
楚瑜看着面前神色平静柔和的青年,慢慢闭上眼睛。
“兄长,我心中对阿锦的芥蒂,乃日积月累,并非某一件事。我给了她三次机会,如今是第三次,她若再品性不端,兄长抱歉,我绝无留手。”
“我明白了。”楚临阳叹息出声:“我会处理好,你放心吧。”
楚瑜慢慢镇定下来,她睁开眼睛,却是道:“兄长打算如何处理?”
“阿瑜,”楚临阳同她来到卫韫门前,他顿住步子,慢慢道:“你可知我为何觉得阿锦可怜?”
楚瑜有些迷惑,楚临阳笑了笑:“你觉得母亲偏心,又焉知阿锦不觉得,我与父亲偏心?阿瑜啊,”楚临阳声音里带了叹息,他抬手放到楚瑜肩上,神色里满是无奈:“我也想公平,可是,我是她兄长,却是你哥哥。”
兄长和哥哥,这已是亲疏之别。
楚临阳看着她,觉得面前梳着妇人发髻的姑娘,似乎与他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楚瑜和楚锦刚出生时,他抱起了楚瑜,而楚临西抱起了楚锦。
从此以后,楚瑜哭了是他背着,学着走路是他陪着,她叫的第一声是哥哥,她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射箭,第一上战场,都全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而楚锦在那华京高门华府之中,绣花学诗,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匆匆一面。
他想要公正,可却公正不了,只能在平日之间,尽量端平那一碗水,对楚锦好一些。
有那么多黑暗的东西他不愿让楚瑜看见,他是楚瑜的大哥,便理应将世间所有的光和温暖给她,而不是将这狼狈不堪的一面送她。
楚锦那样的人何须楚瑜脏了手呢?
楚临阳有些无奈,若不是他常年在边境,早日察觉这些,又怎么会让楚瑜受这些委屈呢?
楚瑜听着他的话,有些愣神,楚临阳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走了进去。
下人已经提前进来通报过,他刚步入门中,便看卫韫站起身来,面上平静沉稳,朝着楚临阳行了个礼道:“楚世子。”
楚临阳朝他朝他鞠躬:“卫侯爷。”
“世子请坐。”
卫韫抬手,让楚临阳坐下,楚临阳顺着卫韫指着的位置,跪坐下来。
卫夏懂事带着人退了下去,房中就留下卫楚两人,熏香炉中燃着袅袅青烟,楚临阳抬眼看过去,笑着道:“这是阿瑜喜爱的味道。”
“如今家中一切都由她布置。”听到楚瑜的名字,卫韫口吻明显温和许多,给楚临阳添了茶:“不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楚临阳喝了口茶,没有出声,他慢悠悠道:“临阳来此,是想助世子一臂之力。”
山河枕 第36章
第36章
听到这话, 卫韫抬起眼来, 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楚临阳平静开口:“姚勇无能, 却乃阴险小人, 又深得陛下宠幸, 此战若仍旧以姚勇为主帅, 待到日后消磨了国力, 怕是再无还手之力。北狄新皇如今已于祭坛立下誓约,骑兵不入华京,北狄绝不收兵, 可见此次北狄决心之坚,绝无和谈可能,故而临阳此番前来寻找侯爷, 愿助侯爷一臂之力, 尽快灭除姚勇。”
卫韫没说话,轻敲着桌面, 楚临阳静静等候他, 片刻后, 卫韫轻笑一声:“我不过一少年, 世子如何觉得,我有如此能力?”
“我信的不是侯爷, 是卫家。”
楚临阳抬眼看向卫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下不信卫家在军中, 如今没有一点残留。”
四世三公之家,其底蕴非普通家族所能比, 若不是卫家忠心耿耿,又未曾在华京多做经营,卫韫又何至于此?
卫韫审视着楚临阳,楚临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上儒雅从容。
“那,世子打算如何助我?”
卫韫盯着楚临阳,楚临阳轻轻一笑:“如今南越国已有异动,我与父亲即将奔赴西南,关键时刻,还望侯爷指点。”
听到这话,卫韫瞳孔紧缩。
楚临阳此刻的言语,无异于已经是将西南军队关键时刻的主动权全部交给了他!
卫韫心跳得飞快,然而他面上却仍旧不动,只是道:“我明白了。”
楚临阳抬起手来,含笑拱手:“静候佳音。”
卫韫点点头,他明白楚临阳要什么,认真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扳倒姚勇。”
楚临阳含笑点了点头,告退了去。
这一番话说得不算长,楚瑜只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楚临阳走了出来,楚瑜迎上前去,忙道:“说完了?”
“嗯。”楚临阳点了点头,同楚瑜一起往饭厅走去,同楚瑜聊了一会儿她平日在卫府的日常之后,便跨入了大厅。
这时饭菜都已经摆了上来,所有人在等着他,楚临西一见两人进来,就巴巴上来挽住了楚瑜的袖子,撒娇道:“妹妹你可来了,二哥都饿死了。”
“你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二哥?”
楚临阳笑了笑:“明明就是小弟。”
“是是是,我是小弟,”楚临西忙笑着道:“小弟请哥哥姐姐用膳,行了吧?”
楚临西这番打趣,气氛终于活泼起来,楚锦在一旁默默坐着,一言不发,低头吃着饭。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着东西,待到天黑时,楚建昌便带着谢韵要离开,谢韵三番五次劝说着楚瑜回家,见实在劝说不动,只能含着泪离开了。
楚瑜送着一家人上马车,楚临阳站在她边上,他是最后走的,等所有人上了马车,他转头道:“我不日将去西南,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这话,楚瑜微微一愣,她脑中无数年头闪过,最后却只是道了句:“在西南就好好呆着,多给我写信说说你的近况,别去了就音讯全无。”
她本想提醒楚临阳许多是,比如不要去凤陵城,不要为宋家出头,不要离开西南……
然而在开口之前,她却骤然想起卫家的结局。
劝阻没有效果,你有时候甚至不知道原委。所以你只能直接去做。
不让楚临阳去凤陵城,与其和楚临阳说,不如在宋文昌被困前就解决了宋文昌,宋文昌没机会被救,也就不会有楚临阳救人一事。
与其千叮万嘱,还不如让楚临阳多给她写几封信,了解他的情况。
楚临阳没想到楚瑜会说这些话,楚瑜年少时很亲近他,长大后感情却越发内敛。他愣了愣之后,慢慢笑开,温和道:“行的,你放心吧。”
说完之后,楚临阳上了马车,楚瑜看见马车摇摇晃晃离开走远,她才慢慢回了府中。
她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卫韫站在长廊上,提灯等着她。楚瑜有些诧异:“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想跟着嫂嫂送一送楚将军,没想到却来晚了些。”
“哦,没事儿,”楚瑜笑着走过去:“我自己送就行了,我家人不太讲究这些。”
“卫夏说你似乎和家人起了些冲突?”
卫韫询问出声,楚瑜挑了挑眉:“谁这样多嘴多舌?”
“也是关心。”卫韫提着灯,慢慢道:“我就是来问问,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没什么。”楚瑜下意识出口,然而说完后,她又有那么几分后悔,她叹了口气:“小七,一个人是不是说没什么惯了,别人就觉得她没什么?”
“那样看她说的对象,对她上不上心。”
卫韫没有转头看他,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声音平稳又从容:“你同我说过没什么,二嫂同我说过没什么,母亲也同我说过没什么,可我却从不觉得,你们是真的是没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过是撑着自己站起来,谁又是真的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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