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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那个点头道:“就是,就是,这等小事哪里敢麻烦表小姐。”
阿苒虽然不懂她们的七窍玲珑心,却也不是傻子。只稍稍一想,就立刻品出其中意思来了。她一双眼慢慢从两人脸上扫过,阳阳那张甜美的脸上已经笑不出来了,陶陶也咬着唇慢慢低下头去。阿苒真心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试探,一想到小谢过去十几年都得与这些人为伍,心里越发同情。看在小谢的脸上,她才不与她们计较,要真惹急了,这两个战斗力为负的渣渣,她一只手就能按在地上揍翻。想到这里,阿苒冷笑一声,索性不去理会她俩,只自顾自闭目养神起来。
陶阳两人被她这一笑弄得惊疑不定,萧九若是惊慌羞愧也就罢了,越是这样毫不在意,她们就越吃不准她的虚实。这年头扮猪吃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是她们俩人之间,为了争宠也会做出一些真真假假的事来给对方使绊子,只不过不敢把事情闹到谢澜曦面前。这萧九一语就道破了她们最大的弱点,要是真傻也就算了,如果装傻,她们俩这会儿弄巧成拙,将来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一时间,车厢里静悄悄的。直到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阿苒蓦地警觉起来,莫非是刺客盯上她们了?她一直不明白,谢夫人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大阵仗出城,人越多,目标就越大。虽然她们顶着踏青的名义,可谢家的族徽还明晃晃的挂在车上。但谢夫人却道:“阿顽上次出门带的人不多,被盯上之后呢?如果不是阿顽福大命大遇到了你,只怕现在已经……既然人多人少都会被盯上,索性就让他们盯着,我就不信这么多人他们还敢打我谢家主意!”
阿苒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却听老远一个人开口叫道:“借过,借过,我等是诚郡王府的人,着急回京办事,闲杂人等赶紧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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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汉朝毛亨、毛苌注释《诗经》成《毛诗序》,其中说:“《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远害而已。”是指乐官遭乱,相招下属归隐,据诗中“招”字成此一说。而胡承珙《毛诗后笺》:“由房者,房中,对庙朝言之。人君燕息时所奏之乐,非庙朝之乐,故曰房中。”往往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朝臣起舞逍遥,一种是舞师乐工共乐。阳阳,意为得意洋洋,陶陶,意为和乐舒畅。
注[2]:南宋朱熹《诗集传》认为“盖其夫既归,不以行役为劳,而安于贫贱以自乐,其家人又识其意而深叹美之。”意思是丈夫远征归家后,与妻同乐之景。





阿苒 68 相遇(上)
话说司马珏那晚与刺客斗勇,和南康斗气,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到了最后,谁知没有被人斗倒,反而败在了一场风寒下。何意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把司马珏往床上一扔就走了,后者当夜就发起了高烧。司马珏这一病,可把他手下那些个侍卫吓得不轻。前头才按着他老人家的意思传话给郡王妃让她安心,后头又紧接着一道快马说世子高烧不起,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诚郡王妃得知司马珏偷溜出去后,右眼皮一直在跳,担心的一宿没睡,得了第一道消息后刚念了声佛号,又被接下来的噩耗给打蒙了。她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飞过来,总算被人劝住了,第二日一早便急急忙忙带着御医赶了过来。
谁知刚到了驿站,正碰上吴王车辇正准备离开。原来驿站遇刺的消息已经连夜递往了京城,皇帝震怒,特旨命吴王即刻进京。这下可把诚郡王妃吓坏了,她一把推开上前搀扶她的侍女,提着裙子就往司马珏所在的房间里冲过去。才一进门,就看到南康顶着两个黑眼圈,正一脸阴郁的坐在桌子边上喝茶。
南康白天受了一肚子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半天饼,好容易才睡着。自己的陪嫁心腹被吴王命人扒光裤子吊打,偏偏她还不能说打得不好;吴王那刁钻小人逼着她连夜赶路,没走多久还得回来给他救火;好容易逮住司马珏和人不清不楚的小辫子,结果自己的爱子也跟着陷进去了;最让人生气的是,她明明才躺下还没多久,又被诚郡王府的人吵醒,说是司马珏那个小王八蛋高烧不止,急需等着她手下的御医救命。南康气得差点就没把茶杯摔在那个侍卫统领的脸上。
谁让她姓司马呢,要是她当真不管不顾,传出去就算诚郡王妃不去太后跟前哭着告黑状,肯定也有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御史参她一本,说她不慈不仁不恤不义。她心里虽然巴不得司马珏早点死掉,可脸上却又不能显出来。这会儿见了诚郡王妃也是熬得双眼通红,不由幸灾乐祸道:“可把你盼来了。昨晚当真不太平,先是阿螭遇刺,接着鹳奴又被挟持。还好最后救回来了,要不然谁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呢?”
虽然御医已经喂了药,说世子并无大碍,只受了点风寒,多休息多喝水,过几天就好。但诚郡王妃见司马珏小脸烧得通红,又被老对头这么冷嘲热讽,当下怒不可抑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挟持我儿?”她终归不敢冲南康撒气,只将眼光转向侍卫统领,怒斥道,“养着你们这群废物究竟有什么用?世子都给人挟持了,也不想想办法去救人,还骗我说鹳奴马上就回京?你们就不长点心,多看着点世子?”
南康见诚郡王妃气得跳脚,心里越发舒畅。当初鹳奴设计阴她家兰卿那会,诚郡王妃那个护短的劲儿,就差没抱着太后膝盖哭着打滚了。她忽然觉得这一觉没睡好也值了,趁着火旺浇了把油,道:“你冲他们发火有什么用呀?要我说,你早就该管管鹳奴了。好好一个世子爷,就跟中了蛊似的,上赶着给人当肉票,谁去拦就跟谁急,连本宫都劝不住,何况他们。”
诚郡王妃被她噎住,脸上又青又白,当着南康的面也不好发作。南康见好就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让婢女扶着,自己回去补眠不提。
这边诚郡王妃仔细问了侍卫统领半天,当听到司马珏半夜偷偷跑到驿站,竟是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瞪着桌上的烛火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难道之前你们快马报平安的消息,也是鹳奴的意思?”
侍卫统领委屈的点了点头,诚郡王妃只觉得天旋地转,攥着帕子的手握成拳头狠狠捶了几下桌子,低声道:“孽障!孽障!”这下她可当真在南康面前抬不起头了。
那侍卫统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诚郡王妃,垂首道:“不仅如此,世子的佩剑似乎也送给了她,这事吴王殿下和公主殿下都知道。”司马珏是当着他们的面嚷出来的,却不是当着面送的。这一手春秋笔法,倒是解释了南康为什么明知司马珏被挟持,最终也没有以强硬姿态逼着侍卫们出手相救。
诚郡王妃沉默良久,又问:“方才长公主说世子是主动被挟持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姑娘究竟是谁?”
……
晌午过半,南康一行也离开了驿站。桓?之本想向诚郡王妃见礼,被南康止住了。诚郡王妃确实也无心顾及其他,得知鹳奴醒来的消息,立即匆匆赶了过去,一进门便见到一地的碎瓷。
被派去伺候司马珏的侍女又惊又怕的跪在地上,见到诚郡王妃,战战兢兢道:“世子要奴婢去烧水洗澡,连药也不肯喝……”
诚郡王妃怔了一怔,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走到床边坐下。她见司马珏精致的脸上透着虚白,什么话都不说,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阴沉沉的,只瞪着帐顶发呆,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她心头一软,柔声道:“鹳奴,你身子还没好,若是发了汗觉得身子不爽利,母妃就让人给你擦擦……”昨晚上侍卫统领告诉她,司马珏居然和人共乘一骑离去,事后又被吴王侍卫亲手抱回来,她还以为司马珏排斥人的毛病总算有救了。谁知话还没说完,司马珏就青着脸硬邦邦的道:“我不喜欢别人碰触,母妃不记得了么?”
诚郡王妃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摸摸司马珏那柔软的头发,却被后者倔强的撇开头拒绝了。诚郡王妃心里又失望又难过,脸上却强颜欢笑道:“可御医说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万一着了凉……”
司马珏沉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诚郡王妃,倔强道:“我要洗澡。”
诚郡王妃拗不过他,只能吩咐侍女去烧水准备。
……
司马珏愤怒的将自己身上狠狠刷了三遍,他那一身娇养出来的好皮肉几乎都被搓出血来。
可恶,那么好的气氛,他怎么会睡着?虽然当时意识已经基本模糊,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了阿苒与何意的对话。他只记得阿苒亲口对何意说,她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让何意把他背回去。
司马珏简直无法相信,他们都同生共死过了,阿苒对他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还亲口问他要了佩剑,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点也不排斥她的碰触!他为了她宁可得罪南康,甚至都打算进京后陪着她去谢府。可她居然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转手就把他像个包袱一样扔给了别人。司马珏又急又气,挣扎着想要醒来,偏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明明额头滚烫,心里却只觉得寒冷,直到陷入一片黑暗中。
一想到自己被无情的抛弃,还是被个男人亲手抱回来,司马珏就气得七窍生烟,清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提剑杀了何意。可摸索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心爱的配剑也被阿苒拿走了,就连吴王也早就带着人离开了。他忽然觉得很无力,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太弱了,如果他实力够强,阿苒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抛下他;就算她想,他也不会让她得逞!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想抛弃他,她怎么敢这样想,她又凭什么这样想?
司马珏那双好看的猫眼越发阴郁,他慢慢垂下眼帘,双手死死握住拳头,指骨关节都微微发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浴桶里的水早就凉透了。




阿苒 69 相遇(下)
司马珏高烧刚退,身子正虚的时候,又泡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水澡,两相夹击之下,没多久又病倒了。诚郡王妃悔恨不已,连忙让御医过来把脉。因诚郡王身子骨弱,太后特意赐了两名御医到诚郡王府。司马珏出生后,诚郡王妃担心他与前头的庶兄一样体弱,便命其中一名姓李的御医专门照看司马珏。
这李御医深谙官场之道,得知前头御医是南康的人,见司马珏情况不好,也不敢当着南康的面明说这完全该他咎由自取,只稍微斟酌了一会,便和诚郡王妃道:“原先的方子大体是不错的,只不过用药与分量上有些草率,没有预料到世子病情反复。眼下世子高烧不退,情况凶险,若是沿用之前的方子,也不是不行,就是想要立即见效,却不是那么容易了。”他说的婉转,其实是在给自己找条退路,顺便还阴了一下前头的同行。世子之前不过是发热,人家一剂药下去就退了,现在病情加重,沿用旧方一剂药下去高烧不退,可不就显得他技不如人了么?
没想到他这一番话,倒让诚郡王妃曲解了。她就说呢,南康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原来是存着这样狠毒的心思,明面上让诚郡王府欠她一个天大的情面,背地里却另做一番手脚。皇室阴私不断,她也不是不知道。可恨南康竟然不把自己爱子性命当回事,就算她拿了方子去太后面前要求对质,对方也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在庸医无能身上。诚郡王妃吃了个哑巴亏,也按耐下肚子里的怒火,让李太医赶紧去办,治好了重重有赏。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仇怨,并不是有意而为,往往只是旁人一个无心举措,却导致双方误会加深,直到转成深仇大恨。
李御医是个有真本领的人,他的专长是治理疑难杂症,譬如诚郡王的先天心疾。既然自己说了旧方不妥,要想凸显本事,像之前那样中规中矩的方子就不能用,必须另辟蹊径。这蹊径就需要用到几味特殊的药,一般还只有大药房才有。诚郡王妃怕附近的村镇药材不足,又嫌弃驿站条件简陋,便允了李御医的提议,先用参苏丸顶着,待回到京里再作打算。
于是,夜袭驿站后的隔天午后,一方是从京里出发的谢家车队,一方是从驿站着急回京的诚郡王府众人。就这么一丈来宽的官道上[1],浩浩荡荡两队人马,不可避免相遇了。
阿苒坐在牛车里,听到“诚郡王府“四个字,眼皮儿微微一跳。这官道狭窄,谢府的牛车都无法并行,眼下对方也是不小的阵仗,若想通行,须得其中一方让道才行。
诚郡王妃当然不肯让道,这么多车马要避让到官道外面的土坡上,且不说要花多少功夫,就是为了昏睡中的司马珏,也不想让他多受些颠簸之苦。古来名门贵族之间争道抢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诚郡王妃有太后做靠山,根本就不怕任何对手。她正要命人上前施压,谢家的车马忽然动了。
谢夫人生怕路上生出争端,特意派出一名管事跟着,再三交代了不要惹事。那管事也十分机警,他见诚郡王府的人来势汹汹,立即就作出决定,让车队避让,当然不忘事后请示一下表小姐。阿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她不愿关键时候节外生枝;就算有异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个贵族打交道。依着司马珏那个缠人的劲头,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诚郡王妃得知后也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原来是谢家的人,难怪这么知情识趣。”心里不免又有些奇怪,谢夫人的独子不是重伤在家休养,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大队人马出来郊游?她忽然想起来今日正是上元节,大概是谢家那些个少爷小姐们因谢澜曦之事被拘在家里时间太长,现在终于绷不住了。可转念一想,灯会也该是天黑了以后才开始啊,现在出京这是想干什么呢。当下只吩咐道:“替我多谢谢他们,待鹳奴病好之后,我一定登门道谢。”
司马珏被她一连几个谢字给惊醒了,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谢家两个字,只沙哑着嗓子叫道:“慢着!我要找谢家的人过来问话。”
诚郡王妃见爱子总算醒过来了,又欢喜又心疼,亲手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司马珏闭上了眼,刚要撇开头,却忍不住弯下腰一阵咳嗽,只伸手掀开身上盖住的锦被,死死的抓住了厚重棉布所制成的车帘,似是要用力将它掀开。
诚郡王妃心疼之极,连忙按住他,嗔怪道:“鹳奴,你有什么话让母妃去问,这会儿吃了冷风,等下又要发热了。”
司马珏无力躲开母亲的碰触,只勉强抬起头,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倔强的盯着诚郡王妃,直到后者终于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这才断断续续道:“把,把人叫过来!”
那管事听闻诚郡王世子有话要问,腿肚子顿时打了个抖。司马珏凶名在外,谁知道这个小煞星要折腾什么花样,此时只能暗道一声晦气,脸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模样。
司马珏深吸了一口气,问:“这两日,可有什么人去你们府上?”
那管事装傻道:“谢府每日出入采买的人不少,不知世子想问谁?”
司马珏身子虚弱,正是脾气不好的时候,最恨别人和他打官腔,随手抓了一只隐囊便要砸出去。可惜他力气太弱,那隐囊连车帘都没有撞开,就直接掉落了下来。
司马珏又羞又怒,干脆一把掀开帘子,隔着镂空的车门,冷冷盯着他问:“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要想着敷衍我,她昨日就该进京了。模样生得好看,身上还有一把长剑,剑柄缀满宝石,只要回到京里一打听就知道了。要是让我发现你敢骗我……”
那管事冷不防对上他那阴狠的眼神,顿时哆嗦了一下,萧九在乌衣巷谢府侧门外和谢澜晖起冲突的事,不少人都知道,根本瞒不住。当下垂头丧气的道:“原来世子说的是表小姐啊。”
司马珏舒了一口气,嘴上却森然哼了一声:“表小姐?”
那管事道:“是我们夫人娘家的侄女儿。”
司马珏追问道:“哪一支的哪位夫人?”
那管事道:“嫡系本家的谢夫人。”陈郡谢氏是百年世家,有夫人诰命的不少,可能嫡系本家能冠上夫姓称谢夫人的就只有萧氏了。
诚郡王妃听到那柄长剑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惊讶道:“兰陵萧氏的人么,怪不得……”普通人家的女儿胆子哪有这么大?听说谢夫人剑术不虚男子,放在其他人家叫粗俗不堪,放在萧家这就是家学渊源。
司马珏却犹如雷击,不可置信道:“什么?她不是谢家的人?那她怎么会有……”阿苒对他说,家里的人病了,她要赶着回去救人。可这管事说她是兰陵萧氏的人,当初他问是不是谢家的时候,她也没有开口否认,甚至还贴身佩戴着谢氏的玉佩……这所有的一切让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联姻。
司马珏怒极攻心,双唇鲜红如涂丹,眼里都是血丝,刚想要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问个明白,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少年手脚一软,整个人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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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古代官道宽约2-3米,路面用条石或块石铺就。




阿苒 70 斗智(上)
那边发生的事,当然瞒不过阿苒的耳朵。她听到诚郡王妃的尖叫怒喝就知道司马珏的情况定然是不好了。看到谢家管事灰头土脸的回来,还是忍不住隔着帘子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那管事悻悻道:“诚郡王世子又病倒了,听说是随身携带的药材不够,正急着回京去抓药。”要是司马珏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诚郡王妃肯定会迁怒在他身上,不由小声问,“不知表小姐是否与世子相识?”他也不是三五不知的愣头青,司马珏强撑病体特意把他叫去问话,分明就是为了打听阿苒。
阿苒沉吟片刻,道:“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有点交情。”顿了顿,道,“问问他们缺什么,我们车上也带了不少药材,如果有能用得上的,就给他们送去吧,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是不要说我在这里。”她利用司马珏逃出驿站,对方却因自己而病倒,心里总归有些内疚。好在谢夫人考虑周全,此行还特意为谢澜曦配备了大夫,各色药材也准备了不少。但事关重大,对外还是宣称送萧九去谢夫人陪嫁的庄子上去游玩,就连这管事也是今早才被告知的真相。他一听连忙点头称是,命人称了几味药材,亲自快马送了过去。
诚郡王妃见司马珏晕厥过去,顿时惊怒交加,整忙不迭的让御医给他救治,一面赶紧催人往京里赶过去。刚才还说要亲自上门道谢,转眼又把谢府恨上了。眼见那谢府的管事又追了上来,不由双目喷火道:“没人叫他来,赶紧让他滚!”
那管事翻身下马,硬着头皮跪下高举药材道:“敝上得知世子病重,特地送来几味药材,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诚郡王妃狐疑的打量了一下远远避让的谢家车队,强压下怒火,只命人送去给李御医验看。待回报无误后,诚郡王妃终于缓和了脸色,强笑道:“不知来人是府上哪位,等鹳奴病好,我一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那管事连声说:“不敢,不敢。”心里却想,去你娘的,先前也说要亲自登门道谢,结果见了面就让我滚蛋,还好表小姐仁慈给你送了药,要不然可不得生吃了我?
因阿苒交代过他,不许说出自己的存在,显是不愿和司马珏见面。尽管他不知他们究竟有何过往,眼下却不是能节外生枝的时候,只含含糊糊找了个理由就退下了。诚郡王妃也就是嘴上一说,她全副心思都扑在司马珏身上,哪里会想去细细追问究竟是谁送的,只命人停车煎药不提。两路人渐行渐远,由此分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一转眼就到了傍晚,此时谢府的车队已经进入云霞镇的地界。阿苒心里却紧张起来,出京之后在官道上还算安全,就算对方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会在没有找到谢澜曦之前动手。可上山之后就未必了。山路不好走,车辆无法进入,只能步行,这就意味着谢家的车队必须分路,一队人上山随着阿苒去接小谢,剩下的大夫侍女等人都得在山下等候,由侍卫守护。
阳陶二人之前一直坐在车里,因试探失败,反而不敢乱动。等到了地方,一下车就发现不对。她二人惊慌不已,连忙追到管事身边询问,对方看了一眼天色,只道:“这是夫人的决定,既来之则安之,等表小姐回来你们就知道了。”别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话说阿苒将繁琐的衣裙换下,仍然穿着自己那身猎装,悄悄的绕树林上山。谢府的暗卫则隐藏在暗处紧随其后。不多时,阿苒就察觉到了林间似是有些不对。她对这山林最是熟悉不过,此时日暮黄昏,应当正视倦鸟归巢的时候,怎么山林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少女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天色,远远的天边风聚云涌,原本就快落下的日头已经被厚重的云层遮住。阿苒喃喃道:“看这天色似是要下雨了。”
对方八成是盯上了自己,一旦她带着他们找到谢澜曦,就会立即暴起伤人。双方都有人潜在暗处,自己的危险反而较大。如果弄出点动静借机逃走,虽然能迷惑对方,但己方的人同样也会迷失方向。雨夜深山,其危险不言而喻。阿苒眼珠一转,她忽然张开双臂,大大伸了个懒腰,伸开五指,又快速握了个拳头,手臂划了个弧线又收了回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又踢了踢腿,这才懒洋洋道:“我知道你们跟着我,那个姓王的和姓于的当初也是如此,以为跟着我就能找到小谢,”她故意把谢字拉长,嘴上说着,脚底下却已经渐渐的调转方向,“最后他们是个什么下场,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吧。”
此时空气已经开始有些滞闷,林中依然静谧。少女似是有些奇怪,搔了搔头道:“难不成我搞错了,当真没人跟上来?”她四处转了一圈,最终确定了无人跟上,这才小心翼翼的往山里走去。
没多久,数名黑衣人从林子里窜了出来,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路在林间画着奇怪的标记。等到他们离开,谢家的暗卫才陆续从树上跳了下来。其中一名唤作辰廿的少年,模样极为青涩,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身边一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下次不可再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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