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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阿苒 112 乱战(上)
何意充耳不闻,依旧是不快不慢的往前走。刘誓虽然年轻,跟着刘柏山还是学了不少东西,按理说这么多人在背后追赶,正常人如果不是被吓住赶紧停下车来,就会加速驱赶马车逃跑。偏偏前面这辆马车两者皆不是,要么那车夫是个聋子,要么他对自己有着强大的自信。可如果是个聋子,那妇人为何要在后面特意喊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誓心中稍稍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见前方两道弧光一闪,从马车两侧包抄过去的那两人,马还在前行,人却已经瘫软直接滚落到地上了。刘誓又惊又怒,只觉得背上冷汗淋漓,连忙勒住马,厉声道:“放箭,射马!”
这群响马都是马上好手,一听少主发令,立即收刀换箭,各自选好角度从侧边绕了过去,照着马腿马腹一阵狂射。何意见情形不妙,当机立断将阿苒抱起,从失控的马车上直接纵身跃开。青年的身形如同一只展翅的白鸟,动作从容不迫又优美之极。他足尖在地上一点,借力反身跃出,再疾退数步。就听唰唰唰数响,几排长箭追着他的身影笔直的钉入地面,激起一阵尘土。可怜那新买的马车,才不过几天功夫,又给受伤的惊马带着冲出了山道。
阿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能紧紧搂住何意的脖子。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不由暗道:“若是此时手里有把匕首就好了。”好容易停下来,又立即装作一脸无措的模样从何意怀中悄悄探出了头。
她这一露脸不要紧,面前二十多名响马忍不住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大老粗哪里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当下就有人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桓家人当真名不虚传,这小娘若是让我睡一次,死也值得了。”那人话音未落,就觉得一道如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冷冷的盯住了自己。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往人群中缩了一缩。
阿苒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桓家人。”又拉着何意的衣角,抬头问,“桓家是什么,很厉害吗?”
何意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将阿苒挡在身后,低声道:“转过身去,遮住眼睛。”
阿苒愣了一下,当真乖乖的捂住眼睛背过身去。少女看起来就像一只柔软无害的小猫,一举一动都惹人怜爱,勾得那群响马越发躁动起来。
何意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刘誓身上,微微抬了一抬下巴道:“那个女人是皇帝嫡出的公主,你们有胆子打劫她,想必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
刘誓的目光总算从少女窈窕的背影上收了回来,他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娃娃,知道眼前这人不可小觑,原本还做好了万箭齐发留他人头的准备。但见到阿苒之后,又怕打老鼠伤了玉瓶,毕竟这样的绝色若是被流矢误伤了就是在太可惜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对方其实是在拖时间,他本人恐怕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厉害。当下心中稍微定了定,回头一看,见南康正趁乱往反方向跑去,他大手一挥:“捉住她!”
离南康最近的一名响马立即追过去,俯身捉住了她的头发,拖着南康尖叫着抱头跟着跑了几步,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她头上的金钗玉饰散落了一地。
南康头皮被揪得生痛,差点没憋出眼泪来,只厉声道:“你们这群逆贼,以下犯上,被我父皇知道了,定然叫你们不得好死!”她到底是大晋第一嫡长公主,话语中带着几分天家的凌厉气势,只可惜配上此时蓬头散发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震慑力。
那响马翻身下马将她擒住,一面捡起地上的凤钗看了看,喜不自胜道:“少主,是凤钗,她真是公主!”
南康气急败坏,一脸怨毒的狠狠望向何意,黄黄白白的脸上狰狞一片。她狠狠一甩袖子将要抓向自己手臂的响马挣开,咬牙道:“你放手!我自己走。”
刘誓虽然对她没有好感,倒也不喜欢为难女人,更何况见那绝色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望着自己,便开口道:“行了,看在皇帝的脸上也别为难她,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他设计布局冲散桓家车队已是十分了不起,奈何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二弟实在太狡猾,第一时间抢先带人断了对方的后路,将车队所载的箱子先占了下来。不用看也知道,那些都是宫里的赏赐,原本都应是属于自己的功劳,这一下就给他抢了大半。刘誓心里怎么快活的起来?刘信在想办法挖他的墙角,他也不是傻子,直接瞄准了最大的那辆云母车,直接带人追了过来,果不其然,南康就在那辆车上。
南康见他说起父皇毫无尊敬,不由嘶声道:“你们到底是谁?居然敢公然谋反?”
刘誓哈哈笑道:“谋反?我们不过是路过的山贼,抢的可是桓家的车队,谁让你恰好呆在里面?”他见南康已经到手,心中大为欢畅。若此时见好就收,直接将南康带回山寨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舍不得阿苒的美貌,想了想又转头对那少女温声道:“你过来,我保证不伤害你。”
阿苒看了何意一眼,摇了摇头。
刘誓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别怕,你生得这么美,没人舍得伤害你。否则等会万箭齐发,流矢无情,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只听一个络腮胡的赶紧起哄道:“少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兄弟们直接杀过去,给你抢过来便是了,晚上就洞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保证玩的快活。”
另一人也附和着yin笑道:“正是,正是。难怪刘老大一心要找桓家的麻烦,换了我也专门盯着桓家抢。”
响马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刘誓与他们呆久了,知道这些大老粗满嘴荤话不经大脑,改都改不了,只沉下脸道:“休要胡说八道,让阿弟听到了,传到阿爹耳朵里,可有的你们好看。”
那络腮胡被他说得脖子一缩,嘟囔道:“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刘誓也不理他,看了一眼何意道:“你方才那一剑使得不错,我敬你是条汉子,留你一个全尸,你自尽吧。”
何意没有出声,看着他的眼里全是冰冷,没有一丝表情。
刘誓见他不动,便竖起手指做了个手势,他身后十来张弓箭立即齐齐指向何意。
何意并没有回头,对阿苒淡淡道:“你去边上躲一躲。”




阿苒 113 乱战(下)
阿苒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大开杀戒了,她往边上走两步又停了停,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何意,又往前挪两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满脸警惕的小奶猫。刘誓看得心都快化了,那些响马纷纷怪笑道:“小仙女儿,你快走开些,免得哥哥射到你就不好了。”
何意见阿苒躲到了一处巨石后面,料想应是安全了,也不跟对方废话,整个人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激射而出。刘誓大吃一惊,连忙勒马掉头,厉声道:“退后,放箭!”
漫天的箭雨朝何意飞去,后者的动作丝毫不为之所阻,弧光闪现之处,那些响马纷纷从马上落了下来,胯下坐骑被凌冽的剑风波及,发出凄厉的嘶鸣,开始四处乱窜起来。阿苒见其中一匹马慌乱之中朝自己这边冲来,立即猫下腰拾起脚边垂落的藤条,自己迅速窜到了另一边。这藤条多数是贴着山壁爬落,此时正是春夏交际之时,藤条郁郁葱葱十分旺盛,阿苒握了几根捆成一捆,在手中掂了掂,待惊马擦身而过时,用力一抽藤条。那惊马被藤条绊住,收势不住直接跌到在地。可惜她仓促之下,准备的并不充分,马蹄处鲜血淋漓,即使逮住了也没法继续跑了。
刘誓强作镇定,抽出长剑叫道:“先把公主抓了带走!”一面使眼色让身边的亲信偷偷绕去对面将少女擒住。原本他以为何意必死无疑,那少女只不过是囊中之物,双腿跑得再快能跑得过马匹?没想到何意如此厉害,一个照面就杀了四人,还专门挑方才口出污言tiao戏过阿苒的那几个先杀。刘誓不敢再托大,对方已经近身,弓箭便失去了效用,立即下令弃弓换剑,命手下众人一拥而上缠住对方。再趁其不备,将那少女擒住,关键时候也可以作为挚肘对方的王牌反败为胜。
负责看守南康的响马立即将南康抓到马上,转身刚要后撤,忽然发现远远的似乎有一阵尘烟朝这边滚滚而来,当下叫道:“少主,信哥儿的人过来了。”南康一听脸色大变,对方的援军都来了,此时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她若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作为大晋最尊贵的公主,一旦落入贼匪手中,就算将来侥幸被救出,无论是皇帝还是桓家都不会让她活下去。毕竟这世道对女子而言,不论年纪多少,被响马抢走就意味着失贞失节,活下去也是令天家蒙羞。
南康被那人横放在马背上,趁着他喊话的功夫,悄悄将藏在袖笼里的明华针扣在手中,转动阴针对准身侧的马贼就是一阵连发。这套阴针一共三枚,南康一紧张,不小心连发了两枚。他两人本来就近在咫尺,别说那马贼一心想着撤退,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哪怕他看到了她的动作,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法躲避。
那阴针上抹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刺入肌肤,瞬间毒素便顺着血液流向全身。那响马只觉得腰上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马蹄还没走出两步,他的脖子就软软的垂了下来,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南康的背上。南康哆嗦着将那人推下马,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亲手杀人,见那人脸色青灰,一个没忍住就俯在马背上呕吐了出来。
刘誓听到手下提醒,顿时心中一凛。回头一看,却正好看到南康夺了马准备逃走。他想也不想,反手便是一箭朝她背后射去。就算杀了她,也不能让她落在刘信手中。南康又没有武功,哪里躲得开。好在她因呕吐不止,身子稍微侧了侧,使得那支箭避开了要害,擦着她肩膀飞过去了,饶是如此,还是带下一道血痕。南康惨叫一声,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如此“重”的伤,差点被痛晕过去。南康心知此时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自己落在敌人手中,眼见远处那群响马来势汹汹,索性调转马头,对着刘誓这群人中冲了过去。
刘誓吃了一惊,这个疯女人居然躲了过去,还朝他这边冲来,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自己手下那么多支箭就没有一支射中那白衣青年,对方眨眼之间就斩杀了数人,在乱马之中杀人犹如闲庭信步,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上一丝血迹,简直就是个怪物。而那个劳什子公主又发了疯朝这边冲来,若是给她冲乱了队形,自己腹背受敌情况更是尴尬。偏偏刘信又在这个节骨眼带着人过来收割战果,若是这个小人趁机射自己一箭,别说抓南康了,自己有没有命回去还是问题。念及此处,他立即张弓对准南康的胸口又是一箭射去。
南康只道今日必死无疑,面对朝自己飞来的长箭,根本没有躲避退缩的意思。她手掌一翻,一个精巧的圆筒赫然出现在掌中。南康用力按下手中明华针的机括,只见一道银光激射而出,刹那间爆出漫天的七彩针雨。
何意眼瞳骤缩,当机立断以剑护身,疾速后退到少女身边。后者刚趁乱逮住一匹完好无伤的惊马,忽然眼前一黑,自己整个人就被何意拉到怀中。只听“啪啪啪”数响,那针雨在激射的过程中又爆裂出无数细如牛毫的飞针,阳光之下犹如烟花一般绚烂多彩,三丈之内无人幸免。短短数息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远远那伙响马似乎也被这突发的情况惊住了,十几个人立即勒住马,不敢再上前一步。
刘誓那一箭虽然对准了南康,却没想到对方的马被爆出暗器时的璀璨光华所惊,一掀蹄子直接将南康从马背上甩了下去。而刘誓所出的长箭阴错阳差的射中了马颈,他本人虽然穿了护甲,又用手臂护住了头帘,可双臂双腿上都被飞针所伤,当下只觉得四肢一麻,连人带马一起跌倒在地上。
这明华阴阳两套针上皆涂有剧毒,阴针数量少,但一针下去一头牛也瞬间毙命;阳针子母连环万万千,只要刺入人体就立即能造成局部麻痹,刺入的数量越多,麻痹的时间越长,毒素渗透得越彻底,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四肢无力的废人。
何意虽然将阿苒护住,但自己手臂背后还是不可避免被阳针刺入,好在他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就从战斗中心撤了出来,又用内力护住全身,以强大的剑意挡掉了大部分爆裂开来的阳针。不过就是这寥寥数针一瞬间的刺入,已使得他右半边身子完全麻痹。
少女似乎吓呆了,青年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只听“咣当”一声响,他手里的长剑无力的落在了地上。何意的脸色泛起一阵淡淡的青灰,阿苒将他扶起来,低低的唤了两声:“阿意,阿意。”
何意并没有出声,事实上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默默的阖上了眼帘。他的眼神复杂之极,就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似的,了然、自嘲、伤感、欣慰、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阿苒仿佛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一般,蓦地侧开身,任凭何意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他已经完全没有反击的力量,连这样的跌倒都没法控制。阿苒俯下身子伸手捡起了他的长剑。这个时候,只要对准他的心口来一下,自己就可以永绝后患,再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到小谢了。可偏偏此时,那柄毫无特色的长剑握在手里仿佛力重千钧,这一剑她竟然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阿苒 114 落难(上)
刘誓与刘信是异母兄弟,两个人生日只差一天,却因双方生母的缘故,从小便彼此看不顺眼。那刘柏山自未婚妻背叛后心性大变,这辈子不肯娶妻,只抢了一对姐妹花做妾。这对姐妹花恰巧是一个丁忧返乡庄姓官员的女儿。那官员举家路过时,被另外一拨响马给抢了,官员本人当场被杀。刘柏山原本打算黑吃黑,却意外救了这对姐妹花。因他算是间接替自己父亲报了仇,姐妹花也就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只不过刘柏山不分嫡庶,不等于别人不分嫡庶。不多久,庶出的小庄氏生了刘誓,嫡出的大庄氏生了刘信。小庄氏在家时就常被嫡姐打压,抢先生了长子,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因刘柏山言明不分嫡庶,所有家业就应当由长子继承,是以刘誓从小便是少主,刘信却只是信哥儿。
可这么一来,从小拿大惯了的大庄氏又如何肯依?
起先只是姐妹两人争风吃醋,刘柏山见两人为自己明争暗斗,心中还挺乐呵。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儿子从懂事起就常常为了小事争闹,刚开始还只是比谁的字认得多,谁的马步扎得好,渐渐的风向就有些不对了。等到刘柏山察觉时,兄弟之间早已势同水火。长子誓书读得多阵布得好,次子信武艺见长人也机敏狡诈。这狐猴山传给了刘誓,不愁生计但怕弹压不住手下;传给了刘信,刘誓恐怕性命不保。两个儿子各有所长,偏偏位置只有一个。谁叫刘柏山自诩刘汉后裔,连带着区区一个响马头领的位置,却争得好像是天下一般。
眼下刘信远远望见刘誓一群人生死不知,心里惊骇之余忍不住隐隐有些高兴。他亲眼见这明华针层层爆裂,心知这暗器十分了得,刘誓等人中之立扑,只怕凶多吉少。自己这位大哥固然有几分才华,在算计人心上却远不如他。南康再怎么说也是帝女,最厉害的防身利器肯定藏在最后,他故意抢先占了箱笼财物,逼得刘誓立功心切去追杀南康,等南康在刘誓身上用尽底牌后,自己再从容收割战果。虽然阿爹让他们当着面发誓不许手足相残,却没说不许他见死不救。刘信止住欲上前查看的手下,冷笑道:“先等等,对方还有人活着,万一还有什么花样没试出,贸然上去救人,岂不是自投死路?”他嘴里说得漂亮,心里却想着能拖一会就拖一会,没准刘誓原本还有一息尚存的,被他一拖拖死了。
正由于他这一拖,阿苒才得了空隙将何意抱起,放在之前套住的马上。那匹马因站位较远,并没有被毒针伤到。虽然这个时候杀掉何意可以一劳永逸,但自己内伤未愈,单凭她一人想要从这群响马手中逃掉还是有些难度的。此处不比望天崖,她对地形不熟,天生在方向感上又略有不足,要是逃了半天一头撞进对方老巢,那就真是天大的冤屈了。可若放着何意不管,他现在手无寸铁,迟早要被后面追来的响马捉住,这和直接杀了他没有区别。说到底,人家也是为了护住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恩将仇报的事她做不出来。
阿爹说过,人活在世,总会遇到两难之事,这个时候与其计较得失左右为难,不如顺心而为只求问心无愧。
阿苒深吸一口气,将何意抱在怀中,猛地一夹马腹,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刘信等人本来就离得远,也没看清她的容貌长相,不过看她衣着打扮十分朴素,想来在桓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下也不以为意,更何况双方距离实在太远,而且双方中间隔着一片毒针带,里面血肉模糊一片狼藉,多数人都是被毒针麻痹后从马上跌下来被同伴踩踏而死。自己这方的马匹一靠近便嘶鸣着后退,无论如何催动都不肯踏进一步。反正那女子孤身一人,还带着个重伤患,阿爹为求不走路风声,早就在山路各处安插了人手,就算她抢了马又能跑出多远?
刘信强看了一眼面前的惨景,强忍着不适道:“把大哥的尸体抬出来罢,”又看了一眼南康的云母车,转了转眼珠道,“放在车上拖回去,好歹也是我兄弟,不能辱没了他。”
他身边两个亲信十分机灵,立即一口一个恭喜少主抢着拍马屁。刘信自是十分得意,却还是装作一脸悲痛的模样低斥道:“胡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赶紧下去把南康的尸体给老子找到再说!”他虽没见过南康,却也知道之前那个导致刘誓团灭的妇人八成就是她。只不过那妇人被惊马甩出山道,下面正好对着乱石坡,恐怕她早就摔成了一团肉饼。不能将她活着抓回去给阿爹固然有些可惜,但刘誓之死可谓是意外惊喜,尽管刘柏山可能不会这么认为。
……
南康并没有死。
虽然她这几个月一直霉运连连,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运气好得几乎逆天。先是因呕吐不止躲过了刘誓的第一箭,接着让惊马替她挡了致命的第二箭,自己则直接被甩出了山道。这山道之外乃是陡峭的山崖,再往下是山石嶙峋的乱石堆。就在南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恰巧此时一阵大风刮来,南康一头扎进了一株斜往上生出来的古树枝叶中,茂盛的枝叶虽然大大缓冲了她的坠势,却没能最终留下她。幸运的是,古树的正下方对着一处泥潭。这泥潭不大也不算太深,柔软而厚重的淤泥不多不少刚好救了她一命。若是她再往边上偏一分,撞在泥潭边上的硬土地上,就算不死也要落得终身残疾。
南康万分吃力的顺着泥潭爬了上来,浑身的骨头仿佛要碎裂了一般。她出京之前把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侍卫留给了桓?之,以为有杨青锋在,怎么也不会出事。谁知道昨天还浩浩荡荡风光无限的公主车驾,今日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南康越想越恨,若是杨青锋还在,自己也不至于会动用明华针与对方同归于尽。
对了,明华针呢?
她记得自己从山上跌落下来时确实握住了明华针,应该不会掉很远。阳针虽然已经悉数打出,但阴针还有一发。这是她最后的防身武器,绝对不能丢失。南康四下打量了一番,咬着牙寻了一截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充作拐杖,脚步蹒跚的在树林里搜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隐约瞧见有三两火把朝自己这边移动,似是有人在不断呼喊:“公主,公主,属下来救你啦。”
南康心中狂喜,正要大声呼救,忽然打斜里伸出一只手臂,将她的嘴死死的捂住拖到一旁。她心中大骇,待要奋力挣扎,浑身上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耳畔只听少女的声音低低的说:“你不要命了,那是贼人的火把。他们肯定是发现你还活着,故意拿话诱你出去呢。”
南康恨不得咬她一口,偏偏对方力气比她大,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火把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少女正是阿苒。她见到南康还活着也吃了一惊,何意中了毒针至今还昏迷不醒,南康几乎是在毒针爆裂的同时被甩出的山路,身上不可避免也会中针,但她还精神抖擞的跟自己用眼神厮杀。阿苒用脚趾都能想得出,南康肯定是提前服下了解药。




阿苒 115 落难(中)
待那伙人走远,阿苒不等南康挣扎,便立即松开了手,一面皱着眉头嗅了嗅自己的掌心,抱怨道:“你掉进哪里了?怎么这么臭?”
南康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一把推开她,咬牙切齿道:“又是你这个贱婢……”
阿苒对她毫无花样的羞辱没有一点兴趣,立即打断道:“那群人的口音你没听清,可是你桓家人的口音?”
南康被她这么一打岔,立即噎住了。虽说对方是用官话喊话,但多少带了点??州口音。自己嫁入谯郡二十年,也学了一口豫州话,平日里桓家人与自己说话都是半是官话半豫州腔,若是自己从京里带去的侍卫也该是一口标准的官话,不至于带着??州口音。南康并不是蠢人,被阿苒一点就透。若是方才少女没有拉住她,只怕她就傻乎乎的给人家送上门去了。她心中顿时一阵后怕,看向阿苒的眼神依旧厌恶,却少了许多戒备,只冷着声音道:“那你为什么要拦住我?”
阿苒在树干上擦了擦手,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是一点都不想救你,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驿站那会莫名其妙被当成刺客追杀,现在又莫名其妙被当成桓家人追杀。”
南康顿时脸皮紫涨,恨声道:“活该。”
阿苒不以为意,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拿出来吧。”
南康瞪了她半晌,冷笑着拍掉她的手,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身上可没有银子。”
这回轮到阿苒被噎住了,她又向南康伸手道:“我是说,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吧。”
南康哼了声:“什么解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苒眨了眨眼,道:“难不成你打算在这山里呆一辈子?你我都知道那群贼人找不到你绝不会罢休的,既然对方有胆子打你的主意,就没有想留下活口。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走漏风声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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