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姚老三还想装糊涂:“什什么情况?”
南康森然道:“不说是吗?”她朝阿苒道,“这人没用了,给他一个痛快的,咱们走。”
阿苒立即绕后,将长剑抵住姚老三后心。那姚老三察觉到自己被人用利器抵住,整个人扑上去抱住南康的脚,颤声道:“公主娘娘,我说,我说,您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南康被他抱住小腿,心里吃了一惊,正要向阿苒求救,见他这副嘴脸又将话咽了下去,一脸鄙夷的啐道:“滚!”
姚老三充耳不闻,仍是哭哭啼啼的抱着她的小腿,嘴里絮絮叨叨说自己如何冤枉无辜,好好一个良民被抓上山,沦落到厨房打杂,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南康颇有些厌恶,伸腿便要将姚老三蹬开,却不料脚下忽然被对方猛地用力一拽,整个人立即跌倒在地。那姚老三身形才一动,就感到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他心知这定然是身后那蒙面女子出手了,生死之间他的反应速度竟然快到了极限,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成功躲过阿苒的剑锋之后,他一把将南康的胳膊反手扭住,顺势夺下匕首抵住她咽喉,狞笑道:“快将解药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
南康被他制住,眼见那明晃晃的匕首,早就吓得腿软了,只能惊慌失措的望向阿苒。
其实,阿苒那一剑完全可以刺入他后心,可在关键时刻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如果自己真杀了他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南康虽在他手中,但她谅对方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遂冷冷道:“杀吧。你杀了她,就更没有解药可拿了。”
南康与姚老三两人眼瞳皆是一缩,前者心中一凉,暗道:“一报还一报,我先前让人抓她生死不论,这回她跟我算账来了。”后者则暗想:“果然最毒妇人心,这小娘前面还一口一个阿姊叫的亲热,真等到她阿姊落在我手中,她却一点都不见惊慌,这根本就是不把她阿姊的性命放在心上嘛。”
只听阿苒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留你一条命?我也不怕告诉你,解药根本不在我们手上,我们自己也是去拿解药的。”
姚老三失声道:“什么?”
南康则又急又恨,若是手边有针线,她定然要将阿苒的嘴缝起来。
阿苒仿佛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兜底,继续开口道:“我阿姊亲手放的针,她身上怎么可能没有被刺到,虽然提前服了解药,但数量实在太多,必须要再次服用解药。不管是你身上种的傀儡尸蛊,还是阿姊身上的针毒,所有的解药都在那辆云母车上。”
姚老三狞笑道:“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阿苒慢慢道:“只不过那云母车上所有的不仅仅是这两种,还有其他十来种见血封喉的毒yao,普天之下只有阿姊能认得出来,你若伤了她,便再无人可救你性命。”
南康到此总算明白了阿苒的意思,心中稍定,却又因自己之前对阿苒的怀疑怨恨,生出些许羞惭愧疚来。
那姚老三却道:“你可骗不了我,我们手里还有个涂御医,听说他便是专门伺候这些神兵暗器的,只要一起拿了去问他就行了。”
南康在经历了一番谴责与自我谴责后,人已经从惊怒交加的状态中镇定下来。她心知自己此时命悬一线,阿苒不知道那涂御医是什么人,自己若再不开口,只怕会被戳穿,当即接口冷笑道:“那你杀了我就是了,黄泉路上我等着你,看看你到时候肠穿肚烂死无全尸究竟是怎么个美法。”一面又对阿苒凄声道,“好妹子,不用管我了,你功夫那么高,他们抓不住你。反正将来我父皇定会替我报仇,到时候夷平山寨诛灭九族,有这么多人替我陪葬,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姚老三心中顿时一凛,且不说那个姓涂的能不能真的给他找出解药,眼下他一个人,对方两个人,就算他能制住这个,也没法擒住另一人。而只要有一个活口跑出去,别说是他了,就是十个刘柏山也顶不住。更何况对方知道他的长相,就算自己有命逃出去,以后的日子也必然不好过。
姚老三眼光一低,正好落在了地上的铜锣上,谁知阿苒比他动作更快,直接长剑一挑,将铜锣从地上挑起,稳稳的接在了手中。后者朝南康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省得。”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姚老三心下大急,索性连匕首也扔了,重新跪倒南康脚边,对自己左右开弓连连打了十来个巴掌,连声道:“都是小人猪油懵了心,公主娘娘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小人计较。那云母车被运回了山寨,小人这就带你们前去。”
南康见他两颊高高肿起,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猪头,心中略感快意,若不是眼下找解药要紧,她早就让阿苒杀了他,只咬了牙捡起匕首,喘息着抚着胸口躲到少女的背后。
阿苒心知此行必然十分危险,如不将他彻底收服,无异于自投罗网。她略一思索,索性将铜锣丢在姚老三面前,冷冷道:“你若是想喊人,尽管去做,我可以保证他们还没赶来之前,你就去会见到阎王爷。”
姚老三心中挣扎万分,他若是此时鸣锣示警,这两人或许跑不掉,但自己也未必讨得了好。姚老三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去做舍己为人的壮举?
南康比阿苒更清楚如何收拢人心,作为上位者,光靠威逼是不行的,适时应给点甜头。她想了想,补充道:“我看你手里的家伙也十分寒碜,白日里打劫我的悍匪各个都铁剑钢刀,只有你手里是一把菜刀。要是将来官兵过来剿匪,把你当那群恶人一起剿了,岂不是有些冤枉?我南康好歹也是大晋的长公主,若你能将我平安送出此地,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求父皇允你个小官当当,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姚老三立即动了心。他原本就是因残废被边缘化的人,连汤陀螺这种身长不足五尺的矮冬瓜都能拿他随意取笑,姚老三心里老早憋着一口气,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混口饭吃。眼下自己性命捏在人家手里,办好了不仅自己能活,对方还肯许以官爵,他又有什么理由为了那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响马送命?
姚老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铜锣往边上一扔,真情实意的朝南康与阿苒各磕了三个响头,道:“我姚老三没什么本事,还有点自知之明。就我这腿脚,当了官也有失体面,若是公主娘娘不嫌弃,小人愿意投在您老人家麾下,鞍前马后绝无怨言。”末了还指天誓日,肃然道,“若有异心,只叫我肠穿肚烂,天打雷劈。”
阿苒 122 夜渡(上)
从姚老三口里得知,这群响马唤作三眼狐猴,老巢盘踞在离此地二十余里外的狐猴山,这次出来寻人,因山势陡峭,马匹行走艰涩,刘柏山便让儿子带队走了另一条捷径。原来狐猴山与鱼肠山之间只隔着一道庭水湖,骑马绕路虽远,但若找到合适的地方渡船,却不过片刻时间。只不过作为响马来说,离了马匹就好比蜗牛少了壳一样没有安全感,要想在远离自己老巢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搜山,就必须选择一条捷径,否则一群人没了马匹半路上被人黑吃黑可就亏大了。
刘柏山选择的渡口不仅隐蔽且十分巧妙。这鱼肠山与狐猴山距离最近的湖面宽不过十丈,水流虽算不上湍急,却也不太平静。此次搜山一共派出来五十多人,整个山寨算上老弱妇孺一共一百二十余人,这五十人差不多占了主力的七成以上。刘柏山为求稳妥,在这个隐渡安排了数条对子船,每条船长约三丈四,宽一丈三,船与船之间用木板覆盖并列成对,共分三对纵列成行,彼此用铁链锁住,形成一座可移动的浮桥。
阿苒见了不由暗暗称奇,曹操在赤壁之战中用这招失败了,刘柏山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虽用铁链将船头尾相连,但并非是难以解开的铁锁,而是在船头钉上铁环,船尾挂上铁钩,以钩牵环以环制钩。这样一来,无论是临时搭建浮桥,还是遇到紧急情况解开,都十分方便快捷。就连南康也忍不住叹道:“这刘柏山也是个人物,如此心思,奈何从贼?”
这浮桥虽然好,可还是有个缺点,必须要分出人手看守防范。为此刘柏山特地安排了一支渔船队,一共六名船夫,每人掌一船,搭好浮桥送刘信等人过河之后,他们就守在原地随时待命。渔船队人手一面铜锣,一旦生变便可敲响,而锣声震荡于两山之间,可传出百里之外,双方立时便可知晓。阿苒等人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河,首先就要避开这六人耳目。
按照姚老三的说法,寻一处阴暗角落潜过去最是稳妥。但南康本身不善泅水,她又不似阿苒这种在山野里长大的少女,就算会游,年纪体力也跟不上,反而容易出事。
无奈之下,姚老三又提议道:“实在不行,咱们直接杀过去,干他娘的!”他自从得知毛胡子和汤陀螺都死在阿苒手上,顿时对这个蒙面少女肃然起敬。在他心中,一身金刚锁子甲的毛胡子就已经代表了山寨的最高战力,连他都打不过阿苒,眼前这六人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水性好点,要是自己腿没有瘸,一对一他老姚也未必虚对方。
可阿苒却道:“就算我能将他们都解决掉,也没法保证在不会有人敲响铜锣。一旦鸣锣示警,下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南康是知道阿苒底细的,她又不好在姚老三面前挑明,便开口道:“妹子,要不咱们换条道?”
阿苒摇了摇头道:“时间来不及了,从这里到贼窝少说二十里地,就算我能走过去,你行么?”
南康立即蔫了下去,走了这大半天的都快要了她的老命了,要不是姚老三说从这里过去最多半个时辰,她肯定是挺不下去的。
阿苒大致问了问那几人的性子习惯,得知其中块头最大的叫刀疤六,身材最矮小的叫祝泥鳅。祝泥鳅仗着自己水性最好,在这六人中隐隐以自己为老大;那刀疤六原本功夫不错,只不过得罪过毛胡子,被后者一斧头伤了面门,从此得了个刀疤六的雅号。他被毛胡子打怕了,生怕参团落单被后者找机会解决,便自请发配到渔船队。这刀疤六生得高壮,哪里会把祝泥鳅放在眼里?一来二去,两人倒生出些嫌隙来。可笑的是,就是这么个小团体,也非要分出个谁强谁弱来。
阿苒沉思了一会,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南康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像之前那样引出来逐个击破么?”
阿苒摇了摇头,道:“人太多了,而且他们的位置太过集中,同样的法子用在一个人身上可以,第二个第三个也这样,对方肯定起疑。”遂招了姚老三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要你游过去,你可有把握?”
姚老三面有难色的瞟了南康一眼,嚅嗫道:“我自己勉强可以狗刨一会,带上人恐怕就不行了。”
阿苒笑了笑道:“这个不需要,你会水就行。”她附耳细细叮嘱了几句,只把姚老三听得脸色发白,哀求道:“这,这个,光靠我老姚一人恐怕有些……”
阿苒拍了拍他的肩,老气横秋的道:“放心吧,若是不行,我再出面亲自解决了他们。”
姚老三咽了口唾沫,见南康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反正左右都是个死,俗话说富贵险中求,照着阿苒的法子办自己未必会有事,不管怎么看都比当响马去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要舒坦。姚老三咬了咬牙,终于万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
那祝泥鳅叼了根芦苇,一脸恼怒的蹲在船头。这该死的刀疤六,他来了之后做什么都要和自己争,迟早有一天要让他好看。他正在想着,忽然余光瞟到一个人影似乎正慌慌忙忙的往这边跑来。
祝泥鳅连忙从船头取下火把,对着那人一照,低声呵斥道:“什么人?”他这一叫,原本各自散漫的五人也警惕起来,刀疤六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刀,大步朝这边走来。另有人觉着不对,赶紧拿了铜锣在手,只要发现不对就准备鸣锣示警。
姚老三连忙低声叫道:“别别,是自己人,是我,大厨房里的姚老三!”
刀疤六定睛一看,顿时乐了:“原来是你这只龟孙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毛胡子和汤陀螺肯让你偷懒?”
姚老三脸色有些发白,他紧紧捂着肚子,口中只道:“没,没什么,突然闹肚子了,赶紧让我过去。”
刀疤六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番:“闹肚子?随便找颗树蹲下不就得了?用得着大老远回来?”
姚老三急的满头大汗,只捂着肚子夹着腿往船上冲,口里道:“不和你多说,我有事先回寨子里了。”
他刚踏上船板,就被祝泥鳅一把拉住胳膊:“你站着别动,给我看看你怀里藏着什么?”
姚老三脸色更慌了,一把推开他道:“没什么,不关你事。”
祝泥鳅哪里肯放过他,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他就越是想看,遂开口叫道:“给我抓住他。”
早有两人朝他扑了过去,眼看就要将他擒住。姚老三似是没有站稳,整个人往前扑倒,只听“扑通”一声,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布袋被脱手甩了出去,直接跌落到水里。
姚老三连被人扭住都顾不得了,直接扒着船舷朝外探出头去,嘴里绝望的叫着:“金子,我的金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扭住姚老三的那人叫庄二狗,他无意中发现自己脚边似是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拾起来一看,赫然是一枚鸽蛋大小的金锭,上面隐隐还挂着些许血迹。庄二狗又惊又喜,失声道:“金子,真的是金子!”当下一把推开姚老三,伸手就在船板上四处摸。另一人见了,也立即弯下腰在船上一阵乱摸。没多久,那庄二狗便在船舷凹槽里发现了第二枚金锭。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手里的金锭就被刀疤六一把夺走。
刀疤六对着火把看了半天,用袖子擦掉上面的血迹,放在牙下咬了咬,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唾沫,一把揪起姚老三的衣襟道:“说!这金子从哪里来的?”
姚老三被他一抓,整个人都提起来了,双腿悬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只结结巴巴道:“我也不不不不知道,是是是是老汤找到的,毛胡子为了这个和他打起来了,我我我趁机捡了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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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123 夜渡(下)
刀疤六将信将疑,但面对这么一大袋金子,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那姚老三身上隐隐传来一股骚臭味,也不知什么时候吓尿了裤子。刀疤六有些嫌恶的将他丢在边上,眼光却只落在祝泥鳅身上。
祝泥鳅心思比他转的更快,金子沉在湖里不要紧,自己水性好,总能想办法拾起来。就是毛胡子有些棘手,万一让他知道了,找自己麻烦可不妙。那人脑子不好使,一个不高兴就喊得全天下皆知,到时候刘柏山要是问起来,这金子还能轮得着自己沾手?还有边上这个死对头,若是毛胡子追来问姚老三去哪里了,即使自己跟他说没见过,吃不准刀疤六不会在背后捅刀子。那毛胡子根本就不是个可以讲理的人,给他抓住少不得一顿乱锤。不过刀疤六对毛胡子也没什么好感,若是自己能说动刀疤六,先下手为强,做了姚老三抛尸沉河。这里就自己这么几个人,姚老三死了,还有谁见过他?大家都咬死了口说没见过,谅那毛胡子也不会怀疑。至于金子嘛,可以慢慢分。刀疤六水性不及自己,真要去捞,肯定自己得手的机会大。
这边祝泥鳅还在寻思该怎么说动刀疤六,那边姚老三已经扒在船舷上一顿捶胸顿足,忽然间又仿佛打定了主意一般,猛地将外衣脱下,咬牙道:“不行,老子还真不信了,这金子难道还能长腿不成?”他牢记阿苒的指点,将该说的都说了之后,不要多做停留,寻个理由立即投湖绕过船侧逃到对岸。若是等到对方反应过来要杀他灭口就来不及了。当下不待其他人开口,率先“扑通”一声跃进湖中。
祝泥鳅愣了一下,这姚老三倒是为了金子豁出去了。若给他抢先拿到金子,自己就别指望还能在寨子里见到他。谁得了这么一大袋金子还会傻乎乎的留在原地?那姚老三之所以偷偷摸摸溜回来,八成是因腿脚不便,怕被毛胡子惦记上直接揍死。换成祝泥鳅自己,也会想着趁别人不知道的时候,赶紧逃回寨子寻一匹快马卷了包袱趁夜逃走。现在事情暴露了,姚老三得了金子不跑才怪!祝泥鳅想通这一点,立即便叫道:“不可让他抢了先,他拿了金子肯定就直接跑路了!大家伙上啊,赶紧拦住那龟孙子!”他一面叫着,一面飞快的脱了衣裳,跟着跳了下去。只要多一个人下去牵制姚老三,他就有机会先找到金子。
其他人一听,纷纷脱了衣裳,如下饺子一般跃入湖中。谁都不是傻子,祝泥鳅平日里自己托大,他们本事不及他只能认了,现在金子面前,人人平等,哪个还会去听他的?再说水下黑咕隆咚的,谁知道厮打了半天的到底是姚老三还是自己这边的兄弟,只有金子是闪闪发光不会认错的。
这船上唯一没有动弹的却是刀疤六。
刀疤六别的本事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在这几人当中,就数他的水性最差。与其跟风跳下去被祝泥鳅趁机暗算,不如在船上守着,没准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只不过刀疤六心里也没个底,要是人家拿了金子直接潜走了怎么办?他在船上走来走去,忍不住又趴在船舷上往水下探了探头,好一阵观望。忽然间船身似是微微一沉,刀疤六心中一凛,刚想抬头站起来,背心便传来一阵剧痛,一柄长剑直接透胸而过。
阿苒解决了刀疤六,招手让南康跟上来。两人将船头挂着的火把逐一熄灭,又让南康将挂在边上的铜锣都收了带走,阿苒自己则将木板小心拆下,又将船头首尾勾连的环扣解开,用长剑将铁环直接劈断,使得浮桥无法重组。何意的这把剑看起来虽然古朴无华,实际上是何氏剑门历代传承之剑,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沉渊。此剑剑身通体黝黑,隐隐散发着一丝寒意,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其刃之利不亚于阿苒从司马珏手里得来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是这么轻轻一剑下去,那铁环就被斩成两段。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阿苒还想在每条船底凿个洞出来。
水流的作用很快使得船只的位置发生了偏移,没多久,原本排列整齐的浮桥已经四分五裂。
祝泥鳅等人下水潜了一阵,什么都没寻到。好容易浮上水面后,却发现自己的船早已顺流而下,飘得不见了踪影。祝泥鳅喘息着爬到岸边,四周环顾了一遍,默默数了数人数,唯独不见了刀疤六。他不认为姚老三有这个胆子敢戏弄他们,从他身上滚落的金锭更让祝泥鳅等人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
而且唯一没有下水的只有刀疤六!
这厮早就看他不顺眼,没准他故意等他们下水寻宝之后,将船只解开,再跑去和信哥儿给他们上眼药。
庄二狗喘着粗气问:“老祝,这下怎么办?”
祝泥鳅气急败坏道:“怎么办?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先不管金子不金子了,趁着信哥儿他们还没回来,咱们得赶紧把船寻回来重新搭上浮桥。刀疤六这个王八犊子明知道自己没本事捞金子,也不肯让兄弟们发财。他这是想法子拖延时间,让咱们没空去找金子。你看着吧,那龟孙子八成是去找人报信了,这金子要是给别人知道了,还会有你我沾手的机会?到时候功劳半分没有,捞金子的活儿还得咱们干,倒?刀疤六做了嫁衣。”
庄二狗愣愣道:“那第二条路呢?”
祝泥鳅咬了咬牙,恶狠狠道:“这第二条路就是大家孤注一掷,趁着这个机会将金子捞起来,有了这袋金子,天底下还有哪里咱们去不了?哥儿几个这一票赌了,金子到手就撂家伙不干,分了金子各自散伙!要是他们敢追来,咱们就给官府匿名报信,刘柏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劫持公主这事够他死上十八次!”
……
这边,姚老三对阿苒是彻底心服口服了。她给了他三枚金锭,又让南康撕下一幅裙面包起一包石子扎了口jiao到他手上,叮嘱他一定要半遮半掩却又不能让别人看清楚,寻个时机将这袋石子扔进水里。姚老三趴在船舷上声嘶力竭的喊着金子时,众人的注意力都会跟着他一齐望向水里,这时他再将手里的金锭悄悄滚在船板上。这些个金锭都是鸽蛋大小,很容易被人发现。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厨房打杂的瘸子手里会藏着成锭的金子。
有利益,就有纠纷,更何况原本这渔船队就不是铁板一块。阿苒让姚老三将金锭的来源指向毛汤两人相争,这就为将来汤陀螺尸身被发现时埋下了伏笔。要知道毛胡子的巨斧还在那矮子身上挂着呢。
有毛胡子这个暴脾气在后面等着,人人心里都想的是先到先得,拿了就跑,否则金子没到手,给毛胡子知道了只怕还要殃及鱼池。姚老三率先跳下湖中去摸金子,迫使其他人不得不跟着跳下去争抢。这大半夜的,水下既无亮光又无声响,船上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无从得知。讽刺的是,祝泥鳅等人的水性越好,潜入水下的时间越长,留给阿苒两人逃离的空间也就越大。
而姚老三自己则在跃入湖中之后,按照阿苒的指示绕过船底顺着另一侧游到对岸。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金子掉落的这边,只要姚老三游的时候小心些,便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么一来,三个人都能以最安全的方式渡过庭水湖。阿苒最后一手过河拆桥,主要是为了拖延对方主力回巢的时间。可以预想的是,等祝泥鳅几人发现刀疤六的尸身后,要么面对刘信的怒火他们只能谎称有人夜袭来推卸责任,要么就干脆卷了包袱直接跑路。如果是前者,按照寨子里的规矩,因偷奸耍滑延误“军”情者,少不得也要三刀六洞以示惩戒。刘信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连亲兄弟都有胆子暗算的人,哪里会和他这种小人物讲情面?换成姚老三自己也会首先保住自己性命,赶紧逃命要紧。
南康将手里收来的一叠铜锣交给姚老三,让他找了个洞穴藏起来,自己忍不住问向阿苒道:“但你把船都放了,我们回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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