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良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鸢时
韶华最不喜就是容嬷嬷的古板,想当初她在川北完全是散漫的性子,硬生生被她训了好几日,连大宝小宝和宝儿她们都不敢说笑,说要给她立威信。她一直觉得威信这东西是来骗人的,就算她对丫鬟们谈心说笑,丫鬟们也不会做出越矩的事。
容嬷嬷可不这么认为,“她们不敢冒犯,是因为有将军和夫人在,谁都不敢欺你。倘若有一日,你去了夫家,没人替你撑腰,你要如何让下人如何尊你从你惧你。威信不是宠出来,是训出来的,你不把自己放高,谁也不会当你是主子。”
可是,川北已是她回不去的地方,看着旧时相识,韶华总是忍不住想多些接触,生怕自己最终忘了原本的一切。
“记得,先生说过规矩不能乱。”韶华淡淡地说,“先生若尊我是李家娘子,那先生就该听我的。先生若是执意要我离开,就用师长身份命我,不过古有程门立雪,我只是给先生喂药,论尊师重道,也不算错。”
容嬷嬷瞪着她,脸色变得铁青,似乎随时要发火。其他人看了都替韶华捏一把汗,都知道容嬷嬷身份非比寻常,可知知她严厉,却从未见她发火。这万一要是容嬷嬷恼羞成怒,失手伤了韶华,她们这些人铁定是第一个遭罪。
忽然,容嬷嬷松开眉头,苦笑摇了摇头,似乎是妥协了。“真像,太像了。”
“像什么?”韶华其实也被吓一跳。
“像世子妃。”容嬷嬷的话让韶华的手抖了一下,“我教过不少娘子,偏她与你最像,还与别人迥乎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韶华故意问道。
“聪明刁钻,不从规矩。”容嬷嬷八个字让韶华面上讪讪,然而,她叹了口气,“偏又最合我心意。”
头一回听到容嬷嬷说自己合她心意,让韶华有些惊诧。她一直认为像容嬷嬷这般行事规矩从容,有条不紊的人,应该最反感她这种不按牌理的娘子才是,怎么反着来了。
容嬷嬷看穿了韶华的疑惑,叹了叹息,伸手接过韶华手中的药碗,顿一下,一饮而尽,豪爽得让韶华傻了眼。“这苦你越是犹豫,就越吃不得,索性干脆点,吞进肚子里也就没那回事了。”不知道是吃了药,出了汗显得精神好,还是因为和韶华说话,容嬷嬷的脸色看上去不像方才那般苍白。
“先生还没说完呢?”难得听到容嬷嬷称赞,韶华有些得意,也有些好奇在容嬷嬷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
“你还想听什么好话?”容嬷嬷轻轻一笑,模样很是好看。
被说中心思,韶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话不嫌多,特别是先生的好话。”
“你们就连这伶牙俐齿都一个模样。不过,你已属乖巧,她的顽劣是你想不到的。诶,只是没想到……”听容嬷嬷感慨,韶华心里嘀咕一句,若不是早摸透容嬷嬷的性子,她还是一样的顽劣。“像她那样的娘子,本就不适合进京。”初到川北,她也被吓了一跳,完全不按牌理行事的娘子。倒不是说没礼貌,只是不拘小节和散漫的性子,仿佛脱缰的野马,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娘子若进了王府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大概会像她当初一样,在宫里折腾得遍体鳞伤,若不是心中藏了一个念想,那段时间足够她死千回万回。越是相处,容嬷嬷是喜欢,就越害怕会落到自己的下场,所以拼了命想把她在进王府之前打磨成光滑的玉镯。奈何她低估这顽劣,竟然敢做出这种傻事,至今想起来,容嬷嬷都觉得惋惜和痛心。
当她见到韶华能挥笔疾书一手绝妙的云卷体,又弹得一手行云流水的琵琶,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花了眼。
可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天南地北的两个人,年纪模样都完全不同。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让她睹物思人罢了。容嬷嬷悠悠地道:“五娘子,你该回去了。”
这声音更像是哀求,是无奈。
韶华以为她是累了,便起身给容嬷嬷行了礼,“那我明日再过来看望先生。”
名门良婿 第68章 金童玉女
“你这几日都去看先生?”饭桌上,李勋卓忽然问韶华,她木然地望了一下,点点头。
她是觉得在屋子待着也是待着,倒不如多去看望容嬷嬷,听说过了年,她就不再回来了。虽然知道这是免不了的事,可心里还是很不舍。特别是这几日她殷勤地走动,容嬷嬷对她笑容也多了,有时候也愿意唠嗑一些闲话,甚至是深宫琐事。
虽然她对宫中生活并不向往,可听故事可不一样,特别是容嬷嬷说话轻声细语,婉转动听。有时候讲着讲着会忽然安静下来,好像在沉思过去。韶华也没敢惊扰她,从她平静的脸上那无数或深或浅的皱纹,似乎已经能读出那些年宫中生活的坎坷。容嬷嬷讲事总喜欢挑着有意义的说,讲完还要带一些道理说给她听,教训她行事做人应该如何自处。
最常说的话就是:“若我能把这些事也讲给世子妃听,或许她能听进一些。罢了,罢了,一切自有天意。”容嬷嬷总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又念念不忘。
韶华看着有些心酸,以前总是闹腾,对容嬷嬷的教导从不放在心上,总是觉得容嬷嬷是王府里派来特意折磨她的。如今回想起来,很多时候容嬷嬷对她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地包容。她只道因为是自己的身份问题,现在想想,以容嬷嬷的性子和身份,即便眼前人是公主娘娘,若是不喜,她也不会纵然。
被撞了一下,韶华猛然醒回来,这才发现绾华用眼神在示意她别走魂。李勋卓还在得意洋洋地说:“你祖父今天特意夸了你,说这家里除了你二哥哥,最尊师重道的人就是你了。”
“明日我也陪五姐姐去吧,这几日我做了个暖袖,正好给先生送去。”锦华忙不迭向李勋卓邀功。
李勋卓满意点点头:“还是七娘有心。”
听到父亲夸奖,锦华笑得特别甜,还不忘告诉韶华:“五姐姐,明日可得等我喔。”
韶华点点头,却听绾华在一旁磨得牙齿咯咯响,她好奇地侧目,却听到绾华细声骂道:“油腔滑调,尽挑讨爹爹喜欢的事做。你自己得多提个心眼,别做了事,还让她抢了功。”
“三姐姐不一起去吗?”韶华问道。
绾华正了正身子,不以为道,“我答应祖父,明天陪他练字,哪有空和你们去顽。”
韶华白了她一眼,其实她和锦华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讨好的人不同罢了。
次日一早,还没等韶华起身,锦华已经过来找她了。“五姐姐可真是闲散。”看着韶华睡眼朦胧,慢腾腾地起床梳洗,锦华打量着四壁,目光落在琵琶上。走过去,抚摸着琴弦,心里升起一层羡慕。“五姐姐教我弹琵琶吧,上回听到五姐姐弹曲,心里羡慕得紧。”
“我不懂教人。”韶华走过来,取过琵琶交给幼菡收起。
“五姐姐不是怕我学会了,令你在先生面前没了炫耀吧。”看幼菡紧张地把琵琶收起,好似生怕被偷了去,心里有些不满。
“我没想要炫耀。”韶华自顾地吃着早餐,连招呼锦华的空当都没有。
“那可生巧了,五姐姐别的不会,偏偏会了两桩先生最喜欢的。”锦华慢条斯理地说,“只不过先生在咱家也不过是半年,过了年就不回来了,五姐姐再怎么讨好先生也无济于事。”
韶华眉头一皱,把筷子重重放下,吓得锦华心头一惊,看她面无表情,锦华咽了咽口水。“如果七娘觉得讨好先生无济于事,今日大可不必过来,反正我不会对爹爹说。再有,我对先生,并非刻意讨好,我心里清楚,先生心里也清楚。若你只是想做做样子,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锦华心里对韶华还是有怯意的,只是日子一长,难免会忘了。“我没说不去,五姐姐误会我了。我只是羡慕先生喜欢你,想和你讨教讨教而已。”
“那我更教不了你,讨好人这事,七娘应该比我熟悉。”随意吃了一些,韶华就没了胃口,让人把东西撤下,起身就往百川阁方向走。锦华不敢多话,只好一路跟上。
原本从碧梧轩到百川阁,坐了小车可以直接从二门出去转百川阁后门。可是韶华懒得唤车,于是得绕一大圈,经过煦园门口才到百川阁。韶华走得轻盈,锦华在后面跟得直喘气,特意刁难地绕着远处走,可以拐弯就绝不直走。
李家的园子原是开国元老的私宅,后来被高祖皇帝发现公报私囊,背地里占了不少百姓私产,所以被抄了家,连带这私宅也都充公。因为是私宅,所以房屋花草无不精心布置,虽然比不上侯门王府,可在臣子中也算数一数二了。
“五娘子小心。”幼菡急忙把韶华拉住,险些和满头大汗的小厮撞个正着。对方因刹不住脚,跌倒在地,幼菡气呼呼地插手骂道:“没长眼睛啊,差点就撞到娘子!”
“五娘子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厮吓得立刻跪地磕头。
“起来吧,发生什么事,这么匆忙?”韶华道。
小厮一边擦汗,一边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是去给大夫人报信,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如今正往泰和园方向去。”韶华顿了一下,想也没想转身就回走。
“五姐姐,你上哪儿去!不去看先生了吗?”锦华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韶华根本没空搭理身后锦华,她现在只恨不得立刻飞奔去泰和园。若说她对容嬷嬷亲近,是因为容嬷嬷曾经教导过她,她不愿放弃那段过去,所以才对容嬷嬷好。那么想到上辈子的亲姐姐回来,她已经顾不得细想,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幼菡也不清楚韶华的转变,只得跟着一路跑来,主仆二人来到泰和园时,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如樱。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急急地走进去,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站在李阁老身边。男的风流倜傥,神采飞扬,女的花容月貌,绰约多姿,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好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姐姐!”韶华激动地喊了一声。
众人愣一下,纷纷回头,看到韶华脸红如赤,双目氤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绾华没想到韶华会忽然跑来,吓了一跳,急忙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收起眼泪,别在大哥哥和嫂嫂面前失了礼。”
韶华闻言一怔,恍然大悟,她现在是李五娘,不是辛子墨。
“这是……五娘?”李斯晋回头打量着韶华,好奇地问。
李阁老捋了捋胡子,笑着点点头,绾华急忙扯着韶华上前行礼,“让大哥哥见笑了,昨儿说好和我一起过来,她贪睡起得晚,我就没等她,现在就心急跑来了。五娘,你还没给祖父和大哥哥请安呢。”
韶华低了低头,给李阁老和李斯晋道了万福,抬头看着辛子萱的笑脸,心中酸楚又涌上来,“嫂、嫂嫂万福。”
“这是五娘啊,我记得上一回见着她,她还怯生生的,还没说上话就不见人影了。”辛子萱看着眼前的少女双目含泪,略有疑惑,但依旧笑靥如花。
“你上回见着她,才刚刚进门,转眼都这么久了,没给我带个惊喜回来?”李阁老特意朝李斯晋望了一眼,原本一脸正经严肃的他,忽然尴尬地转开脸。辛子萱看丈夫脸色,也知李阁老话中意思,顿时羞得满脸彤云,做害羞小媳妇状。
李阁老自来疼爱这个长孙,难得看他困窘,一下子就乐了。其他人看李斯晋夫妇如此,也都偷偷捂嘴偷笑。
“大郎!我的儿,你可回来了!”刘氏一接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看到消瘦的儿子,立刻扑过去仔细打量着他,哭得老泪纵横。“可把阿娘给想死了!在那里可好?是不是刁民很多?瞧你把自己累得。”刘氏瞥了媳妇一眼,看她盈盈施礼,模样也比当初消瘦不少,“你可瘦了。”
听到婆婆这句话,辛子萱饶是再端庄大方仪态万千,也立刻红了眼眶。
李斯晋显然应付不了眼前的状况,轻咳了一声:“阿娘,我很好,您别这样,祖父看着呢!”刘氏这才惊觉,连忙拭了泪,给李阁老请安。
“不妨事,你们母子也多时不见,回去罢。待梳整后再过来也不迟。”李阁老点头道。
刘氏感激地再次拜倒,正想带着儿子媳妇回去,不想李斯晋上前对李阁老作揖,“祖父,我有些事想请教您。”
“有什么事不能下次再说。”刘氏有些埋怨。
“子萱,你陪阿娘先回去,我随后再回去。”李斯晋对妻子吩咐,辛子萱点点头,搀着刘氏给李阁老行礼告别。绾华见此,也极有眼色,立刻拉着韶华道:“那我们也不打扰祖父和大哥哥谈话了,明日再来给祖父请安。”
李阁老点头,绾华便扯着魂不守舍的韶华离开。
“你这是作甚,这么毛毛躁躁。幸着大哥哥他们回来,祖父心里高兴,否则得训你没规矩了。”绾华一路数落着韶华,看她低头不语,以为自己说得重了,缓了口气道:“好啦,没什么,下次不许这样就是了。”
“我想姐姐了。”韶华转身抱住绾华,哽咽道。
绾华被吓得莫名其妙,听她哭腔,心里也软了,“说什么傻话,七娘欺负你了?”韶华摇头,“被先生骂了?”韶华依旧不吭声,绾华有些不耐烦,“那你哭什么?”
韶华抿唇,忍住眼泪,道不出心中难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明明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在面前,可自己却只能改口叫嫂嫂了。
名门良婿 第69章 惊梦
是梦,梦里身轻如燕,穿堂越墙如囊中取物。
然而,眼前景物却真实的让人咋舌,韶华坐在窗台上晃着脚,忽然觉得好笑,这种感觉如同当年在川北一样。才刚刚这么想,眼前立刻出现一片白城大漠,除了悄无声息,一切都仿佛年幼时候。城口树下依稀还能看到两个身影,一个红裙飘飘,一个白衣胜雪,那场景就好像当年她送严恺之出城一样。
韶华觉得心头一紧,念头一转,好似走马观花一样,熟悉的场景一幕幕从眼前略过。一会儿是千里送嫁,一会儿白城哭丧,一会儿是洞房花烛。明明才看着一群道士跟变法戏似的,在熹园里跳神作法,一下子就变成了绾华红妆出嫁。再转眼,就看到严恺之穿着一身喜袍,站在洞房外,一脸冷漠。
不对!严恺之怎么会和绾华在一起!
韶华想要冲过去阻止严恺之进去,可没想到严恺之却穿过她的身子,推门而入。她心里大惊,明知是梦,可还是不愿看到严恺之和别人一起,韶华企图大声呐喊,苦于张口无声。看着严恺之一步步走向红床,她一次次地冲过去,却一次次地穿过他的身提,一时间她恨不得马上从梦里醒来。忽然门外有人急入,不知说了什么,严恺之脸色大变,拔剑而出。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至少他没和别人洞房。韶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回头想看看到底喜帕之下,到底是谁。才一回头,却看到身后是残破的兴勇伯府,门上还有两只悬挂的白灯笼。
顿时一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只是梦,为什么她会忽然觉得心疼,好像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细细地的抽泣,好像在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就近在耳畔。念头一晃回来,好像最初的场景,她依旧坐在窗台上,身后是她的房间。初荷和幼菡趴在她床头,肩膀轻轻抖动,好像在哭。
韶华翻了白眼,正想说一句自己又没死,她们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正走过去,看着床上的人,分明就是李五娘的模样,她退了几步,转身看到镜子,自己却成了辛子墨的样子。
若她是辛子墨,就早不在这个世上了,为什么刚刚又会看到那一切。
不对不对,这一切是梦,只要醒来就没事了。如是想着,韶华努力摇了摇头,冲过去,想要晃醒床上的人。
“五娘,醒醒!快醒醒!”绾华吓得脸色苍白,用力摇着床上的人。忽然听到一声嘤咛,床上的人眼皮颤了几下,她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五娘,你快别吓我!”
听到绾华的哭腔,韶华费劲地睁开看,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紧张得双唇发颤,木然地看了看四周,还是原来的一切。不知为何,忽然如释重负一般,深深地吐了口气。
果然,只是一场梦。
“五娘子,可吓死我们了。”初荷抹了泪水,又哭又笑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又哭又笑又喊,怎么摇都摇不醒。你再不醒,我就要去找阿娘了。”绾华被吓得小手冰冷,紧紧握着韶华的手不敢松开。
韶华努力回想,自己从泰和园回来后,浑浑噩噩觉得脑子涨得慌,就跑去睡觉。只是没想到,会做了这么一场梦,醒来全身是汗,还精疲力尽。
“我喊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绾华眼睛半眯,让初荷去绞个毛巾给韶华擦脸,望着韶华抿唇道:“你喊着严家郎君的名字。”看韶华一脸吃惊,又沉默不语陷入沉思,绾华立刻沉下脸,“我问你,你和严恺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真的相中他了?”
“有何不可?”韶华反问道。
“你、你怎么会,诶呀!你快快断了这念头,这京里相中严家郎君的不知有多少。可兴勇伯夫人一一回拒了,如今个个都道他们母子眼光甚高,谁都不敢贸然提亲。你就别念想了,你在燕上居也瞧着他和谁来往,这断不是我们能高攀的。”绾华紧张地想要将韶华的念想扼杀在萌芽中。
奈何,韶华却坚定地道:“这不一样,没问怎么知他不会看上我。”
“你一个小小娘子,怎么这么不知害臊,莫不成你还要当面去问不成。”绾华被吓了一跳,见韶华沉默不语,绾华心里一跳一跳,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五娘,别怪姐姐不帮你,你若看上旁的郎君就罢了,严恺之是断断不行的。”
“就因为他是二皇子的人?”韶华觉得有些可笑。
不料,绾华却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就因为他是二皇子的人。”看韶华表情嘲讽,她叹了口气,拉住韶华的手,苦口婆心道:“我前几日去了忠义侯府,正巧和嫣娘说了事,无意中提到他。燕娘道兴勇伯府若不是因为二皇子在背后撑着,只怕落魄得不成样,人丁稀少不说,就是严恺之怕也不对劲。”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把韶华的胃口都吊了起来,她屏息凝神地看着绾华脸色变得严谨,然后附在韶华耳边道:“严恺之或许是个龙阳之好。”
“咳咳。”韶华被自己咽下去的口水给呛着,想了想,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绾华被韶华笑得莫名其妙,皱着眉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没听说吗,他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又不愿成亲。”本来她也没往这方面想,可是被周嫣这么一说,绾华这才大吃一惊。
“三姐姐,要是这么说,天下龙阳之好的人多了去。”韶华揩去眼角的泪水,被这么一笑,心忽然开朗起来,“三姐姐别忘了,二哥哥也尚未成亲,身边也无通房丫鬟。”
绾华眼神不屑,冷冷哼了一声,“那不一样。”
韶华有些好奇,感觉绾华对李斯年有种淡淡的隔阂,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绾华也没容她细想,按住她双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口气严肃,“旁的我且不管,就这个我可不能依你,没得要我跟着落了脸。若是严恺之,你就死了心吧,就算他没有龙阳之癖,也不行。做个有教养的大家娘子,首要就是矜持,有身份,切不可做这种掉身份的事。”
看韶华迟迟不语,绾华还不忘追多了两句,“知道吗!”
韶华含混地敷衍了事,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为的就是心中那放不下的执着,怎么可能因为绾华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了。只是想到刚刚的梦,还有兴勇伯府门口的白灯笼,不由得心里打了冷战。
无端端地,严恺之打了个喷嚏,随即周身一颤,整个人的精神都醒了过来。他抬头看夜凉如水,月圆星稀,皱了皱眉头:他身强体壮,一年下来连个咳嗽喷嚏都极少,今日怎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莫不是他真的病了。抬手探温,觉得额头并无高热,叹了叹气,便不当回事。
如今,圣体初愈,今日是头一回上朝。户部刘尚书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跪求皇帝要求立弘文为太子,原因就是皇帝生病期间,弘文多么宽宏仁慈,还协理朝政,深得民心。还没得刘尚书说完,立刻有人上奏参了弘文一本。说本该在国安寺的他,竟然比弘弋早一步回京,可见他欺瞒了皇帝,并不在国安寺。
皇帝听了,脸色大变,立刻又有人把之前在东城闹事的公子哥们都参了一道。倒不是说他们在东城的事,而是皇帝病倒那日,全城戒严,他们竟然在烟花柳巷寻欢作乐。原本在后宫躺了那么久,多日不见朝拜,刚上朝还未听到朝臣的恭安,发现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能让他气得躺回床上。而一有人说起弘文的坏话,也立刻就会有人反驳,指出弘弋如何如何不是。
顿时,朝堂之上,乱如市集,皇帝龙颜大怒:“朕的儿子岂是能由你们这般议论的!
不等朝臣反应,皇帝就气呼呼地退朝,然后当日就听到刘尚书之妹,后宫的宜妃被打入冷宫,膝下的小皇子被送去一个昭仪宫里养。
“何故迁怒到后妃身上。”宋煜喃喃自语。
“不尽然,圣上病发当日就在宜妃娘娘宫中用过膳,论嫌疑,她最大。”严恺之一脸严肃道。
“我听说有人在传这次因为大皇子与朝臣合计,准备逼宫。”宋煜道。
严恺之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别听旁人胡说,若大皇子要逼宫,就不会跑国安寺去。而且宜妃也不是下毒的人。”
宋煜大惊,“确定是毒?太医不是说食物相克吗?”万物皆有性,属性相生者可强身健体,生津活血,属性相克者,轻则身体不适,重则损气丧命。所以中医讲究阴阳调和,相生相克,养身不如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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