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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凝陇
蔺承佑径把水囊递给滕玉意,没接绝圣和弃智的话:“们瞎问什么?天色不早了,别忘了还得带无为师弟去历练,走,车。”
说着翻身马,提起缰绳时下意识回首望向楚寺,比起谋害胡季真时那毫无破绽的作案手法,谋害李莺儿的凶手似乎粗陋许多,而且像是临时起意,因此现场留下了不线索。
等明日到了大理寺,再同严司直把两案的细节核对一下。
那座闹鬼的荒宅不算远,就在修真坊的东南角,刚拐过街角,滕玉意袖中的涯剑就发起烫来,绝圣和弃智探窗口往外看,讶然道:“师兄,好的阴气。”
蔺承佑没接茬,里头足足有四十多只伥鬼,全是他前晚用阵法引到此处来的,聚在一堆,怨气能不吗?
滕玉意拔剑鞘,早是跃跃欲试,绝圣和弃智跳下车,二话不说就要往宅子里冲,哪知刚一动,蔺承佑就扯住了他们俩的衣领。
“跑什么?忘了这两日们不能用剑了?”
绝圣一愣:“为何?”
蔺承佑:“师公说这一次尺廓足有五十多只,接下来得随时预备对付尺廓,伥鬼喜食内脏最是脏污,每杀一只就会多损一分剑的灵力,杀完这一窝,们的剑起码要七日才能恢复,要是这当口尺廓冒来了,们是不是打算在旁边干看着?”
“是哦。”绝圣挠挠头。
弃智埋头就要从怀里掏符箓:“不怕!师兄,我们用符术对付它们。”
那符箓掏了半天才掏来,不但染了污渍,还黏糊糊的粘作了一堆。
绝圣和弃智张大了嘴:“这——这是?”
“黏蔗浆了?”蔺承佑似笑非笑,“这必然是不能用了。”
绝圣和弃智灰溜溜地一缩脖子:“许是吃饭的时候不心洒的,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庆幸的是,师兄这回居然没骂他们。
滕玉意在旁候了一晌,腕子的玄音铃越来越响,料定里头的东西不会,早是激动得两眼冒凶光,状,告奋勇说:“没关系。耐和尸邪我对付不了,寻常恶鬼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涯许久没历练了,这回不如就交给我吧,世子,道长,稍后们管在边歇一歇。”
绝圣和弃智吓一跳:“这怎么能?滕娘子,不是道家中人,伥鬼虽然法力不高,却也甚是狡猾,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蔺承佑却道:“也吧,跑了一天我也累了,到了里头先应对,我们呢,就在门外等,实在应付不了再叫我们。”
说着抬手推开门,率先进了荒宅。
绝圣和弃智面面相觑,端福也露迟疑的神色,眼看他二人进去了,只好也跟。
滕玉意边走边兴致昂扬地说:“端福不会道术,在外头等我就。”
端福一声不吭,显然对这安排很不放心。
这宅子废置许久了,院中荆榛满目,中堂里到处结着蛛丝网,暮色不声不响笼罩下来,每一个角落都显得分外荒凉。
越往里走,空气越寒凉,即将到花厅了,相距数丈就到里头砰砰作响,像是有东西试图撞开门窗跑来,玄音铃也撞击得愈加凶猛。
蔺承佑随手捡起廊庑下的一盏风灯,点燃了递给滕玉意:“这灯熄不了,以拿来在屋子里照明,怕不怕?”
滕玉意接过风灯:“不怕。”
蔺承佑笑笑,眼睛望着滕玉意,右手却帮她一把推开侧边的房门,伴随着刺耳的厉啸,无数鬼影急冲来,然而才探脖颈,就被蔺承佑弹的符箓打了回去:“滚回去待着。”
滕玉意趁乱闯进去,口中扔下一句话:“端福,在外头等我。“
端福急步跑到门前,恰好被关闭的房门碰到了鼻子,他无声握了握拳,回头看蔺承佑闲闲坐到了廊下,娘子再三叮嘱他别跟进去,纵然忧心如焚,也只好一动不动杵在门口。
绝圣和弃智急得如同热锅的蚂蚁:“师兄,真让滕娘子一个人进去?万一有什么差错怎么办。”
蔺承佑背靠门扇而坐,拧开水囊喝了口水,随后将胳膊搁在膝盖,转头看看二人:“师兄在此,们怕什么。”
弃智急得还要说话,冷不丁到窗户响,有只伥鬼竟将脑袋从破掉的窗缝里硬挤来,蔺承佑闻声没回头,却懒洋洋往后掷一道符。
绝圣和弃智定睛一看,师兄使的是定影符,只能把鬼影定住,却不能损及伥鬼分毫。
两人心里一慌,但紧接着,就滕玉意兴冲冲在屋里说:“看剑。”
只一声惨叫,那只伥鬼似是因为动弹不得,被涯剑刺得魂飞魄散。
绝圣和弃智傻眼了,蔺承佑皱了皱眉:“别杵着了,坐下来等着。”
弃智隐约明白过来了,难不成师兄在锻炼滕娘子捉鬼的本事?是了,师兄是很喜欢滕娘子的,要是滕娘子能熟练运用涯剑,往后就能常来跟他们一起除祟了。
想明白之后,他摸摸后脑勺,把绝圣拉到一边,红着脸悄声说:“放心吧,师兄不会让滕娘子受伤的。”
屋里,滕玉意正忙着追逐一只伥鬼。伥鬼作恶多端,每杀一只,她就能多攒一份功德。
话说起来,这些伥鬼的模样一个比一个骇人,而且嘴角全都裂到耳边,一张嘴就能把人吓得半死。
换作是两月前,别说前追杀,她连多看一眼就会腿软,现在早不一样了,邪物也是讲等级的,识过尸邪和耐那样的大物,这些东西就有些不够看了。
伥鬼似乎极畏惧她手中的剑光,不是在屋中飞奔,就是蜷缩到角落里,好在屋子不算大,只需施展轻功就能追。
唯一的困扰就是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好不容易追这个,又跑了另一个。
绝圣和弃智趴在窗口往里看,不时摇头叹气:“惨,太惨了。”
伥鬼最大的本事就是动速度极快,且个个都有血盆大口,阔嘴一张,似能吞下世间万物。
师兄在屋子四角埋下了金刚阵,这阵法滕娘子不懂,他们却是看得明白的。被这阵法困了这些时辰,伥鬼早灵力大减,非但动速度受制,还没办法把口完全张开,加滕娘子手中那把涯剑剑气不凡,一时间只有被打得鬼哭狼嚎的份。
他们跟随师公和师兄捉妖这么久,头一回看到混得这么惨的伥鬼。
眼看滕玉意将剑又刺入一只伥鬼的胸膛,两人再一次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谁叫们做鬼也不老实,该!”
惜滕娘子身手不算好,伥鬼又善躲藏,这样一只一只杀下来,也不知要杀到何时去。
扭头一望,师兄似是极有耐心,头靠着背板,居然闭了眼睛,看去似在假寐,但只要有伥鬼逃来,即刻就会往后扔一张定影符。
两人趴在窗口看了一晌,发现一切动静都瞒不过师兄,便也坐下来耐心等待。
这当口端福一直在侧耳聆屋内的动静,得人始终活跃如初,表情才稍稍松懈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绝圣和弃智脑袋挨着脑袋打起了盹。
再过片刻,廊下渐渐起了夜风。
忽吱呀一声,有人从屋里来了。
绝圣和弃智被这动静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就看滕玉意持剑朝他们走来,脚步轻快又稳健,耳旁的乌发湿漉漉的,看样子方才了不汗。
蔺承佑也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滕玉意走近。
滕玉意眼睛亮晶晶的,精神头好得奇,到了近前,赧然笑道:“叫们久等了。幸不辱命,总算都清完了。”
“一只都不剩?”
“一只都不剩了。”
蔺承佑笑着点点头:“不错,本事长。下回绝圣和弃智有事不在的时候,以找搭把手了。”
绝圣张了张嘴,这不吧,滕娘子这一清都清到大晚了,而且还得有人外头帮着把鬼拦住,要是每回捉妖都这么慢,还——
忽然瞥师兄扫过来的眼风,只好又改口笑道:“是的,滕娘子好厉害。”
弃智也憨笑:“滕娘子实在太厉害了。”
蔺承佑心里啧了一声,这演得,还不如不吭声。
说话间,只“咕噜噜”一阵响,绝圣和弃智脸一红,同时捂住己的肚皮。
“饿了吧?”蔺承佑道,“带们吃东西去。”
“等等。”滕玉意低声对端福说了句什么,不一会端福从外头抱了一堆东西进来,近前一看,竟是八份锦盒。
滕玉意笑眯眯打开最头一份:“既然大伙都饿了,不如先拿这个垫垫肚子吧。”
绝圣和弃智探头望去,眼睛登时一亮:“哇,好漂亮的点心,滕娘子,这是们府里新做的?以前怎么没过,”
滕玉意骄傲道:“当然没过,这是我亲手做的鲜花糕,早本来就想给们,结果一整天都没能寻到机会,这糕点热的时候好吃,凉的时候也另有风味,这地方太荒凉了,最近的店肆估计也要半个时辰,怕们太饿,吃些点心再路。”
绝圣和弃智眉开眼笑接过锦盒:“多谢滕娘子。”
滕玉意顺势坐到蔺承佑身边,把其中一盒捧到他面前:“世子,尝尝我的手艺。”
蔺承佑低眉望着满屉子的玫瑰花糕,那点心捏成了玫瑰花形状,一朵一朵挨在一块,这样精细的点心,一看就知道极费工夫,想想这是她亲手捏的,眼里不觉溢了笑意。
只惜连绝圣和弃智都有份,何时她做一份只给他一个人的点心就好了,又滕玉意道:“这四盒是专门给世子做的,世子不那么爱吃甜的,所以这里头馅料清淡许多。”
蔺承佑微微一怔,笑意从心里蔓延到了嘴角:“谢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和端福也饿了,这盒们吃吧。”
滕玉意兴致勃勃说:“世子先尝。”
蔺承佑接过弃智递来的帕子净了净手,随手拿起一块吃了,果然不算甜,味道清新软糯,有种说不的风味。
“夸口说这是江南最好吃的点心?”
滕玉意:“世子以为呢?”
蔺承佑笑道:“吧,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这次绝没有丝毫违心夸赞的意思,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滕玉意在旁看着,笑靥愈发深,蔺承佑好像还挺挑嘴的,他要是觉得不好吃,绝不会吃这么多。
她含笑捧起一盒,先用帕子裹了好几块递给端福,己也拈了一块放入口中。
几人盘腿坐在廊下,心里一高兴,便肆意说笑起来。
庭院荒凉,夜风阵阵,头顶灯光昏暗,隔壁满是鬼怪残骸,这情景实在诡异,而且玫瑰糕也早凉了,是这一顿吃下来,每个人都觉得心头热乎乎的。
回到滕府外头的巷子是半夜,滕玉意跟绝圣弃智告别下车,蔺承佑在马望着她说:“之前跟说的记住了?”
滕玉意颔首:“知道了。”
蔺承佑安插在书院的内应姓简,日后有事以托这位简女官传话。
蔺承佑看了看候在滕府门口的一众下人,一抖缰绳:“了,那就告辞了。”
说着纵马离去。
绝圣和弃智在车里探头来:“滕娘子,明日开学之礼我们不便去打搅,下回等有空,我们再找除祟。”
滕玉意目送他们离去,高高兴兴回了府。
端福不声不响跟去,心里默默地想,这一整日,娘子好像比过去一加起来笑的次数都要多。





攻玉 99、第 99 章
三月二十五, 香象书院开学。
天刚蒙蒙亮,书院门前的大街就停满了各府的犊车。为着这一天,各府已经提前筹备好些日了,拂晓一开门, 下人们就络绎不绝往内搬送箱箧, 似是知书院规矩大, 仆从们个个谨言慎行,门外毂击肩摩, 门内却连交谈声都不可闻。
滕玉意与杜庭兰是最早来书院报的, 一入内便官带她们主仆前往寝舍。
正如皇后所说,那回在乐山庄拟的几个好名字全都在了书院各处。
教经的书阁名叫探骊院,这是当初武绮献的。教音律的名叫东游楼,这是郑霜银献的。
娘们的寝舍名叫自牧阁,为户部尚书柳谷应之柳四娘所献。
寝舍下来是两人一个套阁,因学生中大多是世家,特准许每人带一名婢, 但不能在房中置膳,更不能在房中饮酒作乐, 所学生一律要在思善阁膳。
晨间早课,晚间不得擅自出入书院,至亥时中必须就寝,就连三餐的餐飨也都定了时辰。
滕玉意杜庭兰在一套寝舍。杜庭兰住在东厢,滕玉意住在西厢,中间是个小小的起居室, 杜庭兰身边留了大丫鬟红奴,滕玉意在春绒碧螺之间犹豫了许久,想起两婢中碧螺梳头更快, 而梳头快就意味着她早上能多睡一会,是忍痛选择了碧螺。
春绒为此哭红了鼻头,想着将一个月不娘了,直临走的时候还在抹眼泪。
姐妹俩住在东边寝舍的中间,右边是彭花月姐妹,左边是郑霜银侍中邓致尧的孙邓唯礼。
再过去,便是李淮固柳四娘的寝舍。
武缃武绮不与她们住在一排,而是则住在对排的寝舍里。
李淮固出来时,滕玉意留神打量她,李淮固是大病初愈,脸色难免比头些日差些,好在体态袅娜,一病之下,非但不减容色,反倒更添了几楚楚可怜的风致。
不一会,皇后驾临。
学生们噤若寒蝉,捧着绢候在前庭。
时辰一,两位院长,四位官,应邀前来观礼的几位大儒,连礼部尚书,升鼓箧之礼。
典礼参照国监升学的流程,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皇后为鼓舞她亲自挑选的这第一批学生,说了好些勖勉之词。
皇后训话时望了望底下的杜庭兰,这孩的那份文静又与旁人不,不是装出来的,是当真宛如一尊柔美庄严的菩萨像,那小大人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招人爱。
皇后训完话,滕玉意才敢将视线平视前方,不出所料,她在皇后身边了蔺承佑所说的那位简官简明秀。
简明秀是洛阳大儒简文清之,也是四位官中最年轻的一位,约莫二十岁出头,据说跟父亲一样文藻宏丽,为着继承父亲的书院,才立志终身不嫁。
简官目不斜视,始终不曾看过底下。她是司读官,所谓司读,指的是掌管学生们的课业。
待学生们依次缴完束脩,礼就算了,皇后起驾回宫,刘副院长带领学生们伏拜相送。
滕玉意本以为今日不过是升礼入学,礼毕便会让她们回寝舍整理箱笼,哪知官们紧接着就带领她们探骊院上课,第一堂正是大经之首《礼记》的首卷,而讲课人正是由副院长刘夫人。
刘夫人素来不苟言,教书时更是不怒自威,学生们端坐在席上,个个大气不敢出。
滕玉意怕自己不小心打呵欠,只得咬紧牙关。
昨晚她为了收伥鬼大半夜才回府,早上天不亮又起了,捱现在早已困了,若是教些新鲜的她或许不至打瞌睡,但这些经她十岁前就背熟了,实在叫人犯困。
为了散注意,她瞥瞥左右,彭花月眼睛瞪得大大的,彭锦绣的脑袋却早已一磕一磕的了,负责司律的白官巡视此处时,戒尺轻轻敲了敲彭锦绣的几面。
彭锦绣猛一激灵睁开眼睛,依据书院守则,被司律官现上课偷懒,下课后需得将当堂的功课手抄二十遍,这下她哪敢再瞌睡,只能望着桌面欲哭无泪。那头彭花月似是嫌妹妹不争气,忍不住对妹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未几,刘院长开始问,这问题很深,也很活,起初无人应答。
不懂的,自是不敢随便接话。
懂的人,例如杜庭兰稳重内敛不喜出风头,是不愿答;
郑霜银性情孤傲,觉得问题太简单,是不屑答;
滕玉意入书院是来找凶手的,可不是为了表现优异嫁给宗室弟的,是懒得答。
刘院长等了一晌没等人接话,干脆往下一指:“武缃,你来答。”
武缃一字不错地答上来了,末了还温地引申了一番。
刘院长边听边颔首,滕玉意讶然打量武缃,这问题答上来不难,但武大娘的这份地属实让人另眼相看。
这不只需要熟读经,还需一份极高的领会能。
不过再一想,武中丞的才名历来不输郑仆射,武家大郎武元洛也神童之名,武家满门都是绩学之士,武大娘此学识也就不出奇了。
她细细打量武大娘,相貌比妹妹武绮更柔美,只是性情不如妹妹武绮活泼,滕玉意与武二娘算是很熟了,可也只与武大娘才说过几句话,只当武大娘天生害羞,没想人家只是善藏拙而已。
回想起来,武大娘也是在退亲之后才开始频繁露面交际,依滕玉意看,段青樱处处都不如武缃,郑大公应该是眼睛漏了风,才会在定亲前跟段青樱了首尾。
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也被段宁远摆了一么,滕玉意在心里冷,世间男无不喜欢异思迁,婚约在身也拦不住这帮男头脑热。
忽又想起阿爷阿娘,当初爷娘多么恩爱,阿娘去世时身边却只她一人,阿爷他——
想着想着,她心里就仿佛结了冰渣,只余一片冰凉。
刘院长果然对武缃大加赞许,令简官将武缃的答话记下来送宫里给皇后过目,又说:“往后出题时,凡是答得好的,都会在记在各人的操行簿上,做日后评优之,答案尤为出彩的,会即刻送呈皇后。”
言下之意是学生们的言行都会及时反馈给宫里,往后需得勤勉自省。
众人惴惴应了。
上完这堂课,就晌午了。
学生们送走刘院长,自觉精疲尽,便相携思善阁去午膳。
好在午膳时无官在旁监督,一下就没那么拘束了。
膳毕回自牧阁,柳四娘率先带着婢给窗们送面礼,紧接着郑霜银邓唯礼也带着食盒出了屋。
滕玉意杜庭兰也各自准备了礼物。几个人一带头,自牧阁益热闹起来,小娘们在游廊相遇,热热闹闹互赠礼物。
邓唯礼似是对滕玉意很好奇,送礼时含看了滕玉意好几眼。
滕玉意也忍不住端详邓唯礼。
邓唯礼的祖父是侍中邓致尧,外祖是卫国公,端的是华贵满门,长安城数一数二的贵。
头些年邓夫人病逝,外祖母疼惜外孙,常将外孙接洛阳居住,邓唯礼一年中大半时日不在长安,但因邓唯礼性情诙谐可爱,无论走何处,身边总一大堆孩相随。
她前世在大明宫觐时过一次邓唯礼,当时因为面皇后不敢四下里打量,最后脑中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只记得邓唯礼姿貌明艳。
此番一打量,才现邓唯礼跟自己些挂相。
柳四娘也立刻现了这一,看看滕玉意又看看邓唯礼,讶:“滕娘邓娘好像像,杜娘你觉得呢?”
是像,杜庭兰在心里想,都是水汪汪的眸,花朵一样的脸盘,但细看却不像了,邓娘眼睛细长些,妹妹却是一双杏圆漆黑的眼睛。与其说相貌像,倒不如说气度些像,都是未语先,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娇贵模样。
邓唯礼憨着头:“我说为何觉得滕娘那么亲切,原来是我俩挂相的缘故,你不记得我了吧?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们斗棋,那么多小孩就你赢过我。可惜头两月我在洛阳外祖家,不知你来长安了。”
滕玉意一愣,她幼时与邓唯礼过面?那是哪一年的事了?她怎么一印象都没了。
她问:“我在哪赢的你?”
“在我们府里,我祖父做寿,你们府里的管事带你上门送礼,你我们玩了一下午呢。你那时候才五六岁吧,我跟你年。”
杜庭兰在旁听着,忍不住微微一,两人模样不算相似,但说话时这副聪明外露的神态倒是像。
邓唯礼说话间挽住滕玉意的胳膊,又令婢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二人。
彭氏姐妹出手最阔绰,居然给每位窗准备了一套上等笔墨纸砚,纸是剡溪纸,砚是龙须砚,墨笔也都是珍稀上品,窗们纷纷闻讯而来,彭氏姐妹屋里一下集结了十来个小娘。
这厢说完话,大伙又相携去柳四娘李淮固的屋里,李淮固待人接物极周,这次窗相,论理会准备些出心裁的礼物,可她不知是不是刚病愈的缘故,只拿了些自家府里做的心。
滕玉意对李淮固刮目相看,一个人不怕出错,就怕出错后意识不症结所在,李淮固被咒术一害,竟马上知自己此前行事太招眼,为了避锋芒,看样决定遵养时晦了。
接下来窗们去各屋送礼时,李淮固果然只吟吟相随,邓唯礼与郑霜银大肆讨论音律时,她也不再像往日那样不露痕迹地插言。
送完礼,官们便带着使们过来说该午歇了,孩们这才依依不舍各自回屋。
碧螺红奴相约厨司去取水,滕玉意自行在西屋鼓捣一阵,抱着小布偶跑东屋,说要跟阿姐在一张床上睡。
杜庭兰好脾气地把枕头推给滕玉意,自己往里挪了挪,顺势抬头往对屋望了望,悄声说:“你又在床前挂了百花残?”
滕玉意把衾被拉自己下巴处:“窗边我也挂了。午歇足一个多时辰,我睡觉实,端福也不在身边,谁知那人会不会使出什么怪招。”
“谨慎些好。”杜庭兰,“你昨日是不是歇得很晚?上课时看你想打瞌睡的样,趁这工夫赶紧睡吧,阿姐替你盯着。”
滕玉意打了个呵欠,把头埋进小布偶怀里:“阿姐你也睡吧。那机关做得不露痕迹,只要人敢过去,必定逃不过的。”
学生们似乎都歇下了,外头廊上慢慢安静下来,再过一会,整座自牧院都只能听花草在风中摇曳的声响。
姐妹俩不知不觉都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碧螺红奴在床边轻唤:“娘,该起了。”
杜庭兰本就警醒,忙睁开眼睛,滕玉意下床时看看对屋,床幔好好的,不像人来过的样。
碧螺帮滕玉意梳妆,低声说:“婢红奴怕扰了娘午歇,取水回来就花园里转了转,刚芭蕉树底下坐好,怎知彭大娘几个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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