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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凝陇
“今日听说滕绍在谓的前世里也是死于非命,师公主动换了个推断,假如那恨的是滕元皓呢?滕元皓身殉国滕绍已经四岁了,父兄上沙场,滕绍因岁太小留在中。
“倘或有在滕元皓死亡之际对其代下咒,滕娘子身滕的血脉自是难逃一劫,但滕绍当已经长到了四岁,落到他身上的咒语没那么严重,他长大成,但因错勾咒的影响,终死于非命。”
蔺承佑思忖着接腔:“而且下咒的机一定是在滕绍出生之到四岁之间。如果在他出生之前就下了咒,那么滕绍也就活不到十六岁,而四岁之他父亲已经死了,那无法对死下错勾咒。”
按照这个间来推断,滕元皓可被下咒的刻是南阳之战那一会儿。
蔺承佑皱了皱眉,但那是一场彪炳千秋的守城之战,经此一战,滕元皓成一代名将。
无论是敌方将士,或是己方将领,都不可恨滕元皓下错勾咒,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胜败乃兵常事。
这诅咒太酷烈了,施咒不但会当场魂飞魄散,而且永生永世不再投胎。
至于城中百姓,听说滕元皓早用暗将他们送出城了。
老百姓对滕元皓应该只有感激,不可会有恨。
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虚子似是也一雾水:“这件事太古怪了。先不说滕元皓到底得罪过什么。都有六轮回,但滕娘子却轮了同样的两世。可见只要有帮她借命,又会重来一世。师公猜滕元皓做的事一定天怒怨,甚至可对其下咒之不只一个,不然不会招来如此强烈的诅咒,要化解,只行非常之事。”
蔺承佑焦灼想,滕元皓可是铁骨铮铮的老英雄,因何招来这么强的咒怨。
“李三娘不是也轮了同样的两世么,这又怎么说?”
“前世李三娘是死于疫,但今日师公看她面相不像个短命之,师公猜她借用滕娘子的生辰八字自己谋过利,此招来了灾祸,落在滕娘子身上的错勾咒非同小可,李三娘只要在佛前用滕娘子的名义许过愿,怨气也会沾染到她身上,因此前世她明明还有阳寿,却因染了疫而殁。听说她常去滕娘子,说不定偷过滕娘子什么物件,这件事你不妨再好好审问审问。”
蔺承佑心烦乱:“照这样看,要化解滕玉身上的灾祸,光借命还不成?”
清虚子捋捋须:“你先别急,解铃还须系铃。你得先弄明白滕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想出应对之计。滕将军估计是有苦难言,毕竟当他也才四岁。出征在即,你与滕将军同行,找个适当的机会,把该问的话问出来。滕将军就算是了女儿的安危,也不会不肯说的。”
蔺承佑忽然想起那回武绮说过,早在一月前皓月散就说过长安会有一场大灾祸,他们无极门懂的明录秘术不少,莫不是提前窥见了什么。
近长安冒出了那么尺廓,也许这与滕玉命格中的灾祸有些关系。
他本就打算在出征之前帮滕玉找回那对步摇,何不借机把玉真女冠观的宫仔仔细细搜一遍。说不定有些想不到的收获。
“辰不早了,您老先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徒孙也回府歇息了。”
说着匆匆出了宫。
***
次日蔺承佑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抽空去了玉真女冠观。
皓月散伏法,朝廷专门派了大批禁卫在此看守,除非有圣的谕,任谁也不得入内。
蔺承佑冲门口的禁卫点了点,一脚跨入了观门。
入观没去旁处,直接下了宫,他和滕玉上回遇到耐重是在第一层的大殿,但宫共三层,格局好比三盘相互交错的“棋盘”,只要有闯进去,立即会引起棋盘的错位。虽说大理寺的官员们只下宫搜索了一次,但滕玉的步摇也绝不可再在上回的位置。
好在这宫再千变万化,“棋盘”每一次变化的角度也是有恒数的。
蔺承佑在黑暗中默算了一遍,欻然一声,用火折子点亮中的琉璃灯。
***
滕玉一整天都没见到阿爷。想起昨晚与阿爷的那番对话,她胸口有如堵着一团棉花。想起阿娘,心里又只剩凄恻。
这一天,她笼罩在不安的阴云下,无数次跑到前院,无数次扑了个空。
一直等到傍晚,都没堵到阿爷。程伯进来告诉她阿爷去了西营,当晚就要出征了,滕玉宛如被一盆冷水从浇到脚,心都凉透了。
此出府去找阿爷,只会暴露阿爷的行踪,彭不可没留耳目在附近,她绝不擅自行动。
思来想去,她只有等。
等了一晌,夜色越来越深,树梢上明月高悬,夏虫啾啾响,滕玉歪靠着阑干用小扇给自己引风,但是再清凉的也风也抚不平她心的焦灼。
扇了一晌,滕玉把团扇抛给身的春绒,取出小涯剑,到院子当中耍起了剑法,练了几套下来,她如愿出了一身汗,进屋沐浴换了衣裳,出来本心里少会宁静些,没想到一颗心依旧七上八下乱窜。
滕玉立在廊深深吸口气:“碧螺,给我拿几壶石冻春来,很久没喝酒了,今晚我要喝个痛快。”
碧螺和春绒忙说:“娘子你心里正烦着,这当口喝酒当心醉得快。”
“少啰嗦,快去热酒。”
婢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一些小菜,热好一壶酒呈上来。
滕玉拔出壶盖,仰脖将壶里的酒喝个精光。
春绒和碧螺劝:“娘子,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样喝,当心明早上起来疼。”
滕玉自顾自把空酒壶重重往桌面上一放:“去,再热一壶。”
一壶接一壶喝下肚,滕玉渐觉飘飘欲仙,那些积压在心的沉重心事,一股脑都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久,模模糊糊听到有叫:“哎呀吓死我了,那是一只黑豹子!”
“世子,你不进来,娘子她喝醉了——”
***
蔺承佑到滕府已是半夜,这么晚来找滕玉说起来不大妥当,但神策军明日就要拔营,今晚他还需回宫一趟,算来算去,只有今晚有机会同滕玉说说,因此程伯一出来相迎,他就开门见山说:“程伯,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当面告诉你娘子,请她立即出来一趟。”
程伯看了眼蔺承佑脚边的小黑豹,点点应了。
没过久,程伯一个出来了:“世子不如明早再来吧,娘子她喝醉了。”
蔺承佑心里正乱着,闻言蹙了蹙眉,滕玉酒量那么好,怎么突然就醉了。他牵着俊奴出了中堂,自顾自下台阶:“我进去找她吧,有件东西需当面交给你娘子,交给她就走。”
程伯急眼了,这怎么行,娘子和成王世子再熟,毕竟男女有别。
“万万使不得,世子,你把东西交给小,让小转交给娘子吧。”
蔺承佑在前摆摆:“平日也就算了,这东西得亲交给你娘子,此外我还得当面交代她一些事,程伯你也不想我不在长安期间,你娘子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吧。”
程伯一愕。
一愣神的工夫,蔺承佑已经扬长而去了。
这样连追带赶到了潭上月,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一声,门口那几个小丫鬟就被蔺承佑脚边的小黑豹吓得惊声大叫。
“碧螺姐姐、春绒姐姐,院门口来了黑豹子。”
程伯呵斥小丫鬟们一声,快走几步拦住蔺承佑:“世子稍稍留步,小进去通报娘子一句。”
蔺承佑清清嗓子,怪他,今晚要交代的事太,一也顾不上这些礼数,负停步,冲程伯歉然一笑:“是我太冒失了,烦请程伯通报一句,我在这儿等她就行。”
不料门口的动静早就传到里去了。
有个原本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冷不丁看到外那颀长的身影,先是眨眨眼,然揉揉自己眼睛,放下瞧了一晌,忽然一把推开碧螺和春绒的胳膊:“蔺承佑,你来啦。”
蔺承佑虽站在门外,眼睛却压根没往里看,听到这声音忍不住转过,却看见滕玉坐在树下。
“你来,你快来。”滕玉笑眯眯冲他招。
“娘子!”程伯和春绒碧螺顿觉不妥,了劝阻娘子,忙将她围在当中。
哪知滕玉喝酒力大无比,挥将婢推开,程伯毕竟是个男子,自不好靠得太前,滕玉一拍石桌,摇摇晃晃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你们走开,我要见蔺承佑……你、你进来啊,你站着干什么?”
蔺承佑这会已经看出滕玉醉得不轻,听她这样叫他,情不自禁朝她走去。
“你怎么喝得这样醉?”他有点好笑,望着那张染满了红霞的芙蓉玉面,目光一挪不动,原来滕玉醉酒是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滕玉笑容可掬,冲他招:“你来,我等你很久了。”
蔺承佑只得走到她过去,刚到近前,不等他开口说话,滕玉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当着一院子的面,拉着他往退了几步,摇摇晃晃一指面前的廊庑:“……我想……上去,可我的腿脚不听使唤,你来得正好,借点轻功给我。”
“娘子!”这回不只程伯,连端福都冲过来阻止。
蔺承佑把自己胳膊抽出来,转对程伯说:“没想到她喝得这样醉,那我明早抽空来一趟吧,你们把她扶到屋里去 。”
说着转身就走。不料滕玉的双再次缠上来,像抱萝卜那样抱着蔺承佑的胳膊不撒:“我……有话对他说,你们别烦我,你们再啰嗦,我就哭给你们看。端福,你走开你走开。”
端福只得停步。
程伯哭笑不得:“世子,我娘子喝醉酒就是这样,像个小孩似的不讲理——”
“你才不讲理!”滕玉醉眼惺忪睨着蔺承佑,再次上指了指屋檐, “我要上去吹吹风。”
春绒和碧螺试图把滕玉的从蔺承佑的胳膊上拽开,越拽,她搂得越紧。
蔺承佑自己也拽了一下,不料一碰到滕玉的腕,她就哎哟叫痛,蔺承佑怕自己伤到她,只得收:“要不这样吧,你们拿件披风出来,我带你娘子上去坐坐,我看她喝得也差不了,上去坐一会说不定就睡着了,等她一睡着我就把她送下来。”
院子里的面面相觑,还怎么办,硬拽怕拉伤自己娘子,又不把成王世子的胳膊留下。
“快给娘子拿披风。”无奈之下,程伯到底发话了。
碧螺和春绒很快取了一件披风出来,小心翼翼滕玉系上。
期间滕玉不断扭动挣扎,一双倒是不忘搂紧蔺承佑的胳膊。
“上去,。”她一个劲催促蔺承佑。
蔺承佑用另一只把俊奴牵到树前拴好,给俊奴留下几颗肉脯,随在一院子的注视下中,带着滕玉纵上了房梁。
滕玉重心不稳,蔺承佑搂住她肩膀帮她站稳,试着抽胳膊,她依旧死活不松,蔺承佑只得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好。
“明日我就离开长安了。”他转望着她,心里好一阵乱跳, “我放心不下你,把俊奴给你带来了,它不但驱邪,还治恶。有它守着你,我也放心些。还有绝圣和弃智,明日起也会住到你府中,我爷娘这几日就回长安了,我托了他们照顾你,你有事就同他们说。”
滕玉脑袋东倒西歪,看样子一句都没听进去。
蔺承佑怕她伤到脖子,只得搂着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颈窝。
“刚才在底下那么聒噪,怎么一上来就不说话了?”蔺承佑的目光静静在她脸上打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月光下,她的眉、她的睫毛、她的鼻梁……那样美,仿佛一件上好的玉器,每一处都经过精心雕琢,看着看着,他喉有些发紧,忙把视线挪开,看着前方,“喂,等我回长安,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滕玉脑袋一晃,终于有了点反应,红唇一嘟,很不乐说:“我才不嫁给你。”
“什么?”
“你总是欺负我。”
蔺承佑一讶,愣了一会笑:“我欺负你什么了?”
滕玉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抽搭了一下:“虫子。”
“什么虫子?”
“我退亲,跟你借虫子,你、你把我的剑封了……”
蔺承佑一拍脑门,真该死。
“我错了,我不是,我你赔罪。”
“你说我恶毒。”滕玉越想越伤心,眼里隐约有泪花打转,“你还让搜我的身,没收我的暗器…………”
蔺承佑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一想起这些事就恨不得打死当的自己。
“谁叫我当是混蛋呢?不,我就是个禽兽。”
滕玉越说越委屈,用力推开他的胳膊:“你还让我长热疮,你太坏了。”
蔺承佑哭笑不得,这他可不是故的,但他一句不敢驳嘴,依然点如捣蒜:“我错了,我干的不是事。”
滕玉眼泪汪汪:“你不肯教我武功,还说我是世上恶毒的女子。”
“你想怎么出气?”蔺承佑把胳膊抬到滕玉的面前,“我让你打好不好?”
滕玉也不客气,对准他的胳膊一口就咬下去。
蔺承佑心里叫痛,面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千万别客气,怎么出气怎么来,等到出完气了,肯答应嫁给我就行。阿玉,这些事我一辈子记在心里,从前我是有不少混蛋的方,我对你加倍好,嫁给我,好不好?”
滕玉却不肯咬了,猛抬起,醉眼惺忪打量他一阵,也不知想起什么,怒气冲冲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上次你还咬破了我的嘴唇。”
没等蔺承佑回过神,她一把捧住了他的脸。
蔺承佑浑身一僵,胸口像同跑过一千匹野马般隆隆直跳,眼看滕玉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呼吸都滞住了。
“你这、这是要做什么,上次我可是了救你。”蔺承佑强行保持一丝清明,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喂,底下都是你们府里的下,端福也在,你可别公然轻薄我啊。”
滕玉红唇鲜若樱桃,双眼迷离如翠湖,并不听他废话,鼻尖一碰上他的鼻梁,话不说咬住了他的唇。
嘴唇上立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好在她似乎只咬一口就要松开,蔺承佑心里耳边全是电闪雷鸣,眸色一深,不等她躲开,追上去吻住她的唇。





攻玉 122、第 122 章
一触到滕玉意的唇舌, 蔺承佑的腔子里就像着了火,这世上最甜的酒,就在她的唇齿间,他肆意追逐那芳浓的酒香, 醺醺然无法自抑, 醉意仿佛能传染, 仿佛只一瞬间,他脑中只剩她身上甜净的气息, 他沉醉无法自拔, 咬着她的唇低喃:“阿玉。”
滕玉意不知是醉糊涂了,还是傻了,身体热乎乎的,绵软得像只猫,依在他的臂弯里,乖乖地被他吻着。
蔺承佑迷醉地想,她醉成这样, 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对她做什么?可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身体无法控制, 只能贴着她的唇低问:“阿玉?”
滕玉意挣扎了一下,宛一个大口喝甜浆的孩子突然被人夺走了水槲,止是不满,简直要脾气,懊恼地贴紧他的唇,毫无章法地咬来。
蔺承佑轻吮她的舌尖, 她就磕他的牙,他改而亲她的唇角,她就嘬他的唇。
这份鲁莽的热情让蔺承佑像着了火, 心里的花苞承受不住这份强烈的悸动,膨胀成了一朵世上最绚烂的花。
一个人的心房里怎能盛得下这许多欢乐,那快意的清风吹过来,带他蹿上了高高的云端,他宛一只乘着轻风的白鹤,肆意在天空里翱翔。
他扣住她攀附上来的双手,回应得比她更鲁莽,然而滕玉意身体出奇的软,他身子稍稍向前一倾,她就支撑不住往后倒。
情急之下,蔺承佑伸手护住滕玉意的后脑勺,可就是这意乱情迷的一瞬间,滕玉意就倒到了瓦当上。
倒下时滕玉意仍搂着蔺承佑的胳膊,顺势把他也拽得倒下来,蔺承佑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撑在她的脑袋旁边。
屋檐上的瓦当被两个人的身体所压,出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听上格外刺耳。
紧接着,底下传来嗷嗷嗷呜的怪叫声。
蔺承佑汗毛一炸,刚才只知放纵和沉溺,早忘了底下还有一群人,两个人鼻尖贴着鼻尖,炽热的气息交缠在一,每一声凌乱的呼吸,都叫人浮想联翩,蔺承佑望着怀里那宛初绽花蕾的娇艳脸庞,心里再舍不得,也只能暂且离开她嫣红的唇瓣。
撑着胳膊肘,他侧头听,院子里安静得出奇,那些人不知避到了处。
院子里似乎只剩下一个俊奴了,但蔺承佑知道,那帮下人一定就在附近听着屋顶的动静,他心跳雷,赶忙把滕玉意搂,哪知滕玉意似是尝够了甜浆的孩子,依着他的胸膛打了个呵欠,然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蔺承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这边仍耳热心跳,滕玉意倒是说睡就睡。
下意识用手背擦了一下嘴,才觉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
啧,今晚他——止被她亲了,简直被她狠狠啃了一通。
这吻就像永远磨不的印章,一旦烙印在他身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蔺承佑,都是她滕玉意的人了。
同理,她滕玉意,也早就是他蔺承佑的人了。
要是她早来就忘了这事,他找谁说理?
趁两人还没回到院中,他忍不住拨弄滕玉意腮帮上的碎,接着,又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真想问她一句:滕玉意,你记不记得今晚我和你——话到嘴边又轻声改口道:“阿玉?阿玉?”
看样子是叫不醒了,蔺承佑只好用披风裹住滕玉意的身体抱她来,回到屋檐边,纵身落到了院子里。
底下然只有俊奴,其他人不知跑哪了。
蔺承佑厚着脸皮咳嗽一声。
话音刚落,程伯带着下人们从院门口冒出来了。
蔺承佑用很平常的口吻说:“她睡着了,带她回屋安置吧。”
“有劳世子。你们快上前伺候。”程伯一向慈和的孔上透着几分不自然,端福的脸看上比平日更加无表情,剩下那些丫鬟不是脸红彤彤的,就是目光有些闪烁。
碧螺和春绒急着把滕玉意弄回房,赶忙围上,可是手刚碰到滕玉意的胳膊,滕玉意酒意再次涌上来,先是干呕几声,随后推开二婢的手:“不要……”
程伯嘴角抽搐了下,娘子在成王世子怀里扭来扭的样子,活像一条肉虫。亏得成王世子受得了这个。醉酒的人比平日更沉,他自是不好近前,端福虽是阉人,也没有抱着娘子进闺房的道理。
若是即刻让人外院弄一架肩舆来,肩舆的宽度,充其量只能抬到廊下,无论进不了门。
“抬!”程伯当机立断下指示,让春绒和碧螺抬滕玉意的头肩,另一拨丫鬟负责抬滕玉意的腰臀,剩下的抬膝盖和双腿。
样子是很丑,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眼看婢女们一窝蜂涌上来,蔺承佑抱着滕玉意后退一步:“欸,必这么麻烦,弄摔了怎么办?她既然不愿意让你们碰,还是我送她进吧。”
院子里的人相觑,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再送一程好像也不是很过分,况且方才他们都看见了,是娘子主动啃上的,成王世子的嘴唇都破了……
噫,都不好意思盯着看了,
现在娘子又活不撒手……
愣的当口,蔺承佑早抱着人走到了外屋的门外。春绒和碧螺连忙跟上,推开门引着蔺承佑往里屋走。
蔺承佑第一次进滕玉意的闺房,尽管目不斜视,也不心瞟见了几个角落。
案上放着一端乌油油的素琴,原来她喜欢抚琴么。床前的帘幔上挂了好些玩具,娃娃纸鸢香囊扇子……琳琅满目看着出奇热闹。
到了床前,蔺承佑轻轻将人放上,刚要直身,岂料前襟又被滕玉意揪住了。
蔺承佑脸一热,这一拽可就要把他拽到床榻上了,碧螺和春绒急中智,忙从枕头下抽出布偶塞到滕玉意怀里。
滕玉意抱着布偶呢喃几句,痛痛快快地松开了手。
蔺承佑松了口气,改而打量滕玉意怀里的布偶,这布偶是她娘留给她的,这么多过了,依旧被她珍视着。
他轻柔地摸了摸布偶的头,却意外闻到了一股臭臭的味道。
这味道……他皱眉,怎么像是口水的味道。
再次嗅了嗅,没错,是从布偶上飘出来的,换别人肯定闻不出,可谁叫他嗅觉比旁人灵敏。
滕玉意这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
碧螺和春绒忙说:“这布偶是夫人留给娘子的,看着是很旧了,但婢子们时时清洗的。”
蔺承佑对着滕玉意恬静的睡脸细细端详一会,心知再留下不妥当了,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到滕玉意枕边,对仍在酣睡的滕玉意道:“这是我从就佩戴的玉佩,拿着这个就可直接进宫。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了几句,只换来滕玉意一连串不耐烦的咕哝声。
蔺承佑低眉笑了笑,直身,从怀中取出那对步摇放到滕玉意的枕边,转身朝外走。
***
大理寺,办事阁。
阁内一灯荧然,时辰已经很晚了,有位轻官员仍端坐在案前整理卷宗,正是严司直。
灯光映照下,严司直的脸色分有些疲惫。
蔺承佑:“严大哥。”
严司直搓搓脸庞振精神:“你来得正好,喏,案宗都在此处了。”
蔺承佑接过笑道:“有劳严大哥了。”
翻开看,案宗上不但整理了庄穆、静尘师太、宋俭、卢兆安、武绮、王媪等涉案者的证词,还誊写了树妖出现那晚紫云楼的宾客名单,甚至胡季真出事那日英国公府的赴宴名单也都没落下。
至于“月朔镜”、“天水释罗”、“银丝武器”等相证物,也都一一在列。
换言之,从上巳节那晚树妖突然出现在紫云楼,到萼姬服毒在平康坊的宅子里,一系列相案件的细节,全都一丝不苟地整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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