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法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见自在
死里逃生的三人都透着点惊骇过度的木然,宁老大连声追问,唯独赵白城还能答上话。他身上从头到脚沾满的血迹看得村民们连嘴都合不拢,只当是刚从阴曹地府爬出来。
绑匪内讧,再加上狼群来袭,结果全死光了——赵白城的回答简单得好像一加一等于二,宁家兄弟面面相觑,再问宁小蛮跟苏苏,都是拼命点头。
狼群确实扮演了称职的清道夫角色,蒋峰和老矮的尸体在被赵白城拖出山洞后,很快就被啃成了白森森的骨架。老矮分家的头颅滚出老远,连脑髓都被舐光,空无一物的眼窝直对着天穹,仿佛仍在困惑自己怎么会落到了如此下场。
不少村民都吐了,宁老大担心狼群阴魂不散,埋了尸骨后便率众下山。见到女儿没事,他总算是稍许松了口气,一颗心却仍旧拎得老高不敢放下。因为赵白城身上刚被包扎过的枪伤一处在肩膀,一处在腰腹,能撑到现在还站得住,已经等同于奇迹。宁老大向来不信鬼神,这当口却也忍不住暗自祷告,只盼赵白城的父母地下有灵,能护佑他继续活下去。
赵白城先后拒绝了宁老大和宁老五伸来的手,摇头说自己没事,不用他们背。宁老五见他连后脑勺都伤得不成体统,整个人如同被狠狠捏过一把泥偶,走起路来却依旧四平八稳,不由傻眼。
到了村里,罗广海的老父已从镇上赶来,一把将苏苏扯了过去。经过这两天相处下来,宁小蛮早已把她当成贴心好友看待,眼看着老罗头气势汹汹,苏苏却低着头一言不发,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往家中去,着实是愤怒到了极点。
而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两天的经历,让宁小蛮有了某种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改变。看了眼遍体鳞伤的赵白城,她强逼着自己安静下来,知道现在不是再生枝节的时候。
“你这个扫把星,给老子回去守灵去!给老子听好了,以后你就是二宝的媳妇,死都得死在我们罗家!”老罗头只当悍匪是为了多带个人质,才抓走了苏苏,这会儿听说匪徒已死,气焰强势无比。
老罗头原本是镇政府的书记员,尽管干了多年也仍旧是个书记员,但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自古颠扑不破,罗广海因此在牯牛村呼风唤雨,看人向来是用鼻孔看。老罗头如今早就退了休,这次两个儿子一个被砍伤住院,一个突遭横祸连命都没了,如此沉重的打击让他一时根本缓不过神来。眼看着村民们个个神情古怪,他怎么都觉得那些目光中带着幸灾乐祸,因此手里也格外用力,将苏苏拖得几乎脚不沾地。
“别担心,小姑娘没事的。”赵白城以一种沙哑别扭的语调说,听上去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宁小蛮一怔,小丫头、小娘们才是赵白城平时对女孩的称呼,今天这句“小姑娘”还是头一回听他这么叫。
当然,在所有发生的一切当中,这点小小的异常是如此微不足道。
赵白城很快被送去医院,手术却没有找到弹头,就好像在他体内摧枯拉朽杀出一条血路的,是爆裂飞溅的碎冰,如今早已悄然融化。满脸痴呆的医生没过多久就迎来了第二次震撼,赵白城刚被推出手术室,便自己跳下地走了,护士长想要上去拦,却被他冷冷瞪了一眼,吓得僵在原地。
宁小蛮由于缝合时间太晚,被告知脸上肯定要留疤,正自闷闷不乐。见赵白城跑来找自己,当即吓了一跳,那点心事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他一个劲埋怨。
赵白城任由她在那里唠叨,目光中隐现阴郁,“你不怕我吗?”他突然问道。
宁小蛮低下头,过了一会,两滴泪水落在赵白城的手背上,“狗剩哥,你就算变成鬼,我也不会不要你。”
山洞中的景象至今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赵白城所爆发出的恐怖力量,无疑不属于一个正常孩子、乃至一个正常人类。杀掉老矮后,他蜷曲身体,遮挡着面部,拼命嘶吼着让两个女孩滚开。宁小蛮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不想让自己和苏苏看到,想要扑上前去,却被苏苏死命拉住。
“别过去,别过去!”苏苏近乎凄厉的叫声让宁小蛮浑身都起了层寒栗,当赵白城最终摇摇晃晃站起时,两个女孩同时看到了他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有如碧色幽火。
“什么鬼不鬼的,你才是爱哭鬼!”此时的赵白城又似乎变回了当初那个他,刮了下宁小蛮的鼻子,又看了看贴着纱布的伤口,安慰道,“不会有疤的,我保管治好你,保管跟以前一样漂漂亮亮的。”
宁小蛮眨着大眼睛,长而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在破涕为笑,“我才不信哩,就知道哄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白城见女孩天真娇美,可爱之极,不禁伸头过去,在她额前亲了一亲。
这却是从未有过的动作了,宁小蛮轻轻惊呼了一声,呆若木鸡,脸蛋瞬间飞红。
“瞧这两个孩子,莫不是定的娃娃亲?”旁边的小护士八卦起来,笑吟吟地问道。
“我老婆,领过证的。”赵白城这句话一出口,在小护士的笑声中反而怔了怔。
看样子那老鬼留下的直接烙印,要影响自己很久了。
宁家兄弟几个早在小蛮被带走当日,就集结人马追上了山,因此拖到今天才去派出所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邱大嘴的反应相当奇怪,也不做笔录,闷声不响听完之后,便挥手打发他们回家。
“那女娃现在还在老罗家里。”宁老大提醒了一句,小蛮在医院里嚷嚷着要他报案救人,这会儿见邱某人颇不寻常,便索性来试一试。
“这事现在不归我管,上面发了话,有什么情况我得及时上报,要伸手还没到那个级别!”邱大嘴没好气地回答,他原本升迁在即,却因为这档子鸟事被摁在原位,心中窝火程度可想而知。
“什么叫不能伸手?”宁老大听得一头雾水,这又是枪战又是躺尸的,难道只因为当初追来牯牛村的那帮警察是外省人,这边才懒得理会?
“具体我也不太方便讲,总之现在人贩子死了,那解救那女娃也轮不到我们,只有等她家里人来,我们才能配合嘛!”邱大嘴打起官腔,歪着嘴道,“老宁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人家自己都还没报案,你在瞎起什么劲?”
宁老大冷笑了一声,盯着他看了半晌,头也不回地走出派出所。
“看老子干什么?老子脸上有花?”邱大嘴翻了个白眼,架起二郎腿点上烟吞云吐雾。
所里刚分来的大学生小王犹豫片刻,扶了扶眼镜,开口道:“所长,你前面好像说得不大对。真要解救被拐卖儿童,我们也有义务……”
“义务你妈了个x!”邱大嘴一声暴喝,差点没把烟灰缸砸过来,“老子是所长,还是你是所长?你他妈不想干就明说,趁早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小王面红耳赤,低头翻着手里的文案,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报案就报案!”宁小蛮回家听父亲一说,当即打定了主意,不能让苏苏就这么陷入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宁小蛮没敢跟家人说自己的打算,怕行动还没开始,便会夭折。赵白城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第一争取对象,然而等到了宁老五家里,她却发现赵白城不在。
“不知道上哪儿跑疯去了!”宁老五显得有点恼火。他怕赵白城伤口受风,便极力劝阻,转个身却不见了人。至于臭小子为什么伤成那样还活蹦乱跳,他已经没多余的脑力去想了,只盼着不是回光返照,就谢天谢地。
宁小蛮等了半天,也不见赵白城回来。眼看着天色渐黑,再不去派出所怕是连个值班的都没了,一咬牙匆匆出了门。
罗广海家正在办丧事,里里外外都是人。二宝戴着孝帽,跪在棺材前,一边啃着半拉苹果,一边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嘻嘻而笑。苏苏被老罗头强逼着披麻戴孝,一身素白。她正惊惶不安,忽然看到宁小蛮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冲自己招了招手。
“我……我去上厕所。”苏苏跟二宝低声说。
二宝当她如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自然是满口答应,心里还颇为高兴,觉得小媳妇一定是怕自己惦记,才特意招呼一声。
宁小蛮穿了件妈妈的大衣服,低着头只怕被人认出。跟苏苏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后,她挑了没人的角落,急道:“我们去派出所啊,他们要是不管,我就把老师叫来!”
“去派出所干什么?”苏苏悄声问。
“你不想回家吗?我们得去报案啊!”宁小蛮挥了挥拳头。
苏苏犹豫了一会,摇头道:“小蛮,没有用的。这家人已经说过了,就算我跑掉,不管坐车还是坐船,警察都会把我送回来。我知道他们不是在吓我,今天已经有警察来过了。”
宁小蛮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吃惊不已,“为什么呀?警察不是应该救你才对吗?难道警察收了罗家的钱?”
“不是……”苏苏想了想才继续道,“他们想引另外一批人出来,所以用我来钓鱼。”
“还有这种事啊?咱们不能去告吗?老师说世上总是有正义和公道的!”宁小蛮想起了班主任曾经的慷慨陈词。
“从来就没有那种东西。”苏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像是早已学会妥协,也像带着某种程度的绝望,“从来没有。”
“这些人为什么都盯着你不放?”宁小蛮再次问出了这个一直以来都困扰着她的问题。
苏苏看着自己的脚尖,再抬头时,眼神变得微微异样,“我真的不知道。”
她知道。
而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赵白城正在牯牛村唯一那条通往外界的土路路口附近,隐在夜色中看着那些忙碌的陌生人。苏苏所隐瞒的,无疑正是他们感兴趣的,眼下居然连路卡岗亭都设上了,公门毫无顾忌地插手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脑海中多出的六十年记忆,记录着那个名叫骆枭的老人,狂徒般的一生。
就如同做了个长达六十年的梦,在梦中变成了骆枭,赵白城一觉醒来,自己还是自己,身后却多出了一段完整而清晰的人生旅程。
夜叉面具成了维系两人意识的纽带。骆枭已死,但腐朽的仅仅是**骨皮,某些完整的东西已通过面具为载体,植入到赵白城的身上,这是完全不可逆的过程和结局。
宿主,这个词刚开始让赵白城觉得陌生。但属于骆枭的那部分记忆学识,很快给了他一个足够详细的答案。想到当初面具正是分解成那些虫子并钻入自己体内,赵白城不得不承认“宿主”的概念确实没错,因为面具本就是活的。
如今赵白城已知道,那些虫子并非是真的虫子,红色那部分是魂,黑色的那部分是煞——至少骆枭这么称呼它们。一代代宿主都逃不过死亡轮回,而它们却历经千年存活到了今天。骆枭在国境线上与异民爆发血战之后,自知重伤不治,便遁入大山,在赵白城祖父存放兽夹等物的那个山洞中,最终气绝身亡。
“在真正有了力量之前,你唯一该做的就是躲起来。”骆枭在最后的意识中,这样跟下一任面具传人说,“没本事吃鬼,鬼就会吃你,它们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
猩红法则 第二十九章 逼迫
时间总能磨平一切。
等到苏苏开始陪着二宝上学,村里人大多已经淡忘了那场血色风波,即便偶尔提起,也都显得平平淡淡。
二宝读四年级,以老罗头的能量,把苏苏弄进他们班还算小菜一碟。赵白城每天走那条据说是设了收费站的破路去上学,都能碰上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二宝,以及低着头走在后面的苏苏。女孩常背着两个人的书包,颇为吃力地一步步前行。见了赵白城总是远远就脸色微变,黑漆漆的眼睛根本不敢正视他,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放到如今,大概需要改一下,改成人人有本难念的经。那些便衣活像是尽忠职守的猫头鹰,圆睁双眼守在路口“收费站”,一刻都不敢松懈。每次见到苏苏走过,他们那种欲盖弥彰的模样,总让赵白城哭笑不得。
有这些家伙在,做起事情来或多或少变得不方便。赵白城在学校没法找苏苏,村里也一样,就只剩下上学放学这条路,还多出了一帮家伙看着。宁小蛮如今很有点小姐妹讲义气的调调,每次赵白城让她约苏苏出来,每次苏苏都会拒绝,而宁小蛮连多劝一句都不肯。
“狗剩哥,苏苏很怕你的。你有什么事,让我告诉她就好了啊!”宁小蛮不明白赵白城在搞什么鬼。
赵白城自然没法告诉她,那些警察在钓的很可能不是鱼,而是鬼,只得另作打算。自从他照着骆枭知道的方子,从山上采来草药泡成药汁,宁小蛮擦到今天居然真的好得差不多了。脸蛋跟以前一样白嫩无瑕,也不知到底是草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不吃酱油小心保养,最终才没落下疤痕。
小蛮因为这个喜不自胜,赵白城也不免为她高兴。再转念一想,从虫子到老家伙的转变似乎也不算太坏。
骆枭一辈子都在跟异民打交道,无妻无子,没有任何嗜好,像个只知杀戮的变态。而在不那么变态的范畴里,他却仿佛一本厚重之极的书籍,每翻开一页,都写着不同的故事。他有着六个博士头衔,二十二岁毕业于麻省理工,同年在三藩一手制造了震惊北美的“黑色星期四”地铁屠杀案。那次至少有超过二十名异民被肢解,冷血到极点的行事风格与强悍实力,使得【第七议会】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第七议会是首屈一指的地下公司,高层由异民掌权,但在这批异民元老眼中,人类却不仅仅是食物,同时也可以成为合作伙伴,甚至唇齿相依的共存物种。
在地表世界,异民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存在。第七议会需要骆枭去牵制人类中的【守望者】,那是个从远古时期就已经建立的反异民联盟。而骆枭也同样需要通过异民对异民的了解,收割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深渊来客。
双方一拍即合,骆枭在第七议会中从最底层的游骑一直蹿升至君王级杀手,只用了短短十年时间,即便异民同行对他也是谈之色变。而最终这头来自华夏的独行猛兽、被证明与守望者毫无关系却有着超越已知任何一名守望者实力的人类强者,竟悍然刺杀第七议会三大巨头之一的血腥大公,并一举得手。
关于刺杀这部分记忆,赵白城找来找去也没个头绪。他现在对事情的判断分析已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可以说完全是以一名老人的视角去看、去想,但骆枭留下的却仅仅是“必须除掉目标”这个简单概念,至于为什么要杀、动机究竟从何而来,却是近乎一片空白。
难道这老头撞邪了?
赵白城本能地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画上一个叉。骆枭几乎天天都在跟那些邪异狰狞的生物打交道,要说撞邪的话,天天都在撞,也不缺这个当口。
异民的模样仅仅在意识中看来,都让赵白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或者更应该说它们,确实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相对而言,人类的身体构造是如此脆弱,比鸡蛋壳硬不了多少的颅骨根本无法为脑部提供强有力的保护,唯一能够胜过对方的似乎就只在于人口基数和繁衍能力。
第一次暮色战争始于十字军东征年代,夺回耶路撒冷不过是蒙蔽世人的幌子。守望者是由罗马教廷主导而结成了维持至今的联盟,在全盛时期,他们甚至要比阳光更让异民深恶痛绝。
骆枭的记忆中有几处格外强烈的波动,他对某些隐患忧心忡忡。地表世界正在步入急速发展年代,类似于第七议会这样的异民组织脱出深渊太久,俨然成了披着伪装的新人类,在药物作用下紫外线对他们的伤害几乎已可以忽略不计。
尽管异民中的几大势力同样存在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绝大部分异民武士仍蛰伏于深渊之中,战斗意识停留在以爪牙为主的原始阶段,但骆枭却很清楚一旦达成内部统一,这些天生的杀戮机器将引发一场何等可怕的浩劫。
夜叉吃鬼,但世间若都是鬼,估计就得被反过来分而食之了。
赵白城很好奇当面具彻底成形,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夜叉的概念对他来说并不算太清晰,毕竟骆枭不会在变身时随身带面镜子。唯一明确无误的就是呈井喷式增长的力量与速度,仅仅是再次翻看骆枭与人动手时的记忆画面,就让赵白城心痒难搔。
完全激发魂煞之力的骆枭,几乎成了比异民更加恐怖的陌生物种。赵白城猜想,这大概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一代代夜叉面具的传人始终形单影只的原因。
在老虎嘴连杀数人,导致魂煞真正觉醒,好比是泄洪闸门终于被开启,再也没了回头的余地。赵白城习惯称呼的那些“虫子”,堪称真正的吸血猛兽,相对于普通杀戮,更视异民的黑暗血脉为无上美味。这在很大程度上能够解释骆枭为什么终其一生去猎杀异民,因为他根本停不下脚步,魂煞的存在如同一柄双刃剑,在临死前甚至由于骆枭再也无法满足它们的索取,而大举反噬。这也正是夜叉面具被赵白城发现后不久,骆枭的枯骨诡异消失的原因,因为他的每一分骨骼都已经碎得如齑粉一般,魂煞自行流转的力场一去,便彻底垮成了满地粉末,被灌入洞中的山风吹得了无痕迹。
死在故土,这本就是骆枭的心愿。他同样生在白山黑水,在经历了漫长到跨越半个地球的逃亡之后,终于回到这片土地,死得格外平静。
那个什么第七议会有这么牛逼?
赵白城颇为疑惑,随即意识到眼下的处境,不得不停止过于遥远的空想。在夜叉的“食谱”中,人类强者在死亡时可以被吸收的血魄微乎其微,赵白城杀的那几个家伙仅仅给他带来了半粒【血魄之芽】。正是这半粒芽打开了夜叉魂煞的力量封印,而赵白城以前练习的那些扭曲动作,不过是历代宿主用来拉筋活骨的小手段罢了。
今天赵白城的体能已是进山杀人前的数倍,而且还在不断增长中。那根被扳断的手指早已好得不能再好,半点曾经受创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两处枪伤根本是由**自行挤出了弹头,连个疤都没留下。
赵白城的感觉却并不太好,不但不好,还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那只被赶上架的鸭子。他已经隐约能触摸到魂煞之力的边缘部分,并近乎本能地肯定,如果再能得到三粒血魄之芽,第一个斩鬼术将会得以领悟。
用雾里看花来形容此刻的赵白城无疑再适当不过,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到异民,然后弄来三粒血魄之芽。从山里带出的pt-90手枪和高爆手雷早已藏好,就这么出去随机杀普通人的话,难度倒是不大,一点点积累迟早也能积累到足够的芽数,只不过骆枭大概能从地底下气得再爬出来。
苏苏即便不是守望者中的一员,也不会太远了。赵白城对她那种古怪能力充满惊疑,如果夜叉魂煞到了她面前就必定变成绵羊,那自己岂不是糟糕之极?
更为关键的是,她身后博弈的两帮人显然大有来头。赵白城对老矮生猛活尸般的模样印象深刻,连那种药物都能当做酬劳拿出来,日后博弈双方万一来牯牛村摊牌,随手杀几个碍事的乡巴佬自然算不了什么。
这天赵白城好不容易撇掉宁小蛮,把苏苏堵在了快到村口的路上,直接开门见山,“你最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听明白了没?”
二宝拿着赵白城给的糖葫芦一边舔一边在边上直瞪瞪地看着,觉得他多半是妒忌自己有这么个漂亮媳妇,才巴巴地跑来找碴。
有俺爷爷在,你还能让俺媳妇飞了?二宝觉得赵白城简直傻透了。
“我也想走,可是走不掉的。”苏苏下意识地低下头,原本就极白的肤色变得几乎有些透明。
赵白城一站到她跟前,明显感觉到夜叉魂煞在体内如同倦兽般懒洋洋缩了缩,差点没打个呵欠出来。原本就有如芒刺在背的赵白城一下子觉得怒火直冲顶门,这样的话还奢谈什么杀异民、吞血魄?***自保都成问题,这劳什子面具还从古到今传来传去,传个鸟蛋?!
全面凝聚的精神力直刺那团意识深处的黑红异物,魂煞似乎对宿主首次显露的强硬面目很不适应,过了一会才传来试探性的反应,像喝多了懒得爬起的醉汉赖着床不下地。
“你这个傻x玩意,还吃鬼?还夜叉?夜你妈的叉!看到个小娘们都吓成这个鸟样,赶紧从老子身体里滚蛋!”赵白城恶狠狠地想。
这一次魂煞彻底没了动静,四分之一个眨眼瞬间后,一股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凶戾气息轰然腾起,就如同无声的炸雷在两人之间炸响,无形的冲击波甚至激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尘灰,哗的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赵白城的右边面骨甚至也跟着微微变了变,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捏了把,眼眶扭曲成诡异形状。尽管瞬间又恢复成原样,但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狰狞还是清清楚楚地倒映在了苏苏的瞳孔中,将她战栗的身心整个贯穿。
苏苏呆了半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向来腼腆内敛,像这么个哭法还是头一回,就不管不顾的势头而言,倒带着三分宁小蛮的影子。
赵白城只等她亮出隐藏底牌,便要悍然动手,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局面,一时打也不是骂也骂不出口,反而后退了半步,“你……你哭个屁!”
“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里吗?我也很想我妈妈啊……”苏苏用手背擦着眼泪,应该是平时就憋得狠了,抽噎得喘不上气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好稀罕吗?我也讨厌你!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的秘密,你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真要赶我走的话,你送我出去啊,只要出得去,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狗剩没那个本事的!”二宝在旁边插了句。冰糖葫芦很甜,他原本懒得多话,但见这两人都傻得好笑,这才忍不住开口。
“有没有那个本事,试过才知道。”赵白城思忖片刻,冷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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