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第十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猩猩石楠
任教第十年
作者:猩猩石楠
任教第十年第1章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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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23日上午10点40分,博纳7号厅正在上映侏罗纪世界2。
昏暗的影厅里,不时从人们头顶降下水雾,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椅子剧烈的晃动着,观影的人们紧紧抓着扶手,随着紧张的剧情发出一阵阵的尖叫。
4排8座的一个女人却游离在外,她将3d眼镜高高架在头顶。低头盯着手机,手机屏幕时亮时暗,她一边看一边随手在手边的一张纸上不时记着什么。
不一会儿,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抓起纸,凑近在手机略显黯淡的亮光下仔细看了着。紧接着抓起身边背包转身出了影厅,邻座有些奇怪地扭头看了下这个还没看完电影就离场的女人,随后又投入到刺激的剧情中去了。
女人出了影厅急匆匆地朝同层的绿茶走去,进了餐厅找到对应隔间,一屁股坐下。还没等对面等待的男人问吃什么,急急的说:“你们点吧,我什么都行。先算个数,一会儿再说。”
女人又拿出手机仔细的重新检查细细的记录起来。她三十多岁,圆脸,略卷长发,脸色因为紧张略有些发白,嘴唇抿的紧紧的。
对面坐着一名岁数相当的男人,个子很高。男人身旁依偎着一名6岁上下的小男孩,他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了看女人,对爸爸说:“我饿了,爸爸,我要吃面包诱惑。”
爸爸低头看看儿子,温和地说:“好。”他叫来服务员点完餐,又看了看对面的女人,没有打扰她,和儿子一边说一边玩起来。
小男孩很懂事,他没有打扰妈妈,他知道如果妈妈是这个表情,一定不能打扰。书荒啦书屋
女人又算了两遍才停下,她看着那张记得满满的纸张上的数字,咬着嘴唇直到嘴唇发白。才慢吞吞的拨通了电话:“领导,很差,才267,连三百都不到。”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良久,放下电话,她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对面小男孩喊了声:“妈妈。”男人叫了她一声:“初夏,先吃饭吧!”
周一早7:50,初夏收拾好手边所有表格,拿起笔记本。起身向校长室对面的一会议室走去,即使有冷气,她的脸色还是泛着些不正常的潮红。
这个周末自知道成绩后,她就一直没休息好,这一年的工作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又回顾了一遍。所有的事情都严格按照领导的意思执行,从没有打过折扣。年级学生抓得很紧,老师们拼的最后都累倒好几个。
艺术生专科生等工作都做的很认真,她跟着班主任给特殊家长及学生做工作,费尽三寸不烂之舌,最后的数据能顶的上前面两年的总和了。关键文化课成绩也一直没有掉链子,前面同海淀区一起的统考中,一模二模数据一直在上升,按往年惯例,应该可以有小突破,至少保住300人本科上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问题出在哪儿线下10分以内就有五六十人,这都应该是能上线的人啊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呢学校不招复读生已经有好几年了,学生要么只能选择专科要么只能到社会机构去学习。
她抓着数据纸张的手指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那张纸上四百多个熟悉的随口就能叫出来的名字后面的数字那么冷冰冰的压在初夏的心上。
她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向会议室走去,忽然听到一声闷闷的雷声。她抬头顺着楼道的窗户看向外面,不禁回想起了刚到学校来的那个夏天,和今天一样,天空暗沉,就要下雨了。
第2章 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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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毕业季的师大校园里充斥着杂乱与离别。
经历了紧张的找工作阶段,毕业生们基本都已有了归宿。初夏很厌烦挤在充斥着各种味道的公交车上去上班的感觉,虽然她还没有真正经历过。
实习的时候挤了几次地铁和公交已经让她恶心的要命,在新闻上看到有人竟然在早高峰上地铁时把鞋子挤掉了,她想想之后的几十年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奋斗,索性直接放弃了在市区找工作的权利。
不过今年榆阳区教委把本区毕业的学生全部召回,据说是新建了一所高中校,学生逐年增多,为了满足本区的升学压力,教委也是下了很大力气招了很多新毕业生就业,至于本区师大毕业的正牌本科生全部召回。
一早初夏的大部门行李都由老初开车先拉回家去了,因为通知毕业生今天还要领取一下档案,所以初夏没有跟车回家。
她拐出4号宿舍的门洞,走在师大校园里,将出宿舍区的时候发现1号宿舍楼前一颗四层楼高的槐树顶上挂着一床黑乎乎的被子。
初夏忽然想起06年德国世界杯晚上到点断电时,顶数1号楼闹得最凶,先是撕了很多书从窗口攘出来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紧接着一盆一盆的水不断的从楼上往下浇,最后是敲盆大合奏。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恢复用电,延迟断电到世界杯结束。只是校园保洁连哭了好几天,被水浸湿的纸片第二天全部粘在石板路上像小广告一样难清理。
一个小花园隔在宿舍区及教学区,初夏走在爬满紫藤的连廊中,看着连廊外成双成对的校园情侣。她想起半年前和自己在校园中流连的前男友,科技大学的山东高材生,如今也躲不过毕业即分手的命运。
还未到午时,藤影下有微风拂过,斑斑点点地阳光照射下来,连廊两侧的石椅上比邻坐着一些看书做题的学生。
年前初夏还在准备考研,只是大学四年的学业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她属于不是特别努力,但每次都不会挂科的那类中游生。最好的一次勉强拿到三类奖学金,还是在没有任何兼职加分的情况之下得到的。
师大的选择其实很戏剧化,初夏初中考高中的时候失误了,差3分没有进入市重点一中。只得勉强去了区重点三中,班主任是教化学的老耿。
老耿并不老,当年接初夏这届时也就三十刚出头,老公是飞行员,常年驻扎在南方的一个基地。家里有个不满周岁的宝,到老耿带到高三的时候,宝宝将满三岁,父母身体不好没有在身边。高三一年老耿是带着小宝管大宝,临近高考前的一次晚自习,大家都很紧张的在复习,老耿坐在前面批检测。小宝自己站在椅子上够着黑板画画,一会忽然回头叫妈妈,大声说:“我画了一堆臭臭”。
高三生是敏感的,有点小动静都会笑得前仰后合,大家齐齐抬头看着傻兮兮还在笑得小宝,突然爆发了雷鸣般的笑声,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笑得喘不过气来。恰好值班的校长转到高三楼,吓了一跳,转天批评了老耿不该带孩子到学校来。老耿没有办法只好在最后的一个多月里把小宝寄放在邻居家,小宝东家西家的串,经常睡着了才被老耿抱回家。就这样一位经常为了大宝牺牲小宝的老耿,在初夏他们高三结束考上大学的第一年被检查出得了糖尿病,这个所谓的贵族病却是老耿饮食不规律且极度疲劳下得的。新世界小说
假期去看老耿,她还笑嘻嘻的留大家一起包饺子聚餐。只是本来就不胖的老耿更瘦了,她说做飞行员的老公马上就要转正回来了,到时候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已经上幼儿园的小宝乖乖地坐在电视机前安静的看着新闻联播,趁老耿煮饺子的空,初夏蹲下来问小宝怎么不看动画片。小宝说:“姐姐,这个台会放飞机,我爸爸是开飞机的,喷着烟的飞机,特别酷,我想看看能不能看到爸爸”
初夏湿润了眼眶,那个从来不抱怨,只知道带着大家拼的老耿一直压在她的心中,慢慢形成了一个教师梦。
其实初夏妈妈郑大夫家传是中医,从姥爷那一辈家里出了三位中医大夫。初夏在三中高一二的成绩一直也就中上,大概年级百名左右,这个成绩上一本是比较困难的。因此郑大夫一直打算让初夏接班,包括文理分班的时候也是坚定让初夏选择理科,就是为了去学医做打算。
谁想高三前的假期,初夏爸爸老初提前下岗,一个假期学了车本和亲戚朋友借遍了钱买了辆车跑到市区去开出租去了。一个月不到,车不熟道不熟的老初满嘴大泡回来,取了换洗衣物又赶回去的时候被初夏碰到。老初惊异于暴瘦的老初,晚上看到郑大夫躲在屋里哭才知道老初把人给撞了,这一个多月不光没挣钱,还赔了不少。
初夏似乎一夜长大,她开始埋头往死里读书。早上五点准时闹钟起床食堂后面的无人过道里背书做题,中午跑着打饭吃饭每次都十五分钟就解决,然后回班级继续做题,晚上在班级上完二晚,继续到专为高三准备自习室继续读到十一点半,回宿舍还要打着应急灯继续做题到十二点半。就这样努力了半年,到高三第一学期期末的时候,已经从年级百名开外考进年级前四十。
幸运的是,校长当年为高三特批,第二学期理科年级前四十,文科前二十每周六被学校送到西城区重点高中十三中补习,一天6门课全由特级教师指导。一周7天全周无休,再加上每周两次晚自习从一中聘请名师给予的指导,初夏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只要是老师说的一律照办。
印象最深的是一中物理带竞赛的那个超帅的特级教师在高考前最后一次辅导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份证明题的卷子,共两篇半大概有29道题。老师告诉大家直接从教材中都能找到证明过程,要求做一遍,高考一定会出现。
初夏按照题号,一道一道扣的很仔细,彼时已经是二模结束。班级里很多学生已经开始保温,中午该休息休息,偶有三两人聚在班级也是在教室后部聊会天。
只有初夏雷打不动的坐在靠窗第一桌吭哧吭哧的做题,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一概不闻不问。
一模二模成绩陆续上升,初夏那时已经进入年级前十名,老耿很看好她。但是物理大拿秃头老苏却在家长会上告诉老初说初夏保持住就是最好的。老初转述的时候初夏没说话,却一直憋着一股劲,谁说女孩子就不能在物理方面突出。初夏的倔劲上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就只埋头做题,没新题就把旧题做二遍做三遍。
高考的时候,除了英语初夏都做的很顺手,查分的时候她超了一本线三十多分,如愿上了重点线,物理考了全校第一,惊了秃头老苏。
按理去医科大的分数够了,可初夏怎么就到了师大呢
第3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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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穿过连廊,正对面是教三,物理系的主楼。
她绕过教三,沿着篮球场继续往后走,路过图书馆,就是教四。教四是化学系上课的地方,大学四年这条路走了也许有上千遍不止初夏感觉自己闭着眼睛都熟门熟路了。
这幢四层高的砖式红楼建于1954年,外墙满是爬山虎。冬暖夏凉,教室里留有慢慢四年的回忆。顺着教四向东走,是一幢高层实验楼,化学实验室基本在三层。初夏进了门按亮老式电梯三层按钮,教秘办公室也在三层。
走廊两侧都是各类实验室、办公室等,有些阴暗的走廊里飘着各种古怪的气味,化学系的姑娘历来不怎么讨人喜欢。试想身穿被烧的满是窟窿、被药品染得五颜六色、被熏得都是怪味的白色长褂的化学系姑娘们怎么比得了身穿迷你小短裙的外语系姑娘们呢
空无一人的楼道回荡着她走路的声音,就好像高三毕业那年郑大夫赶她回学校改志愿的午后。
填报志愿的时候,郑大夫研究了很久报纸。把第一志愿至最后一个志愿,包括专科都填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院。初夏试图和郑大夫沟通想报一个师大,郑大夫想了想觉得初夏一本还是差点事,就同意其在一本的第二志愿上填报了师大。
临上交志愿表的时候,初夏偷偷把师大调到第一志愿。那张再简单不过的纸上:第一志愿师大第一专业化学,那是老耿的毕业院校毕业专业。之后清一色的医科院校,从临床医学到牙科、儿科、医学检验各色专业琳琅满目。
谁知后来被郑大夫知道后,连骂了半天赶她回学校改志愿,初夏没有办法,午后坐车到学校找到办公室想问问老师是否还能更改。那个午后,办公楼的走廊里很安静,初夏站在办公室门外直到脚都麻了,愣是没有敲门直接回了家,告诉郑大夫老师说改不了了。
郑大夫气得好几天没搭理她,其实初夏理解郑大夫。八十年代出生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呵护在老母鸡的翅膀下,她基本没吃过什么苦。所谓为考大学吃了点苦,不过是温室内的毛毛雨而已。
她从小到大大主意基本都是郑大夫来拿,其实初夏小的时候跟着老初看了不少武侠小说,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小学三年级就把文言文版的西游记三天全看完了。那个年代的郑大夫不能指望家里老人来看孩子,因为她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姥爷在卫生局上班,家里都是姥姥一个人在忙,只有在没农活的冬季才能让小初夏回去住两月帮忙照看。
双职工的郑大夫和老初没有办法,小初夏一岁以里由镇上的保姆看大,一岁半就上了幼儿园,那会还经常拉裤兜。中间又接了一年的学前班,最后上学也不到年纪,郑大夫是想尽办法将她塞进了小学。
初夏性子属于没人来逼就不争不抢,又是独生女,家里没人的时候只能自己看书找消遣,那个时候电视台也没有现在这么精彩的节目。因此虽说没有特别开蒙,小学三年级认得字差不多后就开始各种书都看,看不懂的字要么查字典要么连猜带蒙,因此文字功底还是积累了一些,本来文理分科时打算学文,被郑大夫硬逼着学了理。
可以说修改志愿是她17年来第一次违逆父母的意志。
话说回来,郑大夫对初夏没少操心,她希望这个女儿将来也少吃些苦。好赖家里有卫生口的熟人,以后闺女的工作有着落,走得顺点这也是是这个年代父母统一的心愿。
可是眼看着从小言听计从的小姑娘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从来不反驳自己这次竟然拿了这么大一个主意,她怎么能不气呢初夏反过来处在郑大夫的位置想想也就能明白了,她不言不语,等着郑大夫自己消气。
6月下旬,高考成绩出来了,挂了查分电话。初夏骑上自行车直奔医院,她把成绩告诉郑大夫的时候,同一办公室的阿姨都夸她考的好。只有郑大夫没说话,在单位不好发作。回了家就开始数落如果听她的医科大今年妥妥的走成了。
初夏不急不恼,拉着郑大夫在沙发上坐下来。亲亲热热地贴着妈妈的肩膀说:“妈,您看您和我舅舅都是学中医的。对吧”
“怎么了”
“我这个分数看起来能上一本,但也只能学西医,离中医药大学还差百来分。我的意思是要上只能上医科大,西医还是算了吧。医院那点事儿您门儿清,要说我一不喜欢,二烦见血。西医坐门诊的少,很多都要前线手术抢救,还要三班倒,您说有什么意思呢”
郑大夫琢磨了一下,闺女……似乎说的在理。
初夏看郑大夫有些动摇,又说道:“妈,当老师也没什么不好,您没听对桌的王姨说女孩子文教卫生都还成吗”
“话虽如此,但是咱们家教育口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奇幻
“妈,我都这么大了,我也不至于大学毕业就失业。”
“也是,我也是瞎操心。不是想着你将来走得顺点吗!”
“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初夏搂着妈妈的脖子撒着娇。
“好赖还能有两个大假,还成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郑大夫像是自我安慰般的嘟囔了几句。
人如果有穿越能力的话,相信郑大夫无论如何不会同意闺女当老师的。十年后网络上最火的996,也可以迁移到高中教师的6106或6107,早上6:00到校,晚上10:00回家,一周连辅导6天,高三有时还会7天连轴转。
这个世界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来到教秘办公室,敲了敲门,初夏推开门看见一个研究生背对着门坐在靠窗的桌子边打盹。她往右看了看牛老师还在加班,最近临近毕业事情比较多。
“牛老师,我来领取档案。”
“叫什么名字”
“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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