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法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见自在
赵狗剩伸着脖子好不容易才看清原来是幅画像,权衡利害之下不得不点点头,老脸发热,讪笑道:“嗨,鬼画符的玩意,他娘的拿不出手啊!”忽听苏苏在边上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谦虚过了头,暗自叫苦不迭。
“别胡说,画的可好了。狗剩哥,谢谢你!”宁小蛮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拉着苏苏的手道,“苏苏,也谢谢你!”
“我可没东西送你,你谢我没有偷看吗?”苏苏微笑着回答。
“反正就是谢谢,有你们两个在,我可开心了!”宁小蛮将信纸收好,一手拉一人,倒像是生怕他们跑掉。
到了晚饭时,宁小蛮跑去二宝家,把苏苏“借”了出来。罗广海的老婆如今孀居在家,等于是跟两个儿子相依为命,见苏苏这么些年也没跑,为人又乖巧懂事,早已放下了戒备心理。对于跟宁家的恩怨,也看淡了许多,知道公公早晚要死,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能把孩子拉扯大就算是不错了,在许多事情上便眼开眼闭,再没了斗气的念头。
苏苏是第一次到宁家吃饭,对着这么些大人,显得有点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宁小蛮将她推到赵白城身边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侧,筷子几乎没停过,拼命往她碗里夹菜。宁老五正得意洋洋,把从镇上买来的蛋糕拿出来炫耀,说是家里这么些人,唯独自己最最细心,没忘记小祖宗的生日。隔着装蛋糕的透明盒盖,几个识字的兄长看来看去,总觉得有点古怪,把盖子一掀才知道,“宁小蛮”三个字被写成了“宁小馒”,顿时哄堂大笑。
“老子又没念过书……”宁老五尴尬无比,目光转到苏苏身上,忽然嘿嘿一笑,“苏丫头是越长越标致了啊,在学校里狗剩对你咋样啊?有没让人欺负你?”
他这两句话问得大有深意,桌上众人都静了下来,就连宁老大都不禁咧开嘴,笑着望向苏苏。
“没,白城哥哥对我很好。”苏苏不敢抬头,声音比蚊子还轻。
宁老五瞥了眼脸色古怪的赵白城,愈发来劲,粗着嗓子道:“白城哥哥可不是啥好东西,你可得小心点!他从小看到酒就走不动路,有事没事还喜欢赌两把,以前跟我在外面杀猪,挣的那点钱全送到赌场里了。我那个劝啊,就差没跪下来求他了,不知道他在学校玩不玩骰子?哎,都怪我这个做师父的没带好徒弟,将来哪家姑娘跟了他,可真倒了八辈子霉啦!”
“五叔,你在胡说什么呢!”宁小蛮嗔怪地叫。
苏苏听宁老五捏着破锣般的嗓子,学自己叫“白城哥哥”,言语中又在大肆中伤,忍不住好笑,“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哦,原来已经听不进去旁人的劝了……”宁老五长长“哦”了一声,表情猥琐到了极点。被坐在旁边的二嫂照着后脑勺一巴掌,差点把头栽到酒碗里。
宁家几个媳妇颇为喜欢苏苏,又知她着实可怜,席间嘘寒问暖,又是夹菜又是舀汤,生怕这怯生生的小丫头吃不饱肚子。赵白城坐在那里一碗碗喝酒,偶尔与她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隐约的阴霾。
将近零点时,赵白城来到村口,远远便看见了已经等在那里的苏苏。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之后,一前一后向着村外行去。
“你们去哪儿?”宁小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赵白城心头一沉,跟苏苏同时转身。村口的路灯刚竖不久,在那片并不明亮的光影之中,宁小蛮脸上的泪痕却是如此清晰。
“几年下来了,你们到底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狗剩哥,你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别人看不见,你当我也瞎了吗?”宁小蛮勉强弯了弯嘴角,泪水却在一刻不停地往下流,“就算真当我傻,你俩至少也该问问我,为什么我会愿意装傻。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想要一样东西,别再骗我了,行吗?”
!!
猩红法则 第三十八章 越疯狂
夜凉如水。
长久以来拼命掩饰的一切,终于到了摊牌时刻。宁小蛮甚至不确定在得到答案之后,自己会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前段时间,曾有过一篇作文题目,叫“我心中的英雄”。她咬着笔头,想了很久,也写了很久。那篇作文后来得了满分,被语文老师拿到各班去读,只不过她全篇都没写赵白城的名字,只是以“哥哥”代替。
谁都以为她真的有个在孩童时,就敢为了她,独自面对野狼的哥哥。但她没有,她只有他。
宁小蛮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哥哥姐姐领着。那时候父母总是很忙,村里唯一的商店还叫供销社,她不怎么会说话的时候,常拿着钱去供销社买吃的给大孩子,好让他们带自己玩儿。
买东西不算很难,她只需要踮着脚尖,站在大柜台外面,用指头去指货架。有一次她觉得红红绿绿的热水袋很好玩,就指了指,供销社的大婶就照拿。然后她把钱递上去,对方数了数,只还回了一毛。她抱着热水袋,觉得有点肚饿,又去指饼干,大婶冷冷地告诉她:“不够啦!”
她“哦”了声,攥着一毛钱,把热水袋一路抱回家。那天大孩子没带她玩,抢了热水袋灌满水当球踢,最后踢破了便一哄而散。她捡回去后擦了半天,还是很脏,想让妈妈把那个大口子缝起来,妈妈却说缝不了,坏了。
有了他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直到今天,宁小蛮还记得赵白城背着自己,在稻场上扮大马跑的样子。他从不屑于跟别的孩子一起玩耍,掏鸟蛋抓蛐蛐比谁都厉害,两人合抱的大树噌噌几下就能上去,但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拉着她的手,总怕她摔了。
她从未有过那样多的欢笑,再也不用害怕孤单。长大以后,这份呵护也一直在身边。那次看着他为了装傻充愣,眉毛都不跳半下地把手指扳断,她恨不得自己能当场死了,好让他不用吃这么大的苦。
“妈妈,我以后该怎么报答狗剩哥?”从深山里活着回来后,她睡在床上,怔怔地问母亲。
“给他洗衣做饭,一辈子照顾他好了。”母亲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全是爱怜。
如今宁小蛮已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因为母亲曾说过,父亲年轻时没什么钱,只有一双手。而母亲决意嫁给他的时候,就是想要一辈子照顾父亲,哪怕他将来会偷会抢,没半点出息。
狗剩哥会要我做老婆吗?宁小蛮每次想起这个问题,心总是跳得好快好快。
但进山正是个转折点,有些东西从此发生了悄然变化。
他还是那个他,人没变,心也没变,但身体里却多出了一头兽。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全部,所以她能看得见、嗅得出、感觉得到,那头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兽有多危险。跟他单独在一起时,她甚至会觉得有双无形的眼在瞪视着自己,带着无法形容的狰狞和凶厉。
折断的手指长好了,枪伤也好到不能再好。大人都说,是赵白城死去的爹娘在保佑,加上他身体扎实,扛得住,所以才会没事。
宁小蛮却知道,是那头兽让他好了起来。
这并不代表善心,他死了,它也会死,所以它只不过是在救自己。
跟着苏苏,在乱坟岗找到赵白城时,苏苏说了一句话:“不要紧的,让他睡一会。”
正是这句话,让宁小蛮确定,对方也同样知道那头兽的存在。赵白城当时几乎是遍体鳞伤,苏苏却不见半点异样表情,后来赵白城真的没有大碍,很快便复原如初。
据说蟑螂的脑袋被拧下来之后,还能活上七天。宁小蛮无法确定跟这种虫子相比,赵白城的生命力会不会更强些。苏苏尽管从不会在她面前,跟赵白城多说些什么,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宁小蛮已能越来越明显地察觉到,他俩之间有着极深的默契。
这份默契,似乎只为瞒着自己什么。
近期赵白城身上的那股古怪味道,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同样毫无征兆。同学都说那是药味,但宁小蛮却总觉得像是血腥。赵白城身上早已消失不见的旧伤,竟又再次显现了一段时间,宁小蛮连数都数不过来,甚至不知道其中部分伤疤究竟是何时所留。
就在昨天,赵白城跟苏苏放学后回到村子,又同时不见了。宁小蛮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上了牯牛岭,去找赵白城小时候曾经告诉过自己的那处秘密地点。
当她在山脊下方,远远看到赵白城那种近乎自残的锻炼方式之后,只觉得连气都快要透不上来。那会儿赵白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随后却被苏苏嗔怪了一句,似乎是不让他分心,便又老老实实收回目光。
宁小蛮看到苏苏帮他擦汗,动作温柔;也看到赵白城毫无顾忌地在苏苏身上比划,有一次甚至直接将手掌贴在对方小腹部位,老半天才拿开,苏苏竟是半点也不动。
宁小蛮记不太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去的。心里最深处的那块地方,像是有把刀在绞动,从未有过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此时此刻,宁小蛮又再次体会到了那种疼,疼到她紧咬的嘴唇边已经全是鲜血,却浑然不觉。
“狗剩哥,你是喜欢苏苏吗?”她听到自己在问,声音干涩发抖,像是另一个人的。
赵白城正在头痛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听到如此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问题,不由呆住。苏苏也同样有着意外表情,只不过却悄悄瞥向赵白城,像在等他去回答。
“你知道我在你跟前,一直都很笨的。可这次我也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了,真的不对劲了……”宁小蛮直盯盯地看着赵白城,眼中再无他物,“我看到你们去山上了,你对着那些大石头,像疯了一样练拳。到底是怎么了?你为啥身上又多了那么多伤?是不是以前把苏苏卖到这里的那些坏人,又来了同伙,要找你报仇?”
赵白城想起昨天在牯牛岭上隐约察觉到的异样,这才知道是宁小蛮偷偷找去了,却不明白**感知怎么会在那一刻弱化,没能完整捕捉到她的存在。
赵白城刚要回答,却见宁小蛮轻喘着在心口捶了捶,脸色已透出了三分死气,“狗剩哥,你真喜欢苏苏的话,我就跟妈妈说,你以后不能娶我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赵白城脑中已是轰然一声,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颤。他素知宁小蛮在这方面脸皮最薄,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坦承对自己的情意。
宁小蛮凄然一笑,恍惚片刻,竟有些语无伦次:“苏苏这么好看,以后你们生的小宝宝,也一定很好看……对了,狗剩哥,你现在出去,是要帮苏苏对付坏人吗?你先别去好不好?要么带我一起去啊,你再厉害,到底是一个人,我怕你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一天都不能活了。”
苏苏早已听得流下泪来,赵白城默然片刻,走到宁小蛮跟前,涩声道:“小时候我说过你是我媳妇,你是不是都忘了?”
宁小蛮怔了怔,眼中微微有了光亮,“我没忘,可是……”
“傻丫头,我是准备去跟人打架,这次打完,以后都没事了。其他的你都是胡思乱想,我已经有你了,怎么还能娶别人?”赵白城将她一把抱起,“走,回家去,今天不打了!”
宁小蛮瞪大了眼睛,突然死死搂住他的头颈,又哭又笑,“狗剩哥,你没骗我?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赵白城在她背上轻拍了拍,一如在哄当年那个总被自己牵着手,总是露出甜甜笑靥的小女娃。
还是轻车熟路的翻窗进屋,到了宁小蛮房间里,赵白城看着她上床,盖好被,目光瞥见床头的那几个竹节娃娃,心头不禁温暖。
“狗剩哥,你别走好不好,我怕睡醒了看不到你。”宁小蛮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好。”赵白城当真坐在了床沿,全无要走的意思。
宁小蛮脸蛋晕红,看了赵白城很久才肯睡觉,两个酒窝中盛满的欢喜就好像要流淌出来。赵白城直到她鼻息沉沉,才一点点抽出手来,帮她掖了掖被,越窗而出。
苏苏仍等在外面,神情似乎有些异样,轻声问道:“小蛮没事了吧,我们还去吗?”
“去。”赵白城笑了笑,忽然一掌切出,正中对方颈侧。
苏苏怎么也没想到,赵白城会对自己出手,失去意识后脸上仍旧凝固着惊愕。赵白城将她弄进屋内,跟宁小蛮并排躺好,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悄然离去。
他原本就已经打算好了,要一个人去面对苏观鱼,现在苏苏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下,被窝总比庄稼地舒服得多。
“就你自己?”见到赵白城时,苏观鱼显得有点诧异。
“我自己就够了。”赵白城冷冷回答。
这几年将周边地区的异民猎杀一空,全靠着苏苏以念力搜寻,才能事半功倍。而苏观鱼每次都会如影随形,唯恐两人趁机脱逃,却从不会干涉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杀戮。
他已能断定赵白城是守望者的后人,而今天,在距离上次动手五年之后,对方终于发起了又一次挑战。
没有女儿辅助,这小子的战斗力等于被砍掉一半还多。苏观鱼很想知道,他这种跟自杀毫无区别的疯狂行为,究竟是由什么样的念头在支撑着。上次割了喉都没死成,难道恢复力就是他手里最大的牌?
苏观鱼确实很好奇,所以他在等。
所以他也很快变了脸色。
1、2、3,三粒芽数一经投入,赵白城的力量增幅足足提升了一倍。由于长期饥饿而濒临反噬边缘的魂煞终于如愿以偿,在大口吞噬完血魄之芽后,核心部位骤然喷发出一道强有力的波纹,与此同时赵白城的双手涌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色。
【血爪】,这是赵白城领悟的第一个斩鬼术,但今天晚上,不会是最后一个。
体内还有128粒未用的芽。异民同样分三六九等,不是每个异民都像身受重创的白老先生那么好对付,但赵白城在那些猎杀过程中,即便遇上再大的危险,也从没有考虑过用到这些芽数。
此刻,在苏苏不到场的情况下,他已有十成信心在自己的胸腔被撕烂之前,让苏观鱼的头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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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法则 第三十九章 怎能如此
苏观鱼曾经杀一个人杀了七次,每次都是有意留手,只为确定对方是不是另有背景。最终那人死时,身体已经枯干得比一只猴子大不了多少。
对赵白城,苏观鱼也同样带上了这种谨慎。女儿的能力,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但赵白城能挺过那次割喉,就连一节节折断的脊椎都复原如初,辅助救治起到的作用绝非全部。赵白城堪称恐怖的**强悍度,让苏观鱼联想起了异民中的蛮牙部族,那些爬行在血肉深渊中的巨兽。
时隔数年,这打不死撕不烂的小子再一次站到了面前,苏观鱼仿佛看到一团滚刀肉,一块生铁,一条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的疯狗。
正在急剧提升的那股无形波动,仿佛烈焰喷爆。苏观鱼目光收缩,死死盯在赵白城的脸上,仍旧毫无动作。
“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观鱼原以为自己永远也没有可能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自己是掌控者,而对方只不过是中的蝼蚁,尘埃般的存在。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太多,对于两个孩子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交流,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同盟协议,他实在是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去多想。但现在,他却在怀疑赵白城是不是真的跟守望者有关系,把这小子的命留到今天,算不算真正明智的决定。
在人类身上,不该出现如此诡异的力量增幅。
赵白城用动作代替言语回答了他,两人之间原本相隔数米,赵白城前冲苏观鱼倒纵,一进一退瞬息移位,等到身形再定,已远在另一片区域,仍旧相隔数米。
苏观鱼沉默下来。
赵白城同样一声不作,6粒血魄之芽砸下,魂煞咆哮一声,第二个斩鬼术已然生成。
【岩罡】。
芽数的成倍消耗,自然代表着魂煞的胃口越来越大,赵白城无需精神接触,就能感受到它的贪婪狂躁。用斩杀异民得来的血魄之芽,从魂煞那里换回力量,然后再转头对付人类强者——赵白城觉得这个过程相当麻烦,但却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夜叉不是人类的天敌。
血爪是攻击手段,岩罡则偏重于防御,可以在必要时将部分肢体变得如岩石般坚硬——当然,用来砸人也不是不可以。
两个新能力都无关于速度,赵白城连出数拳,都被对方躲过,眼神渐渐变样。短短数秒之后,12粒血魄之芽再次被燃烧,魂煞同时转化而出的潜能狂流,几乎已要将赵白城的身体撕裂,但第三个能力却并未出现。
赵白城微微一怔,被苏观鱼踹中胸腹,向后倒翻,随即单手一撑,若无其事地跳起。
“怎么会被吞了芽数?”赵白城几乎已能触及到呼之欲出的第三个斩鬼术,被魂煞突然耍的这一手花样弄到摸不着头脑。
苏观鱼的瞬间爆发速度远胜于他,趁势贴近,指掌刺出时已经带上了淡淡的银色光泽。
当年那几次挑战,赵白城正是被苏观鱼以这种重手击倒。如今见他故技重施,竟似乎是要速战速决,眉峰不禁一挑。
猩红气芒迅速在赵白城的双手上凝聚,由指端探伸而出,如同利爪。他刚要以硬碰硬以牙还牙,体内却骤然传出金铁交击般的钝响,就像个闷雷在胸腹间炸开,一股热腾腾的逆流直冲喉头,喷溅出来,在月色下化作赤雨。
炸开的是一波强横无比的力量狂潮,它被魂煞毫无征兆地释放出来,甚至巨大到了赵白城难以消化的程度,以至于各处内脏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
赵白城挥出的血爪落了个空,而苏观鱼的右手却不偏不倚按在他的心口,随即银光大放。
赵白城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跌撞出老远。苏观鱼长出一口气,却紧接着看到赵白城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苏观鱼脸色阴沉,上身前倾,由于高速掠动而在身后拉出了一道虚影。这一次他再无犹豫,如暴风骤雨般展开攻势。赵白城血爪、岩罡齐出,指端猩红锋芒吞吐伸缩,两条胳膊全面硬化的骨骼皮肉如同磐石,向着对方猛轰而去!
就在这时,魂煞却又释放出了比之前更强的第二、第三波恐怖力量!
赵白城整个人已经成了即将被撑爆的气球,满脸紫涨,额前青筋暴突,全身多处皮肤硬生生炸裂。苏观鱼见他突然垂手后退,跄跄踉踉如同被火器射伤的野兽,当即全力出手,一连数变,最后一拳正中赵白城的人中位置。
“咔嚓”脆响,骨裂声炸起。
但裂开的却不是赵白城的脸,而是苏观鱼的指骨。在针扎般的刺痛感中,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化身之铠】正在全面发动之中,即便是赤手与钢铁硬碰,裂开的也会是钢铁。眼下的状况恰如一个荒诞到极点的笑话,苏观鱼却笑不出,僵住足有一个呼吸的思维凝滞期后,杀意如沸,反手再次出拳。
拳头落点未变,仍是赵白城的面门。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赵白城回归成那只孱弱蝼蚁,随着自己的挥拳动作腾空而起,头颈由于凶猛的冲撞力而向后弯折,仿佛即将连着脑袋一同从身躯上活活扯下。
如此蛮悍的攻击方式,已经不再有半点苏观鱼的个人风格。尽管惊疑仍然存在,但他还是多少感到了满意,在实力压制之下,意外应该就只能算是意外。
隐约间,他感到左手很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狂猛无比砸出的那只拳头,不见了,没有了。
拳头不是屁,也不是男人走进宾馆房间后保持的君子风度,当然不会说没有就没有。事实上苏观鱼的左拳还剩下一点烂蹄髈般的残余,连在光秃秃鲜血狂喷的手腕上,其他的零件则已经四分五裂,最完整的一部分是半根拇指,就掉在他的脚边。
凝聚了全部精神和斗志的出手,使得苏观鱼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伤成了这个模样。他怔怔捂着断腕,像反刍一样将每个细节回想了一遍,心中的震怖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某个角度而言,他引爆了赵白城身体里的炸药包。爆炸造成的摧毁力实在是太大,太凶猛,以至于透出体外撕裂了他的拳头,也没产生半点痛感。
赵白城双手抱头,弓着腰,发出了一声更像是兽嗥的狂吼。
三股狂潮已经与生命最本原的力量汇在了一起,狂猛冲击着体内每一个角落。如果不是几年来一直在疯狂地打磨身体,赵白城觉得或许心脏早就无法承受负荷,爆成了血肉残渣。此刻他的每一寸肌肉纤维、每一处骨骼、每一条血管,都在急剧异变,变得更强韧更坚实更有力。整条脊椎不断发出爆豆般的响动,赵白城能感觉到它正在细微颤动,骨质密度于重压下不断增加。骤然间一个汇聚成形的巨浪卷起,“砰砰”连响声中,他的肩头脚踝膝盖手肘全部爆出血雾,几乎不成人形。
血魄之芽能够带来的改变,赵白城原以为会是有序的、渐进的、可控的。但现在魂煞明确无误地给出了答案,他错得相当厉害。
第三个能力之所以没有生成,是因为**本身还不够强,就像没打好的地基,根本无法支撑住高楼。魂煞只会追随本能而行事,于是它给出了解决办法,却几乎在瞬间要了赵白城的命。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苏观鱼瞪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脸色变得发青。
在人类守望阵营的对战概念中,异民能力者是最难对付的那部分。赵白城在这一带杀的第一个异民,就能够做到念力强控。那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老得连走路都打颤,赵白城和苏苏跟了她数周时间,苏观鱼也暗中窥视了数周,不确定他们到底在盘算什么。直到那老太太将一名乞丐带回住处,裂开八爪章鱼般的口器,准备咬杀,赵白城这才下了手。即便有苏苏在,那场恶斗还是让他受伤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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