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茫
黑色的汽车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坐在路边的咖啡店喝奶茶,围巾和手套早就解开了放在自行车篮子里,此时的她带着一顶毛线帽子,高举着奶茶杯细细看着上面加了多少糖,舔了舔嘴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店的奶茶不如以前好喝了。
车子只停留了一会儿就开走了,她放下空了的杯子,起身走到自行车旁给车上了锁,然后拿了围巾和手套带上,摸了摸口袋,移步走向马路边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西山墓园。”
缠 Chapter 03
西山墓园依山而建,是块风水宝地,园子里环境清幽,低矮的灌木丛修剪得整齐,相邻的墓碑之间敞亮透光也不显得阴森。她捧着花站在钟柏林夫妇的墓前,盯着墓碑上两人的名字看了好长一会儿才把花放了下来:“妈,这是你最爱的白玫瑰,卖花阿姨说我看着眼熟给我打了八折。”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后吸了一口,呛得脸上通红。
风起,吹散了她吐出来的烟雾。
她把香烟凑到唇边,又小小地吸了一口后才蹲下来把香烟倒置在墓碑前,大理石台阶上一片冰凉,她直接坐在了上面,屈着一条腿侧着脑袋枕在膝盖上,看着被风吹得一明一暗的烟头,忽而轻笑起来:“爸,你还是少抽点好了,我妈最不喜欢的就是你抽烟了。”
不像以前那样滔滔不绝地跟长眠地下的人说着心事,看着香烟一点点燃烧一点点变短,她的眼眶热热的,仰头看天,天空很蓝,再低头时却是泪流满面,左手抵在嘴边,右手则是紧紧摁在发疼的胸口处:“我想你们了,真的好想。”
……
从墓园出来时她遇到了门口正在扫地的老人,老人看到她,拿在手里的扫帚也不挥动了,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颤动着手指指着她:“钟家的丫头!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来看爸爸妈妈?”
“嗯。”她站在原地,风吹在脸颊上一阵阵刺疼,“你身体还好吗?”
“硬朗着呢。”老人呵呵笑着,“你呢,留学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去留学了?不会是我爸妈跟你聊天的时候说的吧?”
“是你那个哥哥说的,有一年清明,我看他一个人站在那儿。”说着,他指了指她来的方向,饱经风霜的脸庞满是慈祥,“当时有些纳闷儿,就问了你怎么没来,他说你留学去了,这几年都不会来了。”
钟柏林夫妇刚过世时候,她几乎每天都会跑到墓园来,那时恰逢暑假,她倔强得谁的话都不听什么都不管不顾,似乎只要在这里心里才会好受些,有时候出了园子大门再回头看,她会痛哭不止,然后不顾旁人劝阻硬要回去呆着。沈夫人哄了好几次也无济于事,最后也体量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钟柏修也觉得兄嫂突然离世对孩子打击很大,就都由着她去了,后来就成了沈浩南早上送她过来,留了钱给老人请他照顾她的午饭,下午他会提前下班来接她回去。老人是这里的守墓人,同情她年纪轻轻一下子没了爹妈,夏天太阳毒辣,他怕她一个姑娘家在大太阳下晒坏了,会故弄玄虚地跟她说她的父母常找他聊天,或是年少时心思纯真,又或者是想找到心灵的慰藉,她半信半疑,然而更多的时候则是留在老人的小屋子里询问她的父母跟他聊了什么。
她和老人聊了会儿就离开了,出租车的司机还在门口等着,她上车时司机正听着小品节目。透过后视镜,司机看着后座明显哭过的人,怀揣着好奇之意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面是你什么人?”
“爸爸妈妈。”
闻言,司机心中一阵惋惜,却也没说什么,他关了收音机,回头问她:“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茂业百货。”
司机很尽责地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她付了原先谈好的五百块钱作为这半天行程的报酬,司机拿了钱后抽出一张想退给她,她没要,利落下车关上车门,车里的司机笑笑,半趴在方向盘上侧着脑袋看她:“姑娘再见,向前看,大步走不回头。”
她弯腰和他挥了挥手,等到他的车子开走了她垂下手摸摸扬起的唇角,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物。c市的变化很大,好多地方都是她不认识的,她挑了熟悉的地方的来逛,商场里人很多,她很有耐心地把每一层都逛了一遍,最后到负一楼吃了点东西。
吃饱后直接去了一楼的手表专柜,把早先看中的一款女士手表买了下来,接着又去二楼买了两套上班要穿的衣服。很意外的,她在一家卖奢侈品包包的专柜前遇到吴芸芸。
她拎着大包小包笑眯眯地站在她跟前,很努力地想找回以前那种熟悉感,记忆中的二婶和二叔一样疼爱她,她和钟妍吃穿用度几乎是一样的,眼前的女人贤淑端庄,岁月似乎不曾亏待她,她还是那么的漂亮迷人。
“二婶。”
见到她,吴芸芸有些惊讶,如今的她五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平日里注重保养,这会儿看着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她把手里正要试背的包递给了店员,举止优雅,随后转身看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到的。”
“你叔叔知道吗?”
“知道。”钟黎看着她微变的脸色,她依旧谦恭有礼,“二婶,我先走了,等有空了找你喝茶。”
“好。”吴芸芸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什么时候去家里玩儿?妍妍下个月订婚,对方是中海集团周家的小儿子,你有印象吗?他们家大儿子以前还追过你,不过现在也已经结婚了,今年春天生了个女儿。”
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看你离了家都不像是钟家的人了。”
她笑而不语,等到她跟店员要了刚才看上的包重试背的时她才迈着步子离开。从商场出来后,她找了家营业厅办了张新的手机卡,然后给沈浩东打了电话:“我在茂业百货,你要不要来接我?”
沈浩东那边的吵闹声很大,她听出来他是在ktv,等到电话那边的吵闹声一下子没了她才听到了他的声音:“我跟朋友在一起,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
她坐在公交站台的长凳上,低头盯着脚边的大大小小的纸袋:“你就不能过来吗?”
沈浩东像是听出了她心情不好,他很耐心地跟她说着话,其中讨好的以为分外明显:“我又不会开车,去了也没什么用,你说对吧?还是让司机去,你买了什么东西,回去给你报销。”
她抬头看着刚停在站台旁边的公交车,后门开了下来了很多人,前门这边则是好多人都挤在那里等着司机开前门。她起身,踢了踢脚边的袋子,对于他给出的条件完全不为所动:“你就是关键时刻靠不住,不来算了,我自己打车。”说完,很利落地挂了电话,拎了袋子到边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沈浩东早早和朋友结束了聚会,回来的路上买了钟黎爱吃的糖炒栗子,司机把车开进雕花铁门,他迅速下车往屋里走去。
主屋的门是开着的,沈夫人站在门厅处一脸焦急地往外看着,沈浩东勾着装着栗子的袋子从她旁边走过时被拦了下来:“有阳阳电话吗?我打她国外的号码没打通。”
沈浩东挑了挑眉:“她不是回来了吗?”
“谁说她回来了?”沈夫人扬手指向客厅的落地钟,“从早上出去到现在就没回来,这都六点多了,天都黑了。”
沈浩东摸了摸脖子,踮着脚往旁边站了一点儿,确定沈夫人的手碰不着他后他小声道:“她四点多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接他,我当时正跟朋友一起,就想让司机过去的,她没要,说是自己打车回来。”
尽管隔得远,沈夫人的手还是朝他伸了过去,她抓着他的领口把他拉近,随后揪住了他的耳朵,呵斥道:“才回来就出去鬼混,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不用等到下个星期了,你明天就去公司上班!”
沈浩东揉着发疼的耳朵,一脸受伤地看着沈夫人,明明是亲妈,为什么凶起来比后妈还不如?黄豆在他脚边打着转,他抬脚用鞋尖在它脖子上蹭了蹭,小声嘀咕道:“我出去见朋友怎么了,你昨天还说要开拓圈子找个女朋友的,我这不忙着开疆辟土吗?再说了,阳阳都多大的人了,她要什么时候回来又不是你能控制的,说不定她今天不想回来了呢。”
“不回来能去哪里?”沈夫人提高了声音,像是对他这个说法很不满意,“她出去了这么多年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回这里她还能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沈浩东无比轻松地耸了耸肩头,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掏出手机给钟黎打电话,电话想了很久也没人接,他无奈地摊开双手,看着变得焦急的太后娘娘,忙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她喜欢把手机开静音,我去门口等着,你别急。”
他吹了声口哨,黄豆摇头摆尾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出去了,才刚到大门口,就看见钟黎骑了自行车往这边过来,他背着双手迎着她直直地走了过去:“大小姐,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钟黎刹住车,双脚踩在地上稳住身形:“二少爷吃喝玩乐回来,改当门神了?”说着,瞄了眼他脚边的黄豆,继续酸他,“二郎神守南天门带的是哮天犬,你也不差,好歹还带了只狗。”
沈浩东手里拎着的栗子扔进了车篮里,双手握着车龙头让她下车:“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妈担心,我是为了不让我妈担心才出来的。”等到她下车后他推着车子和她并肩往庭院里走去,“你不是四点多就要回来了吗?怎么弄到现在?”
“我买了点东西,想着带过来到时候还要带走,索性就送到清水湾去了,顺便约了家政公司明天打扫屋子。”说着,她探手到车篮里抓了几颗栗子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剥了起来,余光瞥见走在前面的黄豆,不由来了句,“公的母的?”
沈浩东停下步子,缓缓转身看她,很认真地开口道:“公的,以前跟你说过。”
“哦,以前没记住。”她神色如常,“是公公吗?”
“公公?”
“就是有没有阉过?阉过了不就成公公了吗?”
沈浩东鄙夷地扫了她一眼:“你懂的还真多。”
“反正比你多。”
远远的有车灯照射过来,两人转身向后看去,借着道路两边的路灯看清了朝这里驶来的汽车,瞥了眼车牌,她回头拿了车篮里的一包栗子后迳自走向屋内,沈浩东则是推着自行车让到一边,等到车里的人下车后,他推了自行车朝他走了过去:“哥,问你件事。”
沈浩南低头扭着袖扣:“什么事?”
“你家黄豆是公公吗?”
他缓缓抬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然而眼底却是有了些淡淡的温柔:“不是,为什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钟黎问我的,我不知道自然就问你了。”
沈浩南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在他的面前,沈浩东就跟个永远长不大的弟弟似的,他岔开话题,问道:“你骑车出去了?”
“是钟黎骑出去的,她刚回来。”
“你没跟她一起出去?”
“没有,我今天和朋友聚会的,她好像去茂业买了点东西送到清水湾去了。”说着,沈浩东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是不是真的要搬到清水湾去?我看她不像是说说的样子。”
“这是她的事,你不用管。”
“那你呢?你会管吗?”
没有一丝犹豫,他吐出简短的两个字:“不会。”
缠 Chapter 04
沈浩南回来拿了份文件就要走,沈夫人留他吃晚饭,他站在门厅处,平日里很是清冷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是微微笑着的:“今天有饭局要出席,遒松已经在酒店等我了。”
“一天到晚的饭局,你都多长时间没在家吃了?晚上回来住吗?”沈夫人抬手帮他整理着西装和领带,眼底有着说不出的心疼,“要不我让老钱送你去,你饭局结束了再让他载你回来。”
“不用。”沈浩南摇摇头,“我这几天比较忙,黄豆留在这里你帮我照顾几天。”说完,对她露出安抚性的笑容,随即转身出去了。
此时的客厅里,钟黎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看着电视,黄豆在她旁边趴坐着,眼巴巴地看着她把剥去壳的栗子往嘴巴里送。
晚饭时,沈夫人显得不是很有胃口,随便吃了点后就搁了筷子靠在椅背上看着沈浩东吃饭,沈浩东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夹着肉片得手不由顿住了,侧首觑着她:“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
沈夫人清了清嗓子:“我打算这周六在家里办个小型的宴会,就当给你们办的洗尘宴,也没多少人,都是一些生意上往来的朋友,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哥领着你好好跟那些叔叔伯伯认识认识。”说着,她看向钟黎,“阳阳,你觉得如何?”
“阿姨,你看着办就好了。”
相比于钟黎的无所谓,沈浩东显得很有所谓:“我才刚回来,你有必要急着把我推出去挑大梁吗?”
沈夫人横他一眼:“你都三十一了,难道还要我抱在怀里哄着吗?”说着,又是对他的吊儿郎当和不务正业一阵数落。
钟黎吃了沈浩东带回来的栗子,没吃几口饭也说饱了,这让辛苦准备晚饭的海兰姨有些受伤:“阳阳,栗子吃多了不消化,以后少吃点。”
她笑着推开饭碗,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碗,低头吹开热气,拿了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着:“以后一定吃饱了饭再吃。”
沈家的宴会定在周六晚上举行,沈夫人和海兰姨忙着宴会的事情,家里的佣人也是忙忙碌碌的,沈浩东依旧是早出晚归出席各种聚会,全家上下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是闲着的。
来沈家参加晚宴的人不少,她站在三楼阳台上看着院子外面停着车子以及从车上下来的贵妇千金,突然觉得这是沈夫人借了洗尘宴的名义给变相的整了个相亲宴。
“阳阳,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海兰姨过来敲门,看着她房间还跟前几天那样乱糟糟的她放弃了说教,迳自走进房内到她的衣柜前挑了件红色的礼服,“这件怎么样?”
她从阳台回到屋内,任由海兰姨拿了礼服在她身上比划着:“长宁来了吗?”
“还没。”海兰姨比划过后似是不满,又重新回到衣柜前挑选衣服,“你换好衣服先下去,一会儿她来了你就能看到了。”
她接过海兰姨重新挑选的黑色小礼服放在床上,随后曲起一条腿坐在床边,仰头看她:“我不想下去,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钟家的女儿,寄养在沈家,她的出现虽不至于有多轰动,但还是少不了被别人窃窃私语,她不想给自己添堵,“阿姨要是问起,你就说我肚子不舒服。”
海兰姨似乎也理解她,拿了她肚子不舒服当借口去跟沈夫人回了话。
楼下正忙活着招呼客人的沈夫人听了,立即上楼来询问情况:“肚子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呢?下午的时候也这样吗?是不是吃什么东西吃坏肚子了?”
钟黎抱了杯热茶在手里,五官精致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笑意:“只是痛经而已。”
沈夫人微微一愣,半晌后才出声道:“那你在楼上好好休息,长宁来了我让她上来。”
“好。”
沈夫人出来时轻轻关上了房门,看了眼守在外面的海兰姨,勉强扯起唇角笑了笑:“月经来了。”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眼底忽然涌现出哀愁,“你一会儿让人送点热汤上来。”
“知道了。”海兰姨点点头,随后走上前去搀扶住她,“刚才打电话给浩南了,已经到机场了,一会儿就回来。”
季长宁来时她是在阳台看到了,和她同时到达的还有另一部车上的沈浩南和叶思源。
佣人上来跟她说人来了后,她去卫生间梳了个头洗了把脸,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的下了楼,季长宁和叶思源正被一众人围着说话,她要了人就拉着上楼去了,一点儿也不在乎身后别人见到她时诧异的眼神。季长宁和记忆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两人都在光大工作,因为叶思源两人变得熟识,她和叶思源结婚的时候她还去当了伴娘,后来她生了孩子离婚,她则是带了一身伤远走异国他乡。
楼下宴会热闹进行,她和同样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季长宁一直在楼上呆着,两个人说着一些悄悄话,季长宁跟她说话并没有像沈夫人和海兰姨那样刻意避开沈浩南,这是她在沈家呆了这么多天后,除了沈浩东以外,第一次有人跟她谈论到他。
“你喜欢过他吗?”季长宁是这样问的。
她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听到她这样的问题,她有些迟钝,与她一起看着楼下,视线落在桂花树旁边的男人身上,在人群里,他向来是显眼的,看着他的背影,她的眼底有一种莫知名的情绪浮动,没有否认,她毫不避讳地告诉她曾经喜欢过,喜欢到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只有他。
季长宁是被佣人叫走的,说是孩子在找妈妈,她本想跟下去看看她的儿子,可一想到下去就要看到好多不想看到的人就作罢了。
宴席散后,她打电话给了钟柏修,接到她的电话,钟柏修似乎很激动,她握着手机在耳边,静默了片刻才道:“我明天搬走,东西不是很多。”
“我明天早上派人过去。”
“下午来吧。”她低头看着楼下的景物,风吹过,吹落她额前的发丝,长长的头发垂坠下来,遮住了她的眼帘,“我还没有和阿姨说。”
“好,那就下午。”
她不想说话,那边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短暂的安静后,她道了再见,挂了电话。
犹豫了很久,她下了楼。
楼下,沈夫人正笑着和海兰姨谈论她觉得不错的周家千金:“长得不错,周家是个书香门第,我看那姑娘性格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浩东是什么想法。”
从她的脸上,钟黎看到了沈夫人对周家千金不是一般的满意,有些不忍心坏了她的兴致,她绕去了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后她端了杯子直接上楼了。
二楼的转弯处,她遇到了沈浩南,他挡在了她的面前,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缓缓抬头,近距离的看着他,不避不让,神情淡淡。
和她一样,他的眼底也是平静无波,然而眼神却是变得深邃。
端在手里的杯子有些烫手,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连着杯子一起仍在他的脚上。换了手抓着杯子把手,她低头着漂浮在水面上渐渐下沉的茶叶,升腾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热意。侧过身,她让到了一边,眼看着他还站着不动,她微皱着眉头朝他看去:“走不走?”
他抿着唇,看她一眼后踩着优雅的步子朝楼下走去。
钟黎被他那一眼看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第二天早上,她在花房找到了沈夫人,见了她,沈夫人有些意外:“怎么醒得怎么早?”
“睡不着。”她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避开沈夫人的眼神看向花房里的花草,“阿姨,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儿?”沈夫人摘了手套,拉了她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吧。”
“我今天要搬出去了。”
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沈夫人盯着她看了会儿,问道:“今天什么时候呢?”
“下午,叔叔说会派人过来。”
在她跟沈夫人说了今天搬出去后沈夫人又继续忙碌着她的花花草草,她从花房的玻璃门直接去到了院子里,葡萄藤架下的秋千还在,她坐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
黄豆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她抬脚在它脖子上蹭了蹭,惹得它非要往自己身上靠过来。以前,她一直想养一只狗,本来跟朋友预定了小狗崽,后来因为出国了就没有养成。
抬起手,慢慢地朝黄豆靠过去,就在她要触碰到它的脑袋时,它突然跑开了,视线循着它跑去的方向望去,只见沈浩南一身休闲装扮,拿了牵引绳在铁门口站着。
她迅速回头,若无其事地晃着秋千,直到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她才从秋千上站起了身,气哼哼地回到屋里。
不就一只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缠 Chapter 05
下午,钟柏修派了人过来接她,她的东西不多,除了从国外带回来的两只行李箱几乎就没什么东西,来接她的人是个戴墨镜的壮汉,话不多,说明来意后就上楼帮她把行李搬了下来,这让海兰姨直嘀咕,来接个人都弄得跟绑架似的,就连沈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一阵子。
她从楼上下来时沈夫人正和海兰姨在厨房里说话,循着声音过去,只见海兰姨装了好几个保鲜盒在吧台上,沈夫人则在旁边查看有没有盖严实。心中涌过一丝暖流,同时也夹杂着些许酸楚,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拖鞋,脚趾动了动,鞋尖鼓出一点。
厨房里的人注意到了她,出声问道:“搬好了?”
“嗯。”她抬起头,努力挤出微笑,“阿姨,我走了,有空回来看你。”
沈夫人哼了哼,似乎不怎么领情:“知道我年纪大了,一个个的就会敷衍我。”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凑上前去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我绝对没有敷衍你的意思,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回来一趟很方便的。”
沈夫人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心里头再多不快也在看到她笑得明朗的脸蛋后烟消云散,佯装生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要是不回来我可是会追过去的,清水湾可是比斯坦福近多了。还有,手机别开静音了,别想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人。”
车子停在院子里,后座的车门是开着的,海兰姨把保鲜盒放在了后座,吩咐她回去记得放冰箱后就站到沈夫人身旁去了,她把身上的背包先放进车里,然后转身看着把她送到外面的两位妇人,微微笑道:“那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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