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做不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殊途
丰知见她在想心思,急道:“你又在算计什么?可别又出什么幺蛾子,咱们踏踏实实把轩城守住才是正紧。今次是东岫庭卖了不知谁的面子,下一次不定就是程字营遇到增援,好运气总不能时时处处只伴着你一个。”
“大师说得有理。”林白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既然好运气不会时时处处跟着我,我自然是在算计着,趁着东岫庭的人还没撤,踩平程字营剩下的三万兵勇,杀入卫城。今次是我来西都的第一战,击退叛军,夺回卫城。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林白起将剑穗子往后一甩,翻身跨上骏马,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她马鞭轻甩,胯下骏马嘶鸣一声迎风狂奔,身后武将与亲兵随她一路扬烟绝尘而去。
***
白王军与程字军在轩城十五里处的常溪岭交会时,正直西北风沙最大的晌午。
今次出战的程字营,由殊王坐下最骁勇的虎将之一程闯带兵,他看见马背上的林白起,一双眼突地精光发亮,两只手直握得板斧的斧柄发烫。
但凡是大夏的武将,没有不想与白王较量一番的,或者说,是想与五年前一人冲入杀阵,一夜间摧毁整个狼瞳营的琴魔林白起较量。
程闯勒马行至阵前,朝白王军叫阵道:“林白起,别躲在后头做缩头乌龟,出来跟爷爷我比一场!”
柳承鹰看林白起丝毫不动,抽出佩剑准备应战。林白起拦住他,对身边的容敛道:“容敛,你上。”
容敛是林白起幕下的武将,身材高大健硕,皮肤黝黑,深刻的轮廓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有外邦血统。他身骑白马,手拿狭长关刀,身着银色战铠,微眯的墨蓝色瞳孔与邪睨的笑容让人感到颇为轻佻。
听到主上的示下,容敛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朝林白起恭敬地欠了欠身,这才勒马迎敌。
“想向主上叫阵,你还不够资格。”容敛抬起充满力量的手臂,食指轻蔑地朝程闯勾了勾。
双将相冲,两双眸子里都闪着一片嗜血的红。短兵相接,不出二十招,就见容敛的关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便停在了半空中。定睛一看,关刀的刀刃上点着程闯的头颅。
两军对垒,武将相杀,输赢定的是军中的士气。林随意看着那颗头颅重重滚落在地,果断地轻挥手臂,便听见副将陈武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攻!”
五万大军压着雁阵,朝程字军疾行而去。
昨日东岫庭的奇袭本就让叛军乱了方寸,此时没了主帅,程字军更是横不成行竖不成列,白王军几乎是踩着他们到的卫城。
丰知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回头看了看不动如山的林白起,朝身旁的柳承鹰咧嘴一笑:“承鹰,林白起那丫头片子……还不差。”
“是不差,就是肚子里的弯弯转转多了些。你别招她,这女人麻烦事可不少。”
“你这话说的,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招她个什么大劲……”
丰知嗤了一声,夹紧马尾,带着队伍一路冲到卫城关口。
卫城与轩城和冲城各有不同,轩城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是西都的文化重城;冲城易守难攻,是西都的军事重城;而卫城攻与守几乎是同等的难度。
此时君术辉的另一虎将卫之翔正站在城头上,命人紧闭着铜制的城门。有逃回来的程字军挠着城门,他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只管让卫城的兵勇在城头往下砸火石与滚水。
“王爷,这样攻不进城的。”柳承鹰在林白起耳畔道。
城头滚落的火石愈演愈烈,轩城守军本就善守不善攻,看那架势一时便生了退意。林白起担心这情绪影响到容敛的兵,厉声大喝:“我都没退,你们退什么?!”
她的声音极洪亮,仿佛能穿透层层烟幕血霭,传进每个轩城兵勇耳中。只见她挥了挥手,后方便有数十架马车缓缓行至阵前,那马车的后箱上盖着黑布,也不知蒙着什么东西。
林白起笔挺地坐在马背上,不动声色地解下背后的双剑。那护车的兵士见她这动作,整齐地将车上蒙着的黑布拉下,露出的竟是十余架投石器。她长剑一挥,数十架投石器同时开火,竟在顷刻间将城门炸出一团团黑火,让城头上投掷火石与滚水的兵士一退再退。
眼见时机一到,林白起利落地挥剑,“攻城!”
臣妾做不到 第4章 叁
卫城一役胜得毫无悬念,此役折损了君术辉两员大将,却也让柳将军与丰大师对白王的敌意顷刻间淡了下来。
自林白起当上郡王之后,朝廷便正经出了几个女官,比如锦上琴,比如夏思兰。这两个人一个刑部首辅,一个是礼部的首臣。
锦上琴的出身也不好,女扮男装考了几次科举,好容易中了举却被认出是女人,若不是白王帮她,也入不了仕途;夏思兰这女人极会来事儿,是翎岚夏家有名的浪蝶儿,她这礼部的首臣,便是一个官阶一个官阶睡上来的。
按照丰知的话说,这些人放着上手的女红家事不做,偏要做老爷们做的事情,简直是舍近求远的大傻帽儿。这朝堂上和战场上的事,是娘们家家的做得来的?
可这些人就是做了,也没见捅什么篓子。
白王住进了卫城城守府,此次并没有将大门紧闭,但柳承鹰和丰知却也没来找她。两人似乎对白王放心了,这女人心中自有计量,不用人催着赶着才往前跑。
入夜后,林白起的习惯是抚琴,沐浴,更衣,然后回房吃一盏莲子羹。她斜卧在贵妃榻上,却看见严小段端着羮的时候面色极好,眼角眉梢的喜气藏也藏不住。
“小段,你今儿是有了什么喜事?莫不是红鸾星动了罢?”林白起打趣她。
严小段把羮放在矮桌上,揭开盖子搅了搅,嘻嘻笑道:“可不就是有了喜事嘛,卫城夺回来了,殊王的大将损了两员,兵马也折了过半。待到擒了殊王的那一日,姑奶奶一定要把萧宠那个没天良的王八羔子炖了下酒!”
“砰——”一声巨响,林白起将鸡翅木做的矮桌拍了个稀碎,严小段吓得忙跪在地上,半天不敢抬头。
平日里有白王压着,白花馆明面上谁也不敢说萧宠的不是,可如今见严小段说得这般利索,林白起便知她已不知在心内咒过师兄多少回。虽知晓下属是为自己不平,可心中的那一口浊气却是如何也吐不出。
林白起叹了口气,压下怒火对严小段道:“小段,你可知我五岁便进了东岫庭,师父没时间管我,是师兄一直将我带到十二岁。”
“主子跟奴婢说起过。”严小段委屈地瘪了瘪嘴。
“六岁时我失足掉进岚江,那样急的江水又是腊月天,师兄为了救我,抱着我在江里飘了十几里。”
“八岁时和齐小公子打架,不留神扎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后来才知道他是兵部侍郎的小儿子。师兄替我扛了罪,被师父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从那次起,我才渐渐知晓做事该有轻重。”
“十一岁时第一次独自出任务,在翠峰山上遇到了狼群。我原以为那次死定了,不想师兄一直跟在我后面。他割破自己的手腕子,让狼群循着血腥味追着他去。回来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小腿肚被狼咬下了好大一块肉去。”
严小段第一次听林白起说起这些,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咬着牙道:“主子,这些全是过去的事情。您难道忘了,后来他毁了婚,强带着第五逃到了西边。您来西边寻他,他还刺了您一剑!”
林白起并不理她,继续道:“我十五岁当上白花馆香主,十七岁升任堂主,十九岁便当上了二馆主。那几年出任务,师兄帮了我多少次,我自己也算不清楚。”
“赫尔族与大夏的终战前日,我潜入了狼瞳营,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你可知救我的那名暗羽是谁?”
林白起一条一条说与严小段听,仿佛这些事她早就想对人说,这些事情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过千遍万遍。严小段觉得林白起是在说故事,可她好像又不是为了说这些故事给她听。
蓦地,一个让她惊异的念头在脑中成型,严小段瞪圆了眼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侍女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在窗外停了下来,只听外头说到:“白王殿下,运粮官丰知求见。”
严小段听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和尚,皱眉道:“主子,这天色已经暗了,要不要奴婢去驳了他?”
“我又没睡下,这才刚过酉时,请他去偏厅候着罢。”林白起说完,随随便便披了个罩衫便往偏厅去,严小段忙也跟了过去。
偏厅离卧房不远,两人到时丰知才刚坐下。见了白王,丰知站起来行了个礼,乐哈哈地道:“小白王爷,贫僧想请你喝酒。”
林白起撑在偏厅的门框上,抱着膀子浅笑道:“大师好兴致,今儿除了我,还请了谁啊?”
“老柳,容敛,陈武和蒋丝,几个人都在守将府邸等着你呢,酒菜都已经准备妥当,再不去可就要冷了。”
“行啊,小段也一块去罢。”林白起扬起脖子让小段给系了个披肩,与丰知往将军府走去。
***
丰知的宴设在将军府的中庭里,这卫城的守将早让人给切了,林白起便让丰知临时顶了上去,城守则是顾田从轩城调过来的一个文官。
这宴不是什么精致的宴席,倒是酒不错,拍开酒坛后能闻到极浓郁的香味。一桌人见白王来了,还是有些拘谨,都站了起来。
“站起来做什么?今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宴,本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都坐下罢。”
众人应了声,这方才让出主席,坐了下来。
“喝酒喝酒,这两天里里外外地折腾着,可把老僧累残废了。”丰知笑道。
“你累?你也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该你管的事情你要管,不该你管的事情你也争着管。”柳承鹰打趣他。
丰知本就没什么酒量,今儿打了胜仗心里高兴,三大碗酒下肚便开始口齿不清,连那锃光瓦亮的脑门也开始泛红。他走到林白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喷着酒气道:“小白王爷……你……不错!”
“哦?是怎么个不错法?”林白起拿手撑住下巴,偏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老子以前在轩城,听别人传你什么的都有,都是那别留宫出来的娘娘腔嚼的舌根。现在依我看来,你与帝座的那些荤段子,怕都是人以讹传讹的罢?不说那些鸟人了,都是一群娘们养的,只会穷扯淡!来,干!”
林白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接过丰知手中的大碗,一口干了下去。她斜眼看着丰知,道:“大师的名字,我在帝都也常常听人提起。”
“这可新鲜了,我竟不知自己有这样的名气……帝都的人都怎么说我?”
“说大师你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精虫充脑,猛龙过江……”
丰知是个破戒僧,可唯一没破的就是色戒,换句话说:人家还是个雏的,脸皮薄得很。可怜他七尺高的汉子,羞得脸都红了,哀号一声道:“小白,你就一定要耍着我玩?”
几个武官都笑开了,方才的一点儿拘谨荡然无存。
“小白,皖帝那样喜欢你,你怎么就是不松口?你看弄成这样,传你什么的都有……”
林白起也没怎么在意,只微微一笑,心想这和尚看着豪爽,没想到还挺能八卦的。
“和尚,人家白王的心里,怕是有人呢。”柳承鹰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又抿了一大口酒。
林白起揽着柳承鹰的肩笑道:“我心里是有人。”
她捧起手边的酒坛子,就那么仰起脖子往里灌。别人酗起酒来丑态百出,偏她还是一般的俊俏,尤其那拎着酒壶的修长手指,好看得几乎能把人的魂勾进壶里。
林白起喝到兴起,将酒壶往地上一砸,双手撑在石桌上低头道:“你们喝着,我……我要去找个人。”
丰知拉她,“这么晚了你找个什么大劲啊……这还没喝尽心呢!”
严小段看主子似是醉了,这酒话说得也蹊跷,便朝两人道:“大师,柳将军,我家主子醉了,我扶她回去休息。”
柳承鹰也看出林白起有些失态,忙点了点头,“白王连日也辛苦了,今日好不容易稍稍松懈,是该让她好生休息。”
***
出了丰知的府邸,严小段扶着林白起沿着圆石子路往回走。
这晚的月色极好,因为宵禁街上也没有行人,只是漠北的风吹得人阵阵发冷。两人默默无语地在街上走着,小段却突地感到一枚石子扎进自己的背,一阵钻心的疼痛后,她吃惊地感到自己听不见,看不见,也全然动弹不得了。
严小段大骇,她是有一些功夫的,可这人仅用一枚石子就能让她这般。是刺客么?那么白王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
林白起也发觉了严小段的异样,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正准备抽出防身用的匕首,却突地愣住了。只见西面一棵老榆树轻微地动了两下,一个黑影跃了下来,树杈在那样高的位置,他落地时竟没有一点声响。
树下的人穿着玄色风雨服,墨蓝色的披风随意搭在肩上,胸口处系着四根银色褡裢。时值初夏,这人上衣的胸口一敞到底,露出彪悍的胸肌和坚硬结实的八块腹肌。这身装扮衬出他精壮修长的身形,尤其一双裹在鹿皮筒靴下的长腿,充满力量。
林白起盯着这人,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他面前,一双手伸到半空中,却又握紧拳头放了下来。
黑衣人的脸上覆着一面精致的纯银面具,只看得清两只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在月光下散出一片水光。
那人上前两步,在白王面前单膝跪地,将一封密函毕恭毕敬地放在她手里。林白起接过他手中的密函时,两人的手指轻微地触碰,却隔着一层黑色的鹿皮手套。
见白王拿到密函,那人转身要走。林白起却突地像是着了魔障一般,不管不顾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左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两年了,她日思夜想,相思成灾,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师兄……”林白起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便不能再言,只是两只手越收越紧,不自觉的颤栗让她几乎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躯。
黑衣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白起终于听到他极轻的叹息,一双手轻轻覆在她紧扣着的手背上。她只觉两眼一花,如断线的风筝般跌坐在地上,那黑衣人鬼魅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严小段发觉自己能动时,看到的只有地上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白王,和她紧紧攥住的那封密信。
臣妾做不到 第5章 肆
那封密函,林白起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下狠心放在莲灯下,烧掉了。
当晚她便拖来了喝过酒的容敛、蒋丝、柳承鹰、丰知和陈武,关严了门窗商议着什么。
“又要我守门,我是村头大黄狗么?”严小段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撅起嘴对着旁边一个白花馆乐官牢骚道:“正经上战场从来不带我,尽让我做些盯梢挤兑人的事儿了。新来的,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很不稳重?很没有安全感?”
那男乐官想笑,没好意思笑出来。安慰她道:“白王自然有白王的思量,此刻正与众位大人议要事,将守备的职责交给你我,也是信任。”
“你倒是挺会说话。”
严小段状如泄气的皮球般倒在屋檐上,却仍旧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响动。在她脚下的厢房中,地上铺着西四城的地图,几位武将席地而坐,正在地图上圈圈点点。
“小白,你是说你的探子来报,君术辉还有五万精兵,预计在十天内会由江理和魏都带出四万,攻打卫城?”
“今次殊王栽了大跟头,要跟我们搏命了。”林白起笑了笑,“我的情报错不了,除却君术辉手下的五万精兵,还有玉轮教的一万教众,不知扎营何处。所以我留三万兵勇在卫城,在我攻下冲城前,无论如何要将卫城守住。此役容敛为帅,丰知承鹰辅之,怎么守,如何袭,全凭容敛示下。”
“主上,你只带两万人攻冲城?这太过冒险。”容敛道。
“冲城虽易守难攻,君术辉留守的人数却只有我的一半。即便碰上玉轮教,也仅是与我持平。前次国难,我曾与君术辉一同上过战场,他手上握着什么子儿,我心里清楚。”
容敛还要再言,却被林白起打断道:“容敛,今次之战我反倒更担心你。若是君术辉的四万精兵与玉轮教众同时攻城……”
“主上放心,容敛便是拼死,也会将卫城守住!”容敛墨蓝色的眼瞳看着白王,坚定而忠诚。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半晌,丰知摸了摸浑圆的脑门道:“小白,你说东岫庭的暗羽,能再帮我们一次不?”
林白起朝她高深莫测地一笑,没有搭腔。
丰知拍了拍林白起的肩头,正色道:“小白,我只多说一句:君术辉那贼人功夫极好,能玩阴的尽量玩,千万别跟他正面交锋,他要叫阵也千万别应,否则就是个死!”
***
第二日,林白起便带着两万兵士,绕着殊王军的路线朝冲城疾行。
冲城与卫城是西四城相隔最近的两座城池,来往不过三天的路程。第二天的晌午,林白起便在遇篱坡上,与玉轮教的教众撞了个正着。
林白起叫停疾行的军队,便看见那群白衣教众前面,一名白衣白髯的老者道:“白王殿下,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老夫?”
林白起看着一身白衣的老者,笑道:“洪连洪教主,林白起不敢忘。”
洪连是玉轮教的教主,前次国难时也与林白起碰过面,这人刁钻圆滑,在雁荡山一役中答应增援白花馆,却迟迟未到。若不是因为这人的失约,当时死守绞肠关的白花馆弟子便不会战死得那样惨烈,林白起心里对他几乎是恨之入骨,如何能忘?
“林白起,你是前次国难的功臣,也是武林正派心中的英雄。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可你偏偏帮这么个昏君做事……”
林白起仍笑着,声音却不怒自威地传入玉轮教众耳中:“白国灭金国,大夏灭白国,只要头顶上的屋子是方圆四角,粮食,衣裳一应不缺,百姓还是自己脚下这块地的主,便是个好朝代。硬是要个夏字改成白字,便要让这一方的百姓流离失所,受战乱所累,值吗?”
一席话,说得玉轮教众一片躁动。洪连怒视白王,咬牙道:“林白起,别说这些没用的,事到如今你敢不敢真刀实枪地跟老夫比一场?”
林白起没动,却见她手下的蒋丝策马前行数步,而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抽出背上双剑道:“想与主上动手,你还不配,本座今日便来会会你这个只会蛊惑人心的老匹夫!”
洪连见应战的竟也是个女娃,不屑道:“想与老夫较量?先抱出你的名字,好让老夫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本座是白花馆二档头蒋丝。”
蒋丝刚一说完,就见洪连手上的九节鞭直扑面门而来。她足尖点地向后倾身,躲过洪连的攻击,然后旋身朝他扑去。
蒋丝剑术精妙,的双剑在空中划出剑花无数,洪连的武功不弱,但败在年事已高。人道是拳怕少壮,洪连渐渐应接不暇。突地,他的眼中闪过一片精光,惊声道:“你是……白国耶律雁!”
“老头子眼色不差。”蒋丝挑了挑眉,“本座此生最看不惯的,便是有人利用他人对前朝的愚忠,完成自己的私欲。复国?哪有什么国好复?”
蒋丝反剪双剑,以雷霆之势直劈他面门而去,只见洪连双脚离地,重重向后仰倒在地,溅出一地血尘。
观教主如此,玉轮教众皆是后退数步,林白起乘胜言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制,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玉轮教今日也合该散了,你们若是归降,便回乡仍旧与自己的亲人团圆。若是执意要反,本王倒也不介意今日遇篱坡上,平添一万条亡魂。”
林白起在江湖上的名气,远比在朝堂上大得多。玉轮教众本就是受洪连蛊惑,更因对战者是白王,心有已生退意。听了她的话更是无心恋战,多数放下武器散了,剩下的一些忠于洪连的散人见大势已去,便也悄悄退了去。
“主上,洪连的尸首?”蒋丝问。
“不许人收尸,他的尸首只配暴尸荒野。”
***
又是一日的疾行,林白起的兵马到达冲城城门时,在城门上看见了久违的君术辉。
这人与皖帝君天战一样,高大,阴沉,周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势气场。
只见他的重剑在身前点地,双手持于剑柄上,朝林白起道:“林白起……老夫真是没想到,戚夫人那只老狐狸会派你来西边擒我。”
林白起昂起头,朗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莫不是在殊王心里,澜王擒的得你,本王却擒不得?”
君术辉的脸上似有一丝笑,“势如破竹,白王,老夫就看你今日能不能攻下这座城池。”
说完大手一挥,城楼上便填满了手持火箭的弓箭手。
“御!”城下陈武大喊:“弓箭手准备!投石器准备!”
霎时间,冲城上下被一片火海侵吞。
冲城不若轩城那样易攻,因为冲城的城门高、窄,三面环山,只有这一个入口。
君术辉的弓箭兵十分强悍,密不透风的剑雨让城下的兵士几乎是节节败退。林白起被盾兵的盾牌护在阵中,君术辉让一队弓箭手盯死了她,齐齐放着弓箭。
双方胶着,城下战况吃紧,林白起看自己的兵士似有怯意,皱着眉准备拼杀出阵。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林白起的右侧掠过,那如林的箭雨便像是遇上了江河中的漩涡,霎时间被吸纳得无影无踪。接着,白王的兵士只听背后萧萧的暗器声,冲城城头的兵士便大批地栽下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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