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尽管朝内朝外都在说子嗣的事情,楚懋自己也有些担心,但是不得不说,阿雾此时没怀上,其实楚懋并不是真的那样失望。
阿雾拍掉楚懋的手,怒瞪着他,“还不快点儿给我梳头。”
“是,娘娘。”楚懋笑道,替阿雾重新挽了发,抿了头。阿雾见楚懋装备齐全,就疑心他其实早有谋算,拧着他的腰问道:“皇上,是不是早就谋算着要这样欺负我?”
楚懋笑而不言,也都怪凌裕,经常吹嘘他的风流史,他极其推崇在马车上头,只道别有情趣。今日楚懋试了试,果真别有意境,尤其是看阿雾敢怒不敢言,又娇又羞,瑟瑟发颤的样子,他就格外激动。
阿雾对着把镜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一切看着还好,只是脸色太粉润,眼睛又太水润了,阿雾一把扣住镜子,心里头烦躁极了,忍不住踢了楚懋一脚,“都怪你。”
等马车停在“园外园”的时候,阿雾总算是见得人了。楚懋替她戴了帷帽,这才抱了阿雾下马车。
园外园的菜品和南曲并称双绝,都是阿雾喜欢的,他们家的小点是专门从南广请的师傅,非常有特色,阿雾喜欢那虾饺包。
园外园的赛黄鹂是唱曲的台柱子,想点她的曲儿,提前好些日子就得来定,楚懋携着阿雾想做一回凡人,依照规矩,半个月前就差遣李德顺来定了赛黄鹂的局,且不许他泄露身份。
阿雾品尝着用澄粉做皮包的虾饺包,白里透粉,又鲜又滑,拿楚懋打趣她的话说,那就是阿雾的样子。另一边耳朵也是极致的享受,赛黄鹂的确赛过黄鹂。
“我为你梦里成双觉后单,废寝忘食,罗衣不奈五更寒,愁无限,寂寞泪阑干……”
阿雾听着正有滋味儿,却听外头有人喧闹。
“去把黄鹂儿给爷叫出来,爷办差在外,好几个月没来看她了,她一准儿想死爷了,甭管里头出的多少的价,爷都三倍给他。”
阿雾听见这声音眉头一皱,楚懋则是眉头一挑,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像是在看好戏似的。
那赛黄鹂却仿似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阿雾和楚懋,显然是在为外头的人担忧。
那外头另一人声音十分低,听着像是在陪好话,想来该是老板。
阿雾又听得先头那一人道:“这里头的人什么来头,这京里头谁不给你凌爷三分薄面,今日爷可是请了不少贵客,就等着黄鹂儿,你要是不进去,就让爷自己进去撕撸。”
那里头赛黄鹂听见了,刚好一曲唱完,她放下琵琶冲阿雾她们行了礼,“外头的客人吵闹着两位贵人了,请容黄鹂出去将那人请走。”
阿雾这才多看了一眼赛黄鹂,又冲楚懋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这姑娘还挺有眼色的。
其实也怪不得赛黄鹂有眼色,端看座上这两位的容貌和气度,那就非同小可,凌裕跟人一比,瞬间就被人衬成了渣渣,再来旁边伺候的人白面无须,赛黄鹂确定那肯定是个公公,这上京用得了内侍伺候的人可没几个。
楚懋看着赛黄鹂道:“不用,看他进来怎么撕撸。”
说话间,那凌裕就踹了门进来,楚懋眼皮子一搭,没想到凌裕居然这样霸道。
“你……”凌裕的下半截话直接被他自己吞进了肚子,还噎着了。
“主子爷。”凌裕是个极灵醒的,一看楚懋的穿衣打扮和老板说的不露身份,就知道嘉和帝不愿别人知道他是谁,他也不敢直呼圣上,其实到如今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楚懋的身份,只是不能当面说破。
楚懋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冲凌裕勾了勾唇角。
却见凌裕居然瞧傻了眼,阿雾连瞪了凌裕两眼,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请罪。
赛黄鹂见了也赶紧跪下求情。
阿雾心头想,这凌裕风流纨绔,想不到却能得女子倾心。
“想不到凌大爷这样的气派,这上京城就没有你不敢踹的门是不是?”楚懋沉声道。
凌裕赶紧膝行到楚懋脚下,“主子爷见谅,臣也是一时情急,主要是今日那些人都掇弄着臣要来听黄鹂儿的曲儿,臣这不是心急不。臣平日绝不敢如此,还求主子爷宽谅一回,主子爷就是要把臣送到回疆去,臣也认了。”
“行,你可记住了这话。”楚懋道,“都请了什么贵客,咱们也去热闹热闹。”楚懋转头看着阿雾。
阿雾摇了摇头,她这身份可不好去见那些人,想来也都是纨绔子。
“无妨,想来都是臣工,你是主母,理所当然应该见一见。”楚懋起身拉了阿雾的手让她站起来,转头对凌裕道:“带路。”
凌裕的脸都白了,青天可鉴,今日他的客人可都不适合见这两位。但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他也只能伸头挨一刀了。
当凌裕订的包间打开时,里头的人都惊呆了,阿雾也愣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因为唐秀瑾和顾廷易赫然在座,同时阿雾的大哥荣玠也在。
这些人自然都见过楚懋,还有几个年轻的阿雾看着面生。
楚懋站在门口,里头的人就都赶紧跪了下来。
“今日不论君臣,都起来吧,朕是听着你们这边热闹,才过来瞧一瞧的。”楚懋拉了阿雾的手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凌裕赶紧将门关了,“都坐吧,都坐吧,主子爷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听着就是。”
阿雾这会儿倒明白凌裕为何得了楚懋的宠幸了,他果然是机灵,这当口若真还要纠缠什么君臣,那才是扫了楚懋的兴致
一时主宾入座,阿雾和楚懋坐了上位,座上鸦雀无声,只有赛黄鹂清脆的嗓音稍微掩盖了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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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不知道今天的场面是不是楚懋故意安排的,一时之间她都有些后悔生在今日了。
在座的人最安全的莫过于荣玠,阿雾朝荣玠看去,她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哥冲她微微一笑。
“大哥,爹爹和太太还好么?”阿雾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几人才知道跟着皇帝进来的这位天仙似的人物赫然就是皇后娘娘。
“家里一切都好。”荣玠这就算回答完了,他本来就是寡言少语者。阿雾看了荣玠好一阵子,这位大哥居然都不知道打个圆场,同自己多说几句话,帮她把尴尬消除。
阿雾已经从楚懋的余光中瞥到他嘴角翘起的那一分嘲讽全开的笑容了。
这种时候掩饰就是心虚,等会儿回去阿雾觉得自己肯定要无比受罪,还不如大着胆子博一回,所以阿雾暂时先忽略投在自己脸上那四道灼人的视线,往唐秀瑾的方向看去。
唐秀瑾愣了愣,完全没料到阿雾会向他看来,他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洒出几滴酒来。
阿雾这是恨上唐秀瑾了,没事儿干嘛将顾二哥也叫出来,阿雾可不以为顾二哥会同凌裕有交情,但是唐、顾两家是姻亲,唐秀瑾可能是有心为顾廷易活动,来同凌裕盘交情。
即便如此,阿雾也深恨唐秀瑾的不看时机。
楚懋握着阿雾的手,紧了紧。阿雾收回落在唐秀瑾身上的目光,看向楚懋,小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划了划,惹来楚懋一个瞪目。
阿雾怒目回瞪。两个人的视线交缠了许久这才分开。
这时只听得席上一声脆响,唐秀瑾喊了一声,“君楫。”
君楫是顾廷易的字。
阿雾应声看去,只见是顾廷易打翻了手中的酒杯,阿雾看着他,顾廷易看着阿雾也就再不能挪开视线。他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阿雾了,也可以想见将来可能再没机会,顾廷易简直是在贪婪地打量阿雾。
阿雾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就湿润了,因为她的二哥,曾经如芝兰玉树一般的顾廷易,居然苍老若斯。阿雾简直是没脸面对他,当初是自己害了母亲,也害了他,本来他该有大好前程的。
“你给朕哭出来试试!”楚懋的声音在阿雾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响起。
阿雾不敢眨眼睛,生怕滴出泪来,回头恨恨地看着楚懋,抬脚在他脚背上重重地踩了一下。
其他人此刻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酒,谁敢抬头看帝后啊,唯独只有凌裕,胆子简直天生像有西瓜那样大,瞅着阿雾就不松眼。
凌裕其人,就是有个毛病,看到美人就脚软,走不动路,非得看够了不可。
凌裕此刻简直是魂消骨软,他当时听说令柔县主是少有的美人,还特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看了一眼,美倒是的确美,当时凌裕也是脖子都软了,还自认为,皇帝陛下只怕不是傻瓜就是不、举,如今才知道傻的人是自己。
那令柔县主美得鲜艳,却稍嫌浮夸,哪里像眼前这位,就像经过冰瓮沉淀的水,澄澈潋滟,又像时光打磨过的玉,莹润无暇。望之惊艳,再看惊心,眼睛从此就长在她身上了,生怕少看了一眼,那就亏大了。
再到这位皇后娘娘娇嗔怒瞪、眼角微红,鼻尖微涩时,那沉静的一湖水立即就雾生月照,那温润的一块玉,立时就光彩流泻。真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娇嗔微怒也关情。
凌裕只道,若是皇后肯这样看他一眼,他也甘愿为她遣散阖府姬妾。想到这儿,凌裕又忆起他屋里那位尤、物,当时纳妾之夜,他居然意外探得了尤氏的红丸,简直是无法想象。即使凌裕御、女众多,那尤氏的身段也算是其中最佼佼者,要不然他哪能冒着风险去讨要她。
尤氏居然还是黄花闺女,这如何能不让凌裕吃惊,他只觉得皇帝陛下就是暴殄天物。今日凌裕才知道,人家皇帝那是口味叼,对着尤氏这种的,根本下不了口。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凌裕可是花国老手,这位娘娘往那一坐,优雅天成,高贵端丽,双膝紧闭玉腰挺直,该是天上仙娥不能亵、渎,但那不经意的一抹媚色艳意仿佛在从她的每一个毛孔往外散发,这才是让凌裕根本动不了的关键。
这美人么,美到一个级数,瞧的就不是一张脸、一副身段了,端端品的是那个味儿。
凌裕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即使在一堆臭男人里,他也能闻到来自阿雾身上的丝丝缕缕的沁人幽香。
阿雾实在是受不了凌裕这种“登徒子”的眼神,一眼扫过去,又高傲又轻蔑,简直是击打在了凌裕的脊梁骨上一般,他一个没坐稳,险些跌下凳子来。
楚懋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赛黄鹂的一曲这会儿也告了一个段落。
“看来朕在这儿,你们无法放开,朕走了,你们继续吧。”楚懋拉着阿雾的手站起身,一时屋里又开始恭送。
阿雾走出来才道:“那个人也太讨厌了。”
楚懋道:“的确讨厌,放心吧,朕明日就给你报仇。”凌裕今晚本是无意提的一句回疆,天可怜见他刚从岭南那烟瘴之地回来,哪里能料到,皇帝果然心黑,第二天就将他撵去了回疆。
阿雾不再开口,到了马车上才冷冷地对楚懋道:“皇上就是这样给我过生的?”
楚懋没说话。
“可是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同胞哥哥。”阿雾没法忍住声音。
“但是你也看见了,他当你是妹妹么?朕受不了你惦记他,你今天要是不召什么郭氏,朕也不会临时起意。”楚懋反问。
阿雾咬了咬嘴唇,也知道楚懋说得不错,“他怎么想我怎么管得着,可是我心里是清清白白的,这种干醋皇上倒喝得乐呵。”阿雾讽刺道。
楚懋笑了笑,来拉阿雾的手,“这种醋我以后再不喝了。”
阿雾狐疑地看了楚懋一眼,有些不信。
皇帝陛下摸了摸鼻子,“你见顾廷易时,的确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你又知道了?”阿雾冷哼。
“当时我数了你的脉搏,见到他之后没什么太大变化。”
阿雾的眼睛都瞪圆了,皇帝陛下还真是敢说,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简直拿他没辙。
可是阿雾也大约能体会楚懋的心。打小他就是在冷漠中长大的,所以对自己能拥有的爱,那是要百分之百攫取和占有的,容不得有丝毫瑕疵。
阿雾也是一直顾忌着楚懋的这种心思,才迟迟不敢提顾廷易的事情。
“咱们这是还要去哪里?”阿雾见马车显然不是往禁宫去。
“难得出来一趟,你不想去见见岳父、岳母么?”楚懋拧了拧阿雾的鼻子。
阿雾果然又高兴了起来,咬了一口楚懋的耳朵道:“是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还是你临时起意补偿的?”
楚懋揉了揉阿雾的头,“朕有什么好补偿的,你若是不长得这样招人,朕哪里来的这等烦恼。”
“可是我若是不长得这样招人,皇上也未必能看上我呢。”阿雾辩道,上辈子就是最好的例子。话说到这儿,阿雾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皇上,你说若是当初先皇没有给咱们指婚,这辈子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么?”阿雾问道。
这个问题楚懋还真不敢昧着良心回答,他对阿雾的第一眼可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后来的事情都是相处后发生的。说实话,再美的女人想靠一张脸就让嘉和帝陛下倾心,那就是妄想。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你不是说上辈子,看见我最后出家了么?”楚懋亲了亲阿雾,“大概是老天垂怜,让你再活一世,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你上次不是说,就算没指给你,你也得把我抢过去么?”阿雾“哼哼”地讽刺道。
楚懋想了想,“要不咱们试试?”
“你想得美!”阿雾踹开楚懋的手。“其实不仅是老天垂怜。”阿雾想起了隆庆帝。“你说当时皇上怎么会想着将我指婚给你?”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阿雾许久了。
当初荣三老爷虽然已经是三品侍郎,但是这上京城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官多,也轮不到阿雾来做正妃。当然也可能是楚懋不得隆庆帝喜欢,随便捡了个姑娘赐给他,可问题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楚懋垂下眼睛看着阿雾,“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若是想知道内情,恐怕得下去问他老人家。”
阿雾可怜兮兮地看着楚懋,“那你猜一猜嘛。”
可是谁又能猜得准呢,或者隆庆帝看过阿雾的画像后,忽然觉得阿雾和楚懋看起来极为相配,所以指婚,也或者是隆庆帝在众多画轴里点兵点将,最后阿雾幸运地被抽中?或者因为荣家不得力,荣三又是庶出,更加不得安国公府的支持,所以将阿雾指给楚懋,是为了变相地打压楚懋?
太多的可能性了。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必然,也有很多偶然,正是这些偶然,形成了千奇百怪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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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雾和楚懋站在荣府的门口时,门房都吓傻了。自家的姑奶奶他当然认识,但是如今姑奶奶已经成了皇后,他是压根儿没想过会看见她的,何况她身边站着的还是皇帝。
那门房“咚”地就跪下开始呼“万岁。”
楚懋皱了皱眉头,拉了阿雾就进去,他二人是微服出来的,并不想闹出动静儿来。也有那机灵的,远远看见了,忙不迭地就去报了董氏。如今是董氏管家。
荣吉昌和崔氏也立马就知道了,也来不及换衣裳,忙忙慌慌地前来迎驾。
“老师和岳母请起,今日是阿雾生辰,她一直挂记着你们,想回来看看。”楚懋虚扶了荣吉昌一把。
一行人刚到正堂坐下,就听见后头有吵闹声,这里是阿雾的娘家,她就随便多了,“这是怎么了?”
荣吉昌和崔氏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雾向董藏月看去,董氏开口道:“是老太太的屋子。”董氏也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二房的四姑奶奶时常过来求老爷,老爷不允,老太太就闹。”
这等家丑,遮都来不及遮,这倒好都捅到帝后跟前儿了。
且说着,曹操就到了。有丫头来报,四姑奶奶过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她还过来?”阿雾拧了拧眉头,旋即也想明白了,这时候荣老爹才在家里。阿雾站起身,“爹爹陪皇上去书房坐坐吧,我去会一会荣玥。”
荣四被引到崔氏的上房时,万万没料到阿雾居然也在座。她的这位堂妹,荣四可是好些年没见着了。
想当年她们一个是王妃,一个是侯府嫡子的儿媳妇,也算不得差太远,但今日可就是云泥之别了。但阿雾和荣四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即使她身为皇后,在荣四心里也免不了想起当年的荣璇。
当年的荣璇还给她下过跪,现在的荣璇依然无子。不过唯一的不同是,荣四再不敢将这些话讲出来,恭恭敬敬地给阿雾磕了头。
“你也是有家有口的,还有丈夫和孩子要照顾,怎么天这么晚了还来这里,也不怕搅得老太太睡不着觉?”阿雾冷冷地看着荣四。
“民妇,民妇只是想给夫君求个一官半职,娘娘的两个小侄儿又年幼,如今家里没有任何产出也难熬,还求娘娘心善,可怜可怜民妇吧。当年的事情都是民妇年幼无知,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饶过民妇。”荣四磕头道。
“这么说,本宫若是不给你夫君官职,这就是不饶你?且不说官职是国之公器,咱们妇道人家不该过问,就说你是本宫的堂姐,幼时不能爱护妹妹,长大了还诸多奚落,会生儿子很了不起么,本宫可以教你生出来的都吞回去!”阿雾实在是厌恶荣四,居然不达目的就天天来骚扰,还教唆老太太闹。
荣四被阿雾的话吓得往后一坐。
“回去吧,今后没有事儿不许你再来。至于你夫君,他若自己有能力,也用不着你一个妇道人家出面。”阿雾三言两语打发了荣四,转身又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这老妖婆是阿雾最厌恶的人。她见到阿雾时,不仅不跪,反而冷笑道:“怎么,皇后娘娘驾临,还要让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往地上跪?”
阿雾看了老太太一眼,兀自坐下。
一旁的明心道:“皇后娘娘,礼不可废。”
旁边自然有人架着老太太跪下。
老太太破口大骂道:“荣璇,你个小娼、妇,当初你爹出生时我就该把他溺死,也就生不出你这个孽障了,呜——”老太太的骂兴正浓,结果嘴就被堵上了。
阿雾可从没把这老太太当成祖母过,心里头自然也没有对她的孝道一说,明心无论是说话做事都很得阿雾的喜欢。
“你们是怎么伺候老太太的,就由着她这样疯疯癫癫的,也不怕吓着人。”阿雾环顾四周道。这也就是给老太太定了性了,“大嫂,给老太太抓药吃了吗?”
“回娘娘,每日都吃着药,前两天看着好些了,四姑奶奶一来,老太太就又这样了。”
老太太听了董氏的话反抗得更为激烈了。
阿雾看见她那个样子,心里觉得怪没有意思的。当她小时候老太太折磨她时,那是阿雾最脆弱、敏感的时候,可如今她若是折腾老太太,确实在她老朽且有一点儿破罐子破摔时,很是没有意思。
“那就别让老太太见人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也算替爹爹尽心。”阿雾淡淡地道,站起身来,“老太太你好好歇着吧,本宫走了,不过大房和二房可没死绝,本宫会替你看着的。”
老太太眼睛一鼓,没有再挣扎。
这等狠绝的事情荣三老爷不敢说,董氏也不敢说,但是阿雾说来,老太太却不敢不信。
阿雾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又同崔氏说了一阵子的话。崔氏自然是老生常谈,从阿雾刚成亲的时候,这话她就开始谈了,无非就是孩子、孩子、孩子。
从荣府回宫时,阿雾已经倦得不成样子了,偎在楚懋怀里问道:“皇上,我爹他们上折子逼你生儿子都快逼疯了吧?”
“就是逼疯了,朕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儿子?”楚懋笑道。
“认真跟你说呢。”阿雾是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说这件事的,“如果我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或者只生得出女儿,那可怎么办?”
阿雾眼晶晶地看着楚懋,里头深藏着脆弱的期待。
“别担心这件事,到时候过继一个孩子就行了。”楚懋说得很淡然。
“你说真的,认真的?”阿雾撑起身看着楚懋。
楚懋摸了摸阿雾的脸,“朕这一生实际上已经很得上天眷顾了,人不能太贪心。”
“其实当初皇上如果不把陶侧妃和何侧妃她们送回家,我也不用这么有压力。”阿雾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楚懋狠狠地打了打阿雾的屁、股,“少跟我这儿说矫情话。刚才路上我不过就是瞧了别的女子一眼,你还记得你当时的表情么?”
阿雾自己想了想,也忍不住笑出来,“我只是担心陶侧妃家去后,会不会……”
“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好歹也是祈王府出去的人。陶氏远嫁江南去了,何氏那是自己作死。”楚懋道。那镇国公一家首鼠两端,楚懋上位后就已经清算过了。阿雾也不关心何氏。她听得府里头出去的几个女子都有了安排,阿雾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内疚了。
“谢谢你。”阿雾低下头亲在楚懋的唇上,口齿不清地道:“你不许动。”阿雾自己伸出舌尖来轻舔楚懋的唇瓣,红着脸道:“我伺候你。”
这话让楚懋差点儿没激动到半死。结果皇后娘娘所谓的伺候,也就是主动伸出丁香小舌逗着他的舌头玩耍了一会儿,美味倒是美味,幸福也的确是幸福,可就是不解饿。
楚懋就那样期盼地看着阿雾,阿雾还以为是自己的吻技征服了皇帝陛下,更可着劲儿地亲楚懋,弄得楚懋最后在车里坐了良久,才下马车。
五月里头,阿雾听得,惠德夫人将鸾娘许给了皖抚的嫡长子。阿雾也懒得过问,只在八月里鸾娘出嫁时赐了第一抬嫁妆,是一对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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