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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奴虽不贞,可也有向洁之心,从此后只求能为亡夫守节,也不枉他待我一场。”眉娘耿耿道。
阿雾瞧了半天,眉娘身上一丝狐媚气也无,其身上暮气沉沉,倒真如她说的那般,不过是未亡人罢了。
“来之前,李公公可对你说了什么?”阿雾又道。
“奴并未见过李公公,来之前一位吕公公曾提点过奴,他说,王妃爱听奴的曲子,这就是奴的造化。”
阿雾不知眉娘的话是真是假,可若是假,那她实在是罕见的伪装高手。于是,阿雾还真有点儿信楚懋是为了她的一句话而赎眉娘的。当然眉娘的曲子唱得这么好,今后挪作他用也未尝不可。
“那你唱一曲我听听。”阿雾闭上眼休息。
眉娘调了调弦,檀口轻启,“锁春愁北燕单飞,叹秋思孤月高悬。绮户翠楼,帘笼红芍,泪涟涟槛窗外碧波漫。愁的是锦被香冷,恨的是西风剪剪,悲的是画眉人不见,哀的是花泥零乱。上穷碧落下黄泉,没福怎能够见,十里断肠,佛前修念,午夜梦回羞见君颜。”
一曲终了,阿雾还未回神,一旁伺候的问梅已经啜泣连连,待阿雾看去,她连忙擦了眼泪,“奴婢实在忍不住……”
别说问梅,连阿雾的眼角都沁了一滴泪,曲儿未必是好曲,但由眉娘唱来,让人不得不饮泣,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只叹鸳盟不在,孤坟茕茕。
“你这曲子不似常调,可有谱子?”阿雾问。
“是奴自己随口唱的,没个固定,今日唱来是这个调,明日或就换了。”眉娘道。
阿雾哑然,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唱曲的。“倒也妙,只是略有不通,譬如你那‘槛窗’二字,高锐入云,碧波漫却太过短促,哪有漫字,我瞧着下回不妨改一改。”
“请王妃赐教。”眉娘道。
阿雾的手都痒了,她追随贺春水以求音道,寄情于琴,性子更是吹毛求疵,哪容得眉娘的妙曲有此等瑕疵,所以也丝毫不谦辞,“好,我试试。”
“问梅,你去玉澜堂把我的琴取来。”阿雾说起风就是雨,反正无聊,也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脑子里的曲子弹出来。
不多时,阿雾就见问梅走了回来,不过她前头还走着一个人,正是楚懋。眉娘连忙起身行礼。
楚懋走进天光亭,摸了摸阿雾的头道:“怎么忽然想弹琴了?”
阿雾恼怒于问梅的凡事都要请示楚懋,不过取把琴,也要楚懋点头。
“天色变了,要刮雪风了,我送你回屋去好不好,我已经让问梅替你布置了。”楚懋俯身抱起阿雾。
阿雾没像往常一般挣扎,当着眉娘的面,她也不敢落楚懋的脸,只好乖顺地由他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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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被楚懋一路抱回冰雪林,楚懋将她放下后,一直看着她笑,笑得阿雾毛骨悚然,忍不住出声道:“殿下。”
楚懋替阿雾理了理脸颊边被风吹得微乱的鬓发,阿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结果楚懋又替她揉了揉眉心,阿雾再不敢作出任何表情。
楚懋俯身亲了亲阿雾的脸蛋儿,还没开口说话,阿雾就道:“知道了,有事我会喊你的。”
楚懋笑一笑道:“另一边还没亲。”
阿雾出离了教养地翻了个白眼,但她还是无奈又认命地将脸侧了侧,把另一边脸向楚懋的方向露了出来,楚懋要对她做的事情,任她如何反抗也不会有商量的余地,认命还输得少些。
楚懋在阿雾的脸颊上“啧啧”有声地亲了两下,满足之意露于言表,阿雾却又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虽然你很美,可翻白眼还是有些不好看。”
“楚懋!”阿雾忍不住恼羞成怒。
“阿雾,直呼其名可对不住老师对你的教养,叫我泽生吧。”楚懋好心地提点阿雾。
阿雾恨不能一口咬掉楚懋的鼻子,但楚懋偏偏说得又有道理,所以她只能无理取闹,气呼呼地道:“我不喜欢眉娘,你把她送回去吧。”
眉娘于阿雾和楚懋二人来说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物品,楚懋送来讨好阿雾,阿雾生气了便拒绝这样东西。可是人毕竟不是物。
楚懋“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一时问梅领了琴童过来,楚懋替阿雾将背垫得高了些,又将炕几架在她腿的两侧,这才去外头琴童手里接过琴,将它从金棕棋纹仿宋锦琴囊里取了出来。
“别太伤神,等会儿我回来喂你喝药。”楚懋又低下头在阿雾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然后楚懋没事儿人似的又一本正经地出去了,阿雾心虚地看了问梅一眼,问梅赶紧低下头,阿雾的脸红了白,白了红,狠狠地擦了擦嘴巴,可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相处的时日越长,楚懋对她就越是得寸进尺,阿雾也知道这是自己不反抗的结果,可是反抗也不见得有好结果。
阿雾摇了摇头,索性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在楚懋的琴上试了几个音,脸上浮出异色,“问梅,你来替我将琴翻一面。”
问梅面有难色地道:“回王妃,奴婢等不经许可,是不能碰王爷的琴的。”
这又是楚懋的一桩怪毛病,他的许多东西都不许闲杂人碰。“侍琴呢?”侍琴便是专门替楚懋打理琴的童子。
问梅被为难得都快哭了,“王妃在此,侍琴不便入内。”
“叫他进来。”阿雾拔高了一度嗓音。
最终问梅还是领了侍琴进来,这童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白白净净,清秀斯文,一双手更是干净整洁,在替阿雾将琴翻过来的整个过程,眼睛都没敢乱瞥过一瞬。
阿雾的手指在琴背铭刻的篆书“蕉林听雨”上摩挲了一下,再看琴池右侧有楷书,“庭松疏朗,风和月明,澄神静志,豁然成声。”后面小印篆书“勤煦”二字。
此琴九德皆备,阿雾见之心喜,还以为是名琴,哪知翻过来一看,却未见经传,也不知这“勤煦”是谁?不过对阿雾来说,只要是好琴便足矣,而且她可以断定,此琴若展示人前,必名声大噪。
可是琴虽然是好琴,但阿雾试着弹了弹眉娘所唱的“锁春愁”,总没法修改得让自己满意,甚至还远远不如眉娘唱出来的动听感人,这无疑让在琴道上自视甚高的阿雾有挫败之感。
弄了半晌,不得不丢开。
到楚懋回来喂她喝药时,阿雾的心情还没回复过来,“我自己能喝。”阿雾不耐烦楚懋喂她,从他手里抢过了药碗,“咕咕咕”地几口就喝了下去。
楚懋看着她倒也没阻止,自己从瓷盒里挑了几颗蜜饯葡萄吃了。
等阿雾喝完了药,才把药碗搁下,就被楚懋一把搂入怀里,嫣粉小嘴就被人吃进了嘴里。阿雾狠狠地推了楚懋几下,不过是螳臂当车,她只得自暴自弃地想,一口药味儿,也不怕苦死他。
这件事若放了别人身上,要叫人把舌头伸入她嘴里,那阿雾简直要恶心得吐,可偏偏楚懋趁着她昏睡那几日不知行了多少回这样的事情,阿雾迷迷糊糊里有些印象,当时是根本顾不上吐,现如今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也没有吐的反应。
楚懋嘴里有淡淡的茶香,并着葡萄的鲜甜,阿雾被他搅着,也吃了几口那鲜甜的舌尖,弄得楚懋将她抱得越发紧,吮咂之力也强烈了不少,阿雾胡乱地在他嘴里咬着,他那舌头也仿佛跟练了武似的,灵活得紧。
阿雾越是这样,楚懋就越是激动,捧着她的脸,就像要把她的舌头都吃进肚子似的,可怜阿雾一条粉嫩嫩的小舌都要被人吮坏了,嘴巴又红又肿,气儿都喘不过来了,这才被楚懋放过,他还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轻轻地舔了好几下。
阿雾从楚懋的肩膀望过去,只见问梅正低垂着头站在门边儿,阿雾拿手使劲儿捶了捶楚懋的胸口,又拿脚踢他,他这才松开阿雾,顺着她的眼光看向问梅,“把药碗收走。”
问梅这才赶紧上来收碗。
阿雾觉得自己简直没法儿见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私底下做她都脸红得要命,更何况还是人前。她干脆将脸埋到了楚懋的臂弯里。阿雾只觉得楚懋越来越过分,前两日好歹还是在人后才轻薄于她,今日却一点儿也不顾忌。
阿雾此时恨不能叫问梅给她端杯茶来漱口,可又知道这般肯定要惹怒楚懋,惹怒楚懋的后果恐怕她的嘴就别想要了。
楚懋不舍地叹息一声,“我去去前头,等会儿回来陪你用晚饭。”
阿雾巴不得他快些走,“殿下若是忙,就不用……”阿雾看着楚懋越来越靠近的脸,连忙改了口,“好,我等殿下回来。”
楚懋用眼神奖励了阿雾一个“乖”字。
到晚饭时,上的是牛柳炒白蘑、桃仁山鸡丁、烤鹿脯、三丝瓜卷、箱子豆腐,阿雾口里没味儿,就多吃了几筷子烤鹿脯,哪知却被楚懋喝阻道:“你晚上少用些油腻的,不过是给你开开胃。”
如今吃饭,已经用不着阿雾替楚懋布菜了,都是他就着她。阿雾看着自己碟子里的三丝瓜卷和豆腐,实在没胃口,又去吃牛柳、鸡丁,更有赌气之嫌,连着吃了好大几口。楚懋去敲阿雾的筷子,她索性放下筷子,一手就向桌上的金丝烧卖抓去,然后就塞进了嘴里。
楚懋这下倒没说话了,只好笑地看着阿雾,烧卖一进嘴巴,阿雾就忙不迭地吐出来,连喝了好几口汤,“烧卖里头怎么放辣子啊?”
“就是治你这种馋猫的。”楚懋愉快地笑道,然后优雅地用了一个烧卖。
阿雾则叫问梅打了水来洗手,拭了拭嘴巴,起身就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一脸欣喜地看着楚懋,意思是瞧她都可以自己走了。
阿雾终于再也不用扶着东西走路了。
晚上,楚懋怕阿雾就这么躺下会积食,就将她带去了前头书房,阿雾看见楚懋桌案上原先放置玉狮子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心头就来气儿。
哈,真是老虎的屁股她都要摸两下,阿雾还就赌上气了。在楚懋的多宝阁前,好奇地这个摸摸,那个摸摸,全数摸了个遍,这还不够。
“殿下的这个双鹅笔架真别致。”阿雾赞道,忍不住拿手摸了摸。
“呀,这青玉笔筒也罕见。”楚懋桌上的青玉笔筒雕的是仙鹤松椿图,松下借玉料的糖色俏雕山石,且不提工艺精湛夺造化,光是以如此大的籽料雕琢成笔筒就很少见。阿雾又摸了摸。
若是李延广在这儿,只怕心肝都要疼碎了,能摆在祈王殿下桌案上的东西,可都是难求二件的宝贝。
阿雾甚至还赞叹地摸了摸楚懋手边的那管玳瑁紫毫笔。总之,如今楚懋桌上的东西就没有阿雾没摸过的,连纸和书匣都没放过。
楚懋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伸到阿雾面前道:“你要不要把我的手也摸一摸?”
阿雾心想,你若是手让我摸一摸就砍下来送我,我倒是可以摸一下。
“殿下怎么不把这些送我啦?”阿雾酸里酸气地道。
楚懋讪讪一笑,“能让王妃摸一下,那简直是他们的福气,我就是求也求不来。”
阿雾脸一红,轻轻“啐”了一声。
楚懋绕过桌案,在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匣来,在阿雾眼前打开来,里头躺着个肚腹朝上憨态可掬的淡油青翡翠貔貅。这貔貅雕刻得可爱得趣,阿雾第一眼瞧过去就喜欢上了。
妙的是貔貅的一只脚掌底还刻着米粒大的三个小字,“蔡娘子”。蔡娘子可是当今玉雕的大家,但所出的作品并不多,一年也不过一、两件,一出来就被人珍藏,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阿雾虽然喜欢,可脸上却极力克制。
“赔给你好不好?”楚懋问道。
阿雾很不屑地撇开眼,“不用,我自己空了上街去买,记在殿下账上就是了。”
楚懋将貔貅取了出来,“哎,它既然得不了王妃青眼,也就不值存世了。”说完,楚懋就将貔貅往窗外一扔。
“哎,我的貔……”阿雾惊呼出声,又着急又心痛。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楚懋不过是逗她玩儿的,根本没听见玉碎的声音。
“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阿雾气急败坏地道。
哪知楚懋却笑得极为怪异,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丝暧昧。楚懋将貔貅放入阿雾的手心里,帮她用手掌握起来。
阿雾则被楚懋逼得连连后退,直到靠在桌沿上再退不得,又被楚懋俯下、身来。
“哎呀,别摔了它。”阿雾的手开始抖着握不住貔貅,她弄不明白楚懋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吃人口水。虽然阿雾觉得自己的口水一点儿不脏,可也替楚懋觉得别扭。
(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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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觉得自己嘴里的水分都快被楚懋吮干了,回到内室时,喝了足足一壶水才把口干舌燥给压下去。
冰雪林的前院,楚懋还在同门下清客秉烛夜谈,阿雾沐浴完毕后,从窗外望去,里头还人影绰绰,大有议到天光之象。
阿雾睁大着双眼躺在床上,一直不能入睡,这几天实在是睡得多了些,她开始想念玉澜堂柔软的被窝了,冰雪林楚懋的床榻,硬得硌背。而且玉澜堂的地龙生得旺,冰雪林,一想这名字都觉得凉悠悠的。
阿雾侧了侧身子,想着明天应该跟楚懋说她要回玉澜堂了,冰雪林,总有点儿在别人地盘上的不自在。阿雾叹息一声,只可惜她还是没能踏入双鉴楼。
次日阿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光,她还未睁开眼睛时,便觉得胸口有些不适,待她睁开眼睛低头一看,入眼便是乌黑的头发。
阿雾动了动,楚懋的脸则在她胸口来回蹭了蹭,又继续酣眠。
阿雾嫌弃地那食指点在楚懋的额头顶上,将他的脸稍稍推开一些,别以为她不知道当初她因为冷而不小心靠近楚懋,结果被他嫌恶地推开,还拿被子叠成楚河汉界的事儿。阿雾以为,楚懋那么大的力道,就是死猪也得被他推醒。
楚懋还有些迷糊,见被阿雾推开,又靠上去,狠狠地蹭了几下,“怎么不再睡会儿?”
阿雾已经彻底没了瞌睡,只觉得胸口被楚懋蹭得疼,“殿下今日怎么没练拳?”打从阿雾进府以来,可从未有过她睡醒时楚懋还在睡的事儿。
楚懋仰过身子,拿手揉了揉眉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旋即又转过身,将阿雾搂入臂弯,“陪我再睡会儿。”楚懋又闭上了眼睛。
阿雾对楚懋的这种自来熟简直没有可拆的招儿,“我……”“睡醒了”三个字被楚懋一脚压在她腿上给压没了。阿雾心想,若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两个在扭麻花哩。
可怜阿雾在楚懋手里,她那点儿缚鸡之力,简直不值一提,强行被楚懋禁锢在床上,又怒又恼,不得不撅起屁、股,想要从楚懋的腿下抽身出来。
结果才刚弓起,就被楚懋一巴掌拍在臀上,狠狠压平在床上,他半个身子几乎都匍匐在阿雾身上了。阿雾还想扭,就被臀上一个坚硬的物件给僵住了。
阿雾的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了崔氏给她的那个被她一把火烧掉了的图册上男人那丑陋的东西。然后脑海里又浮现出她越是想忘掉就越是忘不掉的灯下剪影,那晚王姨娘替荣三爷吃那什么的剪影。当时阿雾懵懵懂懂并不知道是什么,所以不过才大病一场。
如今理论和实际一结合,阿雾一想起王姨娘居然那样不讲究地把男人尿尿的东西反复吃来吃去,她就忍不住想吐。
阿雾飞快地拿手捂住嘴,干呕出声,楚懋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马松开了阿雾,将她飞快地抱到床畔,阿雾半个身子探在外头,呕了好些酸水,只觉得胃也疼,嗓子眼疼,眼泪止不住地流。
“问梅!”楚懋出声喊道。
守在外头的问梅赶紧跑了进来,一见阿雾的模样和闻到屋里的味道,就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楚懋。
“你漱漱口。”楚懋将茶水递给阿雾,问梅赶紧捧了口盂上去。
阿雾漱了口,受不了屋里的味道,略略皱了皱眉头,就被连人带被子抱去了外间的榻上靠躺,问梅赶紧收拾起内室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吃太多坏了胃?”楚懋伸手就来摸阿雾。
阿雾正恶心着,扭了扭肩躲掉楚懋的手,拿手绢捂了嘴,又是一阵干呕,这回连酸水都没有了。
楚懋收回手,沉默地坐在阿雾的对面,两个人视线相触,阿雾一阵心虚地挪开眼。她以前不过是讨厌人碰触,可小时候也爱在崔氏怀里撒娇,阿雾并没觉得自己有多异常。可是到如今,楚懋碰她她还能忍受,可凡事只要和那什么联系在一起,阿雾就受不了。
阿雾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不对劲儿,她这样的人简直没法生儿育女。可阿雾自问,楚懋如今对她,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她这样的反应,铁定惹恼了他,阿雾深有点儿自己不识好歹却又无力回天的无奈。
若是能够,阿雾还巴不得能奉承好楚懋,可惜身不由己。
阿雾内疚自责了一阵子,再抬头看楚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想得那样入神,“殿下,殿下。”阿雾喊了两声楚懋才回过神。
“我叫贺年方来给你把把脉。”楚懋道。
“不用,我不是胃……”阿雾连忙收住口,不再往下说。
只是突然间这两日阿雾和楚懋彼此之间的那种亲密仿佛云蒸雾散一般,徒留下尴尬的疏离。
贺年方来替阿雾把过脉后,只道她已经大好,再服两剂安神药便可。
“殿下,我今日想搬回玉澜堂住。”阿雾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来,从她敞开的领口看进去,还能看到让人的身体为之一紧的锁骨。
“嗯。”楚懋轻点头应了。
但凡楚懋答应的事儿,那办起来都极为干净利落,还不到午晌,阿雾就已经搬回了玉澜堂。
“王妃,你可回来了。”桑嬷嬷一听到阿雾回来的消息,病都好了一大半,坚持要亲自来迎。
阿雾这一趟回玉澜堂,并没有太激动,对她而言就像是出了趟门儿似的。可是对桑嬷嬷和玉澜堂的一众丫头而言,却像是重新活了一回似的,连一向冷面神一样的宫嬷嬷眼睛都湿润了。阿雾看她们这样激动,弄得自己都有些热泪盈眶,没想到自己不过病一场,就让她们如此焦心,满心的熨帖。
阿雾先是安抚了一番桑嬷嬷,这才叫了紫扇她们私下里说话。
“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吧。”阿雾舒服地靠在她那粉紫绣蝶戏牡丹大靠枕上,长长地吸了口气,只觉得玉澜堂就连味道都比冰雪林好。
紫扇愣了愣才道:“王妃去了冰雪林……”
紫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雾打断,“从我那日昏厥开始说。”
此话一出,紫宜就“咚”地一声跪了下去,“那日都怪奴婢,如果不是奴婢不谨慎,主子就不会被王爷责怪,也就不会……”紫宜哭出声来,后来因为呜咽再没法儿说下去。
“起来吧,这不怪你,是我自大了。”阿雾轻声道,“彤管,你把紫宜扶起来,紫扇你接着说。”
紫扇生得薄薄两片嘴唇,嘴巴翻得最快,很快就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你是说连贺年方都说我没救了?”阿雾实在惊讶,贺年方可是楚懋登基后的御用太医,其医术也是有目共睹的。
紫扇她们都猛点头。
紫扇又说到后来的长春道长,再到大慈寺慧通禅师,这让阿雾越听越心惊,脸色越来越差,怪不得她当时只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这一睡就是七、八日,药石罔效,却要僧道相助,楚懋还每日给她念三段经,难不成老天要收回她这妖孽的小命?
阿雾活得正有滋有味儿,可舍不得人间的三丈红尘,当下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我在冰雪林这些时日,王爷罚你们了?”阿雾又问。
紫扇有些激动地道:“都是奴婢们没护好主子,王爷罚我们罚得对。”其实紫扇她们觉得自己能保住一条小命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时祈王殿下那眼神,紫扇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怎么罚你们的?”阿雾略微提高了声音,她可不认为是紫扇她们没护住自己,明明是敌人当时太强大了。
“王爷对我们已经是开恩了,就罚了半年的月银,不许我们出玉澜堂而已。”紫扇一脸诚惶诚恐,丝毫没有被罚的怨气,反而有点儿恨不能楚懋多罚她们一点儿的意思。
这倒是不痛不痒,阿雾听了略微好受些。
到晚上,阿雾还以为楚懋不会来玉澜堂了,没想到晚饭前他就踏了进来,对阿雾也是和颜悦色,并不见刁难,在瞥见被扔在角落里的装玉狮子的匣子时,还把玉狮子拿出来小小把玩了一下,一双眼睛往阿雾的脚上扫了扫后,又把玉狮子扔了回去,
“我给你念段经。”用了晚饭后楚懋对阿雾道。
阿雾这回可再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了,认认真真地听楚懋念经,末了她对楚懋道:“殿下,我想过两日去大慈寺烧炷香。”
“甚好,我也正想跟你提这事儿。”楚懋道。
说罢,两个人互视一眼,都心虚地撇开了头。阿雾是心虚,怕楚懋看出她是死了又活过来的妖孽,而楚懋则是怕阿雾被鬼神说给吓着。
两人极有默契地再不提阿雾昏睡的事儿。
阿雾本来还怕楚懋在玉澜堂住,打今天早晨的事儿发生后,她十分抵触同楚懋同床共枕,哪知楚懋极为识趣,念了经便又回了冰雪林。
阿雾去大慈寺的事情,第二天就安排好了,楚懋亲自陪着她去的。阿雾还偷偷给那死去的小太监点了盏油灯。楚懋则命吕若兴多添了许多香油钱,让寺里的和尚每天对这那油灯念一段往生咒。
从大慈寺回祈王府的马车上,楚懋对阿雾道:“我已经命人去了白家,过几日白家的人就会过来议亲,到时候你也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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