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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灯
宋之雪推着薛珑的轮椅到了看台上,薛珑轻轻道:“那苏侍诏与昔日的奉圣郡主一样,身有神力,一般男子,是打不过她的,只怕你那位护卫,要落败了。”
宋之雪撇了撇嘴:“因我快要下定了,祖父原是要拘着我在家学规矩,怕我出什么纰漏影响了终身大事,那岂不是要闷死我?后来被我磨得没办法,只许我来书院,还给我指了个家将作为护卫,吩咐我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他,听说在军中也是一员悍将了,力大无比,听说格斗上也十分出彩,能以一当十,我已是让人出去传他进来了,夫子你且放心,我看这苏侍诏不过是言过其实而已。”
定国侯宋峰乃是当年皇上从军所投入的西北军的主帅,说起他就不得不说起当年一段佳话。宋家世代为将,驻守边疆,当年宋峰回京述职,仍为冀王的今上与宋峰酒宴时当众打赌,宋峰夸口说只要冀王到他边疆军中三月,一定能减□□重,冀王当时不信,便趁着醉意与宋峰在赴宴的文武官员前立下赌誓,禀明陛下,到边疆投军,做一名小小的参将,看能否真的减下一身痴肥之肉。先皇听此趣闻,也十分好奇,加上他对早逝的懿德皇后也有些愧疚,对这个太子变成痴肥笨拙这个样子,也是有些痛心,于是欣然下令,命冀王到西北军中做一名小小校尉,与兵士同吃同睡同操练。
冀王一入军中,便犹如龙归大海,不仅果然成功减重,还习得一身武艺,屡立战功,渐渐在边疆威望日重,终于立下大功,凯旋而归,先皇大喜,之后刘寻得以复太子位,宋峰一直襄助太子直到登基,忠诚之极。也因此刘寻登基后,加封宋峰为定国侯,子孙罔替,十分恩宠,而宋之雪作为定国侯唯一的儿子的嫡长女,更是京中高门热衷联姻的对象,后来定国侯亲自为孙女谋划,与世家云阳崔氏承恩侯嫡长子定了亲事,这崔门当年无偿提供冀王在边疆征战粮草,得封承恩侯,也是简在帝心的,今年年底就要下聘过门了,家里正是对这个即将出嫁的孙女十分爱重珍惜的时候。
女学生们对这位家世显赫又是未来的侯夫人是十分的艳羡,都来凑趣,加上平日里薛珑极会做人,性格温和,纷纷都出言安慰薛珑:“不管那侍诏来头怎么大,机巧这门课我们只认准薛夫子一人。”也有人恭维宋之雪:“听说崔氏那边正在大肆采买聘礼,说是要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呢。”
宋之雪撇了撇嘴:“我家也没亏了他的,祖父让人去给我买了两匹汗血宝马,说是要作为妆奁陪嫁过去的,那可是千金难得的。”
众人纷纷艳羡不已,一时宋之雪的护卫已被侍女领着进来,身子十分魁梧,旁边的侍女居然只到他的腋下,整个人身姿笔挺,英气逼人,只是一张脸冷冰冰的没什麽表情,显得有些寒峻冷漠,周身散发出一种战场上令敌人惧怕的气势,女学生们大多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看到这样周身杀气悍然的军爷,都捂了嘴巴轻呼起来,那护卫微微躬身握拳施礼:“宋石见过大小姐。”
宋之雪道:“祖父说你武艺十分高强,十分爱重,今儿有宫里来的侍诏说要教我们女子防身术,你且和她演练演练。”
宋石脸上掠过一丝不屑,躬身道:“大小姐有命,无不遵从,只是这侍诏毕竟是女官,宋石行伍中人,只怕出手拿捏不当,误伤了女官倒不好了,还请大小姐另外考虑人选。”
宋之雪轻斥:“你莫要看轻了人家,那苏侍诏听说是当年奉圣郡主的亲妹,身有神力,你若因小觑了别人留了手,一会儿落败丢了祖父的脸,我也不罚你,你自去祖父面前请罪去吧。”
宋石听到奉圣郡主的名头,脸上一怔,但听到亲妹,又平复了脸色,奉圣郡主已逝十年,才忽然冒出来个亲妹,大家多怀疑是欺世盗名之徒,并不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儿学生们有些骚动,宋之雪轻笑:“苏侍诏来了。”一边站了起来,宋石转过头,忽然瞳孔一缩,紧盯着那名换了红黑胡服,脚步轻快向高台走来的女子,全身肌肉紧绷,苏瑾走过来,面上含笑,看到宋石,打量了一番,宋之雪笑道:“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护卫了,名叫宋石,陪侍诏演练演练,宋石,还不拜见侍诏大人?”
宋石忽然单膝跪下,拱手道:“宋石见过侍诏大人!”
周围的女学生们都微微一愣,这名护卫适才进来,也不过向他的主子宋之雪弯腰行礼而已,如今却居然向苏侍诏行了军中参见主帅之大礼。
宋之雪脸上有些过不去,轻哼了一声:“莫要耽误了苏侍诏用午膳的时间,且开始吧!”
苏瑾点点头,并无客气话,直接走到场中央,修长腰身笔挺如竹,微微向宋石行礼:“请不必留手,全力施为。”
宋石脸上严肃深沉,瞳孔紧缩,全身每一寸都布满了警戒之意,犹如一把紧绷着的弓,一触即发。其如临大敌的紧张感连在上头观看的女学生们都能感觉到,宋之雪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这个护卫到她身边后,一直是一副漫不经心艺高人胆大十分傲气的样子,而她从前的其他护卫对他都毕恭毕敬,显然是有真本事的,如今这般郑重警惕,难道……
宋石已经拱手:“请侍诏赐教!”
苏瑾平举伸手,做了个起手式,气定神凝,微微一笑:“今日之战我为长官,应让你先手。”
宋石并不谦让,面容肃穆,一拳当胸打去,其势如猛虎,快如闪电,看台上的人几能听到那拳的风声,正紧张时,却看到苏瑾不慌不忙往旁边一侧,并手如刀去架那拳。
没想到宋石那一拳势头如此迅猛,却堪堪在苏瑾手触到他手臂之时收住势头,身子一拧,左脚上却已带了万钧之力,从下往上沉重而快捷地踢往苏瑾腹部,一阵狂风随着腿从地卷起,原来如此凌厉一拳居然只是个假动作!他这样壮硕的身材,居然动若脱兔,女学生们万万没想到,都发出了惊呼赞叹声。
苏瑾的确没想到这护卫居然如此灵敏,且一上来就用假动作,显然经验丰富……并且似乎对她非常了解,她轻轻咦了一声,然而她终究不是俗手,虽惊不乱,另外一只手已顺势搭上宋石来势汹汹的腿,略一用力,整个人借力修长轻巧地翻了起来,顺势卸掉了宋石迅猛的腿势,以手为支点,那双长腿已带着风声往宋石头上横扫而去!
宋石反应也快,高大身子居然轻而易举向后弯出了个铁板桥,女学生们又赞叹起来,想不到这样看上去硬板坚韧的身躯,居然如此柔韧!
苏瑾面上微微带了笑容,翻身落在地上,居然还有闲心赞了声好,手上改刀为拳,整个人身随拳走,合身紧贴了上去,显然是要以柔克刚,小巧缠人了,宋石丝毫不敢轻忽,连连闪避,额头上早出了豆大的汗珠,紧紧盯着苏瑾每一招式,只要有一破绽,他就能抢抓住!
开场不到一炷香,二人你来我往,宋石招式犹如雷轰电击,势不可当,苏瑾却毫不逊色,攻势咄咄逼人,两人居然战了来回几十个回合。
看台上的女学生们已是惊呆了。宋之雪看着场中情形,有些惊讶地看往薛珑,说不出话来,薛珑下唇咬得死紧,心下只反复想着一句话:难怪盛宠如此!
宋石战了数十回合,心下已知道自己万万不是面前人的对手,因为她面带笑容,很是欣赏的样子,甚至已开始有意识地在指点引导他,一旦他施展出一招,苏瑾都会情不自禁地叫声好,然而却轻而易举的破解掉,大概打了数百招,他浑身汗淋淋,已是多年没有这样痛快一战,他酣畅淋漓地一展所学,血液中的狂野痛快地燃烧爆发了出来,完全不必担心面前这个强大的女人躲不过去,她是最强的对手。
苏瑾和宋石又战了一会儿,看准时机,一只脚忽然从下往上正面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在了宋石的肩窝处,他身子直接被震出,向后飞去,坐在草地上,但觉肩窝发麻,一时间竟抬不起手来。
场上一片寂静,然后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
苏瑾静立在那儿,依然是那身斜襟红黑胡服,胸前微微起伏,眼中全是意气激扬,衣襟被长风吹得翻飞,双腿却稳如磐石,整个人渊渟岳峙,无一人再敢轻视于她,即使是宋之雪,也哑口无言。
薛珑心下喟叹,虽然早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过这个女子用腿踢断树木,又毫无惧色的击杀狂牛,这名护卫的身手已是佼佼者,他们一交手,她就知道,这护卫即使输了,也是虽败犹荣,而作为胜利者的苏瑾,其矫矫风采,将会收获到这些年纪还小的女学生们狂热的崇拜。
苏瑾走上前,微笑着向宋石伸出一只手,宋石却谦卑地起了身,正色向苏瑾躬身行礼:“多谢侍诏指点。”
苏瑾一笑:“你的左臂有旧伤,因此你许多招式下意识地护住左臂,这破绽很明显,但是你应该经过大量的训练和练习,身手相当不错,建议你增加一些耐力方面的训练……”
宋石再次躬身:“侍诏指教,宋石铭记在心。”





故剑 第323章
苏瑾回到高台上,一群女学生围了上来,激动地询问:“侍诏,我们学了防身术也能那样厉害么?”
苏瑾微微一笑:“不能的,我那是经过大量训练,在实战中练出来的。”
“侍诏能给我们长期授课么?”
苏瑾看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想起当年带的那些年轻的女兵们,也是这样青春洋溢,脸蛋绯红,退伍了还不断给她写信,逢年过节贺卡雪片一样的飞来,一声声教官叫得人心软……她忽然非常想回到那个简单的不需要殚精竭虑的思考步步谨慎的军营里,每天训练完拿一本诗集看一看,简单平静却舒适的生活,没有条条框框重重束缚,不需要经营太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属于军人的汗与热血,奋斗与荣耀。
她这些天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但是她依然记得出宫前高永福的交代,微笑着回答:“要陛下同意才可以。”
有贫寒人家的女子心思早已火热,她们来书院是寄托着家人的厚望,奔着前程来的,若是能学到这女侍诏的一点两点武艺,要到达官贵人做近身女官那真是太容易了!哪家贵重女眷不希望有这样的女子保护?看看宋之雪这样门第,也只能用外男做护卫,书院里还有二门内根本进不来,就知道一个身怀武艺的女子是多么珍贵了。她们纷纷围住苏瑾:“皇上一向宽仁,又对徽柔书院格外优容,一定会答应的,侍诏回宫便向陛下请旨呀。”
正热闹时,忽然一声冷笑:“什么人在这里妄揣圣意呢?陛下优容,却不是你们无视皇家尊严的借口。”
人群中忽然静了下来,转过身纷纷躬身行礼:“王妃娘娘钧安。”
苏瑾抬眼看去,一名年约二十多的盛装夫人立在那儿,广袖长衣,茜色的长裳下是薄软轻滑的月白长裙,上头密密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微微一动花瓣便似颤动着要滴下露水,裙下一双软底珍珠绣鞋,腰身紧束,不盈一握,臂上挽着长长的淡红烟罗丝绡,雪白的腕间笼着玲珑玉钏,眉目如画,下颔秀尖,肌肤如玉,面若桃花,一双凤眸微微向上飞起,明明面寒似霜,却偏偏那一双眼角带着天然粉色,顾盼生妍,透出一股说不出地妩媚,她看到苏瑾,面上却明显一愣,上下打量苏瑾许久。
薛珑已在轮椅上躬身道:“薛珑见过王妃娘娘。”
苏瑾随着行礼,心里想:这一定就是那位有凤仪之姿的雍王妃了……倒只有这般容色,才配得上刘寻的深情无悔,念念不忘。
雍王妃轻笑:“本宫听说有位女官要与男子对战演练,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已演练完了?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若是平日,薛珑必要建议苏瑾与宋石再来一场,然而她亲眼见过陛下对苏瑾的荣宠,却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只微微笑:“本来只是想请苏侍诏给学生们说说些机巧之技,苏侍诏却说要给学生们教一教女子防身术,我听着也还好,好在宋大小姐家有护卫身手极好,借了来给大家饱览眼福,苏侍诏果然不愧为奉圣郡主之妹,武艺高强,难怪陛下十分倚重爱护。”
她一席话,既抬高了苏瑾和宋之雪,又顺便点出苏瑾的身份,原是适才看到雍王妃声口不好,只怕要问罪,希望看在苏瑾深受皇帝倚重的份上,雍王妃能息事宁人,毕竟苏瑾是自己带出宫来的,雍王妃又身份高贵,二人若是冲突起来,不管哪方面吃亏,自己都要吃挂落。
没想到雍王妃眉毛一拧,冷冷道:“这位苏侍诏,你不过是三品侍诏,皇上跟前伺候的侍婢,本宫却是一品亲王妃,你如何在本宫面前不行跪拜大礼?莫非你到宫中,竟没有学过礼仪?”
苏瑾一愣,她看到其他女学生都只是躬身为礼,她自然下意识就跟着照此施礼了,后头严霜早上前道:“禀王妃娘娘,陛下有命,徽柔书院中,学生视同懿德太后门生,可见官不跪,先生亦是免礼,即使是陛下亲临,也免了她们的叩拜之礼。”
雍王妃冷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太监,你一无品级的阉人,我和你主子说话,你倒来插嘴,有这般规矩的?我且问你,你家侍诏,是这书院的学生还是先生?”
严霜眉毛一竖就要争辩,苏瑾忙上前跪下行礼道:“请王妃息怒,是婢子的不是。”她却是心想这是刘寻心仪之人,服软一下也无妨,本就是自己失礼在先,自己身体健壮,跪一跪本就无妨,若是连累了严霜回宫又被问罪,那就不好了,严霜吞下胸中之郁气,与如秀一起,默默跟在苏瑾身后下跪,一双手却握紧了衣摆,青筋突起。
雍王妃冷冷道:“今儿原是来散散心的,却是被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奴婢坏了心情,罢了,且先去走走,李尚宫,你且留在这儿,着他们跪着听完你教完宫规再回府,本宫先和薛夫子去嫏嬛楼走走,借几本书。”
雍王妃身后一名中年女子走出,面容刻板躬身道:“奴婢谨遵王妃钧命。”
雍王妃走了,薛珑与一群女学生面面相觑,不敢和苏瑾再说话,却也不敢留在此看热闹,鸦雀无声地跟着雍王妃散去,李尚宫则立在那里,一句一句刻板的念着宫规。
待到宫里的刘寻得了消息,苏瑾早就空着肚子跪在冷风中凉了一身热汗,听训后回了宫中了。
刘寻恨得一手将御桌上的奏折全推到了地上,脸上青白,声音都变了:“贱人!贱人!”
高永福缩在一边,刘寻已是盛怒又摔了几只瓶子,狠狠道:“赐白绫牵机!贱人敢尔!”
高永福已是扑上去跪着:“陛下息怒,雍王妃现在还杀不得啊!那一派的老臣们都还看着呢!”
刘寻一脚踢翻几案:“帝王之怒,血流成河!朕要忍到什么时候!贱人!朕若不让你死上三天,朕就枉为刘家子孙!”
高永福跪着道:“让人无声无息死去的法子多的是,陛下何必急于一时,如今才得罪了苏侍诏,陛下下手太过醒目,陛下就算不忌惮群臣,也要为侍诏想想啊,何必推她到风口浪尖上呢。”
刘寻胸膛急速起伏了一会儿,握紧了腰间那柄剑,过了一会儿才平息了急怒,急促道:“拟旨!一日之师也为师,雍王妃身为宗室之媳,一品诰命,疏悉礼仪,不思敬仪,无视朕之明令,于徽柔书院无故折辱授课女官,妇行有亏,骄纵无礼,是为大不敬!念其为宗室妇,今罚俸一年,扣封田千亩,于太庙内跪抄贞贤皇太后《女德》三日,另雍亲王教妻无方,约束不严,罚俸三月!”
高永福连忙跪伏在地:“奴婢遵旨!”
刘寻森然道:“你立刻去宣旨!命女官即刻押着那贱人去太庙!盯着她抄,一刻都不许歇息抄足三日。”
高永福背上已凛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颤抖着拜伏在地:“奴婢即刻去办!”
高永福才走出御书房,却看到一名隐凤院的内侍匆匆赶过来,看到高永福连忙道:“高公公,苏侍诏有些发热,严公公叫我来禀您传太医。”
高永福头皮一紧,便听到御书房内哗啦一声巨响,又一个巨大花瓶被摔成了齑粉,他连忙道:“还禀什么,立刻派人开了内门,即刻飞跑去请封太医来!”
那内侍还懵然:“封太医不是只为陛下诊脉么……”话还没说完,已有冷森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不快去!”
内侍瞥见一角龙袍,头都不敢抬,跪下磕头,刘寻暴怒:“滚!”
那内侍飞奔而去,刘寻额头青筋暴起,胸口起伏,恶狠狠道:“让慎刑司的人去隐凤院,先捆了严霜打二十板子,剩下六十板子权且寄下,待侍诏病好再打!平日里朕面前那忤逆的势头,都吃到狗肚子去了!竟是个窝里横!主辱臣死!连主子都护不住,要他作甚!”
高永福连忙应诺,刘寻一口恶气仍未突出,继续道:“传口谕,工部女史薛珑懈怠不工,礼仪粗疏,罚俸半年,掌嘴十下!”
高永福深深埋下头:“奴婢遵旨。”
封太医连夜被宣入承明宫,却不是带入皇上起居的紫宸殿,而是延入了一座小院子,替一名女官诊脉,而院子墙外有个青绿色无品级的小太监被捆了按在条凳上打板子,那内侍并没有被堵着嘴,却咬着牙苍白着脸一声都没有发出。
封太医微微为这小公公的硬气惊讶,却仍是匆匆进了院子,几位品级不低的大宫女过来请他入内诊脉,他诊脉过后,却被宫女一路引到院外紫宸殿暖阁内,刘寻端坐在那里,看到他便抬手免礼,沉沉问道:“病情如何?”
封太医按捺下心中的惊诧,躬身回答:“贵人体脉浮紧,外感内滞,神思殆惫,应是心中郁结,饮食不节,身体剧烈行动后出了大汗,空腹又受了风寒外感酿成,且观其脉象,似是身体曾遭大损,心肺肝脾肾皆有所伤,曾得过良医调治,然而始终有些五脉不和,想是未曾好好调养补治,所以风邪一激,原来的病根子便显露了出来,但是毕竟年轻,如果调息好了,打下底子,以后将养着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刘寻绷紧了下颚的曲线,剑眉紧锁,思索了一会儿寒声道:“她十年前中过绝毒,从前是冯老太医替她调治过……但并未治好,后来……想是遇了良医,解了毒,这些日子她从边疆回来,行路饮食歇息都无定时,回了宫里……又呕了场气,想是积下后患了,只是如今冯老太医已逝,只得靠你了,大内药库尽皆由你使用,想要什么药只管开口,卿可有把握调养好?如今可能让她退热?”
封太医屏息道:“原来如此,冯老太医原是医科圣手,臣不敢比,幸而如今脉象并无余毒迹象,依臣之见,倒不必着急退热,让风邪发散出来才好,且开些安神理气的药方,待风邪散了,自然会退热,再开一两贴药疏散补养,便能好了,只要贵人之后好好调养,饮食行动上注意些,是不难的。”
刘寻松了口气:“既如此,请卿家开方。”
旁边有内侍引了封太医到一旁开药,刘寻又拿了方子来细细推敲了一轮,每一味药都问过用途,才点了头,让内侍飞跑去抓药煎熬不提。
刘寻命封太医这几天便住在大内,打发了内侍,一个人缓缓走到隐凤院外,严霜正受刑完毕,跪在那儿听慎刑司的人训斥,见到刘寻过来,慎刑司的管事忙跪下行礼,刘寻冷哼了声,严霜抬眼看他一眼,双目怨毒一闪而过,刘寻挥退慎刑司的人,冷冷道:“你连只狗都不如,一只狗尚能忠心护主,你连咬人都不会?撒娇卖痴哄着她?太医说她心思郁结,你连撒欢儿都不会了?”
严霜呛声道:“姑姑御人都以军令,最恨手下人自作主张,她一贯循规蹈矩,不肯冒进,为了你什么不能忍?我身上无品级,拿不准尺度,你平日里要装仁君的派头,那一肚子坏水藏得深得很,我若坏了事,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怕姑姑要怪我,怎知姑姑身手明明更胜从前,却说病就病了?心思郁结,那也是前些天你招的,如今要怪就怪你那好弟媳,前未婚妻吧,你竟能容她活到天亮?”
刘寻寒声道:“朕自有办法替她还了这一跪之辱,少东拉西扯,你要品级,朕就给你,这次算朕有疏忽,忘了她如今的身份压服不住人,谁知道去个书院散心也能惹出事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留在她身边了!”
严霜冷哼一声:“我就知你这人伪君子得很,最爱找后账,当年丁皇后被姑姑一剑刺入心脏,你都能暗地命人吊着她的命,活活折磨了她三天才死,只是这雍王妃,将来你必要交给我!”
刘寻冷哼一声,拂袖进了院子内。




故剑 第323章
梦话
苏瑾喝了药,开始有些想睡,傍晚的时候不过只是有些咽塞喉疼,如秀却大惊小怪,非要让她躺着,让人去传太医。然而喝了药似乎烧得更厉害了,她额头烧得火烫,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将冰凉的帕子敷在她额间,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刘寻。
两人许多天没有见面,她心中的愧疚一直沉沉压在心头,又怕见刘寻,又想见刘寻,如今有些神智不清,她含含糊糊地说;“皇上。”
刘寻压着心头火燥,柔声和她说:“我在,你的药放在哪里?我给你用药。”
苏瑾摇了摇头,身子挣扎着似乎想要起来,然而额头和面颊火烧,显然又一时有些迷糊,刘寻压着她的肩头:“别动,你在发烧,告诉我你的药放在哪里?”
苏瑾有些难受地动了动头,长发湿漉漉的都是汗,她含含糊糊地说:“皇上。”
刘寻又是心痛又是喜欢她这样叫他,仿佛自己是她脆弱之中的寄托一般,他温柔地握了她的手回答:“我在,你想说什么?”
苏瑾脸上很是难过:“皇上,对不起。”
刘寻一颗心仿佛都被这句话给熬化了,他紧紧握着那只手:“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苏瑾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反反复复地嘟囔:“对不起,皇上,我救不了他们。”
刘寻轻轻擦着她的汗:“没什么对不起的。”
苏瑾却迷迷糊糊间似乎和过去的自己附了体,长夜漫漫,她坐在屋内,知道那个少年跪在门外,求她治病救人,可是她不能救,她的心痛得犹如尖刀戳刺,她喘息着仿佛要流泪一般:“对不起,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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