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左夫人知道顾长歌细心周到,又略有几分见识,通过几次交往,很是信服,拉着女儿的手上前看料子。
拿到那匹茜色缎子,脸上笑开了,抻开一点比在女儿身上,说道:“黛儿,你瞧瞧,这件可衬你?”
左黛见有外人在场,不免有些脸红,害羞道:“母亲定夺就是。”
左夫人又问顾长歌:“软掌柜,你看呢?”
顾长歌笑着,叫人把另外两个颜色的摆上前,说道:“我曾游历都城,您也知道,阮记也为宫里的娘娘小主们做衣裳……”
“是呀,”左夫人眼睛一亮,“所以才请你帮黛儿挑一挑。”
顾长歌歉然,微笑道:“既然夫人与小姐信得过,那我就直言了。宫中的女子,大多是官宦家的女儿,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只是她们不如夫人夫妻好,能做得正妻,嫁入皇家,众生难得正红一色。”
“是呀。”左夫人疑惑。
“既然如此,便也偏爱胭脂色、殷红色、枣红色,只是这三色颜色过誉沉稳,年轻些的妃嫔便退而求其次,多用茜色了。只是茜色依旧太沉,皇上皇后见得也多,难免不能眼前一亮,”她看左夫人有些愁容,笑道“不过寻常颜色也配不上黛儿姑娘眉清目秀这样的清丽之姿呢,”顾长歌意有所指,左夫人也听得认真,“所以我带来了只有好颜色女子才穿的出的海棠红与嫣红的缎子,夫人小姐瞧瞧?”
她伸手,绣娘在一旁帮她把缎子展开。
左夫人却有些不喜,喃喃道:“只是这颜色,是否太轻佻了些?”
顾长歌一笑,将那海棠红的缎子比在左黛身前,问她:“小姐觉得呢?”
左黛打量片刻,低声说道:“母亲选的颜色虽然也好,只是我穿的确有些沉了,好似是旁边嫣红的,更年轻些呢。”
她手指着一旁更浅一些的嫣红色缎子,对着左夫人说道。
左夫人眉头一皱:“这就更浅了,太不重视与皇上的见面了。”
顾长歌掩口一笑:“敢问夫人一句,盛装打扮欲意何为?”
“自然是希望黛儿能成为皇上身前的人,为我左家争光了。”左夫人看着容貌秀丽的女儿,心里不免骄傲。
顾长歌说:“既如此,还是以得皇上心意为主。九州女子清丽,若用大红大绿反倒不美了。还落了个刻意,自然之美或许才能得皇帝青眼。”
说罢,顾长歌只笑,等着左夫人决定。
左夫人拿着两匹缎子,左思右想,最终指了海棠红的道:“那便这个吧,既不太沉,也不太浮,”说着命人去拿了两卷银线来,送到顾长歌手中,嘱咐道“阮姑娘,你可别嫌我唠叨。我这个女儿啊,留到现在,上次病着没能赶上皇帝的大选,如今才有这么个机会,我不得不上心些。她比不得你,有本事,我要为她某个好出路才是。”
顾长歌此来目的已达,笑道:“那是当然,我便先走了。”
回到绣坊,才吩咐了人用海棠红缎子来做。
碧玺坐到她身边,问她:“你要亲自去做左大人家女儿的衣服,可是为了逼自己?”
顾长歌一笑:“试一试罢了。我也想感受一下,作为旁人,不把他当做自己夫君,为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做一回衣服。若是成功,我就再也不用疑心,自己心里是否还有他了。”
“你疑心,便是你还惦记,”碧玺蹙眉“若是真的没有半分打算,你大可让他家女儿选了旁的颜色,碧色的、玄色的,都好,偏偏推荐了虽然不同,但也终归没有什么大区别的红色呢。难道你真的没有半点私心?”
顾长歌被她道破心事,脸上一红,想了片刻,回忆方才左黛神色的羞怯,左夫人的担忧,最终说道:“将银线穿插其间,嵌上几颗海珠,高贵又不刺目,皇上一定会留心的。”
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了,绣娘们也日夜赶工,一切只等着三月初七,皇帝携妃嫔到来了。
锦宫词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生随处都有小人
这一日来的格外的快。
才过了年没多久,就要准备着了。
月溪一身樱红色长裙坠地,正靠在秦老板身边,低低啜泣,双眼微红楚楚可怜。秦老板正是锦绣坊的老板,顾长歌的对头。
他正在外面的酒肆要了个包房,与主簿大人宋清正在对酌,心中郁郁不堪,刚聊起之前生意被阮记抢了的事情,自己的妾室月溪便哭着进来了。
那宋清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个九品的芝麻官,家里却也好几房妻妾,人生得意的很。
他早就觊觎月溪很久,以前还点过月溪唱曲。只是秦老板不知道而已。
这个秦老板,月月都会封了银子送去自己府中,自己也明里暗里的帮着他,二人一来二去也算熟络。
如今月溪这样带雨梨花,宋清的怜香惜玉之情也就忍不住了,先一步问出来:“月姑娘怎么就哭成这样呢?可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头啊!”
月溪嘟着嘴,看着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宋清,娇声道:“多谢大人美意,只是妾身心里委屈的很,来找夫君哭上一哭,夫君哄哄,我心里也能好受便是了,哪有什么出不出头的呢。”
她与秦夫人都可以管理外间绣坊的事情,只是秦夫人是在秦老板没发家的时候便跟随在身边的,论身份论资历,都比自己强了不少。
月溪没别的傍身的,便希望能从绣坊里找立足的地方。哪想绣坊的人都排挤她,莫说管了,就算是帮把手,人家都要防着她,怕说出去,她这个曾经歌舞妓院的女子脏了绣坊的衣服,心里极是不快。
此前她好不容易等到阮记的原东家薨世,阮记一夜之间被人弃如敝屣,又努力得了夫人的信任,去阮记闹事,想要阮记彻底倒闭。
结果没多久,就碰到了阮记这个新来的老板阮红翡,坏了她的好事。
她连带着也不再受夫人的信任,干脆就不许她进绣坊了。
她本来打算着,到时候拿了绣坊的分红,再给老爷生几个儿子,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谁承想,绣坊没自己的事,连肚皮也不争气!
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好。这些日子,这个宋清天天拉着老爷去眠柳巷里夜不归宿,老爷爷是狗改不了吃屎,想来不多久,又得给自己添一房妹妹,她可得赶紧了。
“哎,月姑娘这话就差了,我与你夫君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受了欺负,我这个做哥哥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说着,宋清便往秦老板眼前倒酒,给他的酒杯满上,“还是说,秦老板,放着娇妻在旁,也能如同柳下惠啊?哈哈哈哈!”
月溪羞红了脸,从秦老板身边起身,坐到一旁,也是不敢言语。
秦老板膀大腰圆,不似宋清看起来精瘦的个人,因喝多了酒,此刻便有几分醉意了,本来他就烦夫人在耳边天天唠叨,这个妾室到了家中也不算安分,天天在外惹是生非,之前去阮记惹事,赔了许多银子,气的夫人差点把她卖了。要不是自己心疼当初为她赎身的银子,拦了下来,只怕她又回那眠柳巷去了。
他举杯道:“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絮叨事!来来,咱们喝酒!月溪,给大人满上!”
月溪有些委屈,端起酒壶来便给宋清倒酒。
宋清贼眉鼠眼,趁机摸了她手一把,晓得秦老板没瞧见,心里得意的紧,说道:“这月妹妹的事,就是大事,回头啊,回头跟哥哥说说,哥哥帮你!来秦老板!咱走一个!”
三言两语之间,月溪便打定了主意,既然夫君不肯帮衬自己,不如也找个帮手。宋清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往来都是恩客,哪个恩不是恩呢?
她定了心思,便使劲给二人灌酒,偏偏是给秦老板的满杯,给宋清倒半杯。
那宋清也明白,见小妮子这个动作,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坏主意便上来了,也不停劝酒,终于把秦老板灌得醉了,出去叫小二帮着,挪了秦老板到一旁的客房里。
他二人跟了过去,月溪扶着腿脚不利索的宋清,仿佛宋清才是自己的夫君一般,跟着小二进了房间,看夫君躺在床上,她半是嗔怪,半是担忧的走过去,为夫君的床放下了帘子,嘴里念叨着:“哎呀怎喝的这样多?”
帘子刚挡住了床铺,身后就有一双毛茸茸的手摸了过来,一把环住月溪的腰身,吓得她惊呼一声:“哎呀。”
“别叫别叫!”宋清在后面毛手毛脚,身子紧贴了月溪的后背,本来才暖和起来的天气,他喝了那许多的酒,身子滚烫起来。
酒气从宋清身上散发出来,蒸腾着。
他急切道:“好妹妹,多少日子没见你了,越发水灵了!来让哥哥亲一亲!”
说着就要扭过她身子,伸着脸亲上去。
月溪毕竟也是欢场里摸爬滚打过的,这点场面还应付的了,旋即笑着一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声音越发妩媚起来,媚眼如丝斜斜飞了他去:“哎呦好哥哥,人家如今都是秦老板的人了呢,如今秦老板还在这呢。”
当着别人家夫君的面欺负他家妾室本就刺激,月溪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更让宋清激动万分,他克制不住一般,念叨着求着:“好妹妹好妹妹,哥哥当年弄得你不舒服吗!”
言语下流不堪,可月溪也不恼,依旧笑着,让身子努力离开他几分,转而眼圈变红了。
宋清自诩是正人君子,从不以小人自居,见女子这样,当然要假模假式的问问,当即怜香惜玉起来:“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呢。”
月溪无了脸,语中埋怨道:“哥哥只顾着自己一时高兴,可月溪怎么办?月溪本来就不受老爷和夫人待见,如今哥哥这样……月溪可没有脸面见人了……”
“他们不待见你,哥哥我疼你呀!”
“不要啊……”月溪轻呼,轻轻拍开宋清的毛手,“我身无依傍,老爷与夫人那么有钱,可我连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我可是要被扫地出门,到时候身无分文了!”
宋清知道,与这样的女子谈不出感情的,无非就是银钱,如今他也明白了,这是月溪希望自己帮她得到秦老板一部分家产。
想着,便松了手,搓起了下巴。
听着帐子里的鼾声,心里便有些烦闷,低声说道:“你随我出来说。”
月溪一见有戏,忙用帕子拭了眼泪,随着宋清出去了。
到了刚才的包房,桌上的酒菜还没收起来,月溪与宋清坐下,她伸手为宋清倒了一杯茶,诉说道:“本来好好的,可谁知,阮记那边的事情让我失了颜面,老爷使了银子,最终这事也算过去了,可到底夫人是不许我再碰绣坊的事情了。”
宋清蹙眉,伸手拿了茶盏喝下,说道:“你的意思是?”
“若我能在此事上扳回一局,那夫人与老爷自然是要让我管着铺子的了,到时候我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时间长了,他们想收也收不回去不是?”月溪飞了个媚眼“大人只需要帮我解决阮红翡那个贱人,其他的,月溪一切好办!”
她想了想,说道:“妾身见过阮红翡,她长得极是出色,大人难道就不动心吗?”
宋清嘿嘿一乐:“妮子想的是这个事!”
过了几日,本来宋清已经忘了这件事情,可家中的夫人忽然提起,央着他说想买一件阮记新出的裙子,他也来了兴趣,本来不爱陪着夫人出去,这天也去了。
走到半路了,忽然县衙里来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面色露出几分惊讶:“消息靠谱吗?”
“哎呦我的主簿大人!”那官差呲牙咧嘴“老爷说的,还能有假?”
“得了,”宋清一嘬牙花子,外头看已经站在阮记外面了,阮记的掌柜的近在咫尺,说道“我夫人马上出来,我去叫一声!你等等我!”
他才一入内,便看见自己矮胖的夫人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子,只是看容貌,也没有月溪说的那么好啊。
夫人见自己进来,喜上眉梢,拉着说道:“碧姑娘,你瞧,我们老爷一生清正廉明,可否再给便宜几分?”
碧玺一看是官家的,想起顾长歌说过,有钱的随便,当官的莫要惹了,笑着说:“那夫人老爷稍等,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说完扭身进了内院。
不一会,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发髻上用初开的海棠绾成高高的发髻,美艳无比,笑着走来,身边还刮着香风。
宋清鼻翼微动,不绝痴了。
顾长歌正在后院折腾着将海棠采下做香粉,听闻是主簿大人与夫人过来,就来瞧瞧,未语先笑道:“难得夫人瞧得起阮记,这件衣服本是今年的新样子呢,既然夫人喜欢,碧玺,按八成算给夫人吧。”
宋清见夫人还打算划价,伸手制止,一副好人的样子,大义凛然道:“夫人,阮姑娘做生意不容易,咱们不能为难人家。”
说着,从袖中掏出银票来,递给顾长歌,笑着道:“劳烦姑娘了。”
顾长歌一笑,并不去接,身旁的小丫头上前拿过去,然后去准备衣服。
顾长歌跟夫人点头致谢后,本想离开,却被宋清叫住:“敢问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顾长歌闻言蹙眉,看向宋清,宋清知道有些失礼,落落大方道:“哦,姑娘莫怪,宋某是见姑娘生意做的如此好,有心为姑娘牵线搭桥,择一良胥。”
顾长歌扫了他身旁的夫人一眼,见那夫人唯唯诺诺,听夫君这么说,也不质疑,知道这个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点头笑:“不牢大人费心了。”
见顾长歌离去的背影,宋清心里发痒,想着外面还有事,皇上提前到九州才是重中之重,纳妾的事不急这一时,便拉了夫人赶紧走了。
锦宫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别有忧愁暗恨生
自从宋清知道了阮记的掌柜的阮红翡是个美人,与普通九州女子的温婉柔情不同,眉眼更添了大气端和之态,身高也不俗,腰际比例很是好,让人垂涎许久。
他匆匆回了县衙,听闻了皇帝已经提前到了九州之前的地方,左大人急三火四,紧急安排一切准备提前。
左大人搓着手指,烦躁不堪:“这件事不能对外宣扬出去!皇上有明令,要提前到访,打个措手不及才能见到真实百姓的生活。”
宋清手指一捻胡须,说道:“那也好解决啊!老爷只需要这些日子就开始提前安排了,并且明话下去,谁也不许说是为了皇帝爷到访才这样的!到时候皇上来了看百姓过的安泰,他哈哈一乐,爷的乌纱帽可就妥妥的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左大人一拍桌子“赶紧吩咐下去!还愣着干嘛!”他瞪了一眼身边的小官差,吓得那官差赶紧出去了。
万岁爷来的就是这么的突如其来,在百姓们都等待着一睹皇上与妃嫔风采的前三日,在九州的河岸边,便有一众衣衫华丽的人群开始慢慢往大船坞上行去。
四周侍卫把守森严,百姓开始还没有弄明白,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忽然有人叫喊出来,莫不是皇上!
瞬间人潮沸腾起来,纷纷要上前去,想看一看真龙天子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侍卫们被挤得站不稳,忽然有一个侍卫大喝一声,将刀唰的抽出来:“都退回去!退回去!”
众人被吓了一跳,前面的人虽然不敢动了,可后面的人依旧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往前涌。侍卫们急得没办法,焦头烂额,脸都白了。
往船上走,刚刚站住脚的皇后看到这边的情况,低声对皇上说了些什么,就声音略高了几分说道:“大家都静一静!”
皇后声音虽然不算大,但贯穿了所有人的耳朵,人群立时安静下来,等着听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何说。
曾经的毓皇贵妃,如今的皇后,母仪天下,一颦一笑都极尽天威,虽然温和却让人觉得庄重肃穆,不可亵渎。
“今日皇上与本宫提前到来,就是为了看一看当地百姓真是的生活,若你们忙着上前,一来侍卫不能让你们靠近,二来皇上与本宫也会尽快离开。若你们生活和平富足,还请当做没有见过我们,若你们有任何冤屈,”她语中声音沉了沉“就告诉左大人。”
她扭头,看远处侍奉的左大人,目光如寒刀利刃:“百姓的冤屈,要一一如实记录在册,皇上会亲自逐条查看。”
左大人吓得一激灵,连忙跪下称是。
百姓们听了皇后是为他们着想,分分跪下叩首,感谢皇上与皇后恩德。
皇后妥帖一笑,扶着羡予的手往船坞里走去。
顾长歌这前两日应了覃木槿的邀请,到客栈去看曲水流觞,如今在回来的路上,想起碧玺说想吃都城里的枣泥糯米糕,就打发了马车先回,自己买了糯米粉走回铺子去。
沿途似乎听见百姓们纷纷议论皇后的仁慈,她也没多想,沿着河岸边想顺着就能到铺子了,没想到河岸边都是侍卫,思忖是否是提前开始了演习,便换了条路走。
裴缜在船上坐不住,走到船头,希望能看到沿途百姓生活,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一愣,以为看错,摇了摇头苦笑。
皇后随侍她身边,感受到他的不自在,笑着说:“皇上,如今再来九州,臣妾听闻,九州是皇上与端柔皇贵妃初识的地方,可是皇上动了情肠,思念故人了?”
裴缜蹙眉,并不言语,手中捏着一只碧绿的玉扳指,正是当初他与顾长歌作为定情信物的那只。
顾长歌离宫前,将所有他赏赐的物品悉数留下,就连这枚扳指也不曾带走。
开始裴缜还恼怒她的无情,可等得知她薨世的消息,思念与伤心才让他明白,原来心底里对她,还是不舍的。
但斯人已逝,再怎么后悔,都换不回了。
皇后见他没有回答,只自顾陷入沉思,嘴角翘起一点,一丝宽容和气的微笑浮在面颊上。
罢了罢了,皇帝自从端柔皇贵妃薨世,性子大不如从前般温和了。
以前总是孩子气的跟公主玩耍,亦或笑,亦或闹。
如今总是沉思,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更添了君王威仪。
或许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吧。
一夕之间,帝王成。
清风徐来,水波涟涟,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伴随着船的行驶,格外舒适。
远远地能看到岸上行人来来往往,步履轻闲,好一派水乡之景。
他身边伺候的瓷公公端着茶碗过来,躬身道:“皇上,这是刚烫好的茶,您慢点用,小心烫。”
裴缜嗯了一声,接过来,看皇后在一旁看着自己,有些无趣,便道:“先退下吧,朕一个人静静。”
说完起了盖碗,吹着浮沫。
皇后自知并不是十分讨皇帝喜欢,论姿容比不过容贵人,论讨巧比不过怡常在人,只敛了神色,垂眸躬身告退道:“那臣妾去叫怡常在来吧。”
裴缜未置可否,皇后看了瓷公公一眼,离开了。
一口茶进嘴里,滚烫的茶水熨帖着喉咙一路向下去,烧的暖暖的。
太医多次叮嘱,不要饮用太烫的茶水,只是自从一年之前,痛失贵妃,唯有这样的滚烫才能让自己凉薄的内心舒适几分,仿佛也熨帖了心脏一般。
正思索着,举目看向左手边,那里是热闹巷子的最尽头,门头高高的牌匾上,金灿灿的四个字,阮记绣坊。
他抬手,指着牌匾道:“这是……”
“哦,回皇上,”瓷公公伺候皇帝久了,极是周全伶俐,不用皇帝说全了话,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躬身说“这是阮记绣坊,跟都城里的,都是端柔皇贵妃的,今年新春的衣服也都是叫他们来做的。皇上若是喜欢,可进去瞧瞧,听说是阮记里算不得最大,但一切的好绣样都是从这里来的。”
裴缜沉吟半晌,还是说:“罢了,故人……”
几个字没有说完,忽然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衣裙,翩飞着裙角,极是熟悉。他刚才以为是错认了旁人,如今却大为吃惊。
瓷公公见皇帝半晌没说话,也寻着望过去,忽然震惊道:“那……那是……”
那女子手里挎了一个篮子,上面盖着黄色的布,露出一个侧脸来,在于门口的小厮说话,莞尔一笑,与已故的端柔皇贵妃一模一样!
只是她没有端柔皇贵妃那样的傲气,去了满头钗环,只用一支碗口大的广玉兰花将满头秀发绾起,衬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月中仙娥一般,美好而圣洁。
“快查!”裴缜突然失态,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伸手扶住甲板上的扶手,撑着自己“给朕查!那是谁!”
瓷公公领命迅速下去了。
皇后在房内,旁边坐着怡常在,小宫女伺候着为她捶腿,怡常在便亲自剥着白果,笑着说道:“今日在上船的时候,皇后娘娘一席话,说的百姓们信服不已,交口称赞呢。”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用手捋着护甲,闲闲道:“都是那些侍卫无用,本宫若不说上一句,只怕到时候皇上震怒,罚了他们也未可知。”
“是呢,”怡常在甜甜一笑“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下人,他们呀,得了娘娘的好,自然是记得的,来,娘娘,这白果呀对皮肤好,用上一些脸色白嫩红润。”
她手指纤细,去了护甲,此刻正捏着一颗看上去黄湛湛的果子,色泽润和,宛若蜜蜡一般。
皇后笑了一下,接过来放到眼前,说道:“白果是好,只是本宫听说,白果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是,”怡常在甜笑着,“白果有毒,只是经过炒熟,毒便去了一多半了,再去掉皮与芯,便是百易无一害了。每日少食,五粒便可保持好气色。”
桌上正放着刚才剥好的白果肉,算上手中这一枚,一共五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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